本文由4020电子书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4020.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穿越之我是如萍   作者:公孙槿   第一章   好舒服的一觉啊,我伸了伸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手边毛茸茸的触感是什么,还热乎乎的,会动。我睁开双眼,啊,有狗,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下意识的要去拿床头的眼镜,没有!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房间,我这是在那里。   昨天晚上与同学一起庆祝大家大学四年毕业,喝了点酒,回家倒头就睡了。怎么一觉起来,自己就换了个地方。“妈,妈,你在吗?”   晕,我的声音怎么变了,这个柔柔的发音真的是我发出来的吗?在大学里我可是被称为女高音的啊。没有人搭理我,不知道是没人还是没听见,不过,看看这屋子,隔音效果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好。我兴奋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奢侈啊,真皮的沙发,巨大的白色雕花衣橱,床还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床,地上铺满了羊绒地毯,书桌椅子完全是欧式的做工,对了,还有这只狗,我是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的,但看它白白净净的,想来血统也不底、等一下,我重新抱起那只狗,那狗乖巧的被我抱在手里,水润润的大眼睛极奇无辜的望着我,毛发真是柔软,手感非常不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从狗狗眼睛里反射出来的人影,不是我那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脸?   狗狗被我吓到了,从我手上挣脱开去,我愣在床上,对,还有梳妆镜,我扑到屋子里的梳妆镜前,天啊,镜子里的人不是我。那个一脸惊恐的小女生是谁,她怎么会出现在镜子里。我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正是要步入社会寻找工作的时候,可镜子里的小女生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留着长及腰间的长发,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一张小脸很是动人。   我从书桌的屉子里拿出一个日记本,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那里会有一个日记本,我就是知道。打开写有字的最后一篇日记,就看见上面写着,十二月二十五日,小雪,星期五,今天我去哥哥学校找哥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男生,他是哥哥的同学,他叫何书桓,第一眼看上去是一个很温柔的男生,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要把它们都写下来,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我不想忘记。“你是尔豪的妹妹如萍对吗?”这是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我……   我没有再看下去了,一阵天晕地旋我倒在了地上,意识模糊前我终于想到了何书桓这个名字怎么会这么耳熟,如萍,如萍,天啊,难道我现在就是如萍了吗?   第二章   “如萍,如萍,起来吃饭了,快点,马上就要过年了,下午我带你和梦萍上街去买几套好看的衣服,快点啊。”   正当我还在床上发愣的时候,门外出来一个女人拍门的声音,那声音叫一个妖媚销魂,把我从沉思中唤醒。上帝啊,如果我现在真的是如萍,那刚刚那个声音就一定是我那风骚媚人的妈咪了,啊,我不要呀。上帝,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清深深雨蒙蒙,想起这部电视,我浑身就起鸡皮疙瘩,那剧中恶心人甚深的对白就在我脑海中一一浮现。   何书桓语:“对,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如萍语:那你就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   何书桓再语: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   如萍再语: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残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何书桓又语:我就算再怎么无情再怎么残酷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无情更残酷更无理取闹!   如萍接着语:我会比你无情!?比你残酷!?比你无理取闹!?你才是我见过最无情最残酷最无理取闹的人!   ……:哼,我绝对没你无情没你残酷没你无理取闹!   ……:好,既然你说我无情我残酷我无理取闹我就无情给你看残酷给你看无理取闹给你看!   最后男的说:看吧,还说你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现在完全展现你无情残酷无理取闹的一面了吧   最后,仅靠回忆的我几乎吐血身亡了,那里不好去,怎么就到了琼瑶阿姨的电视剧了?那部不好演,居然是情深深雨蒙蒙?那个人不好附身,居然是林心如演的那个陆如萍?我彻底的倒了,服了。   摆摆我可爱的新脑袋,就当是在做梦好了,我继续瘫倒在床上装死,努力的催眠自己。睡吧,睡吧,等一觉醒来你就回去了。   ”小姐,侬(nong )没(mek )啥(sa )伐(va)? (想挑战一把上海话,含泪败下,亲们就不要较真了啊)。”门外传来夹杂着旧上海话的声音,把我从自我努力的催眠中换了回来,我不死心的睁开眼,他××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动粗话了,××的,我怎么还在这个鬼地方啊?   “我没事,一会就出去了。”先把敲门的人阻挡在门外,我绝望的从床上挣扎下来,扑到在梳妆台前,仔细看着镜子里那张细嫩的小脸,挑起那柳叶眉,撇一撇樱桃嘴,哼哼,很好,我真的在这个身体里面。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白莉莉,你要冷静,你要克制。×的,这叫我怎么努力,怎么克制?挥手把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哼,这房间还扑了地毯,上好的隔音效果,东西落地的声音都被地毯吸收的一干二净,我那叫一个不爽啊。   地上梳妆盒里的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纯银的耳环,纯金的项链,王冠的首饰,还有几个小小的玉石,哼,真是有钱,我忘了,电视上陆家也是一有钱的主,那电视看第一遍还好,等后来放烂了的时候,我再也没有勇气与兴趣去看第二遍了。但是好歹我也全看完了,当初陆家被我那个娘偷得一贫如洗的时候,我还幸灾乐祸的大笑连连,把好心的像个傻子的如萍骂了一通,只是现在貌似我就是那个被人抢了男人,又引贼入室,除了好心别无所有的傻子如萍了。   消化完这个事实,我推开卧室的窗户,二楼,不知道跳下去我能不能回到现实生活中?我摸着自己新的来的下巴思考着。   计算了一下利益得失,我决定先顺其自然,就先当陆如萍在陆家好吃好喝的混下去,说不定哪天就回去了。拿定主意,我打着赤脚向门口走去。手握上门把刚要转开,我又退了回来,把地上的东西都重新拾了起来重归原位,在镜子中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套上软软的小拖鞋,我从容不迫的打开门都了出去。   从现在起,我就是陆如萍了。   第三章   打开房门,我慢慢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尽量做出一幅这个年纪的陆如萍该有的样子,但是站在楼梯的转角,看见楼下富丽堂皇的大厅,我还是愣住了。我没法不愣住,虽然现在是旧上海时期,可是陆家任然富有惊人。就像是偶像剧中曾今上演的豪宅一样,一点不比电视剧上的陆家差。我咽了咽口水,曾是小门小户人家出生的我被狠狠的震惊了住,而后又忍不住唾弃,贫富差距之大啊。   我站在楼梯口震惊的时候,我那便宜娘正在吃早点,久等不见自己的女儿下来的她已经很不耐烦了。   老爷子一早就去了马场,尔豪昨天在外面闹到半夜才回来,今天是礼拜六,他不睡到中午是不会下来吃早饭的。梦萍跟着老爷子去了马场,也不再家中。尔杰还小,又有奶娘带着,家里只有如萍乖巧一些,不让她哪么操心。   看看墙上的英式大挂钟,快九点,如萍怎么还没有下来,王雪琴再次抬头看向楼上,本想叫佣人再去叫一遍如萍,就看见如萍正站在楼梯旁发呆。   “孩子,不要抢我的孩子,孩子……”李可云从二楼的另一边抱着一个枕头跑过来,她娘张玉真追在她身后。   我看着她向我跑过来,明明是一分钟之内的事情,时间此刻在我眼里却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是谁?抱着一个枕头喊着孩子,以及追在她身后叫着“可云、可云”的女人又是谁?没等反应迟钝的我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那个抱着枕头的女孩在我身旁站住了,用一双疯狂却充满仇恨的大眼睛死死的看着我,“是你,是你,是你要抢走我的孩子,还要抢走尔豪少爷,你去死,去死。”   我看着她将手伸向我,一切在我眼里就像是动作片里的慢动作,一步一步的,可是我只却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体像是本定住了般动弹不得。   天旋地转之间,我已经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在我的意识陷入昏迷前,我终于想起来了。   该死的陆尔豪的风流债报应在了我的身上,那个女孩子就是李可云吧,可惜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说不定借这个机会我可以回到现实中去……   这时,只听我那刚刚得来的便宜娘,踩着“咚咚”的高跟鞋,扑倒在我的面前,凄厉的大叫着,“如萍。”   我不禁微笑,真不愧是唱过京剧的,嗓子调的就是好,来不急深思,我的意识到这里就彻底中断了。   —————————— ————————————— —————————   在我昏迷不醒的日子里,陆家被我那便宜娘搅得天翻地覆,我那糊涂老爹只会听从那我便宜娘的枕边风,李副官一家被赶出了陆宅。   这些都是在我昏迷的几天内发生的,等我再次醒来,陆家已经没有李副官一家的身影了。   “陆二小姐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很快就会醒来,因为受到撞击的部位在头部,可能会造成轻微的脑震荡,记忆力会有一段时间的混乱,醒来后会有恶心、呕吐的感觉,问题不是很大。只是……”   XX的,这还叫不严重,我本来还抱着一丝幻想穿回我的世界,但是耳边一声“陆二小姐”硬生生的把我的美梦戳破。算了,我闭着眼睛继续装昏迷,听那老医生怎么说下去。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这个声音我知道,是我那便宜娘王雪琴的,声音尖锐中却不失妖媚。   “只是陆二小姐的额头恐怕会留下一道伤疤。”   倒,我还没醒来就要面临破相的命运,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没有办法把伤疤去掉吗?女孩子脸上留疤终归不是好事。”这个声音应该就是我那糊涂爹的吧,他没理会王雪琴在一旁的哭天抢地,声音中还是有哪么一丝威严与清明的。   “如果保养的好的话,应该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学校方面……”   “……请假……修养……”   断断续续的偷听着,这些都什么事啊,虽然正好解决了我没有小丫头片子如萍的记忆问题,但是我为什么还要附赠一块伤疤啊!等屋子里没人了,我悄悄的睁开眼睛,恩,公主床,粉红色的帐幕,真是视觉冲击啊,一开始我倒是没有注意到。看来暂时不用去学校了,这是这些事之中唯一让我觉得欣慰的。   摸摸我额上被绷带包扎着的地方,我陷入了无限苦恼之中,看来是不要再肖想能回去了的事情了,应该多想想未来,我情路波折的未来啊!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没有再出现什么烦心的事,我那风流哥哥陆尔豪来看过几次我这个病弱的妹妹,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就回学校去了。小妹妹梦萍倒是很关心我,时常来我房间陪我,可我不敢跟她做深入的交谈,怕会露出破绽。   索性将计就计的装着头疼记忆混乱,没怎么搭理她,小孩子往往都是热心有余,耐心不足,加上她还要上学,也没有过多的时间与我缠在一起。没人的时候,我乐的轻松,把自己的房门锁好,东翻西找着属于陆如萍的东西,渐渐的开始慢慢的融入了陆家的生活之中。   第四章   上衣是一件青衣小褂,下身是长及膝盖的黑裙,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新形象,我无语了。   “小姐,你上学要迟到,太太让你速度快一些。”王妈的声音及时的响起,打断我的顾影自盼。   “知道了,我就来。”把长长的头发分成两股扎在两侧,再次看了镜子里的身影最后一眼,我出门了。   在学校忐忑不安的度过一个月后,我终于放心下来,没有人发现这个身体里的人被掉了包。不过究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比较单纯,还是我的演技太好呢?估计二者兼有啊。如萍这个人在学校里的人缘很好,性格乖巧大方,热心体贴,好在她是才升上高中没多久,除了以前的几个朋友外,认识的人都属于泛泛之交。   这个时代的女生思想都比较单纯,像依萍那样叛逆大胆的女生真是很少见。我忘了电视中依萍出场的具体时间了,估计时间不会很近,在我的旁敲侧击之下,从家里的佣人小红那里得知就在我昏迷养病没多久,依萍来家里拿了一次钱,还因为李副官的事情和王雪琴大吵了一架,我那爸爸陆振华当然是向着我妈,狠狠的把依萍训斥了一通。   我暂时还没有见依萍的打算,至于害我摔下楼的李副官一家,我也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同情心去关注,目前我的首要目标是好好的过好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如萍,隔壁兰德大学(槿杜撰的,亲们不要考究啊)的学生约我们这周六去联谊,你去不去?”我的好朋友之一的梁华南,坐到我的身边,眼睛发亮,满脸兴奋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我对这些类型的东西不感兴趣啊,而且我报了学校的绘画社团,下了课就要去画室学习,没时间去参加这些活动。   “怎么能这样呢!如萍,你就去嘛,好不好?”见她还是不为所动,梁华南哀怨着一张苦瓜脸,不断的哀求着,“他们指明了要你参加,我都答应了,你要不去,那我多没面子,去啦!去啦!”   被她晃的眼晕,看看同样也是一脸期待看着我的莹莹和雪莲,无奈之下我我只得点头同意了,换来华南满意的大笑和莹莹她们开心的笑脸。   梁华南、邱雪莲、崔莹莹就是上面说的如萍的朋友,当然现在是我的朋友了。我所在的高中是上海市区内最好的女子高中,要想进来的学生,家中不是有钱既是有权之人,我只知道华南家世代经商,家底殷实。莹莹家则是书香世家,家境自然也是不用多少了。唯有雪莲家境是一个谜团,看不出好坏。   我卧床养病期间她们也到陆家看望过我一次,还给我送来了课堂笔记,只是当时我刚吃了药睡去,没有见到她们的人罢了。知道她们是想让我开心才提出去联谊了,我也很心领她们的这份心意,多出去走动走动对我是没有坏处的。   “如萍,你怎么突然对绘画起了兴趣啊?你不是在学弹钢琴吗?我妈还说要我和你一起学钢琴呢!”崔莹莹是一个秀丽的女孩子,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想到了《西厢记》里的崔莺莺,不过莹莹很有古典大家闺秀的气质,说话轻声细语,性子也比较柔和。   “突然想学绘画,不过钢琴我也没有放下啊,你想学可以去我家和我一起学,我妈一定很欢迎你去我家的。”这是实话,对于有钱有势的人家,我妈一向很乐于往来,这是我多日来的观察所得。至于绘画,是我前世的爱好,不过从前家里没有那个条件,现在陆家有钱有势,当然要好好的从头学起。   “还是算了,我小阿姨最近从英国回来,她要留在上海开设一个钢琴班,现在正住在我家里,我妈估计会让我先跟她学琴。“崔莹莹想了想摇摇头,虽然很想和如萍一起学习,但是家教良好的她不想占用如萍过多的时间,她家离如萍家有一段不远的距离,一来一回很费时间。   “那雪莲暑期有什么打算?”梁华南对绘画、弹钢琴这些听着高雅的东西不感兴趣,虽然她家老头天天逼着她学习一些高雅的东西,想把她打造成如萍、莹莹那样的淑女,可是她看到琴棋书画这类东西就眼晕,性格也像一个假小子般喜动喜闹。   “我暑期家里有点事,估计不会出门。”邱雪莲稳重的摇摇头,四个人之中就属她的性子最沉着冷静了。   “这样啊!”华南有些失望的看着雪莲。   、 “没关系,现在离暑假还有一段时间,想做什么现在也来得及的。”见气氛有些压抑,我笑着开口插话,“赶快回到座位上吧,快要上课了。”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上海,学生还是很幸福的,没有后世的早晚自习,没有周末的补课,各种补习班,基本上每天六节课,上午四节,下午两节,或着有时是上午三节,下午三节,周五最后一天下午没有课,学生多是参加社团或是自由活动,与后世的中学相比,日子过的堪比天堂。   第五章   旧上海时期,上海的很多建筑都极具有时代特色,因为前世不是一个上海人,唯一一次到上海的经历也只是与同学的旅游,所以这段时间,我新增的爱好是在这片法租界四处游览。   放学后,拒绝司机的接送,我拎着装了几本书的布包搭上了老式的电车。   南京东路上的先施公司是旧上海四大百货公司之一,建于1917年10月20日,位于南京东路浙江路口,有三层空心塔楼-摩星塔,装有自鸣钟,整点钟声自动敲响,悠扬的钟声为上海闹市景观增色不少。   南京路同时也是上海滩娱乐场所的集中营,各类游乐场云集,门前车马行川,热闹非凡。杂货店、烟纸店、酒馆、茶楼琳琅满目,商品货物应有尽有,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到处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白天的景象尚且如此昌容,可以想象得出夜晚这里又是怎样的歌舞一片,纸醉金迷。   事实上,除了设施外形无法与新上海时期相比外,我看不出它与新中国后的上海有什么区别。   跑马总会,我记得这里,这里就是今后上海最大的市图书城,不过它现在是旧上海有名的艺术基地,云集了许多后世知名的近现代艺术家。   “小姑娘,你看的懂油画?”   站在一家画廊中,我看着墙上的一幅幅油画,被其中的一幅油画上少女的表情所吸引,正想仔细看看这幅油画的名字与画家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看的这幅油画名字叫做《海伦》,它最早的名字又叫做《新鲜的鲱鱼》,是英国有名的画家约翰·埃弗里特·密莱司的一幅比较不为人所知的油画。小姑娘,你喜欢油画吗?”   一个穿黑色长袍,带着一幅眼镜的中年男子站在我的身旁,手里拿着一个烟斗,镜框下眼睛微微眯起,笑容亲切的看着我。   “我喜欢绘画,但是仅仅在学习的阶段。”因为他态度比较绅士和蔼,所以我也有礼貌的回答他。   “那你喜欢这幅油画吗?它挂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却很少有人关注。”中年男子用一种怀念的神情看着墙上的那幅油画。   我的好奇心一向不重,对这种明显身后有故事人的陈年往事,没有丝毫探索的欲望。   我的注意力还是在这幅油画之上,画中的少女正单手托着下颌,扶着鱼篮,坐在海边的一颗大树下,目光凝视着远方,似在沉思。让人忍不住跟着思考,她到底在想着什么,她的面庞之上,这份浓浓的化不开的忧愁更是无法让人忽视。   这幅画的画家以纯朴写实的画风、娴熟的笔法,无华的色调,刻画了画中少女内心的世界——,让我们这些旁观者深深陷入少女命运之中,为她忧戚着、怀思着。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本来学习的是素描,但是看了这幅画后,突然对油画产生了深深的兴趣。看着这个中年男子对油画的熟识程度,以及他的衣着品味,他应该是一个很有社会地位的人哪么这幅画估计是非卖品。不过,也许我可以自己把它临摹下来,突如起来的念头让我不由的高兴起来。   “你和这幅画上的女孩有一种相通之处,当你盯着这幅画的时候,你们的神情思绪是一样的。可以告诉我,你第一眼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吗?”从回忆中醒过来,中年男子对眼前的小女孩有莫名的好感,这个女孩子就像是曾今的她,眼里闪烁着流离莫测光芒,让人想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只是曾今的那个她,他没有能力去保护好她……   “您是这间画廊的老板吗?这幅画是非卖品吗?”我故意忽略他的问题,转移话题所在。   “不是,我和这间画廊的老板是很要好的朋友。”见眼前这个小女孩欣喜与自己的答案,中年男子轻轻一笑,猜出了她的小心思,“但是,这幅画确实是非卖品。”   唉,果然是非卖品,稍微沮丧了一下的我,决定还是抽时间来这里把这幅画临摹下来,既然不能买,哪么临摹下来放在卧室中观看也不错,还可以顺带学学油画的画法。   “大叔,我要走了。再见。”时间差不多了,我挥手向身前的中年陌生男子告别。   这只是一次短暂的相逢,我不认识他,他也不知道我是谁,本来我以为今后不会再见到他,谁知道,命运的连线就此开始展开。   ———————— ————————————— —————————   周六一早,梁华南就拉着莹莹来了我家,跟妈妈交代一声后,我就和华南她们一起出门了。   联谊的会面地点是在新民广场的雕像下,等会了面再去郊游。   我们几个先回了学校,与班上的其她几个女孩子一起出发,邱雪莲有事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不过她说到时候她会尽量赶过来的。   见面的时间是定在早上九点,等我们一行人到达新民广场后,雕像下早有一群兰德高中的男生在那里等着了。   我对这个时代的联谊不抱任何幻想,期待着一会儿开溜去上次去过的“会心斋”画廊,仔细的看看那幅画,然后买一些画油画需要的颜料、亚麻布、画框、画笔等,回家就可以开工了。   华南和兰德的一个男生关系密切,据说两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这次联谊就是他两一手策划的。   到了新民广场的雕像下,梁华南很快就和那个男生碰头了,除了邱雪莲没有到场外,我们一共有十六个人。   “唉,你是谁?你应该不是兰德高中的学生吧!”在等邱雪莲的过程中,梁华南闲着没事做,看见一个眼生的男生,走到那个男生面前质问着。   “噢,他是才转到我们学校的转校生,刚刚从美国回来,叫张浩。目前他也没有女朋友,所以我把他带来了。”梁华南的那个小男朋友,穆秦,拉着梁华南对她解释道。   “你好,我叫张浩,上海本地人。希望我冒昧前来没有打扰你们的兴致。”张浩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去华南握手。   华南迟疑的与他握了一下手就松开了。   站在莹莹身旁,我不时的抬头看看日头,问莹莹,“雪莲怎么还没来啊?”   半响没有听到莹莹回答,转头一看,莹莹正两腮羞红,双眼迷离的看着那只“海龟”。   小妮子春心动也,顺着莹莹的目光看过去,那个张浩,怎么说呢?看起来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大方得体,配上莹莹到也说的过去。   “怎么,要不要上去认识一番啊!”我轻轻的撞了莹莹肩膀一下,把她从迷恋中撞醒。我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的,可是不排除日久生情的可能。莹莹是我们之中最单纯的一个,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当然要鼓励她去追了。   “你说什么啊!”崔莹莹羞红了一张脸,嘴上这说,眼睛却不时悄悄的从睫毛下抬眼往张浩的方向看去。   “马上就九点半了,雪莲还没有来。要不留两个人在这里等着,我们先去西郊公园,怎么样?”   华南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我本来想留下来等雪莲的,等到雪莲我就可以开溜了,可是看到莹莹的样子,就对华南使了一下颜色,示意她看莹莹那边。   “那就崔莹莹和张浩留下,其余人先走。”不愧是华南,马上就领会我的意思,大手一挥,留下莹莹和张浩守在原地,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西郊公园走去。   第六章   在前往西郊公园的途中的,我留心了一下这次联谊的组队情况。除了我比较熟悉的梁华南,她与她青梅竹马的穆秦同学是一对外,其余的人我都没印象,同时也没有兴趣去关注。   “华南,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却一直不好意思问你。”我踱步到华南的面前,神秘兮兮的贴近她,故作害羞装的看着她。   这举动引来华南的高度关注,她用警惕的目光,看着眼前笑容愈发诡异的人,后背一阵发寒,无声的催促示意她快说。   “难道你不觉得穆秦这个名字很有朝秦暮楚的感觉吗!你将来要小心啊!”我沉吟半天,看足了华南好奇外加提心吊胆的表情,逸逸然的说出最终答案。话一出口,就见到梁华南木在了原地不动。   梁华南只感觉眼前似乎有成群的乌鸦“嘎嘎”飞过,一旁偷听正乐的穆某人则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萍,你的这个笑话很冷诶。”摸摸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梁华南白了我一眼,接着又不满的随口抱怨道,“我怎么觉得你生了一场病后,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好吗?”我走在华南面前轻轻用蝶步一旋,整个裙摆瞬间如花绽放,衬着背后的阳光,整张脸笑的既张狂又魅惑。一时间,走在后面的几个男生全停了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我。   “好,怎么不好。”就连梁华南自己在那一瞬间也看呆了过去,心中暗道,以前的如萍长的本来就很漂亮,只是那时的漂亮美则美矣,却缺少了几分灵气,像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她们几个虽是好朋友,却不像现在这么亲密,如今的如萍,仿佛被人去掉了身前的玻璃罩,自己从橱窗中走出来的娃娃一般,美丽炫目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呵呵,”我知道华南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我就是我,不可能为了从前的陆如萍,委屈自己去扮演曾今的她。   “如萍,那个人是不是你妹妹啊?她好像在和别人争吵。”西郊公园前,远远的华南就看到上次她去陆家时见到的那个小女孩,此时她正在和一个卖报纸的人起了争执。   “我去看看。”   我上前几步小跑到西郊公园的入口,梦萍正和那个卖报纸的女孩子拉拉扯扯,一不小心,报纸从那个女孩子手中滑落撒了一地。   “陆梦萍,你太过分了。”那女孩子看见报纸散落满地,气急之下使劲推了梦萍一把,梦萍一个没站稳,踉跄的退后摔倒在地上,而她的身后就是马路。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梦萍?”我连忙把梦萍从马路上拉起来,为她拍干净衣服。   “姐,她简直是在丢我们陆家的脸。要是让人知道爸爸的女儿在这里卖报纸,我们陆家还要不要在上海待下去了!”梦萍扶着我站起来,她小小的年纪继承了妈妈的特点,嗓音非常的尖锐,情绪激动的拉着我说个不停。   “哼,丢陆家的脸面,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丢人的事情。爸爸不是有你们两个女儿就够了吗,哪里会管我和妈妈的死活?”因为自己辛辛苦苦用来赚钱的报纸,被梦萍挥落在地上,而我此刻又衣着光鲜亮丽的出现站在她的面前,依萍只觉得老天没长眼,我和梦萍就是来看她笑话的。果然,陆家除了她妈妈和她自己,就没有一个是好人。   听了梦萍和她的话,我终于知道眼前这个卖报纸的人是谁了,陆依萍,久仰大名啊!我细细的打量她的脸,跟电视中赵巍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   依萍的身高在一米五六左右,瘦瘦小小的面孔,深邃黑亮的大眼睛,微尖的小下巴,身上穿着一身明显过小、洗的泛白的旧衣服,整个一个被虐待大的童工形象,摸样也没有完全的长开,她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怎么这幅样子。   “梦萍,你没事吧?”因为上次见过陆梦萍,此时华南走上前来,帮梦萍捡起她掉在地上的东西还给她。“她是谁?你们认识吗?是你们陆家的亲戚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在华南上前说话的同时,联谊的同学很自发的帮忙,把四周被风吹散的报纸捡回来,不约而同的递到了我的手里。   梦萍感到一阵尴尬,她知道眼前这些人是我的同学,她想要是让他们知道陆家还有这样女儿存在,那一定很丢我的面子,所以她抢在我开口之前先否决了依萍的身份,“不是的,华南姐,你误会了。我们,我们不认识她,我们怎么可能认识一个卖报纸的人。”   我眼含不悦的看了梦萍一眼,她马上低下头去不看我。梦萍已经这样说了,我也不好马上就拆穿她的谎言,我对华南微微一颔首,“你们先去玩吧,不用等我了,我和梦萍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拉拉华南的手,让他们先走,以后我会慢慢解释给她听的。   华南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带着他们那一帮人离开了。   “好了,现在你们谁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我把依萍、梦萍拉到路边,开始开堂审问。   “尓杰想要一个孙悟空的面塑,就在这条街上。我正好有空就出来帮他买,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看见她拿着一叠报纸在街上叫卖。姐,要是被人知道爸爸的女儿在这里卖报纸,以后我们陆家就不用出门了,早晚会被人笑死的。”梦萍拉着我,急切的说道。   她真的很在乎陆家的颜面,所以才会在以后被人侮辱后,宁愿死也不愿意将来被人嘲笑。我摸摸梦萍的头,心里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她现在只有十四岁,被那样的一个妈妈整天强调着陆家的颜面,不能做有损陆家家风的事,她真的有开心快乐过吗?   我把报纸递还给一直对着我和梦萍翻白眼冷哼的依萍,她一把从我手中抓过去,扭身就想走。   小小年纪性情就如此倔强,如果生在大户人家,是个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小姐,有这样的脾气我不觉得奇怪。可是在她和她妈妈被陆家赶出去,失去了陆家的庇护以后,她仍然这么肆意任性,拒绝接受别人的好意,我就有点不明白她小小年纪究竟想的是什么了。这样活着不累吗?   “依萍,你等一等。”我上前几步追上要离开的依萍,“你怎么会出来卖报纸,爸爸给你的钱不够用了吗?”   上次她来家里拿钱,妈妈王雪琴在依萍走后抱怨了好几天,说老爷子不应该给她哪么大的一笔钱。当时我在莹莹家看她新买的钢琴,没有见到依萍,但是从妈妈的口里也知道那笔钱的数目也不少。现在才是月中,她和她妈只有两个人,怎么会花的那么快。   “哼,我喜欢出来卖报纸关你什么事,陆家的大小姐,请让开,当心和我这么一个低下的人说话会有损你的身份。”依萍不领情的从我身旁走过,语气刻薄充满了嘲讽与防备。   她喜欢当刺猬不关我的事,反正我早就决定好抱着看戏的心态等待剧情的发展,只要不波及到我的利益,我才不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呢。   “姐,你干吗对她哪么客气,爸每个月给她哪么大一笔钱,她居然还出来卖报纸,存心是想丢我们陆家的人,看我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给爸爸。”梦萍愤愤然的冲着依萍离去的背影说道。   “这件事情你先不要说,其实卖报纸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这叫自食其力,你还小,等你知道自己挣钱的时候,你就知道花钱容易、挣钱难了。”我循循善诱的教导着梦萍,真不希望她非要吃了一次大亏,才懂得学乖。   前世的我是一个独子,没有弟妹,感受不到做人姊妹的责任与乐趣。爸爸去世后,与妈妈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现在我成了如萍,上有一个哥哥,还有依萍这样的姐姐,梦萍这个妹妹,以及尓杰这个弟弟,等我真正明白这点后,那份沉重的责任感与与之相同的乐趣感,让我自此深深的陷入戏中而不自知。   “好了,我还要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记住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啊。”   送走梦萍,我也转身离开。   这时,在我们刚刚说完话的街边,一个人从草坪中坐了起来。他本来躺在那里晒太阳、脸上还盖着一张报纸,身影被花丛遮挡。他揭开报纸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远去之人的背影喃喃自语,“多么美好的一个女该啊!我的心动了,可惜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杜飞,你傻呆在这里,喃喃自语些什么?”旁边走来一个高个皮肤白皙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卷成筒状敲了叫杜飞的青年一记。   “痛耶,你干吗打我!”叫杜飞的青年搞笑的摸着头抱怨道,随即又不记打的凑到那个青年的身旁,刮燥的开始讲述他的第一百零一次短暂的初恋。   第七章   好好的一个周末联谊,就这样在依萍和梦萍的见面下打乱了,顺着来路返回,在经过新民广场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自己把莹莹和一个今天刚刚见过面的陌生男子留在一起,实在是有欠考虑。   只是等我再回到雕像下,却没有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四周转了转,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杞人忧天了,这里又不是二十一世纪,也许是雪莲来了,和他们一起去了西郊公园,我们正好错过了。   说服自己放下心来,领着小小的手提包,我又来到了上次去过的“会心斋”画廊,这次倒没有遇见上次那个很有气势的中年大叔。   再一次见到那幅《海伦》,我依然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这幅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你看过一次就难以忘记。   深吸了口气,在咨询了画廊里的老师傅画油画的有关事宜后,我开始满大街的寻找卖画具的店铺。   “如萍,你怎么会在这里?莹莹不是说你们今天有联谊的吗?”刚从一家店铺出来,就有人走到我的面前。说话的人是莹莹的小阿姨,才从英国回来不久,目前自己开了一家店铺专门教人弹钢琴。   “莫姨,联谊的活动,我中途有事先离开了。事情处理完后顺道来这里来买些东西。”我把手上拿着的油画图册、画纸递给她看,有些不好意思。我在莹莹家见过她几次,她人很好,让我跟着莹莹一起叫她莫姨。   “你是要学油画吗?兴趣还真广泛。”莫秋笑着把东西还给我,“我认识一个人他油画画的非常好,可惜他不是中国人,目前也不在中国,不然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我也是刚开始要学油画,什么都不懂。”听莫姨这样说,我更加不好意思了,我只想画那一幅画罢了,而且我很清楚自己的资质。   “我要去‘知意’了,有空多去我那里看看啊。”莫姨今年三十不到,为人爽朗,性情大方,和我们这些小辈很谈的来。她开的琴室名字叫“知意”,取的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意思,室内装潢很有古典气息。   挥手与莫姨再见,我舒了一口气,怎么今天尽遇见熟人。   回到陆家,我把如萍的日记拿出来仔细的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错失的地方后,把它放进了柜子的最深出,没有意外的话,我再也不会把它拿出来了。   “哟,我们的小公主,今天怎么在家啊?”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尔豪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你今天怎么没出门?平时每个周末你不是都出去玩了吗?”门没关,我叫张妈腾出一件空房用来做画室,正在摆放我的画具。   “梦萍气呼呼的从外边回来,问她什么她也不说,谁知道她又那里不对了。”尔豪耸耸肩,随意的拿起一本我放在桌上的油画翻开着。   是为了依萍的事情吧!想到这里我放下了画纸,有些犹豫该不该问问尔豪有关可云的事情。自从我伤好以来,一直在尽量回避这件事情,潜意识里,我总有种可云一家被赶出都是因为我的原因。   “尔豪,你知道前几个月我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吗?”我小心翼翼的问着尔豪,现在离尔豪知道可云的事情足足早了三年。   “妈不是说是因为咱们家的一个下人吗?你昏迷期间妈已经把他们一家都赶出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尔豪不解的看着我。   “没什么。”我重新开始摆设屋里的东西,心里有些发冷。可云的消失尔豪竟没有发现吗?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毫不在意?虽然尔豪现在是我的哥哥,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说一声,这个人好烂。   “你出去吧,我要收拾屋子。”把尔豪推出门外,心里的那股寒意还是没有办法褪却,想到今天依萍在街上卖报纸,以及我从来没有关注过的李副官一家。不知道他们现在的生活怎么样?依萍和李副官现在相遇了吗?为什么她现在就开始出来卖报纸?   我的心一片烦躁,明明打算把这里当成一场戏的,为什么现在这场戏里的人物会影响到我的心情呢?我是陆如萍,只要照我自己想过的生活方式过就好了,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与自己在意的事物无关的人,我都不会在乎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刻意避开了每个月依萍来陆家要生活费的日子,我不想见到她,事实上陆家的每一个人我都有意的与他们保持距离,我怕接触久了,自己会入戏太深。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部戏,没有必要太投入,虽然其中一些详细的剧情我记不太清,可是与陆家有关的每一个人的命运,我却记得清清楚楚的。我不是主角,原著里(《烟雨蒙蒙》)如萍为爱自杀,改编中(《情深深雨蒙蒙》)如萍和杜飞在一起,哪一个都不是我要选择的结果。   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开始为自己的今后做打算。现在是民国1932年,还有五年就是抗日战争爆发时间,我没有能力去阻止这次这次战争的爆发,同样,我也不想卷进这场战乱之中。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高中毕业之后,我要去英国留学,等国内局势稳定了在回到中国来。前世我一直渴望能出国旅游,家里却没有那个条件,如今我会好好利用陆家的资源的。   第八章   ———————我是三年的分割线(第一次这样用,希望不会太唐突了)————————   离我高中毕业不到半年了,我十八岁的生日也终于到来了。   今天,陆家为我举行了一个生日宴会,邀请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何书桓,我们已经见过面了,继真正的陆如萍第一次见到他之后。   跟原著一样,他们去采访秦五爷,遭到拒绝后,杜飞偷拍了秦五爷与他旗下歌星外出的照片。他们在被人追赶的同时,随手把胶卷丢在了站在路边我的书包之中。   直到今晚的生日宴会开始前他们被尔豪带到陆家,看到我后,认出我就是那个被他们偷偷丢进底片的人,惊奇的向我索要胶卷,我这才知道自己的书包里多了这么一个小玩意。   何书桓、杜飞、陆尔豪被称为上海申报的“三剑客”,而上海申报社是上海有名的报社,小到百姓话题,大到时事政治都有报道。   说句实话,我不知道何书桓他们的报社想要采访秦五爷做什么,难道这年头黑社会的人比较吸引普通大众的眼球嘛。可即便如此,何书桓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连上海滩有名的秦五爷也敢招惹,难道他们就不拍报纸登出去后遭到报复吗?   真不知道原剧中秦五爷怎么会放过他们的。   而拜何书桓他们的大胆所赐,我终于知道我每次在“会心斋”见到的中年男子是谁了。原来他就是大上海滩鼎鼎有名的秦五爷。照片上的人和我认识的那个与我谈话、聊人生的五爷很不一样,在我眼里,他一直是一个很有威严又怀旧的中年大叔,孤单却不寂寞,而照片上的秦五爷,带着一幅墨镜,右手挽着歌舞厅里的当红女歌星,神情不怒而威。   这个生日宴会上来的人还真是不少!华南,莹莹她们有来,自是不用说。只是这几年间,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只要有张浩所在的地方,绝对见不到邱雪莲的身影。我和华南默契十足的没有问过雪莲这件事,而莹莹则是单纯的忽略了这件事情。   今晚见到张浩的一瞬间,我就知道,雪莲又是不会出现的了。   莹莹喜欢张浩已经是我们众所皆知的事情了,可惜的是张浩对莹莹没有感觉。这回,在所有事上害羞胆怯的莹莹,唯独面对自己的感情,异常的执着与大胆,主动与张浩保持着联系,默默的关注着张浩的一举一动。在她看来,张浩对她的态度一向温文有礼,对人照顾有加,没有明确的拒绝她的举动,就说明她还是很有机会的。   “生日快乐,如萍。”   “谢谢。”接下送到手上的礼物放在客厅的大桌子上,生日晚宴还没有正式开始,我收礼物已经收的手软,脸上的为了维持笑容的肌肉也近乎僵硬。   “如萍小姐,这是五爷送给你的礼物,他今晚不方便前来,托我转达给你,祝你生日快乐!”说话的人与穆秦一起前来的同学,好像是叫李飞,他趁我身边人比较少的时候,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五爷?”我接过盒子,深深的看了这个人一眼,把他的样子记在脑海里,照他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秦五爷手下的人了。在今天见到秦五爷的照片之前,我还会以为五爷只是一个在上海比较有身份地位的普通人,但是一旦知道五爷其实就是上海滩有名的秦五爷后,以往的那份自在与随意就不翼而飞了。“秦五爷?”   李飞面露尴尬与忐忑,他以为是我是从他这里得知秦五爷身份的。秦五爷在我的面前也从来没有提及他的身份与家业,总是一幅慈爱与威严并重的长辈面孔。   我没有理会他的神情,径自把盒子与桌上成堆的礼物放在一起。   李飞有些不安的看了我一眼,心事重重的离开去到穆秦的身边。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如萍生日快乐!”我被拥在大家中间,屋里的人一起为我唱响了生日歌,我的十八岁生日啊。   再次度过一个十八岁生日,不知怎么的,面对这个场景,我突然想到《流星花园》里的一幕,藤堂静生日宴会上宣布摆脱家族的束缚,追求自我,剪断长发以表决心。此时的我,也想像电视中的藤堂静一样,在这生日聚会上,当众宣布我要去英国留学的决定。   “大家静一静,我有话想要说。”我应大家的热情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在一片欢呼声中,扬声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   “我决定……”   “陆如萍小姐,请问你能否做我的女朋友?”   我的决定还没有说出口,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所有的人寻声望去,只见张浩从众人中脱颖而出。在灯光的照耀下,像一个白马王子般深情款款的走到我的面前。   第九章   “我决定……”   “陆如萍小姐,请问你能否做我的女朋友?”   张浩的这句话,突如其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我这里吸引了过去。我的决定自然也没有人关注了。   我听到张浩的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莹莹那边。果然,不出我所想,莹莹用一脸悲戚欲绝、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我。   “陆如萍小姐,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冒昧打断你的话,我怕如果我‘现在’不说出我的心意,‘以后’就没有机会、没有勇气再向你表白了。” 张浩保持着一幅深情款款的样子走到我的面前,只是在他的眼底,我见到的却是一片复杂的思绪,各种情绪都有,唯独没有他面上的深情。   而且从他刻意咬重的那几个字来看,他一定从那里知道我准备去英国留学的事情。   “哎呀,张少爷居然喜欢上了我们的如萍,那可真是我们如萍的荣幸。”在我考虑到底该怎么回答他的时候,王雪琴走到我身前,拉住我的手臂,笑的格外殷勤,“只是,不知道,张少爷府上是那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妈,”尽管有些别扭,我还是叫了王雪琴妈,全当是在为不知魂在何处的如萍叫的。我扶掉王雪琴搀住我的手,上前越过她一步,“张同学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只是,很抱歉,我对张同学没有这个意思,所以,请你收回你的心意。”   华南扶着莹莹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莹莹则低垂着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是我知道,还有华南,她是懂我的。   “没关系,我的公主,我随时可以等你改变心意。”张浩略显自负的说道,随后优雅的轻轻一笑,弯腰对我施了一个欧洲骑士的礼仪,离开大厅,走出了陆家。   好好的一个生日宴会就在张浩的搅局下结束了,送走那些同学,不等我开口解释,莹莹就先行离开了陆家,华南无奈之下陪同莹莹一同离开了。   “陆如萍,我很好奇,你今天晚上要宣布的决定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杜飞拉着何书桓站在我的面前。   此刻我也没有心情去理会他们两个人,丢下一句“我忘了”,转身就离开了。   客厅里,还能听到王雪琴缠着尔豪与梦萍,不断追问张浩家世的事情。   躺在床上,我身心疲惫,莹莹的不相信,张浩莫名其妙的告白,五爷的真实身份,何书桓与杜飞的出现,种种事情都在这一天爆发了出来。   “咚咚”,轻缓的敲门声响起。   我无意起床开门,躺在床上默默的看着天花板,门外的人停留了一会,在我以为他已经走的时候再次轻轻叩门,“如萍,是我,我是邱雪莲。”   见是雪莲,我下床开门让雪莲进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了今晚的事,我很抱歉,如萍,”邱雪莲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透漏出淡淡的担忧与关怀,声音低沉暗哑。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况且今晚的事情与你无关。”我看到雪莲很是高兴,暂且将莹莹、张浩的事情放在一边,挥手让雪莲来我身边坐下。   雪莲沉默不语,站在那里不动。   我叹了口气,拉住雪莲的一只手,把她来了过来,“雪莲,除了说抱歉,你没有别的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雪莲抬头看着我,欲言又止,情绪复杂纠结。   “我不勉强你现在一定要告诉我什么,只是你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好朋友。”雪莲跟张浩之间一定存在什么关联,他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她,毕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不愿意被别人知道。“所以,你也不要在意,好吗?”   “好朋友吗?”雪莲喃喃自语,眼里有失望,有惆怅,也有放松。随即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淡淡的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你,如萍。”   我满意的笑着,几个朋友中,华南生性活泼,粗枝大叶的举止下掩藏了一颗善解人意的心灵;莹莹天真烂漫,是我们一致想要好好呵护的伙伴;雪莲沉默寡言,身上像是掩藏了不少秘密,却是我们几个中最为冷静理智之人。   “还没祝贺你,生日快乐!”雪莲站起身来,真诚的说道。   “谢谢。”雪莲的礼物一早就托华南带来了,今天收的礼物我一样都还没有拆来看过。“雪莲,陪我一起来拆礼物吧。”   “不了,已经很晚了,我出来没有告诉任何人,看见你没事就好了。我现在要回去了。”邱雪莲看着如萍略显担忧却不多问、贴贴入微的样子,心里微酸,她什么都明白,却不会知道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   送走了雪莲,我已经没有了睡意,李嫂早就将礼物整理好放进我房间内,将其中最大的一个礼盒拿出来,是五爷送来的。   打开那个长方形的盒子,里面是一幅我熟悉的油画——《海伦》,虽然这两年多来我已经临摹出了不少副《海伦》,可总觉得自己画出来的感觉,远远比不上这幅最初的油画。   只是秦五爷为什么要现在把它送给我呢?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华南送的是一对耳坠,莹莹送的是一套围棋,雪莲送的是一个木雕娃娃。王雪琴送的是一件礼服,陆振华送的是一个翡翠玉镯,尔豪送的是一个精美的水晶额冠,梦萍送的也是一幅画,不过不是油画,是她跟我学的素描,一幅我的素描。把梦萍送的素描与秦五爷送的油画放在一起,小心的收藏起来,其余人的礼物我已经懒得去拆了。   不过想到何书桓、杜飞以及张浩这三个人,我还是难免会有一丝好奇,他们送的是什么东西。   在众多礼物中翻找着,出乎意料,何书桓和杜飞居然联名送的是一本琴谱,肯定是尔豪告诉他们我擅长弹钢琴的,这份心意还是不错的。而张浩这个人,是我唯一看不懂的人,他送的是一串华贵的珍珠项链。   他知道我准备去英国的事情,而告诉他的人,除了莹莹就只有雪莲了,可是他为什么要在我的生日宴会上做出这样的举动,要说他是真的喜欢上我了,说什么我也是不信的。   第十章   今天是我生日后的第五天,天下着大雨,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今天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呵呵,剧情从这里开始吧,槿为了如萍,必须重温《情深雨蒙》啊!)   昨天,会心斋的老板通知我,我寄放在他们那里的画又卖出去的一幅,所剩不多了。到现在已经积累了一笔不小的钱,要我有时间,最好是能今天去把钱取走,顺便谈谈再放几幅画的事情。   不过看看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灰蒙蒙的天气,我犹豫了。我不喜欢在雨天出门,所以今天也不打算出去了。拉上窗帘,我把室内的灯打开,拿起这几天没有看完的珠宝设计专业书慢慢的看了起来。   雨天,我喜欢一杯清茶,一盏明灯,坐在床头看书,独享这份宁静安逸。只是今天心底那种微妙的感觉,让我无法静下心来。拿出书签把书合上,我慢慢的闭上眼睛,思绪陷入假寐状态。   “哐啷”一声,什么东西被摔碎在地上,把我从假寐中惊醒。   “……你能给尓杰买新玩具,能给梦萍买新手镯,家里换了新地毯,你有佣人、司机、老妈子,你还在马场养匹马,你就不能拿出两百快给我和我妈吗?你真的预备,让我们母女二个流落街头吗?”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和你妈简直是两个讨债鬼。”   陆振华发怒了,那,和他说话的人是依萍吗?我从床上坐起,静静不动,仔细的听着楼下的声响。   “抚养我是你的责任,如果当初在东北,你不利用权势抢了我妈,就不会有我们两个讨债鬼了。如果你不生下我,对你,对我,都是一种幸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只是投错了胎,作了陆振华的女儿!如果我投生在别的家庭里,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伸着手向我父亲讨饭吃!”   这个依萍真是可以,什么话都说的出口,来拿钱,就不能把语气放的婉转一些吗?哪些话能挑起人的火,她就说哪些话,还专门往人忍受的极限上踩,真不知道这些年,离开陆家,她和她妈是怎么生活下去的。   听不下去了,我从楼上下来,梦萍,尓杰,还有王雪琴、陆振华都站在客厅里,陆振华正大发脾气要尔豪把书房里的马鞭拿出来。   而依萍此时惊恐的看着我们每一个人,被大雨打湿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头发也不停的滴着水,整个人看起来惊慌失措,却又强撑着自己的尊严不肯向陆振华低头求饶。   我站在楼梯上,犹豫不决,心情也是不上不下的,要去阻止吗?在我的印象里,剧情开始的时间不是1936年吗?为什么在1935年的今天就开始上演了?   “你不能打我,你也没有资格打我,这些年来,你早就把我和我妈赶出去了,你从来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你也没有权利管教我。”依萍瑟缩着身子后退,眼里是遮不住的恐慌,嘴里却还是说着这些火上浇油的话。   陆振华果然脾气大涨,拿过尔豪递上的鞭子,在依萍的声声“好好,你打”中就要挥鞭上前。   尔豪拉住他劝了几句,却使得陆振华推开尔豪,放话,再有求情的一起打。   依萍此时不领任何人的情,依然无比倔强的讽刺着,“如今的黑豹子,只能对着自己的女儿挥鞭子。”听了这句话,我还是没能忍住,这个依萍,真的是太会说话了。哪有一个女儿这样子说自己父亲的,尤其自己的父亲当年还是一个八面威风的大将军。   “爸爸,你等一等。”我走到陆振华的面前,挥开王雪琴拉住我的手臂,“再怎么说,依萍也是您的女儿,再说,还有尓杰在,你真的要在大家的面前上演一出鞭打子女的戏吗?”   被我拉住的陆振华犹豫了一下,可这份短暂的犹豫在依萍的再次出声下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如萍,我不用你的假好心,你们父女一家子,父子一家子,夫妻一家子,只有我是个外人,所以,我不用你的惺惺作态,伪做好人。有本事你们今晚就把我打死在这里。”   “如萍,你不用多说了,你看看她,目无尊长,无法无天,她是存心想气死我,你走开,我今天非要打死她不可。”陆振华把我向后一推,推到尔豪的怀里,浓黑的眉毛皱的紧紧地,挥鞭开始鞭打依萍。   依萍的话也把我气的乐了,至于吗?我只是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使用暴力,既然她想挨这顿打,那我也就不用多管闲事了。   只是那声声鞭子声,加上依萍的惨叫声,让我听得心浮气躁的。   “爸,你消消气,再打下去真的会出事的。”见陆振华躲开了我,还在挥舞鞭子,尔豪他们又畏于陆振华的威严不敢上前,我在心里又叹了口气,真是麻烦啊!“爸,够了,你想引来更多的下人看笑话,还是真的想打死依萍?她毕竟也是你的女儿啊!你这样会寒了我们这些做你儿女的心。”   我的话让探出头观看的王妈立即缩回了头,陆振华的手一愣,停在了半空中。   “你怎么不打死我,你继续打啊,你打断了我们仅有的父女情分,你打断了以往的养育之情,从今往后,我……”依萍不知死活的继续说着狠话,眼里透露着对陆家深深的恨意。   “你……”陆振华本来稍微降下来的怒气,又轻易的被依萍几句话点燃了,气急,举起鞭子又要打下来。   “够了,依萍,你真的想被爸爸打死吗?少说几句。”我厉声止住了依萍的话,扶着陆振华坐在沙发上,依萍趴在地上落泪静默不语。   “爸,够了,您先歇歇气,依萍淋了雨,又挨了顿鞭子,等我劝劝她,再带她下来向你赔不是。”我来到陆家几乎没有发过脾气,所以这次的发怒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拉着不情愿的王雪琴过来安慰陆振华的怒火,我在依萍来不及再说什么前,捏着她身上的伤处,强拽着依萍上楼进了我的房间。   “你今天是来拿钱的吧,你有没有想过,把爸爸惹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丢给依萍一条干毛巾,她身子一侧,任由毛巾掉在了地上,地板上满是她沾满泥水的鞋印,一路尾随着她进入我的房间。   我忍,心里告诉自己她是我的亲姐姐。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毛巾,“你的脾气这么倔,你有没有想过你妈还在家里等你拿钱回去?要是佩姨看到你身上的伤,你要她怎么想?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多为你妈想想。”   “我不用你假好心,你们陆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你拉我上来,无非是想看看我有多狼狈,看看我有多窘迫,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是是是是,我满意了,我高兴了,可以吧?你先去洗个澡,等你洗完澡,把自己收拾干净。有什么话,等你出来,我们再慢慢说。”我快速把依萍无厘头的话打断,把她强推进房间里的浴室中,关上门,把她锁在浴室中。然后将换洗的衣物放在浴室外洗漱的地方,想了想,我又拿出一双新皮鞋放在一旁。   怕她不肯听我的话,我特意在门口守了一会,确定里面有水声传来,这才出门找梦萍。   等我了解全部事情的始末后,找个理由打发走了要留下来陪我的梦萍,回到自己的屋子。   二百块,对于从前一个月仅仅三、五十的生活费来说,确实多了不少,但对陆家来说,这点钱却是九牛一毛,家里的一条新地毯都快接近二百块,只是王雪琴不愿给罢了。   这几年来,我依靠自己也攒了不少钱下来,给她一些也无所谓,但是怎么才能让依萍接受呢?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第十一章   依萍从浴室中出来,并没有换我给她准备的干衣服,仍然穿着她那身被打烂的旧衣服。虽然身上洗干净了,可神情仍像一只被踩了尾巴受伤的小猫一样,满脸防备的看着我。   “你把姜汤喝了,这还有点伤药,把伤口抹一抹吧。”我指指桌上放着的姜汤和伤药,一点也不意外依萍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你到底想做什么?想要收买我,显示你是多么的善良,显示陆家还是有人性存在的,还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简直是莫名其妙,你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得到的,开玩笑。”我这人吃软不吃硬,最没有耐心和这种倔脾气的人说话了,所以我说话的语气也很是不耐烦。   “哼,那你把我拉上来做什么,我没有你哪么好的命,我还要回家照顾我妈。”依萍冷哼了一声,语气含着深深的嘲讽,一边嫉妒着我在她眼里的幸福生活,一边又痛恨着明明同样都是陆家的子女,为什么生活上却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你一会下楼,跟爸爸认个错,我会把你要的钱准备好,你拿了钱也可以早些回家。”我皱起眉头,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不知道我搅乱了剧情后,依萍是否还会和何书桓相遇。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去认错。还有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拿陆家的一分钱,我也不在是陆家的女儿。”听到要她去认错,依萍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愤恨,白皙近乎透明的脸看起来格外的脆弱倔强惹人怜。   “你不管佩姨的死活了吗?”我看着依萍拉着门把,开门想要离开,淡淡的在她身后开口,无视她僵在那里的动作。“你可以为了你的骄傲,为了你的自尊,为了你的骨气不要这笔钱,但是佩姨呢?你拿什么来养活佩姨?靠你上街卖报纸,还是靠你刚刚毕业才拿到手的高中文凭?”   依萍僵在那里,没有回头。   “就算爸爸他打了你,他依然是你的父亲,这不是你说不是就可以改变的事实。想想你对爸爸说过的话,这是一个为人子女该说的话吗?就算你现在不原谅爸爸,你再恨陆家的每一个人,你也没有必要和钱过不去,和自己过不去。”   依萍愣在那里,她知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她好,她也知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可是她还是不想承认我是真心为了她好。她认为自己可以不依靠向陆家讨生活费过日子,她自己也能养活她自己和她妈妈。   “你已经高中毕业了,不准备继续上大学了吗?”我最后的一句话,彻底的让依萍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依萍才刚刚高中毕业,上大学一直是她的梦想,如果离开了陆家每个月的生活费,她也许就真的没办法读大学了。听了如萍的话,她在心里衡量,难道她真的要为了自己这一点自尊与骄傲,置生病的妈妈于不顾,置自己的梦想于不顾吗?   “算了,估计爸爸现在也不想看见你,你在我房间等等,我去把你们的生活费拿上来。”依萍站在那里不说话,我知道她的心中还是有气,不想向陆振华低头。把她关在屋子里,我自己到书房去见陆振华与王雪琴。   “如萍,那个讨债的走了没有?你也真是的,那么善良做什么,人家也不见得领你的情。”王雪琴看见我推门走进来,不满极了。没想到,王雪琴,尔豪、梦萍都在书房之中。   “爸爸,你也知道依萍就是这个倔脾气,就不要在跟她一般见识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好了。”我走到陆振华的面前,仔细的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他不停的抽着烟斗,心情还是没有好转。我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后悔打了依萍的,依萍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   “她人呢?走了吗?要她给她老子倒个歉就这么难?我养她到这么大,难道我就碰不得她一下。”陆振华狠狠的吸着烟斗,语气里不全然是怒气。”难道真像你妈说的,不是为了钱,她不会进这个家门一步,不是为了钱,她恨不得不要她的姓!“   “爸,你不管家用不知道,如今生活在外,物贵钱轻的,二十块钱只够她们母女二个每月的房租。依萍她们的日子如果不是越来越难过,这次也不会张口向您要这么一大笔钱。”我轻言细语的说道,知道陆振华的脾气,吃软不吃硬,他现在气依萍,实在是依萍说的话刺伤了他男性的自尊心,藐视了他昔日的余威。   “如萍,你怎么能这么说,如今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哪有钱去养活外人。她张口就是二百块,谁知道她要这么多钱是准备什么的。”王雪琴不甘给依萍哪么大一笔钱,对自己女儿帮助依萍母女说话心里也是不悦。要不是看在如萍是她最优秀的女儿份上,她难以容忍我在她面前说这些。   “妈,你就少说几句吧。”梦萍拦住王雪琴上前,在我的引导下,梦萍也知道如今的物价,并且从心里认同一个月二十块的生活费真的很少,她买一个镯子的钱就不止二十块了。她虽然不喜欢依萍,可到底和依萍是姐妹,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她妈饿死在外面。   “就是爸爸,你如今不常出门,我们报社每个月的工资就一百五十块,可这钱还不够我买几件衣服和鞋子就没了。”尔豪人也不坏,刚刚还帮着依萍拦鞭子,碍于王雪琴是自己的亲妈,也不好太与她作对帮助依萍。现在看如萍、梦萍都开口了,自己也半蹲在陆振华面前帮腔。   “真是这样的吗?”陆振华诧异的放下嘴里的烟斗,家里的财物一向由王雪琴负责,他从来不看账目,从不知道现在外面物价涨的如此厉害。   想到依萍口中的话,‘你能给尓杰买新玩具,能给如萍买手镯,家里换了新地毯,你有佣人、司机、老妈子,你还在马场养匹马,你就不能拿出两百快给我和我妈吗?你真的预备,让我们母女二个流落街头吗?’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久没有关注过文佩母女的生活了。   “雪琴,拿二百块、不,三百块给如萍,让她把钱拿去给依萍,叫她好好帮她妈治病,自己也添些衣物。”陆振华终于清醒了一些,对依萍母女也心生几分愧疚,想要补偿一番,吩咐王雪琴去拿钱。   “哎呀,老爷子,这一下子就变成三百块钱了,你让我从哪去变出这么多的钱,给她二十块钱就已经足够了。如今家里的钱都不够用的。”王雪琴哭喊着,不愿意掏出这三百块钱。心中暗骂如萍多事,如果不是如萍,她连这二十块都不会给依萍。   “我让你拿你就拿,难道要我把保险箱打开,还是把你买的那么多无用的首饰当掉一些,我就不信你连这三百块就拿不出来。你少出去打几圈牌,家里就有钱了。怎么,还是你要我也抽你几鞭子,你才会舍得去把钱拿出来。”陆振华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话,这么多年的夫妻,王雪琴的毛病他还算是清楚一些的。   果然,王雪琴一听这话,不敢再有言语,乖乖的回房拿了三百块钱出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才依依不舍的把钱递到我的手上。   “你把钱拿给依萍吧。”看着我拿到钱,陆振华望着我有些感慨。岁月不饶人,他真的是老了,身边的孩子一个个都这么大了。“让她给自己添些衣物,给她妈好好把病治一下。”   拿到钱,我很快就回到屋里,看到依萍正无聊的坐在那里,我松了口气,还好她没趁我劝说陆振华的时候偷偷走掉。   “你等一下,我帮你把钱装起来,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钱,回家也不安全,一会,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回去。”背着依萍,我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二百块钱放在那三百块钱一起,又取出一个信封把钱装进去,然后才把信封递给依萍。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能回去。”依萍接过信封,感觉到里面钱的厚度,从信封抽出里面的钱一看,惊讶的看着我问道,“怎么会这么多?”   “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爸爸给你这些钱,是让你好好的念书,带佩姨去把她的病治好,如果不够,你可以再跟我说。”五百块,不知道够不够她念大学的,我还有半年才高中毕业了。有了这笔钱,依萍就不用去大上海舞厅当歌女了。   “我不会跟你说谢谢的。”依萍收起钱,眼神复杂,态度冷硬中却有一丝软化。   “我也没要你跟我说谢谢。好了,不早了,下着这么大的雨,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终于把钱给出去了,做好人真累啊。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陆家的车子开不进我们租的巷子里。”依萍拒绝了,能拿到这笔钱,她已经很知足了。出门前,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态度放低些,能早点拿到钱就早些回去,他们家现在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对于如萍,她心里有着感激,却还有着嫉妒。她可以住在这大宅子里,不愁吃,不愁穿,过着富家小姐的生活,而她却要为了这五百块钱,低声下气,忍辱负重。同是姐妹两人,只是不同妈,命运却相差这么大。命运有的时候,真的很不公平。   第十二章   马上就是暑假了,即将高中毕业的我们,和后世相比,却没有任何高考的压力。在此时的旧上海,只要你有钱有权,学习成绩好坏并不是升学的什么问题。   还有将近大半年的时间,我就要高中毕业了,先前准备向陆家人告知我定下的目标的被人打断,接下来陆家又发生了依萍的事情,等我真正有时间可以坐下来告诉陆家人我的打算时,时间已经是又过去的半个月后了。   “爸爸,我想告诉您件事。”餐桌上,我吃了几口饭后放下碗筷,等陆振华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开口。“高中毕业后我想去英国念书。”   “什么?如萍,你在说什么胡话啊?”王雪琴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红木筷子,腕间的玉镯相撞叮铛作响,一双丹凤眼瞪的大大的,“上海的学校有什么不好的,你竟然要去英国。”   “是呀,姐,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想到去英国念书?”梦萍跟着点头,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唤佣人王妈上来把饭菜都收了下去。   陆振华抽着烟斗,表情隐藏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下,一语不发。   “我已经向英国的剑桥大学递交了入学申请书,只要收到答复,就可以去英国念书。”从我下定决心去英国时,我就开始收集这个时代有关英国剑桥大学的信息。我也想过牛津或是美国的哈弗,只是一番比较后,我还是选择了剑桥,因为它的设计学院是几所大学中最好的一所,而我的打算就是学习设计。   “如萍,你要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先不说家里有这么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你一个人去外国念书,你妈怎么会放心的下。”陆振华起身在沙发上坐下,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好,浓眉皱在一起,另一只手在沙发的扶手上轻敲。“何况,你哥哥一个大男人当初都没有说是要出国念书,你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跑到国外去做什么?”   “就是,老爷子您说的对极了,一个姑娘家,跑到洋人的地盘上,那些洋人还不得把你给吃了啊!”王雪琴从佣人那里端过一杯上好的浓茶,放到陆振华的面前,这才转过身来,“而且你念什么大学,要我说早些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才是正经的。”   尔豪听了王雪琴的话,噗嗤一笑,靠在客厅的桌几上,剥橘子的手在一旁直抖,边吃边乐。   “你笑什么,问你那个张浩家里是做什么的,你死活都说不知道。不过我看那天来我们家的那个何书桓也不错,如萍对他也有好感,尔豪,你和那个何书桓是同事,你知道他们家是做什么的?”王雪琴白了尔豪一眼,踩着艳红的高跟鞋走到我面前,亲热的挽着我的手。   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看出我对何书桓有好感的,还有张浩的事,我以为她早就忘了,没想到她还真的跑去打听人家的身家。   对陆家的人,我真的没有办法从心底彻底接受他们,我的性格很矛盾,想到他们最后的下场时,忍不住想要插手去改变,看到他们现在得意势力的情景,则只想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如萍,妈到时候给你找一个好人家,等上大学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先订婚,大学一毕业再结婚,和我打牌的那些个军官太太中,……”王雪琴还在那里继续说着,我却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了。   重生一次,我自己的人生,我希望自己来安排。   屋外的空气不同与大宅内的沉闷阴冷,艳阳高挂,徐风阵阵,阳光洒在人的身上,格外的温暖,宅内的桂树郁郁青青,一眼望去,满心绿意,等到秋季,将是满室花香。   陆家的大宅外,是一条连着街道的巷子,这片地区是住宅区,过往的行人非常少。下午王雪琴约了人打牌,司机负责接送她,我打算先去华南家,叫上她一起去再去莹莹。没想刚出陆家的宅门,就有一辆黑色的老爷车停在我身前。   “陆小姐,秦五爷请你去‘会心斋’一趟,说是有事商量。”从车内下来一个人,穿着黑衣黑裤,一身标准的黑社会装扮男人。   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下这人的这身装扮,每次见五爷的时候的都没有见过他们,“会心斋”的老板前段时间就叫我去一趟,被家里的事情一耽搁就忘了。正好有便车接送,我也就弯腰躬身进了秦五爷的车内。   “会心斋”的老板是一个很有能耐的生意人,南京路的一趟商铺中,就数“会心斋”的生意最好。来往的人群多是在上海滩有名的仕途名流、商贾人士,每年还会举行一个大型的慈善晚会,义卖“会心斋”内的古董字画救济郊区孤儿院内的孩子。   这种慈善晚会的邀请函我也接到过两次,开始还奇怪杨老板为什么会发邀请函给我,现在才知道是看在秦五爷的面子上。   “你来了,杨老板正和我说起你呢!”似乎这个时代有了岁数的人,行走手里都会拿着一个烟斗,秦五爷手中有一个,陆振华的手里也有一个。秦五爷坐在二楼的雅间之中,“会心斋”的杨老板在一旁作陪,见我进来,立即起身相迎,微胖的脸上挂着亲热的笑容,让人一见顿生亲切。   “杨老板,五爷。”我谨慎的打着招呼,在秦五爷、杨老板的示意下,坐在他们对面。   与秦五爷相交已经近三年了,这三年中,我没有主动过问过他的身份,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来过问我的身份。但以秦五爷在大上海的权势,他早就知道我身后陆家的背景也说未尝不可,而且以他的身份,也断然不会把陆振华放在眼里。   会心斋分为两层,一楼是展品区,二楼有单间画室,茶厅,棋牌室,雅间,我也是跟着秦五爷一起才进过几次画室与雅间。很难想象像秦五爷这样的混黑道的人会对书画感兴趣。   秦五爷今年方四十出头,一身绸装,戴着一幅平光眼睛,静静的靠在柳楠红木椅上看着我,目光幽邃深渊。   “谢谢五爷前日的礼物,我非常喜欢。”那副《海伦》被我挂在陆家的画室之中,尽管有无数的临摹作品,我还是喜欢原画带给我的那种感觉。   我淡漠的笑着,在五爷面前俨然是一个极有涵养的淑女,谨慎小心含蓄理智。知道他的身份后,这种感觉尤甚。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秦五爷收回那种深邃的注视,放下烟斗,细细的打量着我,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我就说陆小姐一定会喜欢的,陆小姐当初为了这副画,可是连续在我这会心斋中呆了好几个月。也就是秦五爷舍得割爱,那幅画当初有人出大价钱买,五爷连眼都没有抬。”杨老板笑着将一杯清茶放到我面前的桌上,让人端来几盘小点心后,找了个理由告罪离开。   窗外屋檐下挂着的鸟笼中,一只红嘴黑羽的画眉在笼中上蹦下跳,发出的叫声清脆悦耳。正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洒进来,除了外面的街道上不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外,屋内气氛一片祥和宁静。   秦五爷不说话,我自然也是静默不语,专注的看着面前精致的点心花样,心里猜测什么颜色的点心是用什么材料做出来的,任时间静静的流逝。   “我昨天在夜上海见到一个人。”静寂了半响,秦五爷看着我突然开口。   夜上海是秦五爷手下的一间夜总会,当初何书桓他们就是在夜上海的门口拍下了秦五爷与当台台柱红牡丹的亲热照片,也是依萍后来去唱歌的地方。不过,我想,有了那五百块钱,依萍应该不会再出现在夜上海唱歌了吧。   所以我配合的抬起头望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第十三章   “我昨天在夜上海见到一个人。”秦五爷说完这句话,有意停顿了一下,看我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微微一笑,继续说下去,“那个女孩还挺有意思的,高中毕业,才十九岁就出来找工作,看到我台上的红牡丹,直接说她唱的要比红牡丹好,胆子倒不小。明明需要钱却看不起做歌女的,一听我那里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地方,扭身就往外走。不过她嗓子不错,歌唱的也确实还行,我把工资开到一天十块钱,她考虑了一会就答应了。”   一天十块钱,这个价钱还真不能说是低,尔豪在报社上班,一个月的工资也只有一百五十块钱。从秦五爷的描述中,我可以猜到他说的人是谁,只是我想不通,我已经给了依萍五百块钱,她怎么还会去夜上海唱歌。   “五爷真大方,心肠也很好。”很明显,秦五爷是知道依萍身份的,我淡淡的说道,不甚在意,捻起桌上一块粉红梅花状的小糕点送进嘴里,恩,不错,居然是玫瑰花味道的,看来杨老板的手下很会买点心,就是不知道他这点心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我心肠好,这话说出去整个大上海的人都会笑掉大牙。”秦五爷哈哈一笑,不以为杵,右手轻轻的转动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这是他一贯思考时的动作。“你就不问问那个女孩是什么人?我特意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她是什么人跟我有关吗?五爷叫我来,我就来了。”又吃了一块豆沙馅的点心,我满意的擦净手,端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慵懒满意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等除去了口中清甜的味道,才逸逸然的开口。   “呵呵,倒是我瞎操这个心了。”秦五爷先是一愣,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拍着扶手笑的很开怀,“你这个样子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感觉真像,这么久了,我还以为那次是我的错觉呢。没想到,你年纪小小的,心思隐藏的到时极深。”   “五爷说笑呢,在五爷面前我能有什么心思。”与秦五爷接触的时间不短,加上对电视剧中秦五爷的了解,我知道秦五爷对我,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心思,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的某些言行触动了他记忆中的什么人,而那个人现在不在他的身边或是已经不在了,所以,他才会一直礼遇于我,还送了我那幅对他有着深刻意义的油画,也所以,我敢平静的立身于在他面前。   “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义女?”秦五爷今天笑的次数格外的多,他是一个戒心很强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孩子,他是不会这么容易给一个外人接近他的机会。见我因为他的话晃神,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放在我面前,“你放心,你要是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勉强你。”   我想了会,听明白秦五爷话里的意思,在这个乱世之中,能有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做义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对我有帮助。我记得,王雪琴的情夫,好像也是一个混黑道的人,以秦五爷在上海滩的势力,在王雪琴逃出陆家后,追回陆家的钱,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义父。”我想明白,站起来,恭敬的从秦五爷手里接过那块白玉。   “恩。”秦五爷满意的点点头,“坐吧。”   我顺从的坐回原位。   “在上海滩混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将来我也不会例外。我有一个小儿子,从小我就把他送到了国外,我从不打算让他继承我的事业,他也不用回来。秦帮自会有人打理。”秦五爷重新点燃烟斗,一口一口的抽着烟,语气变得嘶哑,眸子漆黑不见光,映着身上黑色的绸面,神情显得格外凉薄冰冷。   “如今上海滩有三大帮派,分别是杜月笙那伙人的青帮,王亚樵斧头党以及方世恒的龙门,秦帮只是一个依附青帮的小帮派,在他们这些大人物眼里什么都不是。”   “四·一二政变后,杜月笙帮助国名党手下组织“总动员委员会”和“苏浙行动委员会”,青帮渐渐和政权挂钩,黑白通吃,势力越来越大。如今,这上海滩一亩三分地上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秦帮的日子……”   秦五爷语气缓慢低沉,说着说着就慢慢停了下来,陷入了回忆中,像是在自言自语,久久没有回神,语气历尽了沧桑,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   他说的这些,是我自从来这里的三年内从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不仅没有接触过,甚至闻所未闻,琼瑶的原剧中并没有描述到这些暗黑的一面。如果不是秦五爷对我讲起,终我一身可能都不会忆起上海滩最有名的黑帮,记起杜月笙这个人。这个年代毕竟离我太遥远了。   “呵,你看我,和你这一小姑娘说这些做什么,人老了,忍不住就开始啰嗦了。”秦五爷摘下眼镜,揉揉酸疼的眼角,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块方巾,细细的擦拭镜片。   “我之前说的那个小姑娘,叫陆依萍,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吧,长的还算标志,就是性子不够沉稳。我对你的家事并不感兴趣,她要来我的夜上海上班,我也收了。我来只是提前告诉你一声,这种地方,一旦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保不住她。”   “义父,你有这个心我已经很知足了。”我点点头,个人自有个人的命运,即便是我插手了,事情也往往会向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发展。我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好,又有什么心思去顾虑别人。   “我听说你毕业后想去英国留学,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有一点,我很看好你,你懂得深谋远虑、明哲保身。我这里有一份文件,就交给你代为保存了,也许将来你会用得上。”秦五爷从身旁的小皮箱内拿出一个大的牛皮纸袋,放在我面前。   “你不要管里面是什么东西,好好保管,我总不会花这么大的心思来害你。 ”说完,秦五爷又拿出一个信封放在牛皮纸袋之上,“这是你这几年在会心斋卖画、替人画像的钱,我帮你把它折合成了英镑,一共三千英镑,你把它收好。”   “没有这么多。”我没有动桌上的钱,也没有动那个神秘的牛皮纸袋。我知道秦五爷说有三千英镑,信封中就一定会有三千英镑,只是此时英镑与法币(法定货币,民国时期发行)的兑换比率有很大的差价,而我这几年的收入,可能连五百英镑都不够。   此刻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想着去英国,陆家只要不同意,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就那里都不能去。我积攒下来的钱,一旦兑换成英镑,又是多么的维乎甚微,什么也做不了。   “你设计的几款旗袍样式的图纸,放在会心斋被大中华布匹公司的人看中,杨老板帮你卖了个好价钱。”见我还是不依不饶的望着他,秦五爷笑着又说道,“和在一起也有不少钱,你总是不来拿走,也不知道你自己究竟赚了多少钱,我只是帮你把零头给补齐了。”   “怎么,你嫌少不要?”   “……”   “再说,你还要帮我保管这个箱子,箱子里有一封信和一点东西,等你平安的到了英国再打开看。”   “我和你投缘,现在又认了你做我的义女,一点小事上帮你一把,我还是做的到的。”   “这次见面,估计以后都不会见面了,拜托你的事情我都写在这个箱子的信封中。你收好。”   第十四章   从会心斋走出来,晴空万里,街道上人人来人往,商贩的吆喝声生生迭起,置身其中,我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没了去华南家的心,我提着秦五爷给我的那个小皮箱慢慢踱步在街道上,沿着南京路笔直向前走。如果说秦五爷对我这么好是别无所图,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的,可要说他是有预谋的,他又是再图什么呢。   我知道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秦五爷并不是一个好人,不管他在我面前表现的多么慈善、多么和睦,那都是一个表象。也许他真的是把我当做一个晚辈来看,但是,他一个混黑道的人,又什么时候在乎过一个无关紧要的晚辈。我很清楚他在我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仅仅是冰山浮露出的一角,隐藏在海水之下,伴随而来的,不知道是幸运还是灾难。   “叮铃铃,叮铃铃。”   身后有自行车铃声响,我没有回头,跨步走上旁边的人行通道,让出马路来。   “如萍,你拎着个箱子要去哪?”陆尔豪骑着辆自行车停在我旁边,一脚支地,旁边停下来的则是何书桓和杜飞。   “是呀,如萍小姐,你去哪,我们可以送你一程?”杜飞跳下车,推着车子上了人行通道,撵在我旁边追问。   “谢谢,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我回家,慢慢走,一会就到了。”我停下来,把脑子里思考的问题暂时放在一边,换了只手提箱子,箱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看着不大,提的时间久了,沉重的格手。   “箱子很重吧,拿来,我帮你拿。”何书桓一笑两只眼睛就会微微眯起,给人一种柔和亲切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轻易放下戒心。   “不用了,我拿的动。”我淡淡的回绝他,有时候,人的温柔是一种伤害,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对多少人付出温柔,或是他对你的温柔会持续多长时间。我不是那个爱何书桓爱到绝望的陆依萍,不会被他的温柔阳光打动。   “那么客气做什么,书桓和杜飞你又是没有见过,上次你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人家好心帮你提箱子算的了什么。”陆尔豪抢下我手中的皮箱,随手丢在杜飞车前的车筐里,笑容暧昧的不明的说道,“今晚我请书桓和杜飞去我们家吃饭,杜飞帮你带箱子,书桓骑车送你回去,我们也好一起回去。”   “尔豪,我也可以骑车带如萍。”杜飞不满的在旁边嚷嚷,他第一次见到如萍就一种熟悉感,心里欢喜的不得了,现在有机会接近一些,他怎么会错过。   “得了吧,就你那破技术,自己不撞人就好的了,我哪敢把如萍交给你。”尔豪一口回绝,催促我坐到何书桓自行车的车杠前。   “不用了。”对尔豪的自作主张我有些生气,强抢了我的箱子不说,现在又把我推给何书桓,“尔豪,你也骑着自行车,你为什么不载我回家?”   “那个,我那不是车轮气不足吗,书桓技术最好,让他载你我放心。”尔豪摸摸鼻子,找了一个勉强说的过去的借口。   “马上就到了,我穿着裙子,坐自行车不方便。”我也找了个借口,其实侧着做,穿裙子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再说,我想趁着夕阳散步走回去,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从这里回家还有一段路程,让书桓送你回去怎么了。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书桓后,还追着我问有关书桓的事,怎么现在变了这么多。”见我伸手要去拿箱子,尔豪有些不高兴。一个是他好朋友,一个是他妹妹,这两个人要真能在一起,那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而且,书桓的家世为人他很了解,将如萍托付给书桓,他也放心。   “尔豪,既然如萍想散步,我们可以陪她一起走去回家。好久没有在这么美的夕阳下散过步了,天天坐在报社里上班,我都快忘了上一次这样看夕阳是什么时候了。”何书桓笑着安抚尔豪,温和的提议。   “就是就是,天天坐在报社里,我觉得我快被闷疯了。自从上次报道了秦五爷的事把相机毁了,主编扣了我们半个月的薪水不说,还罚我们一个月不能出去跑新闻,当初明明是他要我们找一些轰动的题材发上去的。”杜飞语速飞快的在我耳边念叨,他是一个坐不住的人,要他老老实实的待在办公间里,还不如出去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再说,李商隐不是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吗!我们在夕阳下散步,多么有情调。”   “杜飞说的好极了,尔豪,我们就这样慢慢走去你家吧。”   看见何书书桓一脸安抚的笑容,我心里一肚子闷气,把人当三岁的孩子哄,需要他来帮我说好话,这算什么。   再要拒绝就真显得自己小气了,他们爱跟着走随他们的便,我就当是找了一黄包车拉箱子。   “如萍,我记得你们学校要放暑假了,总编交给书桓他们一个任务,去采访一个九十二岁的老太太,询问养生之道,写些软性的话题。你总闷在家里,不如明天和我们一起出去,怎么样?”尔豪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通常想一出是一出,见何书桓他们要陪如萍走回去,换了一个话题。   “是呀,如萍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你想想,九十二岁的老太太啊,简直就是人瑞,多难见,我们可以一起去采访她。”杜飞欢快的说道,胸前挂着个相机也不嫌重,推个车子也不安分,上蹦下窜的。   而何书桓就会拿那双柔情泛滥的眼睛一语不发的看着我,我感到一阵头疼,秦五爷的事我还没理清,他们来添什么乱啊。   “小心。”   还没等心烦意乱的我发现出了什么事,就何书桓一把拉进他怀里,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我后背掉落,脚边传来“哐当”一声。   我愣愣的看着何书桓,半响又回头看看地上摔成几块的一个旧招牌,一时间惊魂未定,也忘了先从何书桓怀里出来。   “如萍,你没事吧?”何书桓抓着我的手臂,关切的问着。   “是呀,如萍,你没事吧,这招牌突然从上面掉下来,还好书桓眼疾手快拉开你,不然非砸到你不可。”尔豪和杜飞也围了上来,关切的追问。   “几位先生、小姐,非常不好意思,小店招牌年久失修,没想到会突然掉下来,好在祖宗保佑没有砸到人,让几位受惊了,在下真是过意不去,罪过罪过。”店掌柜这时从店子里冲出来,看看还被何书桓护在怀里的我,再看看地上的招牌,急忙一个劲的向我们说好话、作揖道歉,末了还让伙计包了一斤上好的茶叶和糕点作为赔罪。   尔豪见我确实没有伤到那里,那掌柜的态度又十分诚恳,略微说了他几句就算了。   “谢谢你。”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就算心里因为原剧的原因不喜欢何书桓,他救了我却是事实,而且现在他和依萍的爱情还没有开始,我不是原来的陆如萍,也就不存在以后的伤害,想通这一点,再看他,感觉就舒服顺眼多了,何书桓的长相气质确实不错。   “不用谢,你是尔豪的妹妹,上次又帮我和杜飞一个大忙,我们还没好好谢谢你。”何书桓温柔的一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身边低声道谢的陆如萍,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刚刚她一脸惊恐未定时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与她平时给人的映像格外不同,不过意外的十分可爱。   第十五章   在接下来回陆宅的路上,何书桓和杜飞各推着一辆自行车,一左一右的把我夹在中间,尔豪在一旁偷笑,看的我火大却又不好发作。好在离陆家不远了,到了院子里,尔豪他们要停放自行车,我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拎着箱子快他们几步进了家门。   “时间还早,书桓,我带你们去看看我妹妹的画室。她画的画相当有水平,保管你看了说好。”陆尔豪神采飞扬的带着何书桓和杜飞直接上了二楼,与刚从房间出来的我碰个正着。“如萍,我带书桓参观一下你的画室,你不会不乐意吧!”   何书桓刚刚救了我,杜飞又是陆尔豪请来的客人,尔豪要带他们参观画室,我也不好说什么抹了他的面子,毕竟,名义上,他是我的哥哥。   “怎么会!”乐意,后两个字被我吞进肚子里没说出来,走到画室门口,我推开门让他们进去。   “这些画都是你画的吗?”何书桓站在我旁边,从桌子上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画,淡笑着问我。见我点头,又莞尔一笑,“很有意思呢,是一个故事吗?”   他看的是我来陆家后,才开始学画画,闲暇时画的几米漫画中的一张,《向左走,向右走》,当时是信手涂鸦,用蜡笔填色。简单的画了两个背对而驰的男女,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上面还配有一段几米漫画中的旁白。   以前我对画画很感兴趣的时候,曾把这个兴趣发展到了漫画之上,其中台湾作家几米的漫画尤为被我喜爱,他出版的画集我本本都买,当时没有条件自己学画画,对别人的作品格外珍爱。   现在是三十年代的大上海,几米估计还没有出生,想要再次重温那一个个美好的故事,就只有靠我自己慢慢一笔一笔的画出来。没想到何书桓眼尖,一下就看到了这幅画。   “人生总是有许多巧合,两条平行线也可能会有交汇的一天。人生总有许多意外,握在手里面的风筝也会突然断了线。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中,无助地寻找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看不见的是不是就等于不存在?记住的是不是永远就不会消失,生命中不断有人进入或离开,于是,看到的,看不见了;记住的,遗忘了。生命中不断有得到和失落,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我看不见你,却依然感到温暖。”何书桓用他磁性的声音慢慢的诵读着,引来杜飞和陆尔豪的关注,他自己一边读一边思考这段话的含义。   “这也是你写的吗?实在是太精彩了,配上这幅画,我脑海中简直可以直接显现出一个故事来。故事的名字就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讲述的是一对男女在爱情中的不断相遇与错过,怎么样?”何书桓轻轻敲打着额际,眸子发光神情专注的看着我。   见我呆愣愣的看着他,他随即又轻轻一笑,“呵,你看我,一高兴就忘了,你是这幅画,这个故事的作者,你一定有比这个还要好的名字,还要好的故事,对不对?”   “它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只是画是我画的,旁白和构思却不是我想出来的。”汗颜,没想到会被人看见,他猜想的故事也跟原剧差不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如萍,你不仅人长的如花似玉,人也冰雪聪明。”杜飞乐呵呵的笑道,他也看到这幅画了,加上书桓刚刚念的旁白与构思,他简直要被如萍的多才多艺打到。   “就是,我妹妹会的东西可多了,她画的画每个见了的人都赞不绝口。”尔豪骄傲且得意接口,在他看来,他这个妹子,没有什么是不好的。   看他们的样子,我知道,我的话被他们当成了谦虚之词。无奈,我也想对他们多做解释,且随他们便吧。   “书桓,来,多吃点菜。”王雪琴笑容殷殷的起身为何书桓夹菜,从看到何书桓的那刻起,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热情的招呼何书桓喝茶吃水果,现在又请自给何书桓夹菜,对他比最自己亲儿子还要亲热。   满意的看何书桓有礼的道谢吃下去,王雪琴放下筷子,指着一旁正安安静静吃放的我意有所指的说道,“喜欢就多吃点,跟伯母客气什么。哪像我们家如萍,嘴刁的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一顿饭吃的像猫食一样多,我真怕她以后会嫁不出去。”   我含着嘴里的一口菜,顿时吃不下去了。抬头偏巧碰上何书桓看过来的眼光,眼里笑意盎然,撇过头去……我什么胃口也没有了。   “书桓啊,你家里还有什么人?父母是做什么的?是哪的人……”王雪琴一连串的问题轰炸下来,我怎么看,那个劲都像是在做人口调查。知道她是看种了何书桓,想让人家做她的女婿,不过我对何书桓压根没兴趣,也看不上王雪琴势力的那张嘴脸,懒得去理会。   “妈,有你这样问话的吗,这么多问题,吓得书桓下次不敢来我们家了怎么办。”见何书桓脸上隐隐有几分尴尬,陆尔豪一边出声打个圆场,一边冲王雪琴使眼色。“书桓还约了如萍明天一起出去做专访。”   “真的吗?那我明天叫李婶再做一桌好菜,等你们一起回来吃。”收到尔豪的暗示,王雪琴脸上的笑容顿时艳了三分。她平时保养的好,虽是四个孩子的妈,依然风姿卓越,艳丽不减当年。   “我明天有事要去莹莹家,尔豪他们的专访我就不跟着一起去了,不用等我回来吃晚饭。”淡淡的抛下一句,我埋头继续解决碗里的米饭,全然不顾王雪琴听了我的话后骤变的脸色和不停用严厉的眼神剜我的神情。   “崔局长的家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他们呀对你就像对自己女儿一样,你改天再去也是一样。听妈的话,明天先和书桓他们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再帮妈妈买个皮包回来,一会儿我给你一百块,剩下的钱你想买些什么,随便买,玩的高兴一些。”王雪琴语气中不无炫耀之意,依萍要二十块的生活费她都嫌多,可给自己和儿女买东西却从来没小气过。   她早就知道如萍的几个好朋友家世都不错,其中,崔莹莹是上海市教育局局长的女儿,梁华南的爸爸是上海粮油界的大亨,邱雪莲那姑娘,虽然还不清楚她的家世,但是看她的穿着气质,也不像是没有家世背景的人。如萍和她们交好,对陆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已经和华南约好了,明天一起去莹莹家。梦萍不是也放假了吗,叫梦萍跟尔豪他们一起去吧。”王雪琴的心思我知道,她除了比较自私势力外,对自己的子女还是不错的。碍在真正的陆如萍已经消失的份上,平日里我对她还是比较客气的。“梦萍,你明天没事吧,那你陪尔豪他们一起去做专访吧。”   一旁听的正津津有味的梦萍,听我这么一说,眼睛顿时放亮。“恩,姐,我明天没事,可以和尔豪他们一起去。”梦萍欢快的说道,满眼欢欣。   “不嘛,不嘛,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最小的尓杰闹了起来,扔下自己的碗筷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首位坐着的陆振华面前撒娇打混。   “好好好,没说不让你去。尔豪,明天带尓杰一起去。”陆振华对他的老来子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尔豪、梦萍的脸色齐黑。   带着这个小子,他们还怎么做专访(出去玩)啊!   第十六章   逃过了一劫,第二天一大早我出门来到了华南家。   梁华南家同样位于上海法租界内,与陆家不同的是,华南家是住在上海法租界有名的霞飞路三段路上。霞飞路是外国人云集的地区,大批的俄侨定居在此,特别是在1931年《上海柴拉报》上,一个俄国人发表了一篇关于霞飞路的文章“条条大路通霞飞”后,霞飞路声明大噪,又被称为“东方的圣彼得堡”、“东方涅瓦大街”,同时也有中国人称之为“罗宋大马路”。   华南家是代代经商,她祖父从清末年间起就是沪杭一带有名的大商人,到了民国时期,他父亲几乎垄断了整个江浙一带的粮油生意,家中很是富足。   华南上面有二个哥哥和三个姐姐,她是家中最小的一个,相对也是最受宠爱的一个。现在正直十八岁,青春年少,喜动不喜静,最是耐不住寂寞。   “如萍,你怎么来了?”一大早,梁华南还没起床就听到佣人禀报我来了。躺在床上不想睁眼,好不容易学校开始放暑假,她能好好睡一觉,没想我这么早回来她家。   因为不是外人,所以我被直接叫到了华南屋里,看她穿着睡衣,睡眼朦胧的坐在床上。“不早了,都九点多了,怎么还在睡。”   “我哥昨找人打牌,打到早上五六点才散场,我被迫听了一晚上的麻将声,困死我了。”华南毫不掩饰的打了一个打打的哈欠,好不容易让自己清醒了点。拿过一个靠枕垫在背后,就那样躺在床上看着我。“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吗?”   “莹莹最近怎么样?”我也不跟华南客气,直接做到她那张蓬松柔软的大床上,拿起一个梅花图案的抱枕抱在怀里,支着头打量着她。这丫忒会享受了点,一个人睡,床足足有三米长,二米宽,比KING SIZE还KING SIZE,床上的枕头抱枕更是一箩筐,蓬蓬软软的,舒适极了。   “还能怎么样,碰到感情的事,心眼比针尖还要小,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性子。”华南瞟了我一眼才凉凉的开口,姿态不正经的很。   “我想今天去她家看看她,你和我一起去吧。”知道华南就这个样,我也不在意。   “去干吗?让她自己想通就好了。”华南郁闷的挠挠她那头短发,“真是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张浩是拿你当挡箭牌,偏莹莹那个死丫头,一心认为张浩对你是认真的,还说什么她不在乎,只要那个张浩心中能有她一席之地就满足了,不停的在我耳边为张浩说好话。”   是比较麻烦,莹莹是我们中最单纯的一个,喜欢上就是真的喜欢上了,对感情的态度极为认真。也怪我当初看莹莹似乎对张浩有意思,闹着玩就想撮合他们,没想到只是一次见面,莹莹就喜欢上他了,我就纳闷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这也太不靠谱了点。   “你也别自责,我看的很清楚,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华南看我低头不语,索性掀开身上的被子起来,撒上脱鞋边从衣柜里扔衣服出来,边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今天气好,我们叫上雪莲和莹莹一起出来玩吧,老闷在家里,我都快发霉了。”   “行,一会你打电话约她们。”放假以来,除了上次我的生日宴会外,我们都没有好好聚聚、出去玩过。难得今天想起来了,就抛开烦心事,好好出去玩玩。   打电话给雪莲和莹莹,约了她们在霞飞路二段路的一家咖啡馆门前见面,雪莲略微迟疑了会就答应了,莹莹却说有事不能来。   “别理她,你看我们不去找她,她过几天准来找我们。”华南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   “哼,要不要把我们的穆秦同学也叫上,让他来凑个人数,顺便帮我们提东西!”我抬高下巴用眼睛鄙视她,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那个青梅竹马和她之间的JQ,幸灾乐祸,等她遇上这样的事,指不定度量比莹莹还小。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叫你胡说。”华南扑了上来,使劲的朝我胳肢窝处哈着痒痒,一时间,我们在房间里闹成了一团。   等我们笑够了,疯够了,华南才让佣人把早餐送到她的房间,顺便又给我来了一份,叫我陪着她一起吃。   旧上海的霞飞路就是后来上海有名的繁华商业街,现在则是上海的时尚之源,全长约五公里,名店林立、精品荟萃,其中不少是俄侨老店,或是法租界同业之最。他们主要以欧洲样式的商业布局,展示着几乎与欧美发达城市同步的高档生活消费品,其中尤以西餐、西点、西服和日用百货最具特色。   霞飞路是上海最长的路中间的一条。全长大致可给分为三个路段:从路的东端到吕班路为第一段,从吕班路到杜美路为第二段,从杜美路到海格路为第三段。在第一段路上,虽然在它的横路上有一二家如Casino de Paris之类的异国的娱乐场。它可说的上全然是中国的,这里所说的中国的,只是说是中国人所经营的,并不是说中国式的。在吕班路的两旁,店铺有很多的是西衣铺,西点铺,西菜铺,西乐铺,西式木器铺之类的,凡是中国人开设的店铺,都得在他们所出售的物件的品质上加上一个西字,以显示是洋货,提高身价档次。   此外,霞飞路第一段路上还有着法巡捕房、法兵营、救火会和教会。   第三段路可说是上海有名住宅区,虽然在福开森路左近有一个小小的市面,并一路也间隔地常有两、三家的出售日用品的整洁小铺子,但整体布局上还是别墅、豪宅林立,这段路无疑是上海富人的集中地。   而霞飞路的中心是在那中心的一段路——杜美路,在那里的衣、食与住都是比较精致的。一开头就有一个大的阿派门(类似公寓的地方)和咖啡间,其中又多是洋行、电影院、影楼、舞厅、钟塔、高级饭店、百货公司,在这里,各色事物轻易可见。   霞飞路可以说是全上海最好的街道与住宅区,是外侨与富人的天堂,穷人止步。   此刻,我和华南笑笑闹闹的出现在杜美路上,老远就看到俄式的咖啡馆门口,白墙红檐下站着的邱雪莲,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袖连衣裙,一个宝蓝色的发卡静静的别在发间,恬静的站在那里等着我和华南。   “让我吓她一吓。”华南拉着我停在一颗高大茂盛的法国梧桐树下,让我站在那里别出声,自己则踮脚轻轻的走到华南身后,待要伸手拍上雪莲肩膀的时候,雪莲突然转身,眼睛瞪着她,厉声道,“做什么。”   “啊,吓死我了,雪莲,你怎么知道我要吓你的啊!”华南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不停的拍着胸膛,安抚自己被吓的怦怦直跳的心脏,即是好奇又是不甘的问道。   我笑着走过来,雪莲看着我和华南淡笑不语,心情很好的样子。   “告诉我嘛,我每次吓如萍她都会中招,没理由吓不到你的。”华南还不依了,抓着雪莲的手臂不停摇晃,誓要问出答案来。   “影子。”我挽住雪莲的另一只手臂,拉着她往前走,“是影子对不对!华南的影子被太阳拉长,刚好印在雪莲的脚下,雪莲刚刚正好低着头,所以才那么快就注意到的,对不对?”   “呵,就你奸猾,每次被我吓到的不是你,是哪个。”华南看雪莲点头同意我的解答,不服气的扮出一个鬼脸对着我和雪莲。   在杜美路上四下逛着,路过一家影楼,看着影楼门外玻璃上贴着的海报,华南起了拍照的心思。   第十七章   在影楼里,华南看中了一件旗袍,它与影楼外海报上现在正大红大紫的女明星胡蝶,所穿的旗袍款式一模一样,换上这件旗袍后,华南兴奋的跑到面大玻璃镜前美了半天,让影楼的化妆师帮她画了个淡妆,托腮依坐在一片幕布前的红木雕花木椅上,脚旁放着一把打开的泼墨山水油纸伞,按拍照的师傅要求做出各种神情姿态,时而温婉,时而活泼。   “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光,这件旗袍是‘阴丹士林’公司才出的新品,与超级影星胡蝶小姐穿的是同一款,今年才出的新样式,外浦都没有卖的,我这还是找人求了件样品专门去成衣店里仿制出来的。很多太太小姐们来了都想试这身旗袍,可惜就是身材不对,但这位小姐身形恰到好处,再配上这件旗袍,简直是美轮美奂,合适极了。”   在华南拍照的期间,影楼的老板腆着肚子站在我们一边,向我们宣传他的产品,语气中不无得意与自豪。   我盯着这件旗袍看了半天,荷叶圆领修脖、短袖露臂,窄身细腰,长及腿肚,圆领上与右胸前有一排红色冷梅栩栩如生。这件旗袍是纯手工制作,采用金银二色丝双绲镶嵌,盘扣为朵朵别致的淡红素梅,做工精美,暗纹拼凑衔接浑然天成,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工艺品。   它与传统旗袍的区别之处在与旗袍的局部被西化,在领、袖外采用西式的处理,旗袍的裁法和结构也更加西化,胸省和腰省的使用使旗袍更加合身,同时出现在旗袍上的肩缝和装袖,使肩部和腋下比传统旧式旗袍更加合体贴身。   看了半天我终于确定,这件旗袍是我一年前设计的旗袍样图中的一款,另外几款不同样式的旗袍图纸和我的画一起留在会心斋,恰逢前几天秦五爷告诉我,设计图纸已被人高价买走了,没想到现在我就看到了正真的成品。如果不是这件旗袍制作出来上身效果如此之好,一时半会儿间,我也很难认出这是由我设计出来的。   被华南撺掇着一起拍了几张照片留影,要求老板洗出三份来,按地址分别送到我们三个人家中。   提笔我最先写完,身旁就是雪莲,我见她拿着黑色钢笔,半天纸上也没有写出一个字来,不仅感到奇怪,催促道,“雪莲,快写啊。”   “恩,”雪莲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低头手指发白攥紧钢笔,快速的写了一行字后折起来交给老板。   “真痛快,没想到我梁华南这么好看的时候,怎么样,刚才看呆了吧!不过,那件旗袍真的好漂亮,我们一会去‘鸿翔’一人定做一件吧,听说在那里做衣服还有可能得到胡蝶小姐的签名呢。”华南出了影楼,深深的吸了口气,美滋滋的想着,等她再穿着同样款式的新旗袍出现在穆秦面前时,他目瞪口呆的傻样。   “真是个花钱如流水的大小姐,一会的功夫就花了几十块钱,去‘鸿翔’定做一件衣服,料子好一点的话,少说得一二百快。我可只带了十几块钱出门,估计连定钱都付不出,我可不去。”   那家影楼也真会做生意,如果穿自己衣服照一张照片只要五毛钱,穿他那里的衣服就是二块钱一张,华南刚刚照的有十几张,加上后来两份复洗的钱,一共花了三四十块,眉头都不见皱一下的。我正在节衣缩食积攒去英国留学的钱,虽然有秦五爷给三千英镑,可钱多攒一些谁会嫌多。   “啋(cai三声),人家雪莲都没说什么,你堂堂的一个陆家大小姐还会缺这点钱。难得我今天肯陪你出来玩,你不要尽说些扫兴的话。”知道我是跟她开玩笑,华南挥手做出不屑状。   雪莲每次都是含笑看着我们打闹,在一旁帮我们出注意,适当的时候提醒我们该注意什么,安静而舒心,默默的帮我们收拾残局,从无怨言。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我和华南同时把雪莲挽在我们中间,一路上说说笑笑,闲逛闲聊。   突然我感觉雪莲的身子僵硬住,脚步也停了下来。   顺着雪莲视线方向望去,就见撑着一把小洋伞的崔莹莹和西服笔挺的张浩正缓缓迈步向迎面我们走来。   一时间,我们三个都停了下来,华南皱起眉眼含不赞同的看着有些唯唯诺诺白着一张小脸的莹莹,而雪莲则是面带惊恐的直视着张浩。   坐在杜美路比较有名的咖啡屋小支古力店内,除了我身边的四个人心思各异,张浩的表情太过温和平顺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外,气氛还算是比较和谐美好的。   窗外是一排排整齐的法国梧桐,三五不时的有白色的鸽子成群飞过,金黄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斜斜绰绰的洒进来,我慢慢的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从眼睫下悄悄的惕望每个人的脸色。没有一个人先开口打破这份寂静。   莫名其妙的遇到了张浩和崔莹莹,莫名其妙的一起进了这件咖啡馆,莫名其妙的坐在了这里,现在又莫名其妙的陷入一个奇怪的僵局,气氛沉郁的我直想掀桌子走人。   “好巧,能在这里遇到如萍小姐。”张浩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在座的每个人人都在心底暗暗朝他翻了个白眼,都坐在这里了,你不废话嘛你!   我全当没有听见这句话,低头继续努力的搅拌杯中半冷的咖啡。   “听闻如萍小姐打算明年去英国留学,不知如萍小姐现在准备的怎样了?”张浩优雅的叠起双腿,靠在座椅上,轻缓的开口,声音柔和而亲切,与他话里的内容毫不相符。后望着窗外兀自一笑,自说自话,神情梓若,小匙轻敲杯檐,“据我所知,教育部颁布的新文化政策,将要限制留学生的出国,而中英驻沪学制董事会每年招收的留学生数目又是非常的稀少,如萍,你想要赴英留学恐怕是……”   有这样的限定吗?听了张浩的话,我不仅皱起眉头,第一反应是找莹莹确认。   崔莹莹坐在张浩身边,听见张浩对如萍的称呼由陆小姐改为如萍小姐,再到如萍,桌下一帕真丝手绢在指间纠成了麻绳。见我望向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左躲右闪就是不与我对视。   看莹莹这摸样,我思付,张浩说的话多半不是空穴来风。无意识的搅动着手中的小匙,看着液体不断在杯中旋转轮回,突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直以来,我无时无刻的不期望这里是自己的一个梦,梦醒了我就可以回到和平稳定的二十一世纪,就可以见到自己的亲人好友,不用面对陆家的种种纠纷,不用面对即将爆发的中日战争、世界战争。   可我一面期盼这只是一个梦,一面却又无比现实清醒的知道,这不是一个梦,想回不可能,战争也无法避免。   所以,我抓紧这最后的几年安稳日子,努力的学习知识,充实自己,为离去做准备,想要逃开这一切。现在,突然有人告诉我,我逃不掉的,我做的一切都是只是无用功,最终什么也无法实现,一瞬间,我迷茫了,何去何从,哪里又会是我的安身立命之地。   第十八章   那天的不欢而散后,迎接而来的是张浩每天的一束鲜花、一张邀请卡,就算我拒绝签收,王雪琴也会把花接进来。王雪琴对张浩的家世已打听的一清二楚,天天对着我念张浩的为人是多么的优秀,要我主动约张浩一起出去吃饭。   因此我也就知道了张浩的父亲是上海市的第三任市长,兼淞沪卫戍司令部参谋长、国名党第十三军军长,而张浩是张定璠最宠爱的一个儿子,十五岁去美国留学,十八岁留学归来,现年二十一岁,称得上是一个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   同时,何书桓、杜飞的家世也摆在了王雪琴的面前,何书桓的父亲是南京外交部的副部长,母亲也是书本网出生,现在在南京的一所中学教书,称的上是一个世家子弟。然则比起张浩的家世又是一番光景,有了更优的选择,王雪琴当然会选择更有权势的一方。   “人家张少爷送了这么多天的花,不是我说你,如萍,你就乖乖的出去和他吃顿饭。我看张少爷人长的仪表堂堂,家世也不错,对你也够痴心的了,听妈的话,等你嫁进了张家,要什么没有。”   我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笔,王雪琴已经在我耳边唠叨了一早上,势必要我下午和张浩一起出去,共进晚餐。桌上摊开的书看了一上午也没看进去多少,如果我不听她的安排去做,估计我今天什么事都别想做了。   王雪琴虽是四个孩子的妈,身材样貌依然保养娇好,加上戏子出身,很会穿衣打扮,讨人欢心,风韵依旧不减当年,也难怪她会得到陆振华这么久的喜爱。被带到上海,赶走依萍母女和忠心不二的李副官,成为陆家现在的女主人,一直留守在陆振华的身边。   王雪琴艳红朱唇开开合合,我的思绪却飘的老远,记得陆振华以前是一个将军,后来没落了,才从东北逃难来到上海。王雪琴是九姨太,除了依萍的妈妈傅文佩是八姨太外,应该还有七个老婆,孩子一大堆。可他逃难时就带了这两位姨太太,这么说的话,陆家在东北还是有亲人的,不知道东北的将军府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的了……   “你这个死丫头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王雪琴茵红指甲戳上我的额头,气的浑身发抖。“我养你这么大,连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你在想什么呢?趁着张少爷现在喜欢你,抓紧机会多和他交往,要他早日来我们家下聘,他爸爸是上海市市长,又是一个军官,只要人家不嫌弃我们家现在的地位底,能嫁过去就是你天大的福分,你要知道,机会丢了再找就难了。”   “至于那个何书桓,他和你哥哥是同事,你哥哥三番五次的把他带回家,安排你们出去玩,还不都是为了你吗?不管你喜欢的是何书桓还是张浩,你要学会运用手段把他们的心抓住。”   “其实,说到底,杜飞这孩子也还不错,只可惜家世差了点。不管是他们三个中的哪一个,或是其他的什么人,你现在要牢牢的抓住一个再说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了你哥哥尔豪了,哪像你现在……”   呜呼悲哉!这三个人我一个都不感兴趣,一个看上去一网情深、温和谦良,实则一肚子腹黑气质让人捉摸不透,搞不定背后有什么阴谋。另一个态度暧昧不明、时虚时实,最后还不是优柔寡断,徘徊不定,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好的。还参合一个杜飞进来,是闲我现在的事不够多吗?这么急着把女儿嫁出去。   “姐,我们不是约好了出去放风筝吗?你怎么还不下来,我和尔豪等了你半天了。快点,妈,我们先走了啊!”梦萍像是及时雨一样的出现,一阵风似的把我从房间拉了出来,王雪琴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刚刚坐在她面前的我就消失不见了。   “梦萍,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被梦萍拉着迅速走出陆家,我真有种重见光明的感觉,即使知道王雪琴是真心为我好,我还是不习惯和她太过亲近。扳过梦萍的肩膀,我一脸真诚的对她说道。   梦萍今年十六岁,脑后扎着两个短短的刷子,面容继承了王雪琴的娇美,加上她这个年纪特有的纯真,性格上尤带的一丝野气,是远近闻名公认的小美人胚子。在加上她喜欢跳舞,上了几年舞蹈课后,形体气质被矫正的优雅端正,性格也越发活泼开朗,很招人喜爱。在陆家,我唯一亲近的也只有这个小妹妹了。   “我就知道姐你一定会受不了的,妈啰嗦起来简直要人命,烦都能把人烦死。”梦萍得意的看着我,眼睛闪闪发亮,她喜欢被人称赞,这会让她很有成就感,即使有时只是一点小事,一句客气话,她也会开心一整天。   摸摸梦萍的头,我很喜欢她这种单纯的性格。可以有一个人来疼、来宠,纯粹美好,享受无忧的青春,灿烂的年华。   不过等到了放风筝的地方,我无语了。早该想到有尔豪在的地方,何书桓、杜飞也会出现,看着何书桓脸上常挂的不变浅笑,杜飞眼里莫名其妙的恋慕,我真的想要呐喊,我招谁惹谁了,就不能放我半天的清净时光吗?   “如萍,前些天我采访了一个古董收藏家,谈的很投机,他一高兴就送了我块玉如意,我想你的名字中刚好有个如字,就把这块如意拿来送你了,希望你能收下。”   坐在青草地上,看着天上飞起的风筝,远处流淌的河流,感受着旷野里清新的空气,草地上幸福奔跑的人群,心情也不由的开朗起来。仔细的看着这如画的风景,我打算回去就把它画下来。   杜飞慢慢的走过来,犹豫了半天,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放在我面前,说了这么段话。   如意,这东西就是玉如意吗,怎么黑漆漆的?杜飞的话我还没听明白,眼前据说是如意的小东西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看外形确实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简陋玉如意,颜色乌黑,两边云纹,中间刻着花草,下柄处系着一截短短的红绳流苏,看起来还是蛮娇小可爱的。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人家送你的,应该是一个古董吧,很值钱,我不能收。”现在的我和杜飞交往并不多,交情也不深,我还没自恋到那种程度,认为他一定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喜欢上我,最后两个人在一起。再者,我对他也没有任何感觉。不过,对那个玉如意,我还是蛮好奇,拿起那个小东西放在手心里观察,这真的是玉如意吗?“它为什么会是黑色的?”   “你喜欢就好,至于它为什么是黑色,从鉴赏古董眼光来看,它有一个术语,这种颜色叫水银沁,是自然生成的,颜色沁的越深,就代表这块玉在图里埋的年代越久远,身价自然越高。”杜飞本有些腼腆犹豫,见我拿起那柄如意在掌间把玩,高兴的推推眼镜,向我讲解它的历史。说完又有些羞涩的一笑,不等我开口,继续往下说。   “我还配了一首诗送给你,也许没有徐志摩那么高明,可能也没有石磊的那么顺耳,但是你就听听,希望你能接受他。”清清嗓音,杜飞开始念他写的诗,“一块小小玉如意,千年万载才成器。我把如意送给你,祝你事事都如意。”   “我听尔豪说,你喜欢画油画,上次也看了你画的画,你画室里有很多种颜料,气味都很大。又听人家说,有些颜料是有毒的,接触时间长了对人体不好。而玉石的结构复杂,内富含对人体有益的元素,还能起到调节人体自愈康复能力、提高免疫力,保持身体健康。我没有别的什么可以送你的,所以我想,你把这块玉如意常带在身上,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抓抓那头短发,说了这么多话,杜飞有些不好意思,眼里更多是紧张我会不会收下他的这份心意。   老实说,听了杜飞的话我怔住了。来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像他这样细致的关怀我,即使是出于莫名的喜欢与恋慕,这份用心也很让我感动,让我心里实实的又涩涩的,手心里的玉如意嵌进肉里,我抓的紧紧的,舍不得放手。   “谢谢,我很喜欢。”半天,拿着那个玉如意,我慢慢的说出了几个字,再无其它言语。   杜飞却高兴的一旁跳来蹦去,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欢乐满足。   我看着他欢庆的笑脸,只觉得这个玉如意即使不是最贵重的,不是最华丽的,却是我来到这里以来收到的最好礼物。   “杜飞,你在那里蹦什么呢?快来帮我拍照。”梦萍蹦蹦嗒嗒的跑过来把杜飞拉到一旁,要他给自己拍照。   我坐在原地不动,握着那个玉如意,一会看看拍照的梦萍,一会看着天边的流云。   “你到底是喜欢杜飞多一些,还是喜欢书桓多一些?我都搞不懂了。”玩累了,陆尔豪席地坐在我旁边,擦拭额上的汗水,漫不尽心的问道。   “尔豪,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何书桓,想把我和他撮合在一起?我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   “我记得你第一次在我们学校见到书桓后,回家就对我说,长大了要嫁给书桓,当时我只当是一个玩笑,后来你和书桓又不期而遇,你帮了他,他对你又有救命之恩,我就想起你曾今说过的话来。书桓为人细心贴特,家世好,人品好,你和他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好的。”尔豪迟疑了一下,似在回忆,似在感慨。   “我总觉得三年前你一场大病后,变了很多,不和家里的人亲近,躲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有什么话,什么问题也不和家里的人说。说要出国念书,你没和家里任何一个人商量,就做了决定,不在乎家里人的意见与想法。你独立有主见,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希望你过的能开心快乐一点。”   “你知道我平时大手大脚,花钱从不在意,这几年下来也没有积攒多少钱,我在吴兴路康德洋行里存了近千块钱,这是票据,凭它和我的签名就能取出来。如果你执意要出国,把这钱拿去吧,多少是我的一片心意。”   他把那张票据塞进我的手里起身就离开了,我拿着那张票据,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可云的遭遇,我不喜欢尔豪,看不起他的人品,忽视他的亲近与关爱,可他一直都把我当亲妹妹,为我送伞、接我上下学、默默的帮添加颜料画纸,假日拉我出去玩、散心,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留一份给我,过去的许许多多我看不清,看不见的东西,如今一一浮现在我的面前。   我感到有些羞愧,有些不安,我从来没有把陆家的人视为我的家人,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自己现在就是陆如萍,可我毕竟不是真正的陆如萍,在另一个时空,那里的家人才是我的家人,那里的爸妈才是我的父母。但现在,面对尔豪的背后默默的关怀、梦萍贴心的亲近、王雪琴势力却真心的关爱,让我如何忽视他们现在对我的好,去耿耿纠缠他们从前或日后的过错。   尔豪什么时候走开的我都不知道,等我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何书桓却坐在了我旁边。递过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白手帕,示意我擦干脸上滑下的泪水。   “你真的很容易被人打动啊,一点小事、一点小小的关怀你都会感动流泪,其实,只要你放开心,你会发现,周围有很多人陪在你的身边,静静的关怀你,陪伴你,等你从自己的心房中走出来。”何书桓倒在我身边的草地上,双手交叠枕在头下,看着天上流动的白云,一派悠然,不急不缓慢慢说道,体贴的没有看我狼狈的样子。   ”尔豪经常会对我们说起你,你是陆家的骄傲,你是陆家的公主,他想关心你,照顾你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是他的妹妹,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一点,你为什么不放开自己去坦然接受别人对你的关怀呢。”   “水里的游鱼是沉默的,陆地上的兽类是喧闹的,空中的飞鸟是歌唱着的。但是,人类却兼有海里的沉默,地上的喧闹与空中的音乐。我的思想随着这些闪耀的绿叶而闪耀;我的心灵因了这日光的抚触而歌唱;我的生命因为偕了万物一同浮泛在空间的蔚蓝,时间的墨黑而感到欢快。”   他念的是泰戈尔《飞鸟集》中的节选,他的声音温和、有着能治愈人心的柔软魔力,我的思绪随着之慢慢平静下来,心中一片祥和宁静。突地想起了雪莱的一首诗,和着何书桓的声音,我慢慢的跟上他的节奏诵读着。   “当销魂荡魄的欢乐已成为过去,如果,爱和真诚犹能够继续,尚有生命,尽管狂热的感受在作深沉黑暗死一般的安息。我就不会哭泣!我就不会哭泣!能感觉、能看见:你在凝视,那温柔的双眸脉脉深含情意,而想象其余。燃烧并且成为无形烈火的燃料,也就足够。你若能始终如一,不变依旧。每当年岁又经历过一度休眠,紫罗兰花会在林地重新出现,天地和海洋,万物都会复苏,例外的独有赋予万物以形态、给予万物以活力的生命、和爱。”   第十九章   下午在郊外的散心,每个人玩的都很满意、开心,就像是当天风和日丽的天气一样,绿野曼曼,溪水淙淙,徐徐暖风,袭人心扉。   晚餐在何书桓请客做东下我们去了庆丰年,庆丰年是老上海南京路上有名的饭馆,位于南京路一条瘦河桥畔,格局保留了旧时期的古典宅院风格,自成一园,又分前后二院,廊前檐下皆是餐位。隔河临水,雕梁画栋,很有几分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   那里的厨子手艺精良,一手家常菜炒的出神入化,加上位于南京路繁华街段,价格也公道合理,在上海很多工薪阶层的人都喜欢下班后,呼朋唤友三五结伴的来这里吃饭。   因为我们一行人去的时候正赶上饭点,才刚过下午五点,庆丰年早已内人满为患,飘香满堂。见此情景,尔豪本来提议由他做东换一家馆子吃饭,梦萍第一个嘴馋起来,开始撒娇吆喝着腿疼不愿挪地方了。   对着最小的梦萍,大家都愿意宠着她,况且这里的饭菜水平确实不错,于是一致决定在园子里等一会。招呼庆丰年的伙计帮我们留心座位问题,我们聚在瘦河桥畔,看看河水,闲聊家长里短。   闻着不时飘过来的菜香,看着远处如画的美景,站的时间越久,肚子似乎也就饿的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等到座位,我第一个拿起菜单,不假思索的点了一堆容易下饭的菜。   “如萍,怎么瞧着你像是饿了很久的样子,难道陆家都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吗?要真是这样,我可要好好说说尔豪了,怎么能这样呢。”杜飞起身充当小二,勤劳的帮我们每个人倒茶水,看到我这个样子,忙不迭的拿我和尔豪来大趣。   “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虐待如萍,杜飞,我看你说话真是越来越不长脑子了。”尔豪拿筷子敲了杜飞一记,顺便送了他两颗白眼。   “别说,我也饿的够呛,中午跑的那么急,哪有功夫吃饭。还是如萍在路上买了些糕点吃,才略微垫了垫肚子,我现在肚子饿的正咕咕叫呢!”梦萍手快的一把接过菜单,见我点的菜中有她最喜欢吃的凉拌肚丝,宫保虾球,糖醋藕片,顿时感动开心的一塌糊涂。   “哟,我说如萍,你真打算让书桓这个月的薪水全耗在这啊!点了不少东西啊。”尔豪最后把单子拿过去看了一眼,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转眼却不怀好意的指着菜单说,“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一个香辣小鱼,一个一品豆腐汤。”   “尔豪,我看是你想吃垮我才是。”何书桓斜睨了尔豪一眼,随即哈哈一笑。他并不在乎这点钱,他是家中独子,独居在外,母亲怕他钱不够用,每月都寄的有钱来,工作收入也算丰厚,所以平日里花钱做事颇为大方。   庆丰年的菜做的果然不错,上菜的速度也不慢,我们五个人一共点了八个菜一个汤,满满一桌子,到最后却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等我们吃完饭,园内的桌子也空了许多,华灯初上。暂时不急着走,又要了一壶清茶瓜子坐在一起消食,杜飞向我们讲述报社里一些有趣的事。期间,我注意到何书桓悄悄起身离席,尔豪不着声色的跟了上去,心下明了,这是抢着去付钱的。   这是他们展现绅士风度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回转心思,我专心的听杜飞和梦萍抢着要告诉我的有关罗老太太的事件。   “如萍,晚上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一个保证你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怎么样,想不想去?”看不出尔豪跟何书桓最终谁付的账,两个人面带笑容默契十足的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尔豪神秘的凑到我身旁,问我想不想去一个地方。   我把目光转向何书桓,他看我望向他,微微一笑,态度极为坦诚。我心里则不停的嘀咕着,不会是去夜上海吧!千万不要啊,我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去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可不可以去?”没等我回答,梦萍举手把头就凑了过来,这孩子,听觉敏锐的很,很有做侦探的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保准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   “如萍要去是可以的,你嘛,”尔豪故意的卖着关子,等吊足了梦萍的胃口,才坏心眼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如萍可以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去了?”梦萍很是气愤,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的圆圆的,脸也是气鼓鼓的,神情可爱及了,让人看了就想逗上一逗。“我不管,我一定要去,不然,你们今晚就哪都去不成。”   “呵呵,怕了你了,让你去还不行,都把你带出来,又怎么会不让你去了。但是,记住,回去千万不能让爸妈知道我们去了那里,不然爸爸准会拿马鞭把我狠狠的抽一顿。”尔豪稍微考虑了一会就答应了,不让这小祖宗跟着的话,他们今晚就真的哪都去不了。   “今天玩了一天,我有些累,晚上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借口推脱,话说出口,我突然想到,要是尔豪他们真的是去夜上海,在那里看到依萍,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   想到这儿,我的头开始疼了,依萍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天大的麻烦,有她在的地方,永远不要想着安宁。她到底怎么想的,有了那五百块钱,怎么还是跑到夜上海去当歌女了呢?我真是想不通。   “一起去玩玩嘛,尔豪说你放假了一直待在家,很少出门,再说夜上海舞厅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娱乐场所,偶尔去那里放松一下心情也是很不错的。而且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我想介绍你们认识。”跳开尔豪和梦萍的叽叽喳喳,何书桓温和的望着我,眼里一派清澈坦然。   夜上海舞厅,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表面是那个在微微笑,心底却在呐喊……神啊,给阵风把我带走吧。   “女孩?”尔豪怪叫到,眼里隐含指责看着何书桓和杜飞,“书桓,你不是奉命采访秦五爷吗,怎么会认识‘一个有意思的女孩’?杜飞你也不早点告诉我一声,让我也好提前见见那个‘有意思的女孩’。”   “那个,尔豪,你知道,这段时间我都在忙别的专访,采访秦五爷,大多数时候是书桓一个人去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杜飞吞吞吐吐的解释道,他也只是听书桓说过几次,唯一一次见面还是隔着长长的舞台,只知道那女孩歌唱的不错,连那个女孩的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楚。   “尔豪,你别瞎说,只是一个有意思的朋友,我觉得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所以才想介绍你们认识她。”何书桓三言两语就把认识白玫瑰的过程交代清楚,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何书桓解释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的看着我这个方向。   何书桓说的那个有意思的女孩的艺名叫做白玫瑰,他并不知道她的真名字。因为白玫瑰人长的漂亮,歌唱的又好,很受去夜上海玩的客人欢迎,何书桓去了几次后,也喜欢听她唱歌。一次,白玫瑰跟一个喝醉酒蛮缠的客人发生冲突,他帮着调解了几句,为了她还跟人动手打了一架,也就自然而然和那个白玫瑰认识了。   十里洋场,歌舞升平,走在富顺路上,霓虹闪烁,车马行穿,夜上海舞厅门口人潮如织,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的歌舞声。   看到门口依萍的巨照,尔豪、梦萍,何书桓及杜飞各自有不同的反应,我暗自掩面长叹息,真是太剧情了,一切都提前发生了,过程何其相似,只是不知道这回的结局是否依旧?   第二十章   “老天啊,怎么会是她?我的天啊,这怎么可能?”   尔豪和梦萍一个接一个重复这句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终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们认识她吗?她唱的歌很好,很受这的人欢迎。”杜飞好奇目光的在墙上的大海报与尔豪之间来来回回。   清纯佳人白玫瑰,几个大字配着一幅巨照挂在那里。那天那个穿着旧衣破鞋,浑身湿透,遍布鞭痕,桀骜不驯的依萍,如今正明艳动人,顾盼生姿,锦衣华服,笑魇如花的站在那里。她现在的名字不叫陆依萍,而叫白玫瑰。   “如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尔豪那里暂时得不到答案,杜飞、何书桓都把探寻的目光看向了我,杜飞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脑袋,自说自语道,“难道,她是尔豪的女朋友?不对啊,尔豪最近新交的女朋友我见过,不是美术学院的那个吗?难道,她是尔豪的前前前女友?”   杜飞的猜测让我啼笑皆非,一直知道尔豪很花心,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花心到了什么程度,没想到现在连前前前女友都出来了。   “如萍,你知道她是谁,他也不是尔豪的女朋友这么简单,对不对?”相比之下,何书桓沉稳的多,在尔豪梦萍不知所以然的情况下,我镇定的态度就显得可疑许多,他绝不相信如果白玫瑰是尔豪的女友,梦萍和我会是这种态度。   “你真的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我发现自己现在很悠哉,还有闲功夫不紧不慢的等着尔豪他们镇定下来。   何书桓和杜飞一起摇头。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我笑笑,真还不好跟他们解释些什么。我跟依萍接触的不多,主要是我不喜欢她那种性子。她的事,不管我说没说了什么,或做没做什么,估计在她眼里最终都是别有用心,不怀好意的。也许经过上次那件事后,她的态度会有些不同,但是看过电视剧的我,始终不觉得依萍会这么快放弃对陆家的仇恨,特别是在她还是进了夜上海舞厅之后。   “姐,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如果然爸爸知道她在这卖唱,出来丢陆家的脸面,爸爸一定会被她气死的。”梦萍焦急的拽着我的手臂,用劲之大,让我暗皱眉头。   “尔豪,你怎么说?”忍着手臂上传来的不适,我把问题抛向尔豪。   “真是不知廉耻,她不要脸,我们陆家还要脸面。”尔豪气的两眼通红,鼻息大喘,拨开杜飞、何书桓的手,掉头冲进夜上海中。   一进正厅,就看见依萍在舞台上欢快的左右摇摆,前后扭动,唱的起劲,一首《小冤家》唱的眉飞色舞,激情四射。   “尔豪,有什么话等我们坐下了再说。”何书桓和杜飞拉着一言不发的尔豪找了个座位坐下。   我和梦萍跟了上去,梦萍盯着台上艳光四射的依萍,怔怔的来了一句,“我舞跳的要比她好。”眼里有恐慌,有担忧,还有几分向往。   “如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现在该说了吧!”知道尔豪一时半会还回不过神来,杜飞又开始追问我。   “她是我们陆家的人,是我爸爸的另一个女儿,也可以说是我的姐姐,我、尔豪、梦萍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妹。”台上的依萍还在卖力的演唱,不时会有一个眉眼、飞吻抛下来,我注意看何书桓的神色,他听了我的话,只是好奇的看了依萍几眼,心思完全不在依萍那里,看他这个样子,难道他还没有喜欢上依萍吗?   “那她怎么会来这里唱歌?你们怎么会都不知道吗?”杜飞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完全不着边际,可还是搞不懂,陆家的小姐怎么会来舞厅这种地方唱歌。他去过陆家几次,一次也没有见到过这个白玫瑰。“她不住在你们陆家吗?怎么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她?”   “这个说起来话长,总之是陆家对不起她们。”舞厅里各种声音噪杂,在这里说这些,真是有点不合适。再一个,我总担心会在这里遇到秦五爷,知道他的身份后,在他面前,我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真不该来这里的。   “什么我们陆家对不起她们,她们母女两个被赶出去,完全是活该,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丢我们陆家的脸面,以后让爸和妈还怎么出去交际应酬啊。她不要脸,我们陆家还要脸。”梦萍也是一肚子的火,那个陆依萍和她妈,从小她就看着她们就不顺眼。小的老是拿一双眼睛饿狠狠的瞪着她,老的又总是一幅要哭不哭,受尽委屈的可怜样子,看了就觉得讨厌。   “梦萍,你先别这么生气,等把事情弄清楚了再生气也不迟。”何书桓示意梦萍不要太激动,几句打发走过询问的服务生,“那她叫什么名字?”   “依萍,陆依萍。”   一首歌后,满场喝彩,依萍骄傲且得意的挥手道谢,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眉眼皆是掩盖不住的得意与欢愉,看来在舞台上唱歌,接受人们的追捧,让她有一种很享受的感觉。   我叹了口气,眼睛在室内搜寻了一圈,没有看见秦五爷,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看来秦五爷今晚不在夜上海内。   依萍谢幕去了后台,尔豪也在阵阵掌声喝彩声中清醒过来,推开桌子,几个大跨步就冲向了后台,杜飞二人拦也拦不住。   “依萍,你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刚刚在台上扭扭捏捏的唱的是什么东西?”尔豪一进后台,看到依萍就开始怒吼起来,“你不是说有你的骄傲,你的自尊吗?难道你的骄傲,你的自尊,就是在这里丢人现眼吗?就是在舞台上唱这些靡靡之音?这就是你所说的对陆家的报复?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复仇?”   “你们,怎么来了?是谁告诉你们的我在这里的?而且我来这里做什么,又关你什么事?”依萍转过身来,看见我们几个,眼里也开始冒火,特别是看见跟我们一起进来的何书桓后,更是火冒三丈,做出一幅冷笑不屑状的姿态,谁都愿意搭理。   “关我什么事,我是你的哥哥,我不管你,难道就让你在这里丢人现眼吗?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难道陆家给你钱还不够你花的吗?还要你来这里卖弄风骚?”   “怪事,既然你可以在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依萍双手抱在胸前,盛气凌人。   “我们是来消遣的,你是来做什么的?”尔豪简直要被依萍的态度气死了,几次欲上前抓住依萍。   “我比你们高贵,我是来赚钱的。”依萍声音响亮,理直气壮的回答尔豪,一点没把尔豪的愤怒放在眼里。   “亏你说的出口,你来赚钱,你来这种地方赚钱吗?难道陆家每个月给你生活费还满足不了你的贪婪。你出卖的是什么,你的青春,你的漂亮,你的身材,还是你的歌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尔豪抓住依萍的肩膀,猛烈的摇晃着她。   我知道在尔豪的这番举动背后,隐藏的是他对依萍的关心,只是这份关怀微薄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所以看到依萍这个样子,他才会这么激动愤怒,他真的有把依萍当妹妹看。   “你笑什么?”依萍挣开尔豪的铁臂,气急败坏的问尔豪,尔豪毫不掩饰的嘲讽生,声声击中了她本来就不安的内心,来这种地方唱歌,她也是迫于无奈,逼不得已的。   “我笑你出卖的,仍然是陆家给你的本钱,你的青春,你的漂亮,你的身材,你的歌喉,都是陆家给你的,你不是要和陆家断绝关系吗?我笑你堕落到这种地步,仍然摆脱不了陆家给你的资本。”   “陆尔豪,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我爱怎么活着,是我自己的事,我根本不认识你,赶快离开这里,带着你那高贵的妹妹赶快离开这。” 依萍看着听到动静进来的夜上海保镖,顿时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语气坚硬,“要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   “你……”尔豪听了这话,气上加气,不顾那些黑衣的保镖,冲上去就想狠狠教训依萍一顿。   “如萍你不要光站在那里发呆,想想办法啊,在这样闹下去,惊动了秦五爷事情就糟糕了。”何书桓抱着尔豪,要我上前去劝尔豪。   我能有什么办法,看着他们吵架,难道还闲人手不够,上去帮忙吵,他们一个个都在气头上,冲上去只能被当作炮灰。   “如萍、尔豪,她不要脸,我们管她做什么,回去告诉爸爸,让爸爸来收拾她。”梦萍终于也掺合进来了,手段却比尔豪高明,直接把陆振华抬出来,依萍的生死好坏,她全然不放在眼里。   “梦萍,你先少说两句。”拉住梦萍,把她塞到一旁,我小心的走到依萍身边,“依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我和你们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依萍撇过身子,并不想搭理我。   “书桓,你别栏着我,这是我家的事,不要你管,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长幼有别,什么是礼义廉耻。”被书桓和杜飞一左一右狠狠的抱住,尔豪强行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挣开。   “你们陆家打我第一次,别想打我第二次。”依萍被尔豪野蛮的气势微微吓到了,却不肯低头,呵斥那些保镖,“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没看到有人在夜上海撒野吗?还不把他们赶出去。”   那些黑衣保镖见依萍这样说,下意识的都看向领头的一个中年人,中年人点头示意动手,黑衣保镖便开始三三两两的跟尔豪他们动起手来。   何书桓估计平时锻炼的比较多,所以动起手来比较能打,尔豪和杜飞就不行了,完全被打的毫无还手的余地。   “依萍,没想到你这么狠毒,尔豪是你的亲哥哥,你居然敢叫人打他。”梦萍在一旁干着急,对依萍的仇恨更深一层,最后只能焦急的看着我,“姐,快想想办法啊,再打下去,尔豪他们都要被打死了。”   依萍面带不忍,她原意是想把他们赶出夜上海的,没想到真的会动起手来。看着这一幕,却也没有开口制止那些保镖的行为的意思。在她心里,她和她妈妈在陆家受了那么多年气,她现在只是小小的报复一下,况且她觉得她还有另一笔账更重要的账要等着要跟陆家的人算。她却没有想到,何书桓和杜飞是何其的无辜被卷进她与陆家的恩怨中。   我这时也是一筹莫展,秦五爷不在,夜上海我也是头一次来,连想找一个帮忙的人不行。   番外   “老爷回来了。”   收起黑色的长雨伞,递给上前的下人,下人把雨伞放置在门后,雨水顺着伞骨像一条黑色河流一样在地板上蜿蜒流淌。   将圆帽挂在衣帽架上,脱下厚重的大衣,男人揉揉酸涩的眉眼,把脸上的寒气抹平,眼底深深的倦意却怎么也抹不去。   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屋内走去,门外的滂沱大雨,门内的死寂沉默,像是被门隔开的两个世界。   “太太呢?”男人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太太已经睡下了。”下人端来一杯热茶小心的放在男人面前,低头回答完男人的问题,见男人不在开口,安静的退下了。   男人靠在沙发上静默不语,一缕黑发从头上直接垂下,遮住了他眼中幽幽暗暗的光明。   转眼三年就过去了,又到了那一天,一闭眼,她的音容笑貌就浮现在眼前,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仿若昨夕。   “张浩,我们试着交往吧!”   “张浩,我喜欢你,你呢?”   “张浩,我们出去玩吧!”   “张浩,我有什么不好的,你真的喜欢她吗?”   “张浩,……”   “张浩,……”   一个个闪电撕裂漆黑的天空,照的屋内忽明忽暗,阵阵雷声从天际传来,把男人从对过往的回忆中惊醒。墙上自鸣钟的分针慢慢的向前一动一格,“当,十二,点整。”   暗嘲一笑,已经这么晚了,男人起身向起居室走去,推开门,放轻脚步走到床前。床上之人睡的正熟,一只雪臂露出被外,姣好的面庞如春睡的海棠,唯有眉间不平的褶皱显示床上的女人睡的并不平稳。   轻轻的掀起一角被子,把女人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子里,女人姿态可爱的在被子中蠕动了几下,复又沉沉的入睡了。   男人见状很淡的笑了一笑,放低声音洗漱换衣后,掀开另一边的被子静静的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枕在头下,明明觉得很困顿却没有一丝睡意,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无声的静默着。   外面依然风雨交加,树枝被风吹的呼呼作响,闪电雷声不时透过窗帘传进屋内,像是一张忽晴忽雨的脸。张浩索性起身走到窗前,撩起半边窗帘,找了张椅子静静的坐了下来,犹豫了半响还是点了支烟,半星火光在屋内的一角忽明忽暗。   抗日战争终于胜利了,在中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之后,各地陆续得到了解放。他原本是GMD军一份子,却在她的影响下加入了□军的旗帜之下,战争是胜利了,上海也得到了解放,只是他心中的两个女人也离他远去,一个是他亏欠的,却再也还不上了,另一个是他……却再也无法得到了。   看着天际的闪电,随着思绪的蔓延,脑海中又浮现出是另一张面孔,没有第一个她哪么漂亮,却不同于那个女人的小家碧玉温婉,自成一派大家闺秀的气质,掌握自己的命运,聪明有主见,成熟而充满魅力,影响着被她吸引在周围的人,随之改变。时值金秋,不知道她现在在法国过的好吗?   想到她,心中就有一股暖意,他永远也忘不掉第一次见到她,心动的那种感觉。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一回眸间神采飞扬,像是夏日最美的一道风景映入他的眼中,那么耀眼夺目,那么引人入胜。   他虽说不上是什么天之骄子,可好歹也是出声名门,学识人品也可说是屈指可数。第一次相间,她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反而谈笑茵茵的把他推向了另一个人。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和她之间的纠缠不会是这么简单相遇。   随后的三年里,他便顺了她的心思,与她最好的朋友在了一起,若即若离,维持着一种暧昧不明的关系。可即便如此,对她的关注,他也从没有放下过。一开始对她的关注只是好奇,后来就衍变成了一种习惯,日久越长就成了骨子里的执着。   看着四个女人在一起笑,在一起闹,一起成长,展现她们最真实的每一面,看着她纯真的笑容背后那份无人看清的寂寥,看见她眼眸深处从来没有为谁停留住的目光,越靠近,越着迷。   从那个女人那里得知她在准备出国的事宜,他心中暗生恼怒,难道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留恋,难道没有什么人值得她停留吗?很好,原来,她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他的存在。   “陆如萍小姐,请问你能否做我的女朋友?”   其实,在说出这句话后,他就后悔了。只是看着她当时耀眼的神情,耀眼的姿态,仿佛像脱笼的凤凰要飞出要虚无的地方一样,他的心乱了。明知道那个女人是她的好朋友,明知道那个女人喜欢的是自己,明知道她是一个在乎朋友的人,明知道她一定会厌恶这样的自己,可他还是说了。   那一刻,他真的害怕,此刻不说,他将永远说不出口。   也许越活越回去了,仿若一个幼稚园的小男孩般,总是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小女生。接近她,撩拨她,无视她眼中越来越深的厌恶,抓紧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贪婪的享受这种心悸的感觉。   和那个女人吵了几回,他不喜欢这个女人,虽是她的好朋友,却被家人呵护的太好,遇事除了争吵就只会哭泣,或是躲在安全的角落,拿自己的浅薄无知去当作利器,去刺伤关心她的每一个人。从来不会知道生活的无奈与冷酷,经受不了一点风雨的打击与摧残。但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许用爱来形容更为准确一些,尽管这种爱在他看来有些疯狂与偏执。   对于无关的人,他从来不会在乎,也不会心软。这点,另一个她就和他真的很像。有时,他会想,这就是自己欣赏她的原因吗?或是这也就是她厌恶自己的原因吧。   知道她最终还是会离开的,没有人能阻挡她的脚步,此刻的他也不行。只是,战争一触即发,英国不是一个安稳的地方。费尽心思转弯抹角的想要改变她去英国的决定,即便被当成恶意也无妨,最后还是没能成功。   亲手把文约递交到她的手上,看着她坐船离开上海,一别又是三年。   接而来的抗日战争,德英战争,二战在全世界爆发了。子承父志,他也成了GMD军部的一个司令,负责上海方面情报的搜集。战争爆发前,他抽时间去陆家大宅看了一眼,陆家院内桂树依旧,小楼依旧,桂香犹在,却已人去楼空。随后间接的打听到陆家的人搬进了法租界内,她的生母与最小的弟弟因故被赶出陆家,指挥雪莲暗中帮上一把,不久之后就接到了她要回国来的消息。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回来,这个时候回来,还不如待在英国学校里的安全。可是他无力阻挡什么,正如当年无力阻挡她离开一样。   回国之后的她,有了很大的改变,变的更沉稳,变得更自信,变得更加美丽。但是,她的身边也多了一个人。   这回他不打算就这么放手,利用一切机会,他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旁,小心翼翼的部署一切,只为得到她的欢心。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那个女人以死来做最后的抗争。他知道,那个女人是故意的,故意就这样死在他们之间,那个女人死了,虽然他不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这个女人,可她最后还是为了他、为了她而死,这个女人的死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卡在她和他之间,成功的让他们原本的一丝可能全化为无有,即便这丝可能也许是他的幻像。   “我们是这么相像的两个人,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会对我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只是莹莹的死,……是我永远也忘不了的事,所以,我和你之间,也永远不可能。”   回忆到这里就像风筝断了线,男人突然从回忆中醒过来,手上的香烟只余一截整齐的烟灰停留在手上,自嘲的一笑,男人慢慢的把它放进烟灰缸中,有种尘埃落定、洗净繁华的感觉。一梦浮生。   “你怎么还不睡?又在想她吗?”床上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女人从睡梦中醒来有一会儿了,没有开灯,仅用后背对着张浩。“明天是莹莹的忌日,她一定会回来的。”   “……”男人没有接话,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坐的时间有些长,腿有些发麻了。透过窗帘狭长的缝隙可以看到,玻璃上雾气朦胧一片,伸手擦拭这一片白雾,可以看到外面的暴雨骤减变小了,但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路旁的街灯在细雨中散发着惨白的光芒,街道上寂静极了,一个人都没有。   “我想见她了。”床上的女人静默半响幽幽的开口,“可她这次回来就要结婚了。”   男人的脸在黑暗中牵出一抹苦笑,这他早就知道了,她这次回来就是准备结婚的,早在几年前,他就知道,他和她始终是不可能的了。   “你知道的,对不对?”   “……”男人还是没有回答,但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女人问的是什么。   “这样也好,我们都是同样的人,这样最好。”女人的这句话里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感,她知道男人一直都知道,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那她也就什么都不说,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曾今,都只化做一句,这样最好。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男人起身上床,在女人身边躺下,等再次听见女人平稳的呼吸后,男人右手从枕下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不用打开男人就知道,袋子里面是一个金色的鸡心坠,握着这个吊坠,男人又一次在梦里回到了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浮生一梦,一梦浮生。   第二十一章   该怎么办呢?我四处张望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制止眼前这场恶斗,剧情这种东西,我从来不相信会有个准的,更何况,我也没有把整部电视剧背下来的习惯。   还是开始的那个黑衣保镖的领头人,他站的离我最近,我瞄见他衣襟下后腰处有处向外突起,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来的勇气与判断能力,手像一道闪电般越过去快速的拔出了他衣襟下的那样事物。   “快住手,不然我就开枪了。”东西一入手,我就知道我赌对了。枪的沉重质感不仅压手,而且压心,我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冲动,明明何书桓他们只有可能是被狠狠的教训一顿,不会有重大伤亡,可我持枪的手还是稳稳的抓住冰冷的枪身,身子慢慢退后,抵在墙边,警戒的看着屋内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被惊住了,后台看热闹的舞女尖叫着一哄而散的跑了出去,那些保镖打手也暂时被喝住了,尔豪、杜飞、何书桓三个人狼狈的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背靠背的靠在一起。依萍和梦萍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场面暂时安静的吓人。   “你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一个小姑娘把枪从身上拿走,没用的饭桶。”这时一个穿着银灰色中山装的人走了进来,粗眉大眼,高额窄鼻,行走间隐隐带着风声,气势如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举手对着那领头人就是一个耳光过去,打的他不敢啃气。   在他的训斥下,那个黑衣领头人满脸羞愧却没有一丝怨恨的情绪,偏头看了我一眼,上前在中山装男人耳旁说了几句后,静静的退到墙根处,等着中山装男人来解决眼前的局面。   “小姑娘家家的,什么不好学,偏学那些大老爷们,舞刀弄枪的。玩玩闹闹也就算了,别弄出个真格的来。”中山装的男人看着我时,语气温和态度和善,不知怎么的却让我内心升起一股寒意,汗水顺着背脊不断往下滑落。   无视我手上拿着的枪,他用一种缓慢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后台内的所有人,眼神锐利如有声,平缓的又开了口,声音同样听不出喜怒来,“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的气势下,我拿枪的手微微的颤抖着,长时间紧张的握枪,让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手心步满了汗水,嘴里干涩一片。   “这位先生,是这样的。我和这里的秦五爷是朋友,和这里的白玫瑰……”何书桓勉强咽了咽气,忍住身上的疼痛站了出来,试图缓和眼前的局面,由他来解释事情的经过。可刚开口说了几句,那个中山装男人阴冷的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是谁,申报的记者,有几分文笔,秦老五很欣赏你,不代表我能容忍你在这里放肆。我要真把你给废了,秦老五也不会为你说些什么。”中山装男人听了何书桓的话,眼露凶意,话里嘲讽的意思明显。他把目光一转,看向了我,微微抬头,“你来说。”   “今天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不是,因为这里的白玫瑰小姐与我们是旧识,家兄见她沦落至此,气急之下与她发生了争执,动了口角,不小心与前来保护这位白玫瑰小姐的保镖大哥们动起了手,在下担心兄长的安危,情急之下错手借来那位大哥的、恩、东西、一用,至于给贵舞厅造成的损失,事后陆家定当全额赔偿。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些不懂事小辈的无礼行为。”谨慎的斟酌说出话里的每一个字,我毫不闪躲中山装打量探究的目光,压下心头的紧张窒息感,尽量做出一幅态度诚恳的样子与他直视,同时握枪的手微动,让枪管稍微向下倾斜。   “小姑娘有胆识。”中山装男人眼含赞许,坐在手下搬来的沙发上,跷起一只腿,不紧不慢的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匣子,我知道那是用来装烟的盒子,果然,他从匣子里面取出一支烟,悠然的点燃,慢慢的吸了一口,舒适的吐出一个烟圈。“只是,你没有说服我。而且,你现在手里还拿着枪。”   “是我失礼了,希望您大人有打量,不与我们这些小辈计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收起手上的枪,把枪平放在一只手掌上,任由他的手下从我手上把枪收走。   尔豪他们见状迅速的站到我身旁,把我和梦萍护在身后。   “李哥,他们几个是我的朋友,也和秦五爷是相识,今晚的事全怪我,您就发发善心,让他们走吧。”依萍显然是见过这个李哥的,也不知道情势会发展成眼前这个样子,努力挤出笑脸几步上前,想要走到中山装男人李哥的身旁,被他的手下拦住。   “李爷。”这时,站在门口的一个黑衣保镖走到中山装男人李哥的身旁,凑过去悄声说了几句话,李哥听后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我们这群人,半响不开口,谁也不清楚他现在是在想些什么。   “行了,看在秦老大的份上,你们走吧!”过了一会儿,抑或是过了许久,中山装男子,也就是李绍棠从椅子上坐起来,似笑非笑,玩味的说出这句话。   “多谢李哥您高抬贵手,我们感激不尽。”何书桓抢先一步开口,护着我们一行人慢慢向门口转移。   “等等。”李绍棠叫住我们,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动作。他从身旁的手下手中拿过那把枪,动作迅速,枪口对准我扣动了扳机。   第二十二章   枪膛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梦萍捂着耳朵尖声大叫,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他会有这番举动,我下意识的撇过头,把离我最近的梦萍一把扯进怀里抱住,紧接着又感觉自己被人从后面护住。左手边,杜飞和尓豪抱头躬身蹲在地上。   李绍棠兀自一笑,手枪在掌中旋出一道漂亮的圆弧,径自把枪扔回一个手下的怀中,“小姑娘,有时候,做事是不能光凭一时冲动的,不然谁也保不住你。这次就算了,钱也不用你们赔,我会亲自找秦五爷要这笔账的。好了,你们走吧!”   他说完这番话,随手将手中燃烧到最后的烟蒂弹开,跟来的时候一样潇洒,挥挥手带着他拿群黑衣手下全走了。   站在夜上海舞厅的门口,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后背处的衣服都被汗水汗湿完了。我之前还觉得自己很英勇的行为,在这一刻只感觉到后怕。算上前世加今生,这是我第一次拿到真枪,那沉重冰冷的质感此刻还停留在手心中久久不散,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那么大的勇气与胆量,或许说是冲动与鲁莽也未尝不可。在心底苦笑一声,我暗付,今晚可真是蠢到家了,想他们也不敢真的在夜上海舞厅动枪杀人。   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紧,手心传来一股温暖潮湿的触感,顺着视线望过去,何书桓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手掌微微施力,向我传达阵阵安慰与温暖。   刚刚是他从背后抱住我,在李绍棠用枪指着我的瞬间护住我了,撇开剧情中的那个何书桓不说,现在的何书桓,机智勇敢,满腹才华,温柔大体,确实是一个理想的男友丈夫人选,很容易让人心动。   梦萍也是靠着杜飞的搀扶才走出来的,旁边是被尓豪拽着走出来的依萍,彼此相望,看着每个人脸上的汗水与惊恐,心底不约而同的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专注于眼前的我没有注意到,依萍对夜上海门前拉人力车的一个车夫微微的摇摇头,那车夫看了她一眼,戴上草帽,拉着空车离开了。   “我们必须好好谈谈,一则是跟如萍,二是跟白玫瑰,现在这个时间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的了,去我和杜飞租的公寓谈吧,那里比较安静自在,我们可以放开了说。”何书桓拉着我的手没有放,一脸认真的对尓豪建议。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我还要回家。”依萍扫了一眼何书桓拉着我的手,眉眼一黯,转而又不在乎的开口,语气显得十分不耐。   “一会儿谈完了我负责送你回家,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也不安全。”何书桓看看我又看看依萍,不知道这会在想什么。   此刻我正身心疲惫,手被何书桓握在手中也不再挣扎,低垂下眼帘看着眼前的一幕又一幕。   最后依萍还是跟我们一起去了何书桓他们租的公寓,位于南京路靠圣玛丽教堂不远处的一所阿派门里。   阿派门是上海市内的一道独特的风景,取义是英文(apartment),专门用来租赁给在上海工作的外国人或是有需要的人。建筑式样多姿多样,有仿古典式,西班牙式,乡村别墅式,英国式,法国式,德国式,混合式等,风格布局不一,在顶层却不约而同的保留了一个空中花园,供居住在其中的人休闲娱乐。   在酷热夏天的午后,登上露天的白色天台上,于花草鸟木之下,坐在老式的旧圈藤椅中,背依着碧蓝晴天,感受着不时吹过的徐徐暖风,听着远处教堂传来的悠扬暮钟,是辛勤工作了一天后的上海市民最大的享受。   何书桓他们租的这间公寓我还是第一次来,现在不是黄昏,我也不是上班族,自然也没有闲情逸志去欣赏领会这老式的风景与建筑。踏着昏暗沉重的橘黄色灯光,我们到了顶楼,只要推开屋内的一扇后门,门外就是那宽阔的白色天台。   进了屋子,伤的比较轻的何书桓找出一个小小的药箱,交到我跟梦萍手上,杜飞从脖子上取下他的相机,心疼的无语附加,仔细把他的宝贝相机检查一番,见相机没有太大损伤,他高兴的像是忘了身上的疼痛一样,抱着相机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把相机收好后,他这才有时间倒在沙发上喊疼。尓豪和依萍,进门之后,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倚在后门旁,神情都是冷冷冰冰的,一言未发。   “如萍,我要先说说你,你今晚怎么能这么冲动,万一那枪里真的有子弹,你叫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怎么办,你叫尓豪回家后,怎么向你爸妈交代。”何书桓处理完他指关节上的伤,用一种不赞同的眼光看着我,眼里充满了专注与关切。   “就是嘛,如萍,你今天的举动真是吓死我了,连我的心都差点被你给吓了出来,还好枪里面没有子弹,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们了。不过,说真的,你今晚实在是酷毙了。”杜飞伤的比较重,梦萍和我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帮他处理伤口,青了一只眼睛的杜飞,带着破掉的眼镜,青紫交加的脸看起来格外具有搞笑效果。   “姐,你真的太厉害了,我连那把枪是怎么到你手上的都没有看到,你是怎么拿到那把枪的啊?你的胆子真大,太厉害了。”梦萍点头附和杜飞的话,张着双星星眼看着我,语气里充满了崇拜与敬佩。   “喂,我们现在说的是如萍的人生安全,你们两个严肃点,好不好?”何书桓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眼里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的真正情绪。“好了,总之如萍你以后注意自身的安全就好了。这件事我们押后讨论。”   “再说说你,认识你这么久,你都不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先在好了,总算知道你的名字了,原来你姓陆。你怎么会和如萍她们是姐妹呢?”   “要谈就快谈,我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尓豪、如萍、梦萍,让我们一次把话说清楚,我妈不知道我在歌厅唱歌,如果你们还心存仁厚的话,如果你们还有那么一丝良知的话,就不要去伤她的心。除了我妈,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依萍仿佛被何书桓的话惊醒,看看外面的月色,扭身回头,明明是求人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见一丝温存与柔和。   “你以为你在夜上海舞厅唱歌的事瞒的了谁,佩姨早晚会知道的,爸也会知道的。你想让我们陆家再闹的天下大乱吗?你想想看,如果爸知道了,以他的火爆脾气,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上次只是打了你几鞭,这次就真说不定会做些什么了。”尓豪推开何书桓递给他的热水袋,又是气愤又是担忧的对依萍说道。   尓豪还是很关心依萍的,不然他不会看到依萍在夜上海唱歌就这么气愤。如果是不相干的人,他才不会去多管这个闲事。偏偏这份关爱依萍感受不到,也不想感受,我在一旁听着,真有些为尓豪不值。   “你们不多嘴,就不会有人知道。”   “你还真是天真,那个夜上海舞厅又不是什么小地方,是上海著名的娱乐场所,爸也有朋友,也常出门,他迟早会知道你在那里唱歌。今天算你运气好,只是被我们几个发现了,可是,凭什么我们要替你保守秘密?或许真该让爸去问问佩姨,问她是怎么教养女儿的?”梦萍噼里啪啦的对着依萍说出一串话,字字打在依萍脸上,撞进她心里。   “这事跟我妈无关,你凭什么让爸去质问我妈?”依萍看着梦萍,恨不得扑上来掐住梦萍的脖子,让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笑话,上个月家里才给了你三百块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把钱花完了,还出来到那种地方卖唱,这么需要钱,又不敢让让你妈知道,你还知道羞耻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梦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依萍的鼻子骂道。   “你……”依萍被梦萍的话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洋洋得意的梦萍说不出话来,话一顿后,矛头指向了无辜坐在一边旁听的我,“三百块钱,这么说,那多出来的两百块钱,是你的钱?是不是?”   我坦然点头,知道就知道了呗,知道是我的钱,她又想怎么样呢?   依萍无比痛恨的说道,“谁用你的假好心,谁要你的钱了,你们陆家的钱,我一分一厘都不会要,我会尽快把钱全部都还给你的。从今往后,我和陆家就两清,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随你的便。”我发誓下次绝对不妄作好人,她要还钱就随她的便,她的话还威胁不到我,既然她不领情,我何必要再去多管闲事,我又不是钱多的烧手。   “什么人啊,”梦萍白了依萍一眼,脚一跺,坐回我身旁。   “你别扯开话题,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夜上海舞厅唱歌?是不是因为上次爸用鞭子打了你,你存心想去丢爸的脸,故意让爸难堪,让我们陆家难堪,你是不是在借机报复陆家?”尓豪听到我多给依萍两百块钱,依萍还是要和陆家断绝关系后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我伸手揉揉发胀的额际,他们还要吵多久啊!仰身靠在沙发上,充耳不闻他们的争吵。有些后悔今天出门了,下午的散心固然好,让我想通了许多事,可依萍仍然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我实在是不喜她说话做人的方式,不喜欢无谓的争执。   “姐。”   “怎么了?”刚刚闪神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梦萍拽拽我的手,她没有在看我,而是气冲冲的注视着依萍。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要不是她帮你求情,你早就被爸爸用鞭子打死了,她还把自己的钱给了你,就换来你这样的恩将仇报。”   “我为什么不能说她,说我恩将仇报,你怎么不说说她的伪善与丑陋,真让人觉得恶心,我有求她给我钱嘛,要是我知道那叠钱里有她的钱,打死我都不会要。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虚假的人。”依萍眼中充满了恶意,   “可云一家你还记得吗?就是因为你,可云他们才被爸爸赶出陆家的,也是因为你,可云才疯掉的,直到现在都没有好转,你没有看到。李副官一家现在的样子有多凄惨,可云过的有多么凄惨,你还有良心吗?”   “李副官一家是这么跟你说的,是我把他们一家赶出陆家的?说可云是被我逼疯的?”嗤笑一声,我算明白了什么叫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落,没想到李副官一家被赶出陆家,可云的疯癫居然和我扯上关系了。合着我就应该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合着我就该多管闲事忤逆父母把人留下,然后在被人指责我的多管闲事,真是可笑之极。   “你敢说可云一家被赶出陆家与你无关,李婶不敢说什么,可是我知道,这一切与你绝对脱不了关系。”   搞不懂依萍怎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恨,难道是人品的问题,我又没抢她男朋友,又没有怎么着她的。   “可云,这个名字好熟啊!李副官……”尓豪喃喃自语,他还有几分印象,梦萍则一点都记不起了。   “就算和如萍有关又怎么样,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别想把什么都栽赃到如萍身上。”梦萍以一种孤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依萍,聪明的她从依萍的态度中似乎猜到她为什么那么针对我了。   其实,从第一次见依萍到现在,她看我的眼光从来不是友善的,就算上次我把钱拿给她,她眼中也没有感激,姐妹亲情几乎从来不存在,她对陆家有怨,对王雪琴有恨,对尓豪和梦萍可以忽视,唯独我,每次她看我的眼神,隐隐都夹杂着几分我不明白的仇恨与复杂。这里有妒忌,有羡慕,有不屑,也许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我还不清楚的原因。   一次两次,我没能察觉出来,只当是她通过我来憎恨陆家,看到我就会想到陆家,直到最近几次我才发现,依萍虽然恨陆家的每一个人,但她更憎恨我。其余说是恨,不如说是嫉妒,而有时候,嫉妒比恨更让人觉得可怕,它能扭曲一个人的心灵。   “你无话可说了吧。”见我没有为自己辩解,依萍单方面的认定了我有罪的事实,态度更加高傲,“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去夜上海唱歌吗?我告诉你,我在挣钱,我需要很多的钱。陆家给我的钱,我都给了李副官一家,让他们为可云治病。而那些钱,远远不够救治可云的病痛,你们如果真还有点良知的话,就应该懂得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   “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了。随便你们要不要把我在舞厅唱歌的事告诉给爸爸,我不在乎。”依萍说完,拎着她的小包走了出去。   依萍一走,我感觉室内的空气顿时轻松了许多,头也没那么胀痛了。   “尓豪,一会有你送如萍和梦萍回去,这件事我们以后有时间再好好聊聊。她一个女孩子家,情绪又不稳定,走夜路不安全,我去送送她。”何书桓眼里还有些疑惑未解,神情忧郁迟缓的看了我一眼,追着依萍出去了。   “他和依萍是什么关系?”梦萍看在眼里不是滋味的问杜飞。   “这我哪晓得,是书桓先跟那个白玫瑰认识的,我也只见过她几次面,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已经很晚了,尓豪,梦萍,我们也回去吧。”不想再在这里干坐下去,人都走了,我们也该早些回去了。累了一天,我想回去洗洗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大觉。   从顶楼下来,杜飞送我们送到楼下,空气里充满了法国梧桐淡雅的花香,在这晚风中,清清冷冷,格外清晰好闻,沁人心腑。在月色的笼罩下,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绿枝直,桐荫婆娑,像是披上了层银纱,优雅神秘而美丽,夜晚的上海街景让人心醉迷离。   “如萍,你等一下。”   尓豪拦了辆出租汽车,我要上车的时候,杜飞把我叫到了一边。   “我不信那个白玫瑰说的话,虽然她是你的姐姐,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杜飞踌躇了会,吞吞吐吐的说了这句话。   我望着杜飞笑了,什么话也没说。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看法。你快走吧,尓豪他们还在车上等着你呢。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坐上汽车,车开了很远,还能看见杜飞站在路灯下的身影。靠在舒软的椅背上,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天总算结束了。   第二十三章   躺在床上,尽管身体很疲惫,我却睡不着。越是接近剧情的发展,我越是感觉自己像是活在一个无比真实的梦里,无比的清醒,无比的疲惫。开始的时候,感觉很新奇,有些刺激,有些期待,但时间一长,我无比怀念以前的世界,我想念二十一世纪的亲人朋友,想念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在遍寻不着回去的方法后,我消沉过,也绝望过。   慢慢的我接受了这个事实,任命的停留在了这个琼瑶虚构的故事里,活在一本书,或是一部影视中,这个认知促使我不断逃避将来的既定的悲惨命运,这个时代,这个人生。在它靠近之前,我想要改变它。   想想这几年来我都做了些什么,碌碌无为的活着,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安稳的活下去,在战争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我不是超人,也不是智脑能改变未来,我能做的很少,自私的说,只是想让自己能更好的活下去。   剑桥大学的入学申请我寄出去已经有三个月了,一直没有收到消息,我开始烦躁起来,加上不久前从张浩那里得知的坏信息,我对出国留学这件事所抱的信心越来越小,几乎快到了要放弃的地步。   我想离开,想好好的活下去,尽管我历史记得不清了,但八年抗战,历时中国国内时局动荡不安,像未来的南京大屠杀,淞沪会战,鄂湘桂会战,台儿庄会战,南京保卫战等等战役,会死很多的人,这些战争都将不再是历史书上的历史,而是现实。   我不知道生长与未来和平篮天下的我能否面对这残酷充满现实的中国动荡八年,我又能否活着等到真正和平解放那一天的到来。   在那些孤独的夜晚,枕着窗前寂寞清冷的月光,我默默地想了很多有关将来的事情,最后,还是决定逃离这座城市,逃离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国家,等一切风雨动荡过去平静之后,再来决定未知的人生……   “莫姨,这是上次向你借的书,我看完了,谢谢您!”莹莹的小阿姨留英回来,带了许多外文书籍,加上她们家的丰富收藏,我时常在她那里借书,共同探讨一些外国的人文地理风貌。现在是一九三几年的上海,许多外文书籍很难在市面上找到的,尤其是像我现在看的有关服装设计方面的书籍,莫姨知道我对这方面德书籍感兴趣,特意托朋友不时从外国邮寄相关书籍回来。   “好。”莫姨笑眯眯的看着我,拉着我的手极为亲切,“这么久不到莫姨这来玩,我还以为你忘记有莫姨的存在了呢!最近过的好吗?莹莹那孩子也是的,都不知道约你一起来看看莫姨。已经放假了吧,要多出来在外面走动走动,别老闷在家里不出来。”   “恩,最近事比较多,这不得空就到莫姨您这来了,我还怕您会嫌我一直向您借书麻烦呢。”任莫姨拉着我的手,我忧郁了一番,关于莹莹何张浩的事始终没有问出口。   莫姨也是一个比较奇特的人,在这个充满了传奇的年代,现年二十七却依然是单身一人,有姣好的面容,良好的家世学识,出过国,喝过洋墨水,有见识,有胸襟,却迥异的保持着单身多年,家人沉默并不予于干涉。   我隐隐从莹莹那里得知一些有关莫姨的事,莫姨年轻的时候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最后却以悲剧收场。她本是莫家最得宠的女儿,打小才貌双全,耀光四射,性格外放张扬,备受宠爱,是当时大上海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自那段感情之后,莫姨如同关进盒子里的珍珠一般,收敛了所有光华与羽翼,十八岁孤身毅然离家,飘然去了美国,几年之后返回上海,在这里开了家“知意”琴室。谁也不知道她那几年孤身一人在美国是如何度过的,她从来没有对崔家的人提起过,也没有返回本家。   “弹首曲子给我听吧,好久没有听过你弹钢琴了。”莫姨穿着件无袖的黑金牡丹旗袍,梳着一个高高的圆髻,青玉琉璃簪绾在发髻之上,优雅美丽而大方。高跟鞋富有节奏的踩过柳木地板,斜坐在钢琴旁边的贵妃椅上,朱红的嘴唇优雅的吐出一口烟雾,笼罩在眼前,神色迷离,明媚而充满忧伤。   我看了眼墙上的拾音种,还有半个时辰就是下午三点了,每周双日下午的三点是莫姨学生来上课的时间。想了想,掀起琴盖,弹起了自己前世最喜欢的一首音乐。   《天空之城》。   蔚蓝的天空和浓浓的白云,沐浴清风,一种带着淡淡的忧伤,在凄美中,充满憧憬、向往、奋进、不屈不挠,明知悲剧的结果,也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精神。褪去尘世的喧嚣,来到这个美丽的家园,这里是心灵之家,每次听《天空之城》,都有一种孤单的感觉,就像心灵再次被唤醒,让自己知道母亲在那里依然爱着我,自己还有个港湾,从此不在孤单。   当悲伤之水肆意袭来,贫穷,病痛,乃至精力上的失望,只要我们不将自身禁锢在自设的藩篱中,愿意向自然和音乐倾诉,她们会给予我们最柔和纯净的慰藉。悲伤在旋律中静静流淌,消融在宇宙的渺茫中。像在澄澈的天空下拥着一棵树,毫无防范地哭了一场。这,就是音乐的魔力。   前世为数不多的钢琴曲里,我独对这首映像比较深刻,学钢琴后,没有琴谱,我凭着记忆中的曲调慢慢把它从记忆深处谱写出来,或缺或全,全当做一个念想。   天空之城,每个人心灵的故土。   莫姨第一次听过之后,说了简单的八个字来评价它,“婉转悠扬,孤单悲伤。”她不知道故事发生的背景,不了解故事产生的时代,却听懂了音乐□性的东西,予人以慰藉的舒缓,休憇与喘息、安宁与希望……   一首音乐之后,莫姨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抽着烟,我安静的和上琴盖,从莫姨店里推门出去。每次弹奏完这首《天空之城》后,心灵深处是久久的平静与忧伤,站在门前,我一不留神被一个跑的极快的孩子撞了一下,脚下没有踩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身子被路过的行人扶住。那撞到我的孩子手捧着一兜报纸,回头,两眼乌黑发亮,怔怔的看了我和那个男人好一会儿,突然转身又快速的跑开了。   “小姐,你还好吗?”   扶住我的路人是一个英俊的外国男人,一口中国话字正腔圆,臂膀十分有力,手上戴着一双咖啡色的手套,银灰色的旧时西装齐整服帖,看不到一丝褶皱,脚下黑皮鞋纤尘不染。此刻,他蔚蓝的蓝眼睛温和有礼的看着我。   “我没事,谢谢。”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微微一笑,礼貌的点头道谢离开。那一瞬间,我脑海中想的不是什么浪漫的罗曼蒂克邂逅,灰姑娘与白马王子之类的,职业兴趣爱好习惯使然,我想的是,怎么改良他身上的那件西装样式,更能突显他男性的魅力。   这个时期的上海居住着不少的外国人,走在霞飞路的那段街上,随时随地都可以见到各样的外国洋人,只是很少见到这么英俊出色的外国人。   这件事没有在我心底留下什么痕迹,我也自然没有看到,在我身后,那个英俊的外国男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漂亮的蓝眼珠泛出一道绮丽的色彩,颜色加深,转而平淡,走入了我刚出来的“知意”琴室。   依萍在夜上海舞厅唱歌的事,尓豪和我们商量过后,一致决定暂时先瞒着家里的人。在那之后,何书桓三五不时的会约我和梦萍出去玩,问我们一些关于依萍可云的事情,想把依萍带入我们的圈子中,几次之后,我和梦萍闲烦推脱不去了。尓豪则在忙着和女生约会,对可云和依萍的事并不上心,也不在意。   还有几天就是陆振华的五十寿辰,为人子女,我自然会挑选一份礼物送上。把书还给莫姨后,我约了雪莲出来帮我一起挑选礼物。   心情郁闷堵塞的时候,逛街买东西是女孩子最好的发泄渠道之一。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雪莲帮我挑了一个精美的烟斗和一斤上好的烟叶,包装好后,我和雪莲都不想这么快就回去,拎着东西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聊天。   一路上,都是我不停的说着,雪莲静静的听着,适时的点头微笑附议我说的话,有些心不在焉。   “……如萍,你还是想出国念书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知道,剑桥那边到现在都还没有音讯。”我脸上的笑容停了几秒,无谓的笑笑接着往前走。   “……其实,你担心的不是剑桥大学那边的音讯,而是中英学制董事会的审批,对不?”雪莲停下脚步,眼里如湖水般水波不兴,神情淡漠悠远。   “……”我没有说什么,反正雪莲什么都知道,在最亲的朋友面前,我也无须掩饰。   “这件事,你可以找莹莹的父亲帮帮忙,他说不定有办法。”   “……”我苦笑一下并不回答雪莲的话。雪莲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莹莹的父亲是上海市教育部的部长,有他盖章签字的话,中英学制董事会那边的申请审批很快就可以轻易通过。问题是,莹莹现在对我的态度和张浩的事,很难保证我去拜访就能如愿。   “……”雪莲见了我的苦笑,静默不语。我顾虑的是什么,她也清楚。   “还有一个办法,……”雪莲沉默了半响,抬头轻轻的看着我,“我可以……”   没等雪莲说出她的办法,街上的人开始叫喊挤着往一个方向跑去。人群推耸着我和雪莲也不断的跟着往那个方向移动,煞是热闹拥挤。   混乱中,我和雪莲对视一眼,眼里是同样的疑惑,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十四章   高高的钟楼上,一个女孩在窄小的栏杆边沿来回走动着,不时抬头看向天空,对着空无一物碧洗如玉的天空挥手,呼喊着。钟楼下聚集了很多看热闹、担心的人群,不时发出阵阵惊叫。   “快看,快看,有人要跳楼……”   “她怎么上去的?谁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不要跳啊,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隐约中还能听到有人叫着钟楼顶上女孩的名字,“可云,可云,”的,我仔细的向人群中看去,依稀可以看到依萍几个人正举手抬头站在人群的头端,进入钟楼之内。   等我们走近一些,钟楼上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这一刻的场景还真是熟悉,高高的钟楼上吊着三个人,像端午节绑在一起的粽子一样,成串的吊在钟楼上,在风中遥遥欲坠。   “如萍,上面那两个人好像是何书桓和杜飞。”雪莲见过何书桓和杜飞几次,没说过什么话,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现如今一眼就看出了钟楼上吊着的人是谁。   他们拉着的人就是可云了吗?我极力向上远望,疑似可云的女孩在杜飞手中挣扎着,口中喃喃自语,身子欲扑向空中飞过的鸽子,带动着何书桓与杜飞的身影也随之摇摆不定,钟楼下围观的人群也随着他们的摇晃而左右移动着。   太远的缘故,我看不清他们三人现在的神情,他们后面钟楼栏杆内侧还有一大群人,有依萍,还有李副官一家,他们正探着身子紧张的向下张望。   钟楼下不知谁叫来了消防车,消防人员扯着一张麻绳结成的安全网,长在下面等待着。   “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雪莲移步到一处人少一些的阴影处,倚在青碧的石墙上,姿态悠闲的看着我,淡淡的说道。   “恩。”我头也不回的盯着上面的人瞧,知道结局肯定是有惊无险,我还不至于头脑发热的也跑上去救人,随口应了雪莲一声,我仔细的观看着吊在最下面的可云。   说真的,这是我成为陆家陆如萍后,第二次见到李可云,第一次见她不等我看清她的摸样,我就被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第二次见到她就是在现在了。一个被尓豪始乱终弃后丧子失疯的女人,这是目前我心中对李可云的初步定位。   “你不担心吗?”雪莲说着这样的话,神情仍是一片冷漠,给人一种高高在上无情无义的感觉,丝毫不在意钟楼之上这些人的生死,别人的热闹甚至生命与她无关。我并不觉得惊异,每个人的处事态度不同,雪莲的性格本来就是人如其名,冰冷默然,不是真正关心在意的人,她从来不会多投注一分关注,几年的相处下来,我早就习惯了雪莲的这个样子。   “有什么好担心的,总会没事的,不是吗?”我微微一笑,就这么会功夫,那三个人就被随后赶到的热心人安全无恙的拉了上去,下面围观的人群顿时响起阵阵如雷的掌声,叫好声。   “你不过去看看?”看着那行人从钟楼内出来,雪莲头朝他们点点。   “没那个必要,我们走吧。”提着手上的礼盒,我拉着雪莲朝另一个方向离开。转身时脚却踢到了什么东西,卡啦一声响,低头一看,是一部相机,估计是杜飞刚才救可云的时候从脖子上摔下来的,掉在了这里。   把相机从地上捡起来,相机已经摔得四分五裂了,没有修好的可能。我正在研究这部相机,雪莲暗中扯了扯我的袖子。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听见了杜飞那无论什么时候都显得欢快的声音,“如萍,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时间,所有的人停在了原处,李副官和李嫂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我,拉紧夹在他们中间可云的手,依萍神色复杂,何书桓和杜飞脸上一片惊喜。   “如萍,你来的正好,她就是可云。”何书桓拉着可云向我介绍,看来他还对依萍上次的那番话耿耿于怀从未忘记,拿可云来试探我的反应。“可云,她是陆如萍,你还记得吗?”   “不要,我不要离开司令大人,不要,不要把我绑起来,不要赶我走,走开,走开,救我,司令大人,救我……”可云看了我半天,突然慌乱的惊呼起来,瑟缩着身子藏进何书桓怀里,双手抱头不赶露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杜飞站在我身旁,镜片下的眼睛一片迷惑,伸手抓了抓凌乱的短发,打破了现场那种诡异的氛围。   “杜飞,这是你的相机。”把手上摔烂的相机递还给杜飞。“我走了。”   “如萍,是你捡到它了,幸好,”杜飞从我手里接过相机,宝贝的检查着,还来不及欢呼几声,哀嚎就出口,“天啊,这是这个月第二个相机了,总编会杀了我的。”   “等等,如萍,”何书桓几步上前拉住我的手,热切的看着我,“难得在这里碰到了,我们大家在一起聚聚怎么样。”   “不用了,你们还是先把她送回家吧。”拿掉何书桓拉着我的手,我看了可云一眼。她此刻瑟缩在依萍的怀里,用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我,浑身发抖,不安害怕。   我说不上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下意识里不想见到她,心里的感觉既复杂又可悲。   “见到可云这个样子,你就急着要走了,当初把可云从陆家赶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发发善心,现在可云被你害的这么惨,你就不觉得愧疚吗?”依萍扶着可云,愤愤不平的看着我,满脸愤慨,眼中又带着一丝隐藏很深的得意,“这些年,你在陆家舒舒服服的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你有没有想过被你赶出去的可云,想想她是怎样了?看到可云现在的样子,你是不是感觉高兴了,可云疯了,她被你逼疯了,你知不知道?”   “依萍,你怎么能这么说?”   何书桓和杜飞不赞同的看着依萍,雪莲也站直了身子,一言不发的看着依萍。   “依萍小姐,你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李婶拉着依萍,哭着恳求着,嘴里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话,就是不敢朝我这个方向看上一眼。   “可云,不怕,我们走,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去。”李副官着急的要把可云拉走,连上前问话的巡警也被他赶到一边。   “孩子,孩子,你把孩子还给我。”可云从依萍手中挣脱,跪扑在我面前,不断的磕头,楚楚可怜,口中语无伦次,忽而又双手虚抱凑我面前,“如萍小姐,求求你,发发慈悲,让我见见司令大人,你看,这是我的孩子,司令大人见了一定会喜欢他的。如萍小姐,求求你了,不要让九姨太把我赶出陆家,你看这是我的孩子,他多可爱啊,你看!这是我的宝宝,宝宝……”   “可云,你起来,不要跪在地上,”依萍抢上来拉起可云,猝不及防从可云嘴里听到这些话,“孩子,你说清楚,什么孩子,谁的孩子,可云,你告诉。”   “依萍小姐,你不要再问了。”李副官跟着上前把可云从地上拉起来,拽着可云拉她离开。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如萍小姐,你帮帮我啊,我要见司令大人。”可云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双手紧紧的掐住我的手臂,眼睛睁得大大,疯狂执着空洞一片。“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宝宝,你把我的宝宝还给我,把宝宝还给我。”   “走开。如萍,你没事吧。”雪莲把可云从我身前推开,手上提着的礼品盒推送中掉落在地,被人踢开,茶叶散落一地,无人理睬。   “李副官,如果你看不住可云,就把她送到医院去,没有钱的话,我可以帮你出这个钱,以免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这两个人我看着就觉得恶心,自以为是的瞒着所有人,先是愚忠害了自己女儿一辈子,然后是固执隐瞒了所有的事情,此刻什么也不解释,是想让我来背下这个黑锅吗?真是可笑。   不出我所料,在我语带嘲讽的说完这番话后,李副官握紧双拳,脸涨的通红,忍之又忍的捏紧拳头,撇开脸低下头,“不劳如萍小姐费心,可云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   我才不想理会,转身要走,又被依萍拦住住。   “你不要走,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怎么,不让我走,是准备开一个批斗大会来批斗我吗?”我的语气有些冲,本来心情就不好了,她偏偏凑上来找事,我能有好语气对她才怪了。   “你……”依萍指着我被我气的说不出话来,看到何书桓暗暗担忧的神情,心里又是一甜,向何书桓身边靠过去。   “如萍,你先平静下来,我们一起找一个地方心平气和的谈谈,把所有的话都摊在桌面上说明白好吗?你们之间的故事,可云的故事,复杂的超乎了我的想象,我的大脑快不够用了。我在旁边看着干着急,却没有办法帮得上你们,有什么事情,大家讲清楚了,一起商量办法,总会找到和平解决问题的途径的。”何书桓扶着依萍,说的倒是简单动听。   “如萍,华南还在雅阁等着你呢。”雪莲接到我的眼神,走上前来。   “我是真的有事,下次再谈吧。”   丢下依萍、何书桓等人,我拉着雪莲离开了。   寿辰(一)(抓虫)   ……我是如萍离开了,视线转换的分界线……   “杜先生,对不起,这个相机我会送去修修看的。”   依萍一行人回到李副官的家中,面对摔的七零八落的相机,杜飞不禁哀叹连连,这是他这个月摔坏的第二台相机了。   “不用,不用,我看这个相机是寿终正寝修不好了。”再次叹了口气,甩了甩头,杜飞为了让李副官他们安心,故作豁达的笑着说,“一个相机算什么,好在人没受伤。” 以他的经济实力,实在承受不起这么高的消耗,可在见到李副官他们一家贫穷的程度后,杜飞也不好意思说出让他们赔偿的话,只能自认倒霉。   “可云的病还是要医治才行,上次看医生看了个不了了之,实在是太不理智了,不如这样吧,我建议你们,还是陪可云再看一次好吗?”何书桓先是想了一阵如萍的冷漠,再看到依萍热心帮助李婶安抚可云的样子,两相一对比,告诉自己该珍惜的人是眼前的依萍,要把心思都放在依萍身上,照顾依萍,爱护依萍,只是心底却怎么也忘不了如萍淡雅纯真的样子。   “玉真已经把情况都告诉我了,说实话我们是在舍不得让可云住院,她离开我们根本不能活,我好怕住院结果是越治越糟。再说,何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这个情况,也实在是无力承担可云住院的这么大一笔费用。”李副官搓着手,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举足无措。   “那就不要住院了,孟医生说,他需要了解可云的整个病情,还有得病的经过,或者你们夫妇两个去跟孟医生彻底的谈谈,也许会对可云的病有帮助。”想了想,何书桓指出了另一种方法,而且他也想知道可云的病到底是怎么来的。他明白李副官的意思,但可云的住院费也不是一笔小的数目,凭他现在的经济状况,即使有心帮忙也只能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李副官,可云的病跟陆家有没有关系,跟如萍又没有关系,跟我爸爸又有没有关系?”依萍哪管得了这么多,帮李婶给可云灌下安眠镇定的药水后,从里屋出来,张口直接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依萍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李副官故作镇定的看着依萍,他知道他这样做对不起如萍小姐,可想想可云现在的样子,想想九姨太当初做的那些事,他心中怎么会没有怨愤,加上又不想不能让司令大人知道,能说的他真的都已经说出来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依萍不依不饶的说道。   “我,我……我不明白。”李副官吞吞吐吐,还是没打算说出事情的真相。   “那么我问你,你们当初到底为什么会离开陆家呢?你对爸爸一直是忠心耿耿,跟了他有三十多年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你们又怎么会离他而去呢?真的只是因为九姨太她们的缘故吗?”   “是的,我会离开司令,的确是逼不得已。”被依萍逼问的有些急,又不能说出可云当初被赶出陆家的真相,闹到陆家司令大人那里去,李副官半真半假的向依萍解释着,把王雪琴污蔑可云偷东西、平日里对他们一家三口的刁难鄙夷都讲了出来,捏造了一个可云变疯的理由,隐瞒了孩子的问题,最后愤慨的说道,“依萍小姐,我是个直肠子,不会搬弄是非,但九姨太是个非常难以相处的人,以八夫人这么宽宏温柔的性格,都受不了九姨太,更何况是我,我是个军人,不是下人啊。”   最后,没有办法,依萍带着这个她并不满意的答案离开了李副官家。   “书桓,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的到底是如萍,还是依萍?”回到公寓,刚进家门,杜飞就拉着何书桓坐在沙发上,娃娃脸上满是认真严肃的看着何书桓。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是因为今天看到如萍了吗?”何书桓逸逸然的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水,低头喝了一口,反问向杜飞。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把茶杯从何书桓手里夺下来,杜飞坚持道。   “如果我说我两个都喜欢呢!”眼看杜飞蹦起来就要发作,何书桓连忙笑着把杜飞重新按回到沙发上坐下,“你先别激动,我开玩笑的。我只是现在还无法分清我到底是喜欢如萍多一些,还是喜欢依萍多一些,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的想想再回答你的问题,可以吗?”   “书桓,你知道吗?我喜欢如萍,如果你喜欢的是依萍就不要和我争如萍,我不希望看到你在如萍和依萍之间左右摇动,不想看到如萍因为你和依萍受到伤害。”   “这话你跟我说又有什么用,我们都不知道如萍的态度,这么久以来,都只有尓豪在一边热心的忙碌着,我每靠近如萍一步就感觉离她又远了一步。而依萍……”何书桓犹豫了下,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形容才好,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才接着说下去,“依萍给我的感觉和如萍截然相反,如果说如萍像是画里的花一样高雅美丽,却难以采摘靠近的话,依萍就像是野地里的玫瑰,真实芬芳,让我感觉到真实可触。我不想放弃这样的依萍,却也舍不得错过这样的如萍,如果他们两个是一个人就好了。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们哪一个多一些。”   “书桓,喜欢一个人是要一心一意,这个道理连我都懂,我不信你会不明白。”杜飞脸色难看的看了何书桓一眼,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以前他总觉得书桓什么都比他好,有家世,有才华,有朋友,有能力,一切都向他看齐,学习书桓,努力想要达到他那样的高度。可现在他才发现,何书桓也有他杜飞看不起的地方,在感情的方面,他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清,想如萍、依萍二者兼得,优柔寡断,徘徊不定。   “我喜欢如萍,我只会喜欢她一个人,并且我会努力的去追求她,让她喜欢上我,我不是要向你宣战,我只是要告诉你一声我的想法,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即使你是我的好哥们也不行。”杜飞认真的说完这番话,不再看何书桓,离开了客厅。   ……我是宴会开始的分割线……   “如萍,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你怎么没把书桓叫来,好好的让你爸爸看看。”   王雪琴一身崭新的酒红洒金旗袍,梳着牡丹流云发髻,配着珠圆玉润颗粒饱满上好的白色珍珠发饰,加上保养得当的白皙滑嫩皮肤,朱红的指甲,眼角上挑,富贵堂皇,美艳惑人,整个人仿佛回到了最为貌美风华动人的时候,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得空了,想起了我,跑到我的房间里问我何书桓的事。   “妈,你忙你的去,姐这里有我了,我都还没挑好衣服,你先出去。”梦萍知道我的心思,怕我又因为这个问题跟王雪琴吵起来,在我回话之前,把王雪连推带耸的推出了房间。   “梦萍,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梦萍这几天行为举止怪异,围在我身边打转却什么话也不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啊,哪有,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啊。”梦萍连连摇头,手放在背后。   反正我也没兴趣,她否认我也不会逼她承认,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姐,你觉得杜飞这个人怎么样?”梦萍想了半天,又凑到我的眼前,神秘兮兮的问道。   “还好吧。”我捧着手里,宴会太无聊了,等人都来了就没有时间做自己的事了,趁着现在还早,我把才从莫姨那里拿来的其中一本书打开。   “那如果杜飞追求你,姐你会答应他吗?”梦萍锲而不舍,眼睛闪闪发亮的望着我。   “不会。”翻了几页后,我合上书,有些无奈现在看不进去。转身把注意力集中到梦萍身上,不过梦萍怎么会对杜飞感兴趣,想要帮着牵红线吗?   “那么,姐……你真的想要去英国吗?你舍得离开家,离开我们吗?”   想了半天,梦萍又开口了。   “我想去有什么用,爸妈不同意,人家大学也不见得会录取我,光我自己想去有什么用。你不要想太多了,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们,离开这个家呢。”摸摸梦萍的头,我知道自己说的有多么言不由衷。把被梦萍翻出来的衣服慢慢整理叠好放回衣橱里,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真去不了英国,那我现在就要开始想好将来的出路才行。   “其实,……”   梦萍这次还没说完,王雪琴就再次推门走了进来。   “梦萍,你怎么还没有换好衣服,客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们两个也要早点下去才行,老呆在房间里像什么话。”王雪琴拉起我,上下打量着,发出满意的赞叹,“穿这一身就是好看,如萍,听话,再擦点胭脂,把口红抹上,鞋子,恩,换双新的,就换上次给你买的新款女鞋。”   说着,就开始帮我打扮起来,梦萍也离开去换衣服去了。   陆振华的五十大寿,邀请了上海上流社会各界的人士,包括企业家,警署,上海实业派人士,莹莹、华南、张浩等人的父母也在邀请嘉宾之列。陆振华早年是威震东北的大将军,人脉非常之广,在九一八事变中东三省被日军占领,迅速的解散部众,举家逃亡到了上海,凭借往日的人脉关系与大量的金钱,迅速打开了上海上流社会的门槛,在上海扎根落户。   站在阳台后面,我端着一杯红酒冷眼看着大厅里歌舞笙平,相谈甚欢、饮酒作乐的那些人,有些不懂,为什么越是在国难当头的时候,越是有这些沉醉在花天酒地中的人。   朝着虚无的遥远举杯,祭奠我此刻莫名的哀伤。   放下酒杯后我又笑了,发现自己的举动委实无聊,我的思想,我的感慨,都与这里无关。   大厅了的人慢慢的多了起来,我站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清楚的瞧见门口的方向。   陆振华、王雪琴面带笑容的站在门口迎客,尓豪站在他们身后,不时被纠出来为他引见一位位大人物,结交人际关系,为他的将来打好基础。   上海市市长及市长夫人的到来更是掀起了宴会的□,客厅里顿时热闹起来,每个人都上前恭贺,想在市长面前留下个印象。我留意的不是这些,惊异的发现跟在张浩身边出现的人竟然是雪莲,而不是我以为的莹莹,这个发现,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一遍和雪莲认识的种种经过。   五点,宴会正式开始了,陆振华发言致谢完毕后,随着乐队凑乐的响起,客厅里的人就三五成群的端着酒杯,聚在一起互相吹捧试探着。   身为宴会主人家的女儿,我不能无故消失,忍着不耐像花蝴蝶一般被王雪琴拉着介绍给不同的客人,脸上的笑容笑的几近僵硬。   “伯母,这是我父亲和母亲。爸、妈,这位是王雪琴女士,这位就是我常向你们提起的陆伯父的女儿陆如萍。”被带到张浩的父母面前,张浩异常热心的把我介绍给了他的父母。“如萍,这是我爸妈。”   “伯父好,伯母好。”我轻轻挣开张浩的手,稍微退后一步,点头问好。   “恩,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好女孩,大方漂亮,好,好。”张浩的父亲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身穿便装,鬓发油光齐整,姿态随和中透着威严,让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   “长的真是乖巧伶俐,怪不得那么招人喜欢,不说浩浩了,连我见了,也觉得喜欢。”张浩的母亲拉着我的手滑嫩柔软,微微用力,亲切的拍打着我的手背。“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干女儿,雪莲。雪莲,听说你和陆小姐早就认识了,还是好朋友,是不是?”   她把我的手和雪莲的手叠在一起,雪莲低着头一与不发,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而张浩母亲则眼眸中隐含深意,看的我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   寿辰(二)   “哎呀,张太太,瞧您说的,应该是我们家如萍承蒙你们家雪莲照顾了才是。”王雪琴自以为市长夫妇这趟来是专门陪儿子来看望如萍这个未来儿媳妇的,不然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做寿哪请得来市长光临。想到这里,她心里、嘴里笑的更是不可开交,她巴不得能和市长一家结为亲家。“都是他们年轻人,谈的投缘,随性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看着心里也高兴、喜欢。”   张浩母亲似笑非笑的看了王雪琴一眼,刚要说些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正关注着这边动静的的崔莹莹,亲切的笑着招手,“莹莹,到伯母这儿来。来了也不说过来见见你伯父和伯母,是不是我们家张浩又惹你生气了?”   “哪能啊,伯母,看您说的。”莹莹小脸一红,一副小女儿娇羞不已的姿态依偎在张母身边。“家父不久前还念叨着伯母家里的好茶呢,说着要来拜访伯父只是一直抽不出时间罢了。”   “哦,我还以为你这么久没来伯母家,是你浩哥哥又惹你生气了,你在跟你浩哥哥赌气呢!你放心,要是你浩浩欺负你了,你只管告诉伯母,伯母替你收拾他。”   张母和莹莹情同母女一样聊着,把所有人都撇在一旁。王雪琴几欲插话都被张母无视,冷冷的凉在一边。王雪琴拿着酒杯,脸色几变,最终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陪同左右。   眼前的情形一目了然,张母存心要给王雪琴及我难堪,这些我都不在乎,反正我对她那个儿子一点意思也没有。只是我看着眼前朝我笑的一脸得意的莹莹,心下一黯,我不知道在我印象里,那个单纯可人像小妹妹一样的莹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成熟陌生事故的让我几乎认不出来了。   雪莲黯然的站在众人的身后,默默的低着头,淡漠着自己的存在感,与世隔绝一般,繁喧的热闹始终入不了她的眼。   趁着张母和莹莹热切交谈之际,我走到雪莲身旁,轻轻握住雪莲冰冷的手,雪莲身子微微一颤,垂了半天的头终于慢慢抬了起来,眼波黯然无光,脸色苍白脆弱,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这里不是一个可以仔细谈心的地方,叹口气,我握紧雪莲的手不放,她一向最是懂我,我相信,这次也一样。就算她和张浩一家真的有什么关系,就算她一直隐瞒了自己的身世背景,就算她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们,这些都不是我在意的事情,我在意的唯有她这个人,不管她有什么样的身份,是谁的女儿(妹妹),她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如萍,好久不见了,我约了你几次,不过你都没时间,今天终于见到面了。”张浩才不管他母亲是什么态度,姿态随意的倚在墙边,笑着看过来,看到我和雪莲交握着手的同时,眼底闪过深深浅浅的光芒,复杂多变难以看清。   “恩。”轻轻应了声,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每次面对他,心底都会不自然的   带上一丝防备,总觉得他这个人很危险,潜意识里回避与他的做过多的接触。那些他送来的礼物,退不回去,都堆放在杂物室里,只等有机会全部送还回去。   “听说如萍你擅长绘画,画室中更是收藏了不少名家手笔,不知可否有机会一见?”丝毫不在意我的疏离,张浩更进一步的靠过来,炙热的鼻息迎面逼近,英俊的面庞有着一丝邪气的魅惑,眼睛熠熠生辉,稍不留神便会让人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都是些随笔涂鸦,见不得人,张少爷谬赞了。”皱着眉,我拉着雪莲的手不放,退后一步,避开他火热逼人的视线。   “张少爷,呵呵,”张浩笑着退回原处,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带着分玩味,几分探究,手斜插回口袋里,一举一动带着说不出的优雅与成熟。“如萍不觉得,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也这么熟悉了,直接叫我的名字会比较亲切些吗?”   “浩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开心。”莹莹笑着凑了过来,两条纤细手臂一把挽住张浩的胳膊,皱起小巧玲珑的鼻子,动作可爱无辜的看着我们,似嗔似喜,“如萍姐,好久不见了啊,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连浩哥哥都被你给吸引过来,我站在旁边,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莹莹今天打扮的也很漂亮,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嘴里说着客套的话,心却在一点一点的冷掉,难道爱情对一个人的改变会这么大,连单纯的莹莹也不例外?   “哪比得上如萍姐,如萍姐你才真是天生丽质,温柔大方。”莹莹笑得越发甜美,貌似随口提起,“不知道如萍姐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没有,准备在哪上大学?我爸妈准备送我去复旦大学念书,如萍姐,要不我们几个一起去吧。”   “崔莺莺,你够了吧。”华南帅气的登场,白色的衬衣下是简洁黑色的背带裤,动作简洁利索,有一种中性之美。她推开莹莹站在我和雪莲面前,眼中难掩鄙夷、失望之色,看着自她出现便躲在张浩背后的崔莺莺。   张浩把手臂从莹莹手里抽出来,明明动作自在轻柔,却让人感到一阵寒意与不悦。莹莹一脸错愕的望着他,粉嫩的小脸涨得通红,眼中泪水遥遥欲坠,整个人像是在秋风中摇曳的落叶般,楚楚可怜。   “莹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恰巧陪同张父敬酒结束的张母看了过来,一把怜爱的拉着莹莹的手,慈爱的让她趴在自己肩上,轻柔和缓的扶着莹莹乌黑亮直   的秀发,目光严厉看着我们。   张母最后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迎着她带着鄙视厌恶的眼光,看着趴在她怀里低声哭泣的莹莹,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只感到阵阵好笑,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无知。她们这是想做戏给谁看,想要怎么样。   “没什么,张伯母,我们刚刚在说笑,没想到莹莹当真了。”开玩笑,指白为黑谁不会,我现在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别说我对他儿子没有意思,就是我真对他儿子有意思,有这样的一位婆婆大人,我也一定躲得远远的。   “伯母?我可不敢当。”听出我语气中的嘲讽之意,不等莹莹说什么,张母眼露不悦,冷下一张脸,讽刺回来。“说笑,我看是陆小姐在说笑吧。有些人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妄想攀龙附凤,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张太太,您放心,您当成宝的,别人不一定稀罕。”还真当她自己的儿子有多么抢手。看了还在她怀里的莹莹一眼,也只有莹莹,一心都在张浩身上。   “你……”   “妈,注意形象。时间差不多,我记得你和爸爸今天还要去南京,你让爸爸少喝点酒,早点出发。”张浩拉住张母,淡淡的提醒她接下来的行程。   张母狠狠瞪了我一眼,哄着莹莹离开了。   “真是无妄之灾,”华南目送张母和莹莹离开,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接着又不满的看了看仍然站在一旁的张浩,“你怎么还不走,留在这干吗?”   “我还没约到如萍,为什么要走。”张浩璀璨的一笑,牙齿整齐洁白。   “厚颜无耻。”华南瞅了眼张浩,嘴里低声咕噜,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我们几个都听得到。   “姐,你看那边,谁来了。”梦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在我身边探头探脑。   不用看过去,我就知道了,能让梦萍用这个语气说出来的人,只有依萍了。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依萍居然是跟何书桓一起来的。门口处,何书桓拉着依萍的手光明正大的站在那里,王雪琴和陆振华正神情不悦的看着他们两人,乐队也暂时停止了声响,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他们。   “……今天是爸爸的寿辰,我是来为爸爸祝寿的。”   依萍神态高傲的看着王雪琴,一只手被何书桓拉着背在身后,何书桓满脸歉意的站在依萍身旁,对陆振华解释,“我想到今天是伯父的寿辰,依萍也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伯父了,所以冒昧带依萍过来为伯父祝贺,还请陆伯父不要见谅。”   “恩,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陆振华毕竟还是很要面子的,瞪了存心引起争端的王雪琴一眼,侧身让何书桓、依萍进来。   ……   “她不应该来的。”   寿辰(三)   我说这句话时,语气很轻,轻到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但我看周围每一个人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们同样也听见了。张浩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不语,华南和雪莲自是懂我,什么也不会问,唯有梦萍,睁着一双水灵的眼睛似懂非懂。   “张先生,杨小姐,梁小姐,你们好。尓豪,如萍,梦萍,我来晚了,你们不会不欢迎我吧。”就着陆振华送市长夫妻出去的空档,何书桓笑着带依萍走了过来,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依萍站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警惕怀疑的看着我们。   “如萍,杜飞让我问候你,他今天被事给绊住了,走不开,不然他一准过来。他让我带他向陆伯父问好,并祝陆伯父生日快乐,松鹤延年!”   “书桓,你来我们家,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可你带着某些人来,是什么意思?”梦萍板着张脸,声音里明显带着不高兴,轻蔑的看着依萍。   “梦萍,我今天来是为爸爸贺寿的,不是来跟你们吵架的。”依萍一上来就毫不客气的挨个扫视了我们一眼,接着又无谓的说道,“至于你们是生气也好,不欢迎也罢,这些都和我无关,我也不在乎。”   “真要跟爸爸贺寿,就不该来的这么晚。”这句话是尓豪说的,他一边扯着领带,一边狠狠的瞪了依萍一眼。下午跟着王雪琴走了一下午的过场,早就烦躁无聊极了,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就看见何书桓领着依萍进了陆家,他记得书桓明明喜欢如萍,怎么会跟依萍在一起,尓豪百思不得其解。   “我为什么不能来,至于我来的是早是晚,不用你管。”依萍今天打扮的非常亮丽抢眼,贴身凹凸有致的旗袍,面料做工精美,大红轻薄的丝巾搭在肩上,颈上带了一串上好的泛着晶莹光泽的珍珠项链,衬着白皙的皮肤分外光洁,隐隐有华光流转。手臂上提着一个灯芯红的时尚女包,只消一眼我就看出来了,那是市面上最近才出的一款新的时尚手提包,梦萍想要很久了,我答应在她过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个,仅这一个包的价值就接近100块,还不说如今她身上的这身行头又值多少钱。   想到这里,我又看了何书桓一眼,怎么看这厮都不像一个挥金如土的有钱公子哥,能为依萍买这买那,眼波再一转,回到依萍身上,我上下打量着,在心里估算她这身行头大约值多少钱。   依萍注意到我的目光,目露得意,微微挺起胸膛,站直身子,尽量展现出她现在最美最迷人的一面,一副志得意满、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今天不应该来的。”看够依萍那副样子后,我垂下眼睫,平淡无波低声重复了不久前才说过的那句话。   “我为什么不能来,爸爸过生日,他也没说不要我来。我来就是想让你们看看,离了你们陆家,我和我妈一样可以过的很好。”依萍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明亮的灯光下,嫣红的指甲泛出道道冷光。   依萍是姐姐,她的身高一直比我高,今天她又穿了双高跟鞋,居高临下的,从气势上来看,很像回事。而我,只希望她今天不要在这里闹事,毕竟,她也是陆振华的女儿。不过,我用目光在大厅内环绕了一圈,又暗自摇了摇头,这个愿望看来是很难实现。   “恩,我是看到了,你过的不是很好,而是非常好才是。”梦萍不屑的说道,眼眸灵活的转动,在看到那个她犹豫了很久也没舍得买的包包后,她就明白了。梦萍早不是初涉世事的小女孩,依萍的这身打扮我看得出问题来,她也看得出来。   “你们不是想去我的画室看看吗?就现在,走吧。”想了想,我还是决定算了,我现在是陆家的人,有些事,能避免,还是帮上一把手算了,不然,等一会儿,真闹的不可收场,就大为不妙了,丢脸的不止依萍她一个人,还有整个陆家。   现在的时间,宴会开到一半,几乎快要接近尾声,我们几个失踪个一时半会也不要紧,依萍虽然不想去,但见大多数人都赞同,纵然有些不情愿,还是被何书桓拉着跟众人一起向楼上走去。   “这位小姐好面善啊,不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依萍估计是穿这么高的高跟鞋不习惯,慢慢吞吞的跟何书桓走在最后,刚要走上楼梯的时候,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   那人我知道是谁,陆振华不久之前还向我们介绍过他,好像是姓汪,和陆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家里挺有钱的,现在估计是一时喝多了,拉着依萍不放,摇摇晃晃,一个不稳,把依萍披在肩上的纱巾扯破,带了下来。   “汪叔叔,你喝多了,想必是认错人了吧,我让人扶你到旁边休息一会。”在何书桓、依萍发作之前,见情况不对,我从楼梯上下来,越过何书桓,抓住那只肥猪的手,把他从依萍胳膊上扯下来,并示意依萍跟何书桓赶快上楼去。   偏偏依萍最不可能按我说的去做,她面若冰霜的瞪了那只肥猪一眼,捡起纱巾,站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整理仪容,一步也不肯移动。   “小蝶,来,帮我扶汪先生到那边休息会儿。”懒得再去看依萍,屏住呼吸,我招来帮佣小蝶,要她和我一起扶肥猪离开。   忍住与肥猪肌肤接触的油腻厌恶感和空气里熏人难闻的烟酒气息,只想早点把这只肥猪送走。可偏偏事与愿违,就在我扶肥猪转身离去的瞬间,肥猪突然酒兴大作,一把推开扶着他的我和小蝶,酡红着脸、吐词不清兴奋地指着依萍大声的说道,“我,我,想起来了,白玫瑰,你是白玫瑰,清纯佳人白玫瑰。”   高亢兴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厅,音乐顿时停了下来,面对所有人看过来的目光。我丢开肥猪的手,抚着额头,眼角抽搐着退到一边。   看来人太出名,有自己的粉丝,真不能说的上是件好事。   接下来,我就在看戏中度过。   ……我是戏,我是戏,我是戏……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最先跟过来的毫无疑问是王雪琴脆亮的嗓音,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快步走了过来,看到依萍,王雪琴的眼角就忍不住开始往上眺,虚火高涨,“怎么又是你,今天是老爷子的大寿,我说,你就不能安安静静、消停点吗?”   “出什么事了,闹什么闹?”大厅就这么大,发生什么事一眼就能看过去。顷刻间,以肥猪、依萍、王雪琴、陆振华为圆心,半径一米外稀稀落落的站满了人。   “唉,真的是白玫瑰,我在夜上海舞厅见过,长的真是不错。”   “哪个白玫瑰,在舞厅唱歌的那个的?她到这来干什么?”   “就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不是标明是卖艺不卖身的吗,难道是……”   “她就是那个清纯佳人白玫瑰,在夜上海舞厅唱歌的那个,很有名,听说跟秦五爷交情匪浅。”   “……原来是她啊,哪个把她带出场来了,哈哈,赶明我也试试……”   “我还跟她和过酒,这小妞长的不错,脾气可辣着呢,很对我的胃口。”   “……白玫瑰,到这来是来唱歌的吗?……”   “……那是,舞厅……歌女……“   不等陆振华问出结果,大厅里的人相互间开始私下里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声音越变越大,渐渐演变成争议讨论,哄笑。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白玫瑰,红玫瑰的。”陆振华指着依萍则问道,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上次打了依萍后,他还想着等下次见到依萍面了,好好补偿她,谁知道等了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她来,猜到她可能是心中有气,叫尓豪去帮他多关心下依萍母女,对她们,他心中不是没有愧疚。今天好不容易看见依萍回来,没等他们父女俩好好说上几句话,依萍就再次招惹事端起来,难道依萍生来就是专门气他的吗?   “陆伯父,不管依萍的事,你先别动怒,消消气,等您今天过完寿辰后,我再慢慢跟您解释。”何书桓见情况不对,走了过来,搀住陆振华,轻声细语的出声安抚着,缓和气氛,语气里充满了诚恳。   “白玫瑰,再陪我喝一杯,我给你一百块,呵呵……”   陆振华面带犹豫,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刚要点头同意何书桓的意见,坐在地上的肥猪却再次语出惊人。   这下,本来遮遮掩掩顾及陆振华脸面,私下看着依萍的人,打量讨论声更加肆无忌惮了,这些讨论、目光中,夹杂着好奇、兴奋、鄙夷、轻视,总之没有一个是善意的。   “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谁是白玫瑰?”这回,陆振华听清楚了,一把挥开何书桓的手,“你给我滚一边去,这是我们陆家的事,没你什么事。   依萍,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玫瑰是谁,到底谁是白玫瑰?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依萍这下终于知道惊慌,面色惨白,踉跄的后退几步,碰到台阶,几乎站不稳身子,扶住楼梯扶手依在那里,浑身忍不住瑟瑟发抖,暗无血色的唇张张合合,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来。   “我来说。”梦萍自打今天依萍出现就看她不顺眼到了极点,她在夜上海当歌女的事被我和尓豪拦着,没有对家里的人说,今天终于等到事发这一刻的到来。推开围着的一圈人,走到了人群中间,冷笑着看指着发抖的依萍对陆振华说,“爸爸,我来向你介绍,我们家的这位依萍小姐,就是堂堂夜上海舞厅的当红歌女,大名顶顶的白玫瑰小姐。”   随着梦萍话音的落下,客厅里再次像炸开了锅一样,讨论声嗡嗡响起,不绝于耳。   ……咱是中场休息十分钟的分界线……   “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我正拿着碟点心,边吃边关注剧情,因为我坐的位置比较隐蔽,前面有一盆盆栽遮挡,靠近窗边,我看戏看的不亦乐乎,被依萍咄咄逼人了这么久,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终于能先出一口恶气,戏到□,我当然看的津津有味。冷不防,张浩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人像幽灵般冒出来站在了我的身旁,我连他站在那里多久了都不知道。   “咳,咳,”端着碟子,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吓的一口点心呛进喉咙里,哽的说不出话来难受的直咳嗽。   “小心点.”张浩从我手里拿下点心碟子,动作迅速温柔的把一杯果汁塞进我的手里,见我喝下后,又拿出一块手帕,伸手就要帮我擦干净嘴角衣襟的点心屑,眼里的温柔笑意宠爱之情足以溺死任何一个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   推开他的手,我放下杯子,从椅子上坐起来,警惕的望着他,他嘴角含笑面若春风色如春花,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紧张的碰碰跳个不停。张浩再次伸手指了指我的嘴角,笑而不语。我面色一僵,侧过身子,动作尽量做到自然流畅,擦掉了嘴上的点心屑。见状,张浩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忍了半响,我心一急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不就是不小心被他吓着了嘛,也用不着笑成这个样子,让人看了心里觉得慎得慌,。   “呵呵。”张浩听了我的话,勉强向下压了压翘起的嘴角,神情魅惑的接近,对着我的耳朵悄声细语,“我今天才发现,我可能一直都被你的假象骗了,你说,你要怎么弥补我?”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被耳旁炙热的呼吸弄的心跳停了一拍,耳朵忍不住缩了缩,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后退一步,企图避开张浩火热神情的探究目光。   “呵,没关系,你不明白,我明白就好,也许我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张浩莫名其妙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后面的话低不可闻,算是不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讨论。   (他一直都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如萍时,她的样子,笑的那样纯净明朗,眼底却带着事故了然,眼里仿佛映出了整个世界,又仿佛空无一物,那种感觉,很熟悉,他没办法去形容,像是夏日晴空里的一道闪电,又像是前世记忆里的一阵清风,就这样进驻他的心扉,让他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他猜想,也许他和他会是同一种人。   可在随后的接触试探中,他怎么在如萍身上,也寻找不到当初那种让他心跳为之一快、眼眸为之一亮的感觉,直到他打算放弃的时候,直到刚才,在她最不经意不设防的瞬间,他才明白,他看见了真实的她,他自己的也感觉没有错。   这一发现让张浩内心充满了激动与喜悦,但他也清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机,压下心底最深处的悸动,张浩看着如萍清澈理智无波动的眼,心里再也没有之前的烦躁感,静静一笑,站在了如萍身边。)   父女对擂   客厅里,知道真相的陆振华气的失去理智,直接将手中的杯子丢掷出去,砸到依萍身上,叫嚣着要尓豪把书房的鞭子拿下里,他要当众打死依萍。   “你不去拦着吗?”张浩闲闲的看着我,眼底的放纵、宠溺、明了,看的我头大。   “不是有人拦着在吗?”无谓的斜睨了张浩一眼,我开始烦恼善后的问题,因为依萍,这下陆家在整个上海名流界要被沦为笑柄很长一段时间了,从她登上夜上海舞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有今天这种场面的发生,我看着却没有阻拦。不过,好在问题也不大,陆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这阵风迟早会过去,被人们淡忘。   “你这个姐姐还真有个性。”见我不怎么搭理他,张浩笑笑不再说话。   依萍被何书桓护着站在他身后,看着大厅里这么多人,口里越发振振有词的与陆振华对擂,把陆振华早年做的一些错事都说了出来,包括对把她们母女的残忍无情,把她们赶出陆家,多年的不闻不问,自己被逼无奈才去了夜上海当歌女。嘴里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老话,“歌女也是正当的工作”,“她是靠自己挣钱,不用伸手在向陆家讨饭。”“她有她的自尊,她有她的骄傲”,“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别人都有父亲,而她的字典里是没有父亲这两个字,陆振华没有资格管教她,”,“她尊重陆振华,想要和陆家讲和今天才会回到这里来,这么多年以来,是陆家亏欠她和她妈妈的,而她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老爷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家里有这么多的客人在,快别生那么大的气了。”王雪琴脸上堆满了急切与关心,扶住陆振华摇晃的身子,安抚陆振华的怒火,示意陆振华注意场地。再看了眼强撑着的依萍,下一句话一转,意有所指的开了口,话里的幸灾乐祸与嘲讽的意味非常明显。   “你说那个傅文佩也真是的,好好的,竟然让依萍去那种地方工作,真缺钱的话,老爷子你会不给她们母女两个人吗?看看依萍如今这身打扮,小小年纪,这么妖娆风尘,哪个男人看了能不忍得住。唉,也怪我们家如萍不争气,留不住自己的男朋友。真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你住嘴,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也配提我妈的名字。”依萍满脸怒容从何书桓背后站出来,几步走到王雪琴面前,怒视着王雪琴,眼里□裸的恨意、鄙夷让人看了都觉得心惊胆战。   “你给我住口,有你这样对待自己长辈的吗?雪琴说的一点都不错,我真想问问文佩是怎么管教自己女儿的。你听听你自己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我早就打死你了。你跟我上楼来,我今天要好好的管教管教你。”意识到现在时说明场合,陆振华借王雪琴的话引开大家的注意力,气愤难平的用力扯起不断挣扎的依萍离开大厅,去了书房。   见陆振华和依萍上了楼,王雪琴带着尓豪不住的对今天的客人赔礼道歉,送一个个客人离开。   “姐,你怎么坐在这?雪莲姐他们都走了。”梦萍看不到好戏了,也不用去送客,无所事事,看到了再客厅角落坐着的我,毫不客气的拿起一边的点心塞进嘴里。   “你不上去看看吗?”梦萍一向是最乐于看依萍受苦的,今天难得没有跟上去。   “我又不是傻子,爸现在在气头上,难保不会迁怒到我身上,等一会他气消一点了我再上去。“梦萍白了我一眼,兴奋莫名,情绪高涨的拉着我,“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   “恩,不会,要是这样,你刚才就不会拉依萍上楼,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没等我回答,梦萍随即摇摇头,自己回答了她的问题,叽叽喳喳的在我耳边问个不停,揣测我是怎么想的。   我一律笑而不答。   “如萍,就你会偷懒,也不知道出来帮忙送送客人。”王雪琴送走了所有的客人,也找了过来,没想到张浩还在,疑惑的瞅了眼张浩,张口就要赶人。   “陆伯母,今天真是失礼了,家母没有别的意思,请您不要放在心上。我和如萍的事,回去我会向家母解释清楚的。”不等她开口,张浩自己就先开口了,礼貌的向王雪琴赔了不是,倒让王雪琴愣住了。接着张浩对我神秘的一笑,然后又说道,“天色不早,我也该走了,非常感谢您今天的招待。如萍,你可以送我出去吗?”   我被他这一笑弄的莫名其妙,虽然不是很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但是,想了想,我还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如萍,这个星期天,古城公园,九点,你会来吧!”   明明是邀请,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笃定了我会去一样。疑惑的看了眼他已走出庭院的身影,我暂且把他的话放在一边,进了屋子。   “如萍,你告诉我,是不是依萍那个小贱人勾引上何书桓的,你喜欢的人到底是何书桓还是这个张浩?尓豪不是说是你在跟何书桓再谈朋友的吗,为什么今天何书桓会跟依萍在一起?”我一进来,王雪琴站到了我面前,直接发作了,连梦萍、尓豪也没有幸免,   “还有你,梦萍、尓豪,你们几个是不是早就知道依萍这个小贱人在舞厅当歌女的事,   她在那里做歌女做了多长时间,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们还有什么有关依萍的事是瞒着我的?”   “妈,你别瞎操心我了,我喜欢的人既不是何书桓,也不是张浩,何书桓和依萍,那是他们的事,我也不清楚。再说,依萍在夜上海唱歌的事,你现在不是也知道了嘛!”   “你还是不是我的女儿,被依萍那个小贱人在自己面前抢了男朋友,连声都不敢吭一下,你有点出息行不行?”王雪琴听不进去,只知道看见的事实,她就是见不得依萍好过,见不得依萍在她面前得意,她能把依萍母女从这个家赶出去,保住她在这个家的地位,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是一个像傅文佩那样的软弱可欺的女人。   “我都说了,何书桓不是我男朋友,我也没有和他在交往,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解释,特别是在我做出解释后没有人听进去,没有人相信理会的情况下。   “我不管,你要给我把何书桓给我从依萍手里夺回来,明明是你们先认识的不是吗?尓豪也跟我说,何书桓喜欢的人是你,你给我争气点,多学学我的手段,凭依萍那个小贱人也敢跟你争。”王雪琴坚持己见,一定要我把何书桓从依萍手里夺“回来”。   “妈,他们下来了。”梦萍使了个眼色,要我们看楼梯那里,依萍从楼上跑下来,何书桓紧跟在后面。   “站住,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出这个大门。”陆振华怒气冲冲的也随着出来。   “我要说的刚刚在书房都讲完了,谁做了亏心事,谁自己心里明白,总有一天,大家都会面对上帝的审判,不要忘了,人在做,天在看。”依萍捂着脸,恶狠狠地说道,头发凌乱,放下捂在脸上的手,鲜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想到依萍刚刚跟他在书房说的话,陆振华的心中就来气。什么叫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一生到底做下了多少亏心事,抢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儿当老婆,还干过什么□掳虐的事情,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有这样问自己父亲话的女儿吗?她是在为她妈打抱不平,还是傅文佩叫她这样问的吗?他还没去找傅文佩,问她是怎么管教女儿,这倒好,被人管教到他的头上来了。   “站住,话不是还没有说完吗?你爸爸还有话要问你。而且,”王雪琴叫住依萍,痛打落水狗这种好事,不是天天都可以见到的。说道这里,她话锋一转,“你要来吵架,最好一次吵完,不要分批来吵,闹得人家天天不得安宁,你还有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最好一次全说出来,也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省的像今天这么丢陆家的脸面。”   “好,我把话说清楚,“依萍转过身子,甩开何书桓拉着她的手,直定定的看着陆振华,“爸爸你没有忘记里副官吧,还有他们的女儿可云。陆家对他们做过什么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六年前,李副官离开了你,带走了陆家一笔未清算的帐,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会离开你,爸爸,你知道吗?”   初露端详   依萍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话说出来了,从她的话里,我知道她还是像原剧中的一样,误解了当年事情的真相,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却也没那么好心上前告诉她真相,有些事,当事人都选择了不追究,我们这些旁观者又何必再插手进去呢!正义感这种东西,有什么侯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古语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今天打我的这一巴掌、还有你说过的那些话,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我恨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总有一天,我会笑着看你们每个人哭的。”依萍的眼睛张大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布满血丝的大眼睛在客厅每个人的身上狠狠的瞪了一圈,放下这句话,依萍拉起何书桓的手,像是后面有人在追赶一样,飞快的离开了。“我要说的话说完了,我们走。”   “她这说的什么话,真是傅文佩教出来的好女儿。”王雪琴有些虚张声势的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廊高声叫喊着,接着连忙走到陆振华身边,声音中充满了妩媚与妖娆,又带了几分装出来无辜委屈,无比可怜的说道,“老爷子,你可不要听信依萍的话啊,她分明是想毁了整个陆家,让陆家的每一个人都不得安宁。还有那个何书桓,在如萍、依萍之间来来回回,你可要为我们如萍做主,明明他是尓豪介绍给如萍的男朋友,现在却被依萍那个狐媚子勾去了,想也知道,那夜上海舞厅是什么地方,陆家有依萍这样的女儿,真是够丢人现眼的了,这让我们以后还怎么出门啊。”   “够了。”陆振华发火狠狠的一拍桌子,鹰眼中的锐利锋芒丝毫不减当年,今天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一天,却被依萍搅成这样,王雪琴现在还来添乱,他还没老糊涂,知道王雪琴的话没几分可信的,偏她字字句句都说进了他心里,这个依萍实在是太让人可气了,他要去找傅文佩,问问她究竟是怎么管教女儿的。   这场闹剧暂时就这样结束了,它逼得我不的不去思考有关可云的事情,其实,在我看来,可云的事,也不能完全怪在尓豪身上。只能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云错就错在太天真,太随便,太无知,连累了她自己不说,还连累了她的一家人。如果可云没有疯掉,像这种富家少爷穷丫环的事也不会有好的结局,陆家顶多能给可云一个妾或姨太太的地位,那么把所有的事情都闹开又有什么益处呢。况且尓豪跟方瑜现在正处于热恋期,依萍如果把这件事讲出来,不管是对尓豪、对方瑜、还是对李副官一家都没有任何好处。   坐在书桌前,我怎么也看不见去书,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那天可云跪在地上求我的样子,眼里空洞无神,口中喃喃自语,还有就是依萍今天临走时穷凶极恶的眼神。   “如萍,你睡了吗?”门被敲响,外面传来梦萍的声音。   “还没。”我打开门,就见梦萍穿着睡衣,抱着她的枕头站在我的房门外。   “如萍,我睡不着,想跟你聊会天。”梦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我,她知道我最受不了她这个表情的了。摇了摇头,我侧身让她进来。“哈,太好了,我就知道如萍你不会赶我出去的。”   “说吧,想聊什么。”我把书桌上的东西略微的收拾一番,今天累了一天,明明身体感到疲倦万分,精神却异常活跃兴奋。   “如萍,你也到床上来嘛,我们好久没有睡到一起聊天了。”梦萍自觉地钻进被子里,笑嘻嘻的唤我也上床。   “如萍,你说,依萍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她到底想说什么?”梦萍一手撑着光洁的下巴,边思考边问我。“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她说的李副官,可云是什么人。不过,我记得上次我们在何书桓和杜飞租的公寓里,依萍也提到了可云这个人了,可云到底是谁?如萍,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梦萍,你还小,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还是不知道的好。”我看着梦萍的脸出神,梦萍还真是一个美人胚子,有着一张精致较小的脸,眉眼越来越像年轻时代的王雪琴,其中神韵风采更是超出当年的王雪琴很多,相信等她在长大一些,就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了。她现在的性格也不像小时候那么贪玩刁蛮,除了有时比较任性外,是一个可人疼的妹妹,阳光充满了青春活力。   “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嘛,”梦萍早知道我是什么都不会告诉她的,也不失望,挪动身子在床上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慵懒充满了稚嫩的诱惑。灵活的黑眸微微转动,她心里已经另有主意,当下放开这个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姐,何书桓和那个张浩,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哦,还要加上一个杜飞。”   “哪个都不喜欢。”笑了下,女生就是喜欢问这些,连年纪小小的梦萍现在也开始热衷八卦感情问题了。摸摸梦萍的头,我笑着说,“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梦萍瘪瘪嘴,不乐的回答道,眼里写满了‘听你在说谎’的意味,后在心里猜测琢磨一番,安静没一会儿,又记起一件事,“姐,张浩让我问你一个人。”   “恩?”   “他让我问你,知不知道魏光雄这个人?魏光雄是谁呀,你认识吗?难道是我们家的什么亲戚吗?”   听到魏光雄这个名字,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这个名字我一点也不陌生,每次从尔杰嘴里听到魏叔叔这三个字,我都会好一阵提心掉胆。以前并不觉得什么,现在蒙在表面的这层面纱被张浩轻易揭开,我才发现这件事带来的后果远远不是我可以左右的。   难道要我跑去跟王雪琴说,不要跟魏光雄这个人再有往来,安分的呆在陆家,不然最终不会有好下场的。先不提这话王雪琴会不会听,就魏光雄这个人他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尔杰的存在也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   我曾今拜托秦穆的朋友李飞,也就是在我十八岁生日宴会上,代表秦五爷出现送礼的李飞暗中调查过魏光雄这个人。魏光雄,五年前从哈尔滨来上海,在一个小帮会里做小弟,后靠出卖该帮派老大,鸠占鹊巢霸占了现在的帮会,为人狡诈阴险,专事贩卖鸦片生意,与英租界的巡捕房关系密切,现有两个老婆,三个女儿,在外还拥有情人若干。   当时调查到这些情况,没找到到解决的办法,我先把这条消息放置一边,打算等过一段时间再慢慢想办法。   不知道,张浩是怎么知道魏光雄与王雪琴之间的联系,但不管怎样,这周末的约会,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恩,我知道了,这个人说了你也不认识,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我关灯了。”思绪流转,我已决定下来。把梦萍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塞进被子里,为她掖好被子,我伸手关掉了床边的台灯,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太多的事在我脑海中盘旋,思绪繁杂让我难以入眠。依萍的事,可云的事,李副官的事,尓豪的事,王雪琴的事,每一件事看似与我无关,却是一环套一环,一触即发,让人想逃也无法逃开,我是局外人,同时也是局内人,但偏偏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好,还要无时无刻不去担心解决别人的事情。日子过的没有一天是真正舒心的。   睡在我旁边的梦萍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翻来覆去的难以成寐,我却不知道她在担心的是什么事情。想到梦萍,我的心中又不由的一暖,在这个陆家,只有她是纯净美好的,她的未来还没有成为定局,一切还来得及翻盘重来,看着她,我仿佛就能找到活着并存在的意义。   “姐,你睡着了吗?”我想到梦萍的时候,却不知道梦萍也在思考与我有关的事情,她接下来的所做所为足以改变我后面的整个人生。   入学通知书   我正想着梦萍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时候,梦萍开口了。   “怎么,你睡不着吗?”   “……”梦萍沉默了半响,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梦萍突然倜然若失的   抬起头,黑亮的眸子在深夜里发出愔愔的光泽,“姐,你真的想出国留学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沉吟了会,坐起身子让梦萍靠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收到英国剑桥那边的消息,出国留学的心思慢慢的变淡下来,同时也让我明白有些事情就算你计划的再好,到最终也赶不上未来的无常世事变化,这一刻计划好的事情,下一刻也会有所改变,不若安分守己,日子也许尚可得过。我这人说好听些是心放的比较开,不计较得失,说难听点是有点随波逐流的感觉,老是处在被动的角落里,等待事情自己发生改变。   “……我想出国留学,这里面有一些外在的因素,也有一些自己的原因。”想了想,我还是如实的回答了梦萍的话,抛去战争这个大问题不提,这个世界太大了,我期待有一天自己能自由随意的行走在不同国家的街道上,领略不同地区的风土人情,见证时代的变迁,找到存在这个时代的意义。   “……我想到外面广阔无垠的世界看一看,学一些自己感兴趣又有用处的东西,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充实,有意义。当然,这个梦想现阶段可能是无法实现了,不过,梦萍,你记住,希望是个好东西,也许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所以,不管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与挫折,都不要轻易地妥协、认输,要相信,希望总是在前方。”   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完,梦萍在我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眼睛怔怔懵懂的看着我。我笑了笑,真的希望她今后的人生能平平安安。伸手捏捏梦萍的小鼻子,“怎么,听傻了吗?”   “别闹了。姐,你正经的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现在你有机会出国,去你想去的学校念书,当然,我说的是如果,那么,你会选择为了我们这些人留在这里,不去吗?”梦萍娇怒的瞪了我一眼,眼睛黑白分明,做出一副格外严肃认真的摸样。   “……不会。”我沉默了良久,想了很多,最终回答出来的只有这两个字。或许我真的是一个自私的人,不管嘴里说的有多好听,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也会无情的做出选择与抛弃。   “……”一片黑暗里,梦萍听了我的话也陷入了沉默,翻过身背对着我,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她睡着了,自己也准备躺下的时候,梦萍突然又从被子里面钻了出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义无反顾的抓住我的肩膀,“姐,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梦萍不等我追问是什么事,快速放开我,把她的枕头拿进怀里,打开上面的枕套,手在里面掏了会儿,摸出一样东西递到我的面前。   “什么东西?”我一边问一边伸手去开灯。   啪的一声响,屋内顿时光芒四射,只见我怀里静静的躺着一封信,信封上面金黄的几个大写英文字母清晰的在我眼前晃动。   英国剑桥大学,入学通知书。(想了想还是决定用中文直接表达,形式转化问题   亲们知道就好了,后文也一样,槿不在做重复解释。)   …… …… ……   豫园是上海市区一处留存完好的江南古典园林,位于上海城厢东北部,北靠福佑路,东临安仁街,西南与老城隍庙、豫园商街相连。豫园始建于明嘉靖38年(1559年),万历5年(1577年)又加扩充,规模宏伟,被誉为“东南名园冠”。园主姓潘,曾任四川省布政使司,当初建造此园是为“愉悦老亲”,故取名为豫园。豫园园林诸景相映互彰,融为一体,古园朴臻完美,楼台亭榭,湖光水色,占地约有30余亩,全园擅江南园林之胜,有萃秀堂、仰山堂、三穗堂、玉华堂、万花楼、会景楼、快楼、鱼乐榭等40多处秀丽胜景。“玉华堂”前的“玉玲珑”假山石是与苏州留园的“瑞云峰”、杭州花圃的“皱云峰”齐名的江南园林三大奇石之一。   豫园成为城隍庙西园以后,一直免费对外开放,东园于每月朔望之日也对外开放,是城内游览和举办各种活动展览的主要场所。举办过各类花展、古董瓷器展,重阳节有登高望远活动、元宵节灯会等游艺活动,平时也常举办奇石、书画展和茶道活动等,供多方文人雅士、商贾官宦齐聚。   重拾画笔学画的那段时间,豫园是我最常来的一个地方,虽然我更为擅长的是人物素描,但豫园景色秀美,曲径通幽,花鸟虫石皆可入画,园林山石水光交映,竹影樟树林立,别有一番美态。   说这么的多的原因,是因为我已经抱着豫园再次转了整整一圈,从早晨一直转到了午时,最后实在是不想走动了,停在后门复廊一处景点休息。不知道张浩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陪他转了一上午,兜兜转转什么也没弄明白,倒让他好好做了一番导游,真像游园一般。   今天天气有些闷热,豫园内却如避暑胜地般,阴凉愉人,张浩穿了身整洁贴身的汉青色学生便装靠在回廊前,正对着对面鱼乐榭一面隔水花墙下的游鱼发呆,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不语不笑时很有一番男人的魅力。   跟张浩这个人,认识的时间不短了,有时约莹莹出来玩,张浩也会跟着一起参与进来,次数一多,自然而然也混成了熟识。对他,我实在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是讨厌还是喜欢,有关他的事情,大多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一二。后来更是因为莹莹的关系,对张浩的眼里不知原因的、有意无意的探究、热切视而不见,到后来对他追求的直言拒绝,可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我可能从来没有看懂过他。   “这里是我的私人会所,我们进去休息一会。”张浩引着我进了一间院子,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这是?”放眼望去,屋内墙上挂满了图画,每一副都是那么熟悉,每幅画的右下角都有一个潜影形成的大写花体字母L,这是我惯用的标记。每幅画都被仔细的装裱起来,旁边写着画一个个时间。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从三年前认识你后,你的每一幅画都在这里,除了一些当场卖出的人物素描,我收集了你的每一幅画,有时候我也不懂,你是哪里吸引了我。”张浩抬手抚摸着离他最近的一幅油画,轻声慢语,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他深爱的情人。   我轻敛眼眸,不言不语,四周静谧一片,唯有虫鸣鸟叫声。   “你还是直接说你让梦萍带话给我,是什么目的就好。”心底泛起层层涟漪,有感动,有无力,我对他,现在也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复杂而纠结。不知道这样的沉寂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开口打断张浩的怀念,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今天出来的目的。   张浩抬起头,深邃的眼眸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看的我心里起了忐忑,他才淡淡的收回视线,口里云淡风轻的说了句,“我没有目的。”   “你是如何知道魏光雄的,要梦萍带话给我又是什么意思?”像是一拳出力打在了棉花上,张浩的这种态度是我始料未及的。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用它约你出来见面,好好聊一聊,你会相信我吗?”张浩忽地一笑,与我对视,眼中的认真与执着让人心慌,我避开他的这种视线,感觉有某种微妙的情绪在我和他之间滋生开来。   “我前一阵子就跟莹莹分手了,我说喜欢你的话也是真的,我想追求你的心思也是认真的。”张浩没有追究我的逃避,看着我身旁的某处,径自说了下去,“其实我早就告诉崔莺莺,我喜欢的人不是她,跟她分手的话也提过不止一次,只是她不愿意放手。我真正想要的人是你,你不知道,从第一次见到你后,我关注你就有三年了,所有有关你的事,我可以说是一清二楚,所以我知道魏光雄的事不算什么,你要,我随时可以帮你解决他。”   “……你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最擅长画人物画,最爱吃的食物是鱼,喜欢一个人发呆,喜欢与知心朋友相聚谈心,我知道你从很早就开始靠自己赚钱,也知道你现在是夜上海秦五爷的义女,知道你要去英国留学,知道你跟陆依萍、李可云的事,只要是跟你有关的,我统统都知道。”   “我关注你了三年,可以说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你。有时候我也会想,你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我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在你身上?想来想去,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可能是宿命的相遇,前世的注定。注意一个人时间久了,原来那份单纯的欣赏慢慢就变质为喜欢与独占,我不想继续躲在暗处静静的观察你的一举一动,我想走出来,走到你的身边,走进你的生活,参与你接下来的生命。甚至于你想去英国,可以,我帮你,我陪你一起去。”   “崔莹莹自始至终都不是横在我们之间的问题,我的父母家世也不是我们之间的距离,现在,我想清清楚楚的问你,陆如萍,抛开一切顾虑,你愿意接受我吗?”   男朋友=张浩?   “张浩,你对我的情意我很感动,但是感情不是现阶段我想要触碰的,对不起,你的追求我还是没办法接受。”思量在三,我选择了拒绝,虽然张浩的情意真的很令我感动,可是我明白,只是感动,没有心动。不是张浩不够好,也不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现在,我可以把他当成朋友,却没有办法和他成为恋人。   “是吗?”张浩的脸上不见失望,像是早有预料,又像是并不在意,眼眸中的光彩明明灭灭,几经闪动,最终归为平静。轻击双掌,侧身拍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步一步的向门外走去,动作缓慢而优雅,赏心悦目,不见丝毫不悦之态。   他的态度令我费解,停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张浩站在门口,回身一笑,温柔和煦如一个翩翩贵公子,举手投足皆是优雅。   从满是素描与油画的屋子里出来,迎面而来的阳光气息像是久违许久似的,一扫刚才屋内的沉闷与窒息,让人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   “尓豪,我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你?”   “不是哪一点,是全部,整个的你,这么温柔,这么女性,浑身充满了智慧,又带着艺术的气息,或者,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女孩,让我甘于安定,让我觉得幸福,……是的,就是这两个字,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满足,很幸福,方瑜,坦白的对你说,我曾今是一个浪子,也曾今游戏人生,但是现在,你让我找到家了。”   “听你说这种话,我如果被你骗了,我也就认了。”   “如果我能骗你到这种地步,那么被骗就是喜剧了。”   看着不远处热情抱着一起的一男一女,张浩似笑非笑的对我说,“如果你也能这么好骗就好了。”   白了他一眼,听避角就很有趣吗?我主动走上前去打招呼,“尓豪,这位就是方瑜吧,果然像尓豪说的是个美女,方瑜,我是尓豪的妹妹陆如萍,第一次见面,你好。”   “如萍,你好,我就是方瑜,不过可不是尓豪说的什么美女,在我看来,如萍你才算的上是美女。”方瑜笑起来像是夏日里的向日葵,充满了阳光与幸福的味道,性格开朗大方,长发飘飘,浑身充满了古典仕女气息,难怪花心的尓豪会被方瑜迷的不可自拔,甘之如蜜。“这位先生是,是如萍你的男朋友吗?”   “是。”张浩上前一步,笑咪咪的回答方瑜。   “不是。”我慢了张浩一步,说完狠狠看了他一眼,尓豪、方瑜笑的乐不可支。“真的不是。”   “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如萍,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尓豪拥着方瑜,笑的一脸幸福甜蜜。   “我们到处闲逛,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大哥。”张浩笑嘻嘻的学尓豪跟方瑜那样一把揽过我的肩膀,挥手跟尓豪他们告别。   “放开你的手,还有,谁是你大哥啊。”我拍开张浩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刚刚谁说他像个风度翩翩贵公子的,我看,他纯粹就是一无赖。   “别动,你刚刚拒绝我,深深伤害了我的心灵,现在让我高兴一下也不行吗?”张浩猛眨他那长长的睫毛,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地看着我,看的我顿时傻在那里,这人还是张浩吗!   “呵呵呵呵,”张浩看了我的反应,大乐推着我往前走。   上海安仁路教育委员会   “张浩,其实有些问题你们想的太过复杂了。”张浩把我带进了教委会,找到了一位姓叶的部门主管,叶先生和蔼可亲的把我们领进他的办公室,听我们说明来意后,笑着端起茶杯摇了摇头,“你也是从美国读书回来过的,想要出国留学有三种途径,第一种是官费公派,就像你当初留学的情形一样,不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有名额限制的,每年人数人选都被上面内定下来,通常是少之又少,这种事,你找你爸爸是最直接的办法。第二种是庚款留学,估计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是庚款留学的。”   说道这里,叶先生把茶杯放回桌上,轻敲桌檐,一点一点的向我们解释开来。   原来所谓的庚款留学,其实是从清末年间就开始的,根据清政府当时与各国协约的赔款问题,由各国同意接收中国派遣的学生,经过考试审核,由政府机关用“庚子赔款”中的钱资助中国学生留学读书学习。简单来说,它是一种特殊的经费来源和运作模式,其中涉及部门、人员众多。   如果我想用庚款留学方式去英国,则必须先去南京文教促进基金会报名申请,然后经过中英庚款顾问委员会委员联合考察同意批准,得到授权证明,才能顺利的前往英国学校。   “不过目前这个方法暂时也行不通,中英庚款留学协议有明确的规定,每年仅有一次赴英留学的时间,你们想去只有等明年的二月在来了。”   “那第三种方法是什么?”   “第三种方法就是自费出国,得到教育部部长的签字盖章,可以自行决定行程时间。这个方法对别人来说可能比较难办,但对你来说却是极为容易的。小张,我记得你和崔部长家的小姐关系密切,这个忙崔部长还是帮得上的。”叶先生说完便不再招呼我们,自顾自的看起报纸来。   站在传达室外的走廊上,我和张浩面面相觑,没想到出个国居然还会这么麻烦,里面有诸多条条框框。   “我进去试试看。”在崔家我见过几次崔伯父的面,彼此留下的映像应该都不错,可因为张浩的缘故,莹莹和我闹翻以来,我就再没去过崔家了,上次陆振华过寿,也只有莹莹一个人来。对于崔伯父的意愿,我很难猜得出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我这个忙。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留在外面,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张浩拉住我,留下一个承诺给我,自己进了部长的办公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不时的抬起腕间的手表看时间,在走廊上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张浩怎么去了这么久,会不会出事?他告诉我他跟莹莹分手了,崔伯父很疼爱莹莹的,现在张浩又是为了我的事去找崔伯父,我很难想象崔伯父会对张浩说些什么。   “走开,走开,别站在路中间挡道。”一个勤务兵挥手把我赶到一边,为他身后的人开路。   勤务兵后面的男人一身军装,朗眉星眸,冷面寒光,不怒而威,身姿挺拔,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陆少校,这边请。”内道里有人低声相迎。   我连忙站到道旁,把路让出来,虽然我一直看着教育部部长办公室的方向,但还是能感觉到有一道寒冷的目光,定定的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后才慢慢消退掉。   那股强烈的压迫感让我冷汗不断溢出,消失的那一刻我顿时觉得像是从深海中获救般,勉强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男人森冷的背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怎么呢?”连张浩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我都没有察觉。   “没什么。”借着张浩伸过来的手,我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里的压迫紧张感还没有缓过劲来。   “呐,这是赴英留学的表格,你收好,回去按表格上的要求填写,等你填好了,把表格直接交给我,剩下的事情我会直接帮你办好的。”张浩把手中的纸张交给我,仔细稳妥的安排着。   “这样就好了吗?崔伯父没有为难你什么?”从张浩手里接过表格,我打开粗略的过了一遍,都是一些简单的资料填写,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想什么呢,他还能把我怎么样,我好歹也是市长的儿子,好了,走吧。”张浩揉揉我的头,宠溺的看着我,一只手在背后悄悄的握紧,力道在不断的加深。 傅文佩的到来   自从梦萍把剑桥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交给我后,她就像是丢下了什么包袱似的,经常一个人跑出去玩。尓豪忙着上班,忙着和方瑜约会,我也开始悄悄的收拾行李,决定哪些东西是要带走的,哪些是要丢弃的。梦萍的晚归,说了她几次没有改变后,我难免还是有些担忧,但见她每次出去都晓得跟家里的人交代一声,晚上十点以前一定会回来,言行举止没什么不妥,她的自由,我也就没有做过多的干涉了。      剑桥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几个月前就寄到了,由于当时学校开始放假,送信的人直接把信送到了陆家。刚好那天家里只有王雪琴和梦萍两个人在家,王雪琴从学校送信人口中知道信得大致内容后,交代厨房的阿兰直接把信烧掉。恰巧梦萍肚子饿,进厨房找吃的,看到阿兰正准备烧掉那封信,威胁阿兰瞒着王雪琴后,私自把信藏了起来。就这样几经周折,这封信最终还是到了我的手上。      随后张浩又约我出去了几次,因为上次他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的缘故,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我懂他的印象渐渐有了整体的改观。试着以朋友的相处方式跟他出去玩了几次,他带我好好逛了逛上海周边地区的有名风景,跑了不少极具雅趣的地方,随着相处交流的加深,我发现张浩这个人其实真的很不错,学识非常渊博,为人又风趣善谈,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对事物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一件事,经过他的分析,可以得出好几种不同的答案。当他真心实意对一个人的时候,你往往找不到不被他吸引的理由,他好像天生就是一个发光体,能轻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想着就要离开上海,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回来,我也就配合着张浩把整个上海滩好好的逛了个遍,有些记忆中的东西也在慢慢的浮现出来。那本如萍的日记被我重新翻了出来,我开始试着慢慢把我现在的生活点滴记录下来,等某一天再次回顾的时候,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的来此走了一遭,重拾自己对生活的信心,有新的领悟与了解。      我把自己这几年所画的画,整理过后都交给了会心斋的老板,时间过的飞快,现在正值初夏五月上旬,最迟到了六月中旬的时候,就是我离开的时间了,现在整个陆家除了梦萍以外,没有一个人知道我要去英国的消息,我在等,等一个离开的时机。      …………………… ……………………… ………………………      陆振华有订阅报纸的习惯,每天早上用完早餐后,都会泡上一杯浓茶,一边看报纸边,一边消磨上午的时光。加上尓豪又是在报社上班,报纸这种东西,在陆家随处可见。张浩要我留意近几期的报纸,我留心看了几天也没看到什么值得关注的消息。      “阿兰,给我念念这份报纸上说了什么?”      从房间出来想找点水果拿上楼吃,刚下楼,就看到王雪琴拿着份报纸从屋外走进来,脸色雪白,发丝微乱,坐在圆桌前,精致的手提包被随意丢弃在小圆桌上,尔杰拿着架玩具飞机在客厅内跑上跑下。      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奇怪,平常这个时间,王雪琴不是都约了人去打牌嘛,看这样子,怎么像刚出门没多久就回来了。见王雪琴有事要阿兰做,我自己先去厨房洗了个苹果,出来就看见阿兰站在王雪琴一旁为她念报纸。      “妈,你怎么回来了?”难得见到王雪琴关心报纸,关注国家事务,左右没事,正好得一点闲空休息会,我坐在沙发上翻看梦萍新买的唱片,嘴里啃着苹果,刚听到一半,我就明白张浩要我这几天天天关注报纸是什么意思了。      “‘督察警民同心,毒枭团体被捕’,据报道,昨日上海滩警民齐心协力,抓获了一伙贩毒团体,当场缴获鸦片2千千克,该贩毒团体魏帮首领魏光雄当场被抓获,现以交送警察署予以审判,此举可谓是……,啊,太太,你没事吧?太太,太太。”      “妈,你没事吧?”王雪琴惨白着一张脸,眼睛恍惚无神,浑身瘫软在桌子上,几乎要晕厥过去。“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阿兰,你快去请李医生来一趟,让人叫爸爸回来。”      “阿兰,你回来。我没事,只是早上没睡好,现在还有点头晕,我现在上楼休息会就好了。”王雪琴手指发白的撑在桌子上,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一手扶着额头,一边叫回阿兰,拒绝了我的搀扶,脸色煞白煞白的上了楼。      虽然对王雪琴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但对整个陆家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魏光雄入了狱,他和王雪琴也就不会再有任何联系,尔杰的身世也没有暴漏的可能了,依萍也不能凭着这个揭穿王雪琴曾做过的事,可谓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想必等王雪琴难过伤心一阵子后,她自己也会想通这些问题。      “梦萍,你回来了。”梦萍今晚又出去了,这几天她天天早出晚归,到夜里才回来,虽然我相信她现在不会再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鬼混,可女孩子走夜路,总会让人放心不下。守在客厅里,我等她回来,好好的跟她谈一谈。      “姐。”梦萍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脚步轻快的从门外进来,随手把小红皮包丢到沙发上,端起我面前的茶杯一口气喝干里面的水,“你怎么还没休息,专门在这等我的?”      “知道就好,下次出去玩别再玩到这么晚才才回来,你一个女孩子的,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任。”把手里的书用书签夹在正在看的那一页,动动有些冰冷僵硬的手指,有些不悦的看着梦萍。      “知道啦,如萍,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子,有时候我简直觉得你比妈还要啰嗦。”梦萍笑着白了我一眼,晶亮的眸子闪动着愉悦的光芒,显然是很享受我的唠叨。“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可是有一个很厉害的保镖。”      “恩。”保镖,我看是男朋友吧,说实话,梦萍确实也不小了,也到了交男朋友的年龄,就是不知道她男朋友的品性如何。想到这里,我又觉得好笑,我现在担心的还真的像梦萍说的,像个只会操心的老妈子。      “姐,我今天替你报了仇,你等着看,说不定过几天我们家就有好戏看了。”      我上楼的时候,梦萍眉飞色舞的对我说道。我再要问下去,她却在那里装神秘,什么也不肯多说。      没等过几天,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楼下的吵闹声惊起,快速的梳洗完下楼,这才发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王雪琴和陆振华竟然没有出现。      “出了什么事?”我先下楼,梦萍随后也出现了,尓豪估计是跟方瑜有约会,一大早就穿戴整齐等着出门了。      傅文佩,依萍的妈妈,此刻正跪在客厅正中央的地毯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着尓豪磕头,求尓豪让她见陆振华一面。尓豪是晚辈,担不起她这么大的礼,正急的抓耳挠腮不知所措,过了半响才想起先扶傅文佩起来。      偏傅文佩看着骨瘦如柴,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硬是扯着尓豪让尓豪没办法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一脸的悲苦神情,如果有外人看来,典型的是我们三兄妹站着欺负她一个规矩可怜的妇道人家。      “你别跪在地上装死,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对你做了什么,都告诉你好多遍了,爸爸不在,你怎么就是听不懂!”梦萍昨晚玩的那么晚,一大早就被傅文佩吵醒,看到傅文佩就就来气,一屁股做到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的瞪着傅文佩。依萍欺负完王雪琴,现在她妈又找上门来,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他们陆家人真这么软弱好欺吗?      “梦萍小姐,如萍小姐,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和依萍母女俩吧,我现在只剩下依萍了,她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我求求你们,看在依萍是你们姐姐的份上,让我见见老爷,只有老爷现在才能帮我。”傅文佩哭的甚是凄惨可怜,眼睛都红肿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面黄肌瘦,憔悴不堪,有种惹人堪怜的柔弱气质。      “我才没那么好的福气,有依萍这样的姐姐。”      “佩姨,有什么话你先起来再说,爸爸真的不在家,有什么事您跟我们说也一样。”尓豪还在手忙脚乱的努力搀扶傅文佩,边说边冲我和梦萍打眼色,要我们过来帮忙。      梦萍头一扭装作没看见,我走到尓豪旁边帮着她扶傅文佩起来。她现在这副样子,等一会儿陆振华看见了,我和尓豪肯定免不了一定训斥,在怎么说傅文佩也是他的老婆之一,哪有长辈跪在晚辈面前的道理。陆振华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是很讲究礼数的,因为他从前是孤儿奴隶初生,没有父母,没有地位,越是这样的人在功成名就后,越是会怕人看不起他的出生,晚年后,更是要求自己的儿女一言一行恪守礼教,尊师重道,最是厌恶痛恨目无尊长,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例如依萍。      “佩姨,尓豪说的对,你先起来,你跪在我们这些小辈面前,我们怎么担当的起,你是个懂礼数的人,你也是知道爸爸的,还是你非要我和尓豪也跟你一起跪着等爸爸回来,要我们都被爸爸责罚?”我直接把话挑明,她如果真是存了那个心想要让陆振华看见这一幕,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更别说陆振华真的不在家。      傅文佩脸色微动,嘴唇颤动几下,哭丧着脸,不情不愿的借着尓豪的力气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      这时门廊传来佣人的声音,“老爷、太太回来啦。”      我见状不好,加大了拉扯傅文佩的力道。傅文佩同时也听到了佣人的声音,腿脚不知道是因为跪麻了,还是太紧张,尖锐的指甲直接刺进我和尓豪的手臂,尓豪没防备,反射的手往前一推,傅文佩身子一歪,直接撞倒在客厅的茶几上。    依萍自杀了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尓豪、如萍、梦萍,你们在做什么?”陆振华把手里拎的东西交给李婶,摘下帽子,王雪琴紧随其后,还有尔杰拿着新买的汽车冲进来,“姐姐,姐姐,快看爸爸给我新买的小汽车,呜喔呜喔……”      “你是……”陆振华仔细端详了半天,才看出来地上半跪半趴着的人是傅文佩,“你是文佩,文佩你怎么会在这?你们,你们几个是做什么吃的,居然敢对自己的长辈动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的存在?”      “老爷子,你先别生气,把话问清楚了再发脾气,”王雪琴踩着细长的高跟鞋,扭着腰上前为陆振华顺气,接着,食指笔直的指向傅文佩,声音拔高,“你到这里是来做什么?小兰,小兰,你死了吗,还不赶快来把地板收拾一下。”      “老爷,求你救救依萍,依萍也是你的女儿,求你现在去看看她吧,老爷,求你了。”傅文佩哽哽咽咽的哭道,一下就趴在了陆振华脚边,揪着陆振华衣摆不放。      依萍出了什么问题,上次她来这里耀武扬威的时候不是还很精神的吗?来不及思量太多,我抢着上前扶傅文佩,“佩姨,爸爸已经回来了,有什么话你好好说,不要跪在地上,依萍在夜上海唱歌的事,爸爸已经知道了,你放心,爸爸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我听依萍说你身体不好,地上凉,你先起来说话。”      我才不相信有哪个女人能像电视剧中的傅文佩一样,被人抢了丈夫,死了女儿,然后赶出家门,凄凄苦苦的过了十几年,还没有一点怨恨与不甘,心里抱着宽恕与原谅,想要以爱来感化世人。真要是这样,那她早就成圣人了,哪还会明知别人为难还跪在地上怎么扶也不起来,偏偏陆振华一回来就被他撞见我们兄妹几个欺负她的场面,时间安排的还真是巧。她不想起来,我就硬是要拉她起来再说话。      “文佩,如萍说的对极了,有什么事,你先起来说。”陆振华听我提起依萍在夜上海唱歌的事,马上就联想到那天在寿宴上依萍的丢人现眼,气从心底窜上来,怎么压也压不住,再看傅文佩时,她也没那么可怜无依,原本要去扶傅文佩的手也收了回去。      “老爷。”估计是见这招不管用了,傅文佩无比委屈的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绞紧一双手,怯怯诺诺的站在陆振华面前,欲言又止,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跌在地毯上,映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印子。      “如果你是来说依萍在夜上海上班的事,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你到底是怎么教养女儿的,怎么能让她去那种地方上班,我平时给你们的钱还不够用吗?你这是存心想丢陆家的脸面,还是在怨恨我当初把你们娘俩赶出陆家去?”陆振华点燃烟斗,坐在那里看着傅文佩叹了口气。      看到她这副可怜的样子,他不禁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傅文佩的样子,文文弱弱,像朵初生的小白花,惹人可怜。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不由想起一句话,岁月催人老啊!到底夫妻一场,毕竟她跟了自己几十年,又为自己生儿育女,后来还被自己赶出了陆家,在情感上,他还是觉得对她们母女是有几分亏欠的。      “什么夜上海,老爷您在说什么,依萍她是在一家百货公司上班,我来找您,是因为,是因为依萍她出事了。”傅文佩睁大眼睛,语气焦急而无力,避重就轻。      “她出事了,她能不出事吗?一天到晚不闹出点事她就不得安宁,连自己妈都敢骗,我陆振华没有她这种目无尊长,不恭不肖的女儿。”陆振华啪的一声拍在圆桌上,想起依萍他就一肚子的气,上次依萍让他当众出丑,只是打了她一巴掌,还真是便宜她了。      “老爷,不管怎么说,依萍她也是您的女儿呀,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纵然她有万般的不是,看在死去的心萍份上,您就饶恕她吧,我已经没有了心萍,不能再没有依萍啊。”傅文佩说着又扑到在陆振华的脚下,双手握拳捶着自己胸口,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心萍,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动,看向陆振华,果然,提到心萍,他原有的怒气在一瞬间平复了下来,看着傅文佩的眼里也多了分爱怜与追忆,傅文佩看似无心的一举还真是高明,只此一招就化解了陆振华的怒气。      “是呀,心萍,我的心萍。”陆振华亲手把傅文佩从地上扶起来,“你刚刚说不能失去依萍,依萍怎么了?她又出了什么事?”      “老爷,依萍她能出什么事,指不定又是被那个有钱的公子哥看上了,要真是这样,那可是好事啊!”王雪琴不甘心的□去,却不是时候。      “你给我滚到一边去,这没你说话的地。”刚刚安慰了傅文佩,陆振华再看衣鲜亮丽,妖娆风情的王雪琴,怎么看也不顺眼。      “妈,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过去,先听听再说。”我拉住也想上前哭天抢地的王雪琴,平时见她挺聪明的,怎么见了傅文佩就这么不理智了。现在过去,只会招致陆振华的反感,他的心开始偏向依萍母女。      “老爷,您救救依萍吧,依萍她吃了好多好多的安眠药,她要自杀,她不要我这个妈了,我好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了,老爷,您去看看她吧。”傅文佩语出惊人,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倔强强硬的依萍的会做出自杀这种事。      “你说什么?”陆振华震惊的连退好几步,扶着案几站在那里,随即又上前拉过傅文佩,急切的开口询问,“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依萍怎么了?”      “老爷,依萍吃了好多安眠药,现在昏迷在床上,我怎么也叫不醒她,我求求您,快去看看她吧。”傅文佩抓住陆振华的胳膊,声音颤抖的像是秋风中的落叶,眼里的惶恐害怕也不似作假。      “她在哪?快带我去。”陆振华扯起傅文佩,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向外疾走。      “哎,老爷子,老爷子……”王雪琴追到门口,只看到陆振华与傅文佩携手离去的背影,扶着门廊气的咬牙切齿。      “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吧。”尓豪拿起挂着的外套,边穿边往外走。      “恩。”我点点头,跟着去看看也好,我总觉得依萍不像这么脆弱的人,而傅文佩也不像她看上去那么简单。“尓豪,你去开车,我们开车去快一些。”      “不准去,她要死就让她死好了,省的天天来家里闹。”王雪琴双手一张拦在门口不让尓豪出去。      “妈,都这个时候你还说什么风凉话,依萍她好歹也是我的妹妹,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尓豪不赞同的拉开王雪琴,理都不理她的叫骂,赶了出去。      我和尓豪到的时候,陆振华与傅文佩还没有走到,进了依萍的家门,李副官正守在依萍的床前。      “如萍小姐,尓豪少爷,怎么是你们,夫人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佩姨和爸爸随后就到,我跟尓豪先过来看看依萍怎么样了。”      虽然开了窗,屋子里仍然发出一股酸腐的味道,我走到依萍床前,依萍脸色发灰,眉头紧皱的躺在那里,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哭喊,整张脸透着死气。      “她吃了多少颗安眠药,什么时候吃的,有多长时间了,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还让她躺在这里?”记得前世在学校的时候参加过一个医学志愿者社团,里面讲过一些急救的措施,但这也只是一些片面的理论知识,真让我救人,我也只会把人往医院送这一点,毕竟救人是医生的专业。看依萍这个样子,估计是吃了不少的安眠药。      “我,我……,”李副官看看依萍,又看看我,无措的站在那里,“我不知道依萍小姐吃了多少,太太说不能把依萍小姐送进医院,让我在这里守着,她去找人了。”      “尓豪,我们快点把依萍送去医院,乱吃安眠药是会死人的。”我一边招呼尓豪过来帮忙,一把小心的把依萍的枕头从她头下抽出,靠近依萍头部,有种淡淡的却十分熟悉的味道传进我的鼻子里,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你要对我的依萍做什么,你走开,不要碰我的依萍,依萍,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就你这一个女儿啊!”      就在这个时候,傅文佩和陆振华从门外进来,傅文佩一见我和尓豪要移动依萍,立刻上前推开我们,抱着依萍的头痛哭。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走开,让我看看依萍。”陆振华一手撩起衣衫下摆,走了过来。      “司令大人,司令大人,”李副官看见陆振华眼里爆出异样的光芒,满面通红,情绪激动,双手止步住的颤抖,口里不断喊着陆振华从前的称号,说着往地上跪下,“司令大人,正德该死,没有照顾好依萍小姐。司令大人,正德对不住您。”      “你是……”陆振华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要显得惨老的男人,斑白夹着少许黑色的短发,饱经风霜如同枯藤老树的发黄面庞,身上穿着件破烂老旧的汗衫,脚上跻着双磨破了边露出脚趾的布鞋,凭着他话里的讯息,眯起眼睛努力辨认了半天,才依稀丛他的眉角面容上认出了自己副官当年的样子,“你是正德,李正德,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司令大人,我……”李副官哽咽了下,握住陆振华的手紧紧不放,“这事说起来一言难尽,我……”      “爸,依萍吃了安眠药,我们要赶快把她送到医院去,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尓豪看了看依萍现在的情况,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叙旧。      “不行,我不能把她送医院,以前心萍就是这样进了医院,再也没有出来,我不送她去医院,我要护着她,守着她。”本来低声抱着依萍哭泣,看着李副官与陆振华久别重逢的傅文佩,在尓豪说出这个提议后,又开始哭天喊地起来,抱着依萍谁也不让接近。      我一直盯着傅文佩看,从她出现以弱者的姿态跪倒在陆家开始,时机恰到好处的摔倒在陆振华面前,到把陆振华引来这里,陆振华与李副官重逢,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现在眼里满是泪水,情绪非常激动,可是她眼里没有丝毫担心,甚至看到李副官与陆振华见面的时候,嘴角悄悄上扬了几分,虽然稍纵即逝,可还是被我看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出戏,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好好的依萍怎么会突然自杀,傅文佩不是原剧中那个羸弱善良的女人,李副官也不是原剧中那个隐忍厚实的男人,他们不把依萍送到医院,真的想让依萍死掉吗,。道真的有蝴蝶翅膀这么一说,还是说他们的本性就是如此?    安眠药   “好好的依萍怎么会吃安眠药,她哪来的安眠药,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啊,你说啊!”陆振华顾不上跟李副官叙旧,看到依萍意识昏迷的躺在床上,高声质问傅文佩。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这个做妈的没有看好依萍,如果依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好了,大家先别慌,尓豪有开车来,我们快把依萍送进医院吧,早点抢救的话,依萍活下来的几率也会大一些。”虽然我不喜欢依萍,可我也没想过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服用安眠药这种事,发现及时的话,还是能抢救回来的。      “如萍,如萍,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的善良,这么的宽宏,依萍从你手里抢走了何书桓,你不仅一点也不怪她,还赶过来帮助依萍。如萍,等依萍醒来,我让她把何书桓还给你,好不好?从今往后,依萍,她再也不会跟你抢何书桓了。”      “佩姨,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依萍从我手里把何书桓抢走,什么又叫把何书桓还给我,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何书桓,依萍喜欢何书桓,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甩开傅文佩抓住我流泪的手,看她说的那么情真意切,好像依萍的自杀跟我有关似地,我会来帮依萍,只是因为她名义上我的姐姐,何书桓她爱要就拿去,自始至终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何书桓。      “是梦萍,她昨晚对依萍说的……”傅文佩迟疑的看看我,然后又看了看陆振华,嘴里的话吞吞吐吐含糊不清,隐隐约约有把依萍的自杀与梦萍联系起来的意味。      “梦萍说了什么?”眼睛一抡,危险的眯起看着傅文佩,我到是看她能说出什么来,就依萍那性格,梦萍不知道指着她的鼻子骂了多少次,要真是因为梦萍而自杀,早做什么去了。      “依萍和书桓昨晚回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屋里吵了起来,后来书桓气的摔门走了,依萍追了出去,等她回来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我问她出了什么事,依萍告诉我,梦萍昨天晚上找到她,指着她大骂,说是要替你讨回公道,替陆家讨回公道,她骂依萍不知廉耻,说书桓原本是你的男朋友,却被依萍抢走,她还打了依萍一巴掌,依萍会跟书桓吵架也是因为梦萍说的那些话。依萍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直哭,直到后半夜,她才劝我去休息,说她没事。没想到等今天一早,我叫依萍起床,怎么叫依萍也不醒,我在她的床前发现了一个药瓶,我没有办法,才去陆家,找老爷帮忙救救依萍。”      傅文佩说的条理分明,乍听之下,依萍的自杀于梦萍、何书桓脱不了关系,仔细一分析,就能发现许多漏洞。依萍吃了安眠药她不急着送依萍去抢救,反而找来了李副官在这里看着依萍,然后再去陆家找陆振华,话里屡次提到死去的心萍,现在依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却能条理分明的向我们解释事情的经过,而依萍又是因为什么跟何书桓吵架的,她追出去跟何书桓说了什么,依萍的安眠药又是是哪来的,这些她都没有讲清楚。      “好了,文佩,你先不要急着伤心难过,我们一定要赶快把依萍送到医院去,听我的,我一定不会让依萍像心萍一样,死在医院里,依萍会没事。”陆振华把傅文佩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依萍时,眼里满是疼惜与伤痛,他们三个站在一起,到显得我跟尓豪是多余的。      最后还是在陆振华的强制命令下,傅文佩答应让我们把依萍送到医院去,李副官去找何书桓,找到后把他带到医院去。      “检查的结果表明,病人有长期服用安眠药的习惯,还有经常性贫血,气晕等毛病,而且病人在服用安眠药前应该饮用过含酒精类的饮料,具病人家属说,病人服食了大量安眠药,我们现在要给病人做肠胃清洗手术,不过,手术后我们很难保证病人能否及时清醒过来。”      经过医生的一番检查,得出了上述结论,这时,我们大家才知道,依萍吃安眠药不是一次两次了,那她这次是因为不小心服用过量,还是有意自杀,目前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会这样,我的依萍不会有事的,依萍,你不能扔下妈妈一个人活着,依萍,我的依萍……”傅文佩哭喊一声,就要扑进手术室里,被陆振华拦着后,一头埋在陆振华怀里失声痛哭。      她现在知道害怕了,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到了医院闻到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后,我就想起在依萍房间里闻到的酸腐气息,和她头部清淡熟悉的气味到底是什么了。那酸腐之气,是因为依萍曾醒来呕吐过,而那种清淡熟悉的气味,就是碱性肥皂水的味道,这表明,依萍之前被灌过肥皂水,胃里的安眠药应该吐出了大半部分,而今,残留在胃里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这也就解释了,傅文佩为什么在知道依萍服了安眠药后,还能不慌不忙找来李副官,还有时间去陆家找陆振华的原因。      “司令大人,正德无能,没有把何先生带来,何先生说依萍小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愿意再看到依萍小姐。”李副官没有带来何书桓,他搓着手低头不安的站在陆振华的面前,身后跟着不请自来热心肠的杜飞。      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杜飞,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好在精神还不错,看到我跟尓豪站在这里,连忙过来跟我们打招呼。      “你说什么,何书桓他竟然敢这么说,他把我陆振华的女儿当成什么了,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没有关系就跟他无关,他好,好,好的很。”陆振华一连说了三声好,看来是被气急了,拳头攥的紧紧的,仇视着前方,只要何书桓敢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狠狠的把他揍一顿。“等依萍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万一依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尓豪,如萍,书桓他不是不来,他昨晚回来后,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还喝了个大醉,李副官去的时候,他都还没有醒,是我泼了一整盆冷水在他头上,他才醒了过来。他醒来脑袋还不清醒,把李副官赶了出去,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担心依萍的,让我来看看依萍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杜飞连比带画的说出事情的经过,对李副官刚刚说的话心里有了微辞,他和书桓出生入死的帮了李副官家那么多次,李副官话里却没有一点为何书桓圆场的意思,这让他觉得他和书桓以往的热心真是白费了。      “依萍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她吃了大量的安眠药,又送来时间晚了,医生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醒过来。”尓豪心里还是有些不快的,书桓怎么说也是他的好朋友,跟依萍又是在交往,现在依萍出了事,他却不见踪影,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如萍,好久不见。”杜飞见到我,笑起来还是带着一分羞涩,脸上高兴的表情很轻易就能被人看出来,单纯质朴,一目了然,就像他的人一样。“我这一阵子比较忙,听梦萍说,你最近忙着画写实画,等过一阵子,大家忙完了,找个时间一起出来聚聚,我请客。”      我笑着点头答应杜飞,心里却在嘀咕,梦萍说我忙着画写实画,我有吗?再看看杜飞,想到梦萍连续几晚的晚归,以及那个优秀的保镖,我突然对杜飞说道,“杜飞,梦萍最近没给你少添麻烦吧,你也别她说什么都答应,别理她就好了。”      “没有,没有,一点也不麻烦,反正书桓每晚也是要去那里,她只是叫我做她的保镖,护送小公主的安全。”杜飞的朴实一下子就把梦萍给出卖了。      知道梦萍的小心思后,我再看杜飞,怎么看都觉得他这个人不错,除了家世外,人品比何书桓好太多,他和梦萍最后要是真的能走到一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今天是周五,报社里的事比较多,尓豪、何书桓都没请假就旷工,杜飞来医院待了一会儿,又不得不马不停蹄的赶到报社去帮他们两个请假,没想到他去了之后却被主编强行留在报社帮忙,暂时是回不来了。      “尓豪,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有些奇怪吗?”      “是有些奇怪,不过,”尓豪满脸疲惫的向后靠在医院的白墙上,勉强对我一笑,“还好你喜欢的人不是何书桓。”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依萍和佩姨,你不觉得,她们的态度有些问题嘛,依萍平时表现的那么坚强,她怎么会轻易就放弃自己的生命,佩姨,她开始一点也不担心依萍的病情,对爸爸的注意力远远多过依萍,而李副官,他出现的时机也有问题。我有种感觉,等依萍醒来,我们每个人都不会好过。”      “如萍,你想太多了,现在只要依萍脱离危险,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尓豪笑着摸摸我的头,突然神色一变,“完了,我忘了今天跟方瑜有约,如萍,你先在这看着,我去找方瑜,有什么事,晚上回去告诉我。”      尓豪说着飞快的跑了出去,李副官看着尓豪离去的背影,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手里的汗巾都快要被他缴出水来,阴沉着脸什么话也不说,转身跟傅文佩一起守在陆振华身旁。    箱子   没有等到晚上尓豪就回来了,跟着一起的来的还有方瑜,依萍最好的朋友,一看见依萍意识全无的躺在手术室里,手臂上连着点滴瓶,瓶内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的往下落,方瑜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美丽珍珠一样,不断的从脸上滑落。      尓豪抱着方瑜哄了许久,方瑜慢慢的镇定下来,走到我的身边,寻求安慰般握着我的手,眼含秋水,目露哀愁。“如萍,我好怕,我好怕依萍在也不会醒过来,你说她怎么会这么傻,她为什么要吃安眠药,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想要分担她的痛哭,想要帮她排忧解难,可她有什么事宁愿藏在心底也不愿意告诉我,我好伤心,我好难过,我的心好痛,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一定会内疚一辈子,我的良心会永远的谴责我,你不知道当我从尓豪口中得知依萍自杀的消息的那一霎那,我觉得我的整个天都黑了,我好怕,好怕……”      无奈的被方瑜握着手寻求慰藉,她的一长串话煽情自然地从口中流出,让我袖子下边升起了一层又一层连绵不绝的鸡皮疙瘩,偏又不好挣脱她的手,耳边还要承受她的担忧,她的害怕,这一刻,我无比后悔跟着尓豪一起去了依萍家,方瑜的眼泪都快要把我的整件上衣打湿。      “尓豪,我今天还约了人,方瑜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的安慰安慰她。”把方瑜递交给在一旁看着她落泪心疼不已的笨蛋哥哥,我逃似的离开了病房。      路过徐丰路段的时候,我想起了莫姨,临走之前我很想再见一次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奇幻色彩的女人。      “你来了。”一进门,莫姨仿佛知道我要来,仍然斜坐在她那张沉香色舒适典雅印满白日菊花纹的长椅上,穿着她常穿的那件靓青色无袖滚边旗袍,一双白玉般的手臂优雅的撑在腮前,曲线优美如同一只高贵典雅的波斯猫,事故而成熟,淡漠而华丽,慵懒的声音透过烟雾感觉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莫姨,你知道我今天会来吗?”我坐在常坐的那架黑色钢琴前,抚摸着那华丽而流畅的冰冷曲线,感受手指尖的温柔,手指轻敲,在寂静安谧的屋子中敲出一个个清脆悦耳的音符。      “我知道最迟这几天,你一定会到我这里来一趟的。”莫姨修长白皙的手指好看的夹着烟卷,为我送上一杯红茶,随后身影摇曳生姿的走回暗处,再度吸烟入喉,青烟飞舞,整张脸藏在烟雾之中,迷离充满诱惑。      “我来是向你辞行的,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上海了。”对我来说,莫姨是一个亦师亦友的存在,她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也让我从中得到新的体会。她的故事,她的旅程,成就了她现在独特的魅力,也造成了她无边的寂寞与繁华,每一次见到莫姨,她给我的感觉都是寂寞入骨。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恩。”莫姨淡漠的点头,用一种伤感迷离的神色看着我,像是透过我在看她的过去,一段触碰不到的年岁,香烟燃半才把视线从我身上收回,冰冷而迷人,“你是准备跟张浩一起去英国,就是他了吗?”      “我不知道。”我知道莫姨话里问的是什么意思,对张浩,我没有了一开始的讨厌,对他也有了一定的好感,但心里还是不确定他会不会是那个能陪我度过下半生的人,生命很长,长到我无法保证这一刻的选择,下一刻会不会改变;生命又很短,短到我不去确定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他说要会跟我一起去英国,但我还不确定是不是他。”      “……”莫姨最后吸入一口烟,梦幻的轻轻吐出烟圈,任烟雾袅袅飘散,才把烟蒂尽数按熄在烟灰缸中,“你还在犹豫。从莹莹的角度来看,我不支持你跟张浩在一起,从朋友的角度来看,不要在乎的太多,那样失去的也会更多。”      从莫姨那里出来,莫姨最后的那个静水流渊淡漠含笑的表情让我久久难忘,她话里是在指我跟张浩的事,还是指她自己当年的往事,我总有种感觉,莫姨心中的那道伤口永远停留在她的过去,并且从未愈合。      依萍在医院躺了两天后,终于醒了过来,她的肠胃在这次病情中彻底受到了损伤,以后饮食疗养都必须注意。医生作出的诊断是营养不良加上长期服食安眠药,造成的肠胃损伤,但我猜,也许是傅文佩灌得肥皂水起来作用。      她住院的期间我去看过她一次,浮肿着脸,空洞着眼,对谁的呼唤都没有反应,见到我,把头转到一边,闭起眼,一句话也没有。她既然不想搭理我,我自然也乐的待在家里,去看她也不过是基于人情往来,去过一次就不用再去第二次。      依萍住院的期间,梦萍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有说有笑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有时候,看着梦萍,我真忍不住羡慕她这种性子,爱恨分明,没有委曲求全,没有犹豫不决,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屑做表面动作,干脆到底,一派通澈。这是我没有办法做到的,我性格中的谨小慎微部分时刻都让我凡事寻求两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与人撕破脸皮,维持自己的坚持与理智。      陆振华很担心依萍现在的状况,每天都花费大量的时间再医院陪伴依萍母女,一家三口时常回忆在东北的时光,重温旧时美好时光。这致使陆振华回到家看到王雪琴后,对依萍母女的亏欠之情越发浓烈,对王雪琴也越来越感到厌烦。      稍后张浩送来消息,他预定到了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旅行部的赴英旅行团名额,十天后,就是我出发离开上海的日子。陆家的事,现在才只是一个开始。      “有什么事吗?”我在画室里整理我的收藏,尓豪带着方瑜找到了我。      “如萍,我知道这也许会让你很为难,我也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看在你是尓豪、是依萍的妹妹,是陆家一份子的份上,看在依萍还躺在病床上心如死灰的样子,请你帮帮她,依萍她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勇敢,我无法想象这样的她会轻易地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方瑜眼角含泪,纤细的身子包含着激情与热血,非常文艺女青年的姿态双手捧在胸前,成串的话语从她进门看到我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      “尓豪,有什么事你们就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下午雪莲约了我跟华南出去有事。”把最后一幅画从墙上取下来后,我环顾了整个空旷的画室一周,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看到尓豪与方瑜,心情无端的变得恶劣起来。      “是这样的,依萍醒了之后,一直念着书桓的名字,我和方瑜都去找过书桓,可是他不肯去见依萍,那个,”尓豪嗫嚅了一下,看看方瑜信任急切的目光,含在嘴里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佩姨说,书桓跟依萍是因为你才吵起来的,只要你去找书桓,告诉他你的想法,书桓他一定肯见依萍的。”      “我为什么要为了依萍去求何书桓?”我拍拍手上的灰尘,把东西都装好,然后坦然的站在方瑜尓豪面前,他们凭什么要求我为了依萍去求何书桓,不管他们吵架的原因是为什么,总之,都与我无关,自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插入依萍和何书桓之间。      “如萍,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不是要你去为了依萍求何书桓,虽然,我知道,在书桓这件事情上,依萍她做的有些过分,可是那是因为她太爱何书桓,因为太爱,所以才会那么在乎,失去了何书桓,就等于失去她的性命,她的全部,难道,你能眼睁睁开着依萍再死一次而无动于衷吗?”      “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你跟尓豪都没办法让何书桓去见依萍,我有什么本领能够令何书桓回心转意?”本来还挺喜欢方瑜的,她的眼睛一向都充满灵气,身上又有种江南小家碧玉的温婉,可是她哭诉起来,没有一次不是长篇大论,煽情而又滥情,次数一多,就让人心生厌倦。      “你不一样,依萍告诉我,何书桓对你和对她是不一样的,只要你去找何书桓,让他来见依萍,听依萍解释完她的‘不得已’,我相信,书桓一定能马上谅解依萍的。”      “我有哪里不一样,”我好笑的看着尓豪跟方瑜握在一起的手,方瑜的想法很天真,很理想化,尓豪跟着方瑜在一起后,被影响了很多,要是从前,尓豪一定是以我、梦萍、王雪琴为重的,出了这种事情,第一个会为我打抱不平,而不是站在依萍那一边,劝我为了依萍去找何书桓。“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等依萍从医院出来,她自己难道就不能去找何书桓吗?”      “可是……”方瑜还想再说些什么。      “没有可是,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拒绝了方瑜的请求,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东西已经整理的差不多,这时我才发现衣柜中秦五爷交给我的黑色小皮箱,自从秦五爷那里接过它后,我把它放置在衣柜中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还是这一阵子收拾衣服的时候,从衣柜中找出了它。      箱子里装了不少东西,有几张上海、南京、广州不同地方的房契,几张数目巨大的英国渣打银行本票,一个纯黑的小袋子,里面有一枚小巧的私人印章和一把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小钥匙。除此之外,分别还有给我的和给他自己儿子秦沐阳各自的一封信。      给我的那封信我当然毫不客气的打开了,里面无非是一些来自秦五爷的交代,拜托我找到他儿子秦沐阳,然后把箱子里的东西亲手交给他的话。给秦沐阳的信,出于敬重秦五爷为人和他对我的信任,我就没做那个小人打开偷看。不过,说实在的,秦五爷除了给我一个地址外,我连他儿子现在的身高相貌都一无所知。伦敦那么大,他就肯定我能找到秦沐阳把东西交给他?      退一步讲,他哪来的信心在我看了箱子里的东西之后不会直接闪人、消失不见?这才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有心再去见秦五爷一面,却被会心斋的老板告诫我最好不要去找秦五爷,夜上海那个地方也不能再去,最后反复的交代我,最好连会心斋以后也不要去。      我猜想可能秦五爷帮派的内部出了问题,但既然他不想我知道,我也没有打听到什么风声,也许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多虑。    骨肉亲情   从尓豪口中我得知依萍跟何书桓吵架的真正原因,还记得原剧中依萍有写日记的习惯吗?因为那本日记让她跟何书桓之间有了裂痕,可惜这次没了我的掺和,没有那个喜欢何书桓胜过一切的如萍存在,何书桓的绥远之行也并没有开始,依萍的日记只记载了她对陆家的恨,对何书桓的欺骗,所谓的心痛,所谓的后悔,所谓的痛不欲生,通通都还没来得急出现在那本小小的日记本上,所以,依萍的自杀也就此提前,方式也有了创新。      事情的经过其实是这个样子的,那天晚上梦萍和杜飞先去了夜上海舞厅,梦萍指责何书桓没有良心选择跟依萍在一起,说了依萍的邪恶用心,用可云一家的事来冤枉我,还说依萍没有廉耻抢走了何书桓,在依萍矢口否认的情况下,梦萍狠狠的打了依萍一耳光,然后带着杜飞趾高气昂的离开了夜上海。      依萍在跟何书桓一起回家的路上再次起了争执,到依萍家后,傅文佩让两个人都先冷静一下,自己劝说依萍,而何书桓在依萍的房间里看到了依萍写的日记,有心知道依萍在想些什么的何书桓偷看了依萍的日记,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她跟何书桓在一起是为了报复陆家,是为了打击王雪琴和我,何书桓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歇斯底里的说出要跟依萍分手的话,决然离开。随后依萍追了出去,两人接着大吵一架后,依萍赌气绝望之下回房就喝下了安眠药。      听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我总算知道梦萍前段时间消失不见的原因了,聪明的梦萍找来了杜飞帮忙调查真相,跟杜飞走访了陆家几年前雇佣过的下人,调查可云、李副官一家被赶出陆家的详情。      依萍的事先放置一边,梦萍的所作所为着时让我惊叹,录取通知书的事,可云的事,何书桓、依萍的事情,有关我的每件事情她都放在了心上,默默的在我身后支持着我、关心着我。这个小妹妹,越发让人有种想把她疼进心坎里去了冲动。      借着依萍自杀疗养的时机,傅文佩重新站到了陆振华的面前,陆振华看到依萍母女的现状,心生愧疚,决定好好补偿傅文佩母女,提出等依萍一出院就要他们母女从西街弄堂搬回陆家大宅。傅文佩拉着依萍的手推辞半天后,勉为其难的要答应,依萍却死活不同意,她不愿意接受陆家的一切,傅文佩在旁边调停了半天,依萍任然不松口,这几天一心想着出院跟何书桓解释清楚。      “爸爸,您找我。”我推开医院病房虚掩的门,陆振华和傅文佩正在小声的交谈,傅文佩眼眶发红,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温顺的站在陆振华身旁,依萍躺在病床上,看样子应该是睡着在。      王雪琴前一阵子因为魏光雄的出事,忐忑不安、寝食难眠的时候,陆振华为着王雪琴的身体健康,不时会带王雪琴、尔杰出去散散心,参加宴会,买些王雪琴喜欢的衣服首饰送给她,聊聊过去美好的时光,两人关系在那段时间一度升温到了最高点,全家的人都看着高兴。这一切,从傅文佩出现在陆家的那个早上,依萍自杀开始,都消影无踪了,一有时间,陆振华就会到医院来看依萍母女,王雪琴首次被陆振华抛掷脑后,不理不睬,冷漠至极。      尓豪传话说陆振华要我到医院去一趟,他找我谈谈依萍的事情,尓豪和方瑜找了何书桓多次,何书桓都没有答应去见依萍,只是提出要跟依萍分手。方瑜那边劝了依萍很长时间,依萍都固执己见,只求方瑜帮她传话,写了信带去让何书桓听她解释。尓豪告诉我,那些信一送过去报社就被何书桓撕了丢在垃圾篓里,看都没有看上一眼,方瑜都不敢把这些告诉给依萍知道。陆振华这次叫我来医院,我猜他多半也是为了依萍。      “如萍,你来了。”陆振华还是那副样子,虽然他尽量把语气放的温和慈爱,可是掩盖不住他骨子里的本性,在他面前,他从来不会把子女放在和他一样的高度、地位,子女、家人,有时候更像是他的下属,他带领过的小兵,一切都要以他的意志为中心,谁也不能违抗他的命令,否则就是一顿鞭子与禁闭。他这种人只适合带兵打仗,不适合管理家庭。      “咳,如萍,依萍是你姐姐,她现在身体不好,还躺在病床上,我知道你们关系向来都不错,依萍跟何书桓之间有了误会。你是依萍的妹妹,又跟何书桓是好朋友,所以,我想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去劝何书桓来见见依萍。本来,我是不同意依萍继续跟何书桓在一起的,可依萍是个认死理的人,个性像我,是个死心眼,认准了何书桓就不愿意放手,我也没法子了。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劝的何书桓回头。所以,爸爸想让你去找何书桓,替依萍讲几句好话,你看怎么样?”      “爸爸,难道只有依萍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陆家的女儿了吗?”我不想这么说的,但听到陆振华明显偏爱依萍的话,心里百感交集,我知道他想补偿依萍的心理,可难道就应该牺牲我来补偿依萍吗?虽然我跟何书桓并没有什么,我也并不喜欢他,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何书桓是尓豪最先要介绍给我的男朋友吧,被依萍抢走后,我没说什么就是好的了,现在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叫我去调停,这像什么话。      “你这是什么话?”像是听到了我心里的话,陆振华腾地一声就坐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浑身散发着威压,直逼向我,“你怎么不是陆家的女儿了,依萍是你姐姐,她现在躺在病床上,为了何书桓差点丢掉了姓性命,要你去劝劝何书桓你都不愿意,你还想要依萍怎么样,你到底有没有一点骨肉亲情?”      “爸爸,不是我没有骨肉亲情,退一步讲,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去劝,何书桓还是不愿意来见依萍呢?这又怎么办?”      陆振华一愣,显然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用不找着你来假惺惺的装好人,”依萍冷着张脸从床上坐起来,也不知道她偷听了多久,整张脸瘦了一大圈,穿着显得过大的病号服,大眼睛看上去与脸型格外不成比列,冷冷的直勾勾的看着你,让人心中发毛。      “爸,你也听到了,”我耸耸肩,既然依萍能这样说,真是在好不过了,她以为我想去找何书桓吗。      “依萍,你怎么能这么说如萍,你不是想见何书桓吗,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想早点出院就是为了要见何书桓,如萍如果能把何书桓找来,不是正和你的心意吗?等他来了,爸爸会为你好好教训他一顿,你就放心好了。”陆振华放低声音劝说依萍,意思任然不变,还是坚持要我去找何书桓。      而依萍居然被陆振华说服了,不,与其说她是被陆振华说服了,不如说是她渴望见到何书桓的心比什么都强烈。      “爸,这是依萍跟和书桓之间的问题,你不觉得牵扯上我并不合适吗?”我忍着耐性看向陆振华,希望他还没有被他的愧疚给淹没,还记得我也是他的女儿,“您让我去帮依萍找何书桓,那您知道依萍跟何书桓分手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我冷冷一笑,看着依萍,就算我把何书桓找来,她又能这么跟何书桓解释,没有我在他们中间插足,没有共同经历风雨深厚的感情基础,没有似真似假的误会产生,她凭什么取得何书桓的谅解,她又凭什么相信何书桓会原谅她。      “爸,真正的原因就是,何书桓看了依萍写的日记,日记上写着她恨陆家的每一个人,她恨我,恨梦萍,恨尓豪、恨您,恨妈妈,她认为何书桓是我男朋友,所以她要抢走何书桓,她不爱何书桓,所以才抢走他,这才是何书桓要跟依萍分手的真正原因。而现在依萍真的爱上了何书桓,何书桓却知道事情的经过,你说,我能说服何书桓接受依萍吗?”      “她恨您鞭打了她,所以选择去夜上海上班,她恨您把她们赶出陆家,所以选择了在您寿宴上华丽的出场,让整个陆家、让您颜面扫地,就因为她的这次自杀,你就想要把她们接回陆家,想要依萍放下心中的仇恨,何我们这边和平共处,就算妈妈愿意,您觉得可能吗?”      从听说陆振华要接依萍母女回陆家我就开始憋着一口气了,现在他们又为了依萍要我去找何书桓,真当我什么都不计较的吗?反正再有几天我就要走了,还不如找个时间把所有事情都说开,真有什么风雨,也好早点解决。      我心里在盘算着说开一切的可能。      陆振华看着惊恐摇头否认的依萍,再看看一脸无谓的我,眉头皱紧,似乎难以做出判断。      “爸,”赶在傅文佩开口前,我抢先叫住陆振华,“您觉得这么多年亏欠了佩姨和依萍,先直接在外面买一所好一点的房子让他们搬进去住,让依萍不要去夜上海唱歌,送依萍去大学念书,每个月给足他们家用,这样做不是大家都好嘛?”      “行了,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我。”陆振华一挥手,不悦的看着我,拿着烟斗眉头紧锁,这表示他开始思考我说的话了。      “老爷,不要因为我和依萍让您为难,我们虽然日子过的苦了些,但是有依萍在,知道老爷心中还是有我的存在,我已经很知足了。”傅文佩走到陆振华身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开口,眼里的难过与伤心一目了然。      好一招以退为进,看来被赶出陆家的这几年,她学会的东西还真是不少,整个人的个性都发生了转变,我倒是没有看错她,她果然是一心想着要重回陆家,夺回她曾今失去的东西。只是这种能拿自己女儿性命做赌注的人,最终也不会有好的结局。      “我先出去走走。”陆振华没有对傅文佩直接做出许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踱着步子走出了病房。      “佩姨,安眠药加上肥皂水很伤胃的,一个不小心,很容易造成消化道溃疡的,那可就真的严重了。”我微笑着对傅文佩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傅文佩避开我的眼睛,不敢去看躺在病床上的依萍。      “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在依萍看来我这是在欺负她妈,愤然的指着门口让我出去。      “你放心,我也不想留在这里。”挥挥手,我微笑的离开了依萍的病房。 雨中的故事   陆振华经过一番思考后,从家里拿出一大笔钱交给了傅文佩,要李副官帮助傅文佩挑选一所新的住宅,等依萍病好了,就送依萍去大学念书。      知道陆振华要拿钱给依萍母女,还要出钱供依萍上大学,王雪琴在家里面吵的天翻地覆,极力反对,连劝带闹都没有用后,在知道这个主意是我提出来的,找到我头上出气,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我直接让她选择,是让傅文佩母女住进陆家大宅中,还是给她们笔钱安置在外,王雪琴剜了我一眼,两个都不愿选择,却也知道眼下这样是最好的办法,她当年可是费了很大的心思才把傅文佩从陆家赶出去,在陆家夺得她的天下,怎么可能让傅文佩再次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回到陆家。      于是,无计可施却心有不甘的王雪琴带着梦萍,两个人去了依萍所在的医院,极尽所能的就何书桓跟她的事进行冷嘲热讽,还说我会把何书桓从她手中抢回去,狠狠刺激挖苦了依萍一番。依萍躺在病床上什么反应也没有,最后王雪琴觉得无趣这才怏怏的离开了依萍的病房。      不过,她们的话倒真的刺激到了依萍,王雪琴和梦萍走后,依萍头脑一片混沌,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何书桓向他解释清楚,请求他的原谅,不能让我把何书桓抢回去了。依萍趁着病房看护人员离开的机会,穿着病号服偷偷溜出了医院,她要去报社亲自请求何书桓的谅解。      虽然天上下着小雨,周五下午的这个时间任然是上海人潮聚集的高峰时期,街上人来人往。依萍冒着细雨守在报社门口苦苦等候了何书桓将近半个时辰,何书桓一出现在她的视线内,依萍立刻冲了过去,抓住何书桓的手激动万分的请求解释与原谅,诉说她心中的爱与恨,苦与悲。      自尊心大受伤害的何书桓并不想看到依萍,一时也没有留意到依萍身上被淋湿的衣服,是上海市仁济医院蓝白条文病人服,在人来人往的报社的门口显得格外扎眼。他满心所想的都是依萍对他的欺骗,心中充满了对依萍的厌恶与对自己的痛恨,转身就想离开。依萍好不容易才见到何书桓,又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走掉,她拉扯着何书桓的手臂不放,两人在报社门口争吵僵持起来。      “书桓,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你的满嘴谎言,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我真恨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放着大好的如萍不去追求,而选择了你。是我笨,是我蠢,是我有眼无珠,明明心里想的、最先喜欢的人是如萍,却偏偏辜负了尓豪、辜负了如萍,选择了你,换来如今这身伤害,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书桓,你听我解释,我是真心爱你的,你不要离开我,离开了你,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我知道我比不上如萍,她比我好,那我改,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就改成什么样的女孩子,只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依萍,你不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在如萍身上,我们完了,真的完了,你就让我走吧。”      “不,书桓,你不能走,你不能离开我,我是那么的爱你,为了你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依萍,我已经不再爱你了,你的恨,你的爱,你的观念,你的固执,你的报复,我都可以明白,你是完完整整的陆依萍,是我,是我一直弄不清楚,拼命想要把你变成适合我的依萍,想要从你身上找到如萍的影子,我以为你能变成像如萍那个样子,现在我知道了,是我太傻了,看不清感情背后隐藏的东西,受到了上天给我的惩罚。”      “不,我不相信,你怎么能那么快就放弃了对我的爱,是我的日记给了你名正言顺变心的理由吗?我不相信,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      你来我往之间,周围冒雨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多,依萍是夜上海的名人,何书桓是申报的名记者,两人的身份被看热闹的好事之徒一认出来,他们两个立马变得更出名了。再加上依萍身份和她身上的病人服,听着两人激动的对白,所有人都在心中拼凑着事情的经过,所有言情小说曾层出现的桥段都强加在了他们两人身上,构出了一本精彩连连的爱情话剧。      直到围观的人群中亮起闪光灯,雨越来越大的时候,杜飞闻讯从报社内赶出来,见势不好,上前把何书桓、依萍拉走,这场报社门口雨中的话剧才算告一段落。      第二天,申报报社门前的精彩一幕就见报了,依旧是申报的报纸,依旧是申报的记者,不过,这回报道的是申报报社内自己的新闻。内容十分精彩,标题就叫“痴情白玫瑰为爱自杀,无情负心郎冷言相对”,主要讲了该报社某何姓记者采访夜上海歌舞厅秦五爷,与夜上海头牌歌女陷入热恋,后此记者变心为追求某富家千金,无情向白玫瑰提出分手。痴情白玫瑰难掩悲痛,为情自杀只为情郎回心转意。      文笔妙语连珠,天马行空,情节紧凑缠绵,配上照片,令人不禁浮想联翩,充分煽动了上海民众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当天申报的报纸卖到了脱销。据梦萍后来讲,当时拍照的记者是何书桓的同事,平时就与何书桓不和,嫉妒何书桓的受到主编的青睐,见到身穿病号服的夜上海白玫瑰来报社前找何书桓,就知道有新闻可写,连夜写了这篇稿子瞒着主编审查,第二天一早就登到了报纸之上。内容虽多不近详实,可是群众就喜欢看这个,一时之间市井坊间议论连连,报社不断接到民众的热情信件。      陆振华和傅文佩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申报的主编无奈之下暂停了何书桓的职务,依萍也从医院返回了家中,她似乎现在还沉溺在对何书桓的无望爱情中,大受打击,神情木然的呆在家中,傅文佩见状只好把可云接到家中与依萍为伴。      陆振华去夜上海想要解除依萍跟秦五爷签的合约,遭到了夜上海负责人的拒绝后,想找依萍寻问清楚当时签约的过程,通过法律手段解决纠纷。到了依萍家后,他不仅在那里见到了依萍,见到了李副官,也见到疯掉的可云。      尓豪和方瑜也选在这一天来看望刚出院的依萍,在见到疯着保护孩子的可云后,尓豪在陆振华的逼问下,终于回想起了他十六岁时做过的事情,他承受不了事情的真相,推开可云若颠若狂的跑了出去。      李副官见事以至此,当即跪倒在地,详细的诉说出王雪琴、尓豪当年的所作所为,请求陆振华替他们家可云做主。      方瑜遍寻不着失踪的尓豪,找到了我,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都讲给我听,我们发动了所有的力量满上海去寻找尓豪,最后在李副官家巷子的附近找了潦倒狼狈、神志不清的尓豪。      回到陆家,陆振华拿出鞭子把王雪琴狠狠的打了一顿关了起来,然后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书房中,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他。      “姐,李副官一家也太不要脸了,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丢人的事,疯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要尓豪负责。也不想想当年尓豪才多大的年纪,任自己的女儿勾引主人家的少爷,孩子打掉了也就算了,没想到那个可云经不住打击,居然疯掉了,把你当成了尓豪新交的女朋友从楼上推了下去。妈看他们可怜,经不住他们的哀求,给了他们一笔钱叫他们滚蛋,他们当时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却出尔反尔,以为我们陆家是那么好欺负的吗!”梦萍替尓豪擦干净脸,愤愤不平。“爸也太过分了,不问清楚青红皂白就把妈打了一顿关起来,他难道只相信依萍那个狐狸精的话,真是气死我了。”      “这些你是听谁说的?”怎么跟电视上说的不一样?我疑惑的看着梦萍,记得当时可云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的时候,我确实是站在尓豪的房门前,没想到疯了的可云会把我当成尓豪的女朋友。      “以前在我们家当下人的张伯,还有阿兰的姨妈,她姨妈当时就在我们家当下人,这些事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      “走,我们去告诉爸爸。”      我和梦萍手拉手进了书房,梦萍把她调查到的信息告诉了陆振华,我也把当年可云疯掉后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的事说了出来,还有依萍自杀时我在她嘴里闻到肥皂水的味道,以及李副官、可云的适时出现,主动现身于被动出现,其中微妙的差距是有很大区别。两相一对比,陆振华也不知该如何解决这段往事,他一方面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副官、自己的老婆用心险恶,在算计自己,一方面却希望我和梦萍说的都是真的、王雪琴跟尓豪真的是无辜的,取舍难定夺之下,大手一挥,把我和梦萍赶了出来。      “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些事情发生?”梦萍突然想到一些东西,问我。      “也不算是,但多少猜到了一些。”总不能说我是因为看了原剧,而且这里的情节还跟原剧不太一样。      “你是因为尓豪,上次依萍冤枉你的时候才没有解释的,是不是?”      “恩。”      “……姐,你什么时候会走?”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梦萍咬着嘴唇,踌躇很久,问出了这些天以来她最想问的问题。      “……五天后。”我看着梦萍,心里也有些不舍。      “这么快,……那么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很早也可能很晚。梦萍,我不在了,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我留了一张存单放在梦萍的首饰盒里,里面有三千块钱,而且梦萍也不是一个滥花钱的女孩子,有自己的小金库,加上这些,一旦出了什么事,梦萍也能自保,不至于无所依靠。      依萍出事后,我去找过杜飞,告诉他我要离开的消息,并请他替我好好照顾梦萍,杜飞果然是一个可爱明白的人。他知道我对他的喜欢欣赏是朋友的那种,还是把自己的心意如实的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更像是完成了一个心愿,松了很大一口气似的,然后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他会好好照顾梦萍的。      我想,杜飞大概是知道梦萍对他的心意了,他也算得上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果断有担当,比何书桓、尓豪好太多了,梦萍最后要是能跟他在一起,一定能得到幸福的。    欢乐颂   依萍仍然整日魂不守舍精神恍惚,俨然就快变成第二个可云,医生说这是心病没办法医治,傅文佩这下着急了,六神无主的跑到陆家来找陆振华寻求法子,陆振华自从见了报纸上的新闻后,对依萍失望到了极点,但依萍好歹也是他的女儿,陆振华放下身份亲自去找何书桓谈了几个时辰,把依萍的现状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何书桓,何书桓到底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他内心犹豫而徘徊,知道依萍快变成可云那个样子后,从依萍那里受伤的男性自尊心仿佛挽回了一些回来,他答应陆振华,他会试着换回依萍的心智,帮助依萍回复从前的样子。      李副官那里,陆振华就像他对我们说的那样,把可云从李家接到了陆家,给了李副官夫妇一笔钱,一笔遮羞可以让他们满意的钱,算是对得起曾今追随自己多年的部下,而可云以后就是陆家的人,陆家会想尽办法医治好可云的,让她今后过的幸福。唯一让李副官夫妻两口子失望不满的是,陆振华并没有真的对王雪琴、尓豪做出什么样的惩罚,经过这么多事情,陆振华像是心灰意冷了一般,整日留恋马场养花逗鸟,过上了一个普通老人该有的平凡生活。      尓豪醒来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拿了很多的酒,把自己灌得醉生梦死,这样他就不用去想疯掉的可云,不用去想他荒唐的十六岁,不用去想对他感到失望的方瑜,这样在梦里,也许他还能见到方瑜的璀璨的笑脸,假装方瑜还陪在他身边。      我跟梦萍找到了方瑜,把有关可云和尓豪的过去一切事情都告诉了方瑜,单纯感性的方瑜听了之后,纯真清亮的眼睛中泪水模糊了视线,矛盾自责不知所措。在我和梦萍的慢慢劝说下,方瑜同意跟我们一起去见尓豪,听他当面把话说清楚。也许没有了依萍的左右,方瑜对尓豪的感情会更加浓烈执着,更加的义无反顾。      方瑜的到来果然对尓豪的情绪是有帮助的,当知道门外站着的是方瑜的时候,尓豪打开门脸上带着狂喜与怯弱,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狠狠折磨着他的内心,而方瑜看着不修边幅胡子邋遢的尓豪,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好不容易安抚了两个激动不知所措的人,尓豪浑身的酒臭味与不停作响的肚皮,让方瑜心疼都说不出话来,把尓豪推进浴室,自己亲自下厨为尓豪做了一大堆好吃的,看着尓豪狼吞虎咽边吃边夸赞的摸样,方瑜忧郁的眼里这才有了几丝笑意。      趁着尓豪吃饭的时间,方瑜帮尓豪把房间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透气,把房间简单的收拾一番,尓豪填饱了肚子,就那样痴痴的看着方瑜的一举一动,气氛甜蜜而温馨。      我跟梦萍等他两的感情平静稳定下来才走了进去,把陆振华的决定告诉尓豪,方瑜坐在尓豪身边,紧紧握着尓豪的手,默默给与尓豪关爱和支持。尓豪这才鼓起勇气向我们讲述当年事情的详细经过。      简单的来说,就是懵懂无知的风流少年遇上情窦初开的单纯少女,青梅竹马加上两小无猜,一场家家酒的儿戏成就了一夜的荒唐错事。等尓豪从学校求学回到家中,只从王雪琴那里得到只字片语,李副官一家带着可云离开了上海,可云要去广州的亲戚那里成亲。于是那夜的荒唐就这样慢慢的被淡忘在记忆里,直到前几天在依萍家见到可云,尓豪才回想起来那段懵懂的过去,可云也从一个花样可人少女变成疯癫吓人的精神病人,甚至此时尓豪才知道他们之间还曾有一个尚未出世就离开的婴孩。      向我们讲述完那段黑白色彩的过去,尓豪的情绪很低落,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中,内心充满了悔恨与自责。他感觉自己无法面对泪眼朦胧看着他的方瑜,他既不愿就这样失去方瑜的爱,又不愿意去接受一个这样的可云,他觉得自己宛如一个罪无可赦的犯人,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方瑜的裁判,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纯洁美好的方瑜。方瑜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芒,把尓豪抱在自己怀中,拼命摇头说自己不在乎,她相信尓豪对他的爱是真的,她有信心他们可以一起帮助可云恢复记忆,相信他们的爱可以战胜一切。      他们眼中显然已经看不到我们的存在了,功成身退,我和梦萍愉悦的离开了房间。      搞定,跟梦萍分开,我心里忍不住暗自微笑,能看到尓豪能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有他在,有梦萍在,离开这个家,我也就不用那么愧疚不安,可以安下心来。      已经确定了行程,临走之前,我还想去看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依萍看见我就像看见了天敌的刺猬,浑身竖起尖刺警惕的贴在何书桓身旁。      “我是来看你的,依萍,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傅文佩说依萍失去了神志,可我在她眼里,只看到清晰的戒备与紧张,她还记得我,也许,她的病情并不像她表象出来的那么严重。      “如萍,你来了。”何书桓放下为依萍剪指甲的手,微笑的站起来,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你是来探望依萍的吗?我以为你会不想再见到我。”何书桓有些尴尬的解释,“我是说,上次报纸上那样写……”      “哦,没什么,我不会在意,放心,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依萍。”我淡淡的一笑表示不介意,他跟我解释什么,从头到尾,我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和依萍,我明天就要离开上海去英国了。”      “你要去英国,就在明天?为什么?”何书桓抓住我的手,激动的问着。      “我要去英国念书,这是早就计划好的。”把手不着痕迹的从何书桓手里抽出来,虽然依萍、尓豪、梦萍几乎所有的人都说何书桓喜欢我,但没听他本人说过,我也只当是大家看错了,可现在在看他激动的样子,我不敢肯定自己的推断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跟依萍的关系吗?”何书桓跟本没有听进去我的回答,死死扣住我的肩膀,犹如一头被困的猛兽,红着眼睛低声嘶吼着,“如萍,不要走,我知道我现在说可能太晚了,可是我还是想要亲自对你说出口,如萍,我喜欢你,不要走。”      “哦,那依萍呢?”我并不急着挣脱何书桓的辖制,眼睛微迷漫不经心的问,暗中观看着依萍的反应,依萍手指深深陷在被子里,大大的眼睛凶狠的看着我跟何书桓,眼里写满了愤恨与不甘,一张好好的脸因为嫉妒而丑陋扭曲着。      “依萍,依萍跟你是不一样的。”何书桓想了一下,飞快的回答我,“如萍你就像是高岭之花,以前我费尽心思也没有办法走进你的心中,虽然尓豪说你是喜欢我的,可是我没有信心最终可以得到你这朵高岭之花,在你面前,我犹豫了,我徘徊了。这时依萍走到了我的视线中,她是脆弱的,是无助的,她走进我身边,她理解我,她爱上了我,我是男人,也忍不住会有男人的虚荣心与骄傲感,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把她当成你的替代品,可是时间一长,在得不到你的关注与爱慕后,我伤心过,也绝望过,于是就选择了和依萍在一起。”      说到这里何书桓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与挣扎,接着话音低沉,“但是,依萍是为了报复陆家才跟我交往的,她就是想把我从你面前抢走,我无意之间成了她于陆家斗争的战利品,成了她报复陆家,报复你的工具。现在,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么离谱,错过你、失去你一定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惩罚,我不应该心里想着你的同时,却选择跟依萍在一起,甚至愚蠢自私的想要两个都得到。如萍,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心里面一直爱的人都是你。”      “你滚,你滚啊,我不要看到你,我不要看到你。妈,救我,书桓,救我,你在哪里?我好害怕,我好冷。”依萍不等我做出回答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抱紧自己的身子蜷缩在墙角,眼睛无神惶恐可怜的望着何书桓所在的位置求助。      “如萍,你先回答我,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相信我,我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何书桓看都不看依萍一眼,执意的看着我追寻一个答案。      “我原不原谅你很重要吗?”我觉得自己以前还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何书桓人还不错,温柔体贴、值得深交,依萍就在那里尖叫,他却捉着我表白,非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当然重要,如萍,也许你想像不到你的原谅对我有多么重要,可是,对我来说,你的原谅就像是甘露一样,能瞬间拯救我濒临干枯的心田。”何书桓的眼中仍是一片深情,痴情不改的样子,我看了却只感觉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嘴里说的与所做的完全不否,盲目的自信、自大。      “我还有事,要走了,你好好安慰一下依萍吧。”我没有做出答复,就让他沉浸在无边的幻想之中,得不到答案始终有所期盼,这是我对他不专情的惩罚。我从何书桓的手臂中挣脱出来,一步一步慢慢退出院子。      “如萍,不要走,不要离开,你听我把话说完,给我一个机会,留在我身旁……”何书桓趴在木门上要追出来,却被依萍从后面把腰抱住。      “书桓,书桓,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依萍紧紧抱着何书桓的腰,阻拦他追跟上来的脚步。      我微笑着走出了院子,听着身后他们的争吵,心情却莫名的飞扬开朗起来,也许,我走这一趟,就是为了看见这一幕的。       同行之人   今天的天空格外晴亮,是一个适合出门远行的好日子。      雪莲、华南早早约好了要为我饯行,提前几天就定了上海有名的一家法国餐厅,等我赶到那家餐厅的时候,她们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四人一张桌子的位置上,独缺莹莹一个人。      “你不要看了,她不来就不来呗,我们就当没有她这个人存在,咱们三个好好吃一顿。”华南注意到我的目光,大大咧咧的拉开椅子让我坐下,就差没要服务员来把那张多余的椅子搬走。      雪莲点头同意华南的话,看着我的眼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恩,不想那么多,我们几个开心就好。”我坐下来,接过雪莲递来的菜单开始选菜,雪莲帮我斟上一杯上好的红茶放在我的手边,茶香袅袅升起,白釉茶碗中茶水明亮清澈、色泽潋艳,是我最喜欢喝的祁门红茶,它价格比较昂贵,一般市面上的餐厅是不会提供这种红茶的,所以现在这杯红茶只能是雪莲自己带来的茶叶,亲手为我冲泡的。      没有多说什么感动的话,放下菜单,我立马小心的端起茶碗细细品尝,滋味甘鲜醇厚,入口隐隐带着兰花的香气,我脸上顿时浮现出享受极乐的表情,眼睛微微眯起,仔细回味着口中的甘甜。      “真像只会享受的猫,就你命好,雪莲偏还专门惯着你,看你到了英国没得喝怎么办。”华南端起她的茶杯,不屑的撇了我一眼,眼里满是笑意。      “不要紧。”见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雪莲眼眸弯起,笑着从椅子后面拿出一个纸袋递到我手上,“我拿了不少你爱喝的祁门香,让你带到那边去喝。”      “美人,真是偏心啊,我也爱喝祁门香,怎么不见你给我准备点。”华南随意的往椅背上一靠,嘴里不正紧的开着玩笑。      “全上海几家有名的茶庄都是你们家开的,你要喝茶还用得着我送。”雪莲正襟端坐,微微抿了口茶水,只用余光瞟了华南眼。      “唉,美人,你伤了我的心。”华南做捧心装,逗笑了我们每一个人。      就这样笑着闹着,一顿饭吃了近个把小时,华南老说雪莲惯着我,她自己嘴里也没停下,拉着我不停说话,一会问我衣服带的够不够,英国的气候是什么样的别冻着了,一会又告诉我到那边不要被人欺负了,要注意身体健康,不要忘记给她打电话,接着又说打电话太贵,要我多写信回来,要时常保持联络,如果出了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们。絮絮叨叨的说了都快有一个小时,我边听边回答,雪莲坐在一旁听着我们说,眼底带着浅浅的微笑,浅浅的寂寞与我看不懂的浅浅的忧伤。我当时只当她是舍不得我的离开,心里酸酸的,却也充满了温暖。      送走雪莲、华南后,我直接回陆家拎了一个小皮箱,跟梦萍又说了半天的话,打消了她要去送我念头,留了一封信给她,要她在我走三天后转交给陆振华。最后留恋的看了眼陆家大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张浩跟我约定的时间是在下午三点汇山码头“梓园”外汇合,去英国的轮渡是在下午三点四十出发,我按张浩所说的提前把行李寄存在随团的旅行社内,到了时间直接上船走人就可以了。      “张浩,你来了,我们还有什么东西是要准备的吗?”我提着雪莲送的茶叶和那一皮箱比较贵重的东西,心情愉悦的站在“梓园”那颗百年梓树下,过街楼上就是上海有名的文人吴昌硕篆书题款“梓园”,四周散发着优雅的人文气息,艳阳高照,窗户四开,偶尔还可以看见坐在窗前的人,在午后的阵阵暖风中,熏人欲眠。      “如萍,”张浩深深的望着我,一动也不动,半响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锦盒,“这个你拿着,我还买了一些易保存的小吃,你可以在船上吃。”      我默默的接过锦盒和那大袋吃食,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冷却,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他要说什么。      “如萍,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一起去英国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张浩艰难的开口说着,却一直都没有解释他突然决定留下的原因。      我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整个人有些木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相顾无言的站了一会,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提醒我时间不早了,见张浩没什么要再说的了,我礼貌疏远的提着东西向张浩告别,转身就要离开。      “如萍,你可不可以为了我不要走?”      手臂突然被拉住,我没有回头,昨天何书桓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觉得是在听笑话,今天张浩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却只觉得是种讽刺,我没有为任何人留下来的必要,他们一个二个又凭什么要求我为了他们留下来。      “如萍,我会在上海等你回来的。”张浩见状松开我的手臂,声音里满是苦涩。      听了这句话,我站在原地不动,想回头看清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却又抵不过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失望与失落,最终我还是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上了那艘白色的巨轮,我站在宽阔的甲板上,碧海蓝天,远处是站在岸上看着我的张浩,船再次鸣笛,慢慢的驶出码头,一个我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张浩的身边,那明亮的眼眸,娇艳的面庞,鲜艳的衣裙,无一不是在对我宣告着她的胜利与占有。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旅行部是中国第一家旅行社,创办人陈光甫本身就是一个酷爱旅游的人,南北东西,萍踪所至,不止万里,他创办的旅行社在业内深受好评,许多要出国的人都愿意在他的旅行社办里出国手续事宜。他最初建立旅行社的目的,一是为了让外国人与国人更好地了解中国悠久的历史文化和美丽的风景名胜,并挽回一些中国的利益,减少中国人在旅行中受洋人歧视的耻辱;二是为了替众多的旅行者提供方便,使他们免受旅途之苦。      每年夏天,是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旅行部办理出国留学手续的旺季,他们会照例先派员到各地大学接洽,登记准备出国的学生名单,然后分别代向主管机关申请办理出国证书、入境证等手续,还代购外币。旅行部每年夏季先行包定巨轮,所有舱位按公司定价由该部独家发售,而有关出国前的准备事项,欧美的社会习俗,甚至沿途的气候,应穿何种衣服等等,旅行部都妥善介绍指导,使远离家乡初涉重洋的学生消除困惑。船抵达目的地后,又事先与他国轮船公司约定,派员到码头迎候,并引导学生换乘火车,深受留学生和其他出国者的好评。      这些东西都是张浩告诉我的,一切手续都交给了他去打点,船票及所需的费用都是他先垫上,我跟他说好去了英国之后统一结算归还给他,他也笑着答应了。直到上一刻我都还以为他会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跟我一起去英国,现在我一个人坐在船舱内,看着旁边空着的整齐床位,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陆小姐,请问你在里面吗?”我整理东西的时候,船舱的门被人敲响,听声音是旅行社的负责人李晓芸,我打开门,李晓芸脸上带着歉意的笑,身子有些僵硬,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浑身冒着冷气,面孔被隐藏在阴影之下。      “有什么事吗?”      “陆小姐,是这样的,张先生当初定了两张头等舱的船票,上船登记的时候,您告诉我们他临时取消行程不来了,所以您这里相应的就多出了一个空位,而我身旁的这位先生则是临时决定去英国的,船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了,您看能不能让这位先生跟您住在一起,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张先生已交的全部费用我们也会退还半数给您,您看这样可以吗?”李晓芸拿着登记簿迅速的解释道,态度十分诚恳。      “这……”我还在犹豫,李晓芸身后的男人从阴影处走上前一步,一身笔挺的深黑色军装,剑眉星眸,英俊冷酷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眸子冰冷深邃,看着你的时候让你有种身处冰天雪地之中的感觉。      是他,我在心中暗叹,那个在教育部遇见过的陆上校,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要去英国。      “陆小姐,陆小姐。”李晓芸的声音把我从猜想中拉了回来。      “恩,好的,没有问题。”见他望过来的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与压抑,周围似乎变得更冷了,我连忙点头,暗中合拢衣袖,让他进来。      “那就好,谢谢您了,陆小姐,祝您旅途愉快。”李晓芸松了口气,说完这番话后,赶紧离开了这个冷气四溢的地方。      那个陆少校走进房间,先环顾了一下屋内的环境,视线在被我零乱堆放杂物、占满整个面积的床头柜上停了数秒,冷厉的目光从我身前扫过,后一言不发的动手开始整理另一张床铺,把日常用品摆放整齐,衣物放进床上方固定的柜子中,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脚边放着的黑色小行李箱。      “陆云东。”等一切收拾好了,他突然开口。      “恩?”我被他吓了一跳,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不过,他的嗓音低沉,清清冷冷,听起来非常好听、很吸引人。      “我的名字,陆云东。”他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我看,压迫感十足。      “哦,我叫陆如萍,你好。”都姓陆,刚开始我还在怀疑他是不是陆振华从前的儿子,听了他的名字后,我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这怎么可能。就像陆家的女儿名字里都带一个萍字一样,陆家儿子的名字里也都有一个尔字,像尓豪、尔杰。      “恩。”陆云东点头,收拾好行李后离开了房间。      他一离开房间,我顿时感觉屋内的空气都回来了,跟他说话太有压力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党军的少校,英俊却面无表情,像一台机器一样看不出喜怒,我从来没有跟这种人独处的经验,刚刚实在是不应该一时口快答应跟他合住一个房间的,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行程,如果都要和他单独度过的话,对我来说真可谓是一场心理上的挑战。    威廉出场   船上的生活很有意思,旅行团中去英国的有十三个男生和九个女生,而跟我一样要去剑桥的则有一男生和二个女生,他们都是通过庚款留学的方式去英国念书,今年三月的时候就在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旅行部预订好了船票,七月的时候从上海码头出发,跟旅行社的负责人一起住在赴英油轮的二等舱位里。平时大家都会聚在一起谈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表演特长,吹拉弹唱,几乎旅行社里的每个人学生都有那么一两手的绝活。      陆云东每天的作息时间非常有规律,晚上九点回房间,十点上床睡觉,早上七点起床,把被子叠放整齐后人就消失不见了,一整天很难见到他的人影。我私底下认为这样也好,跟他呆在一个房间我就觉得很压抑,被他注视就觉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不过,好在他待在船舱内的时间不多,估计是有什么任务要执行。      在轮船上我结识了新的朋友,有将要成为校友的楚文哲、殷媛和顾佳慧,还有要去英国爱丁堡大学的丁梦遥。楚文哲是一个个性爽朗的男生,北京人,人长得不错,高大俊朗,家世也不错,特长是运动,报了剑桥的商学系。殷媛是浙江人,温婉碧玉,娇小可人,人很安静话不多,性格却有点怯弱害羞,看到她我就像是看见莹莹站在我面前,她主修的是文学系。顾佳慧,西安人,自我介绍时落落大方,才艺表演时一段恰恰艳惊四座,喜欢照顾人,有点大姐大的架势,同行的人都很喜欢她,艺术系是她的追求。而小个子的丁梦遥最有意思,白白净净,脸嫩的很,他选择的竟然是爱丁堡的神学。      举行晚会的时候,顾佳慧的恰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乎整个二等船舱里的人都加入了我们,一片载歌热舞,好不热闹,其中有一个英俊的英国人,威廉·冯·霍亨索伦,他用口琴为顾佳慧伴奏,节奏欢快,极具感染力,很快就融进了我们这个圈子中来。      “陆如萍,接着。”顾佳慧抛过来一个苹果,穿着大红的裙子,一阵红风似地从船舱这头跑到了船舱那头,不停的交换与人跳舞,欢快的笑声在热闹的人群中高高扬起。      “你很喜欢这种感觉。”我坐在圆椅上享受着船舱里欢快的节奏,脸上挂着舒适的笑容,一个人无声无息的走到我身旁,用轻软磁性腔调优雅的开口。      我回头,他有着一双比最深的海水还要蔚蓝的眼睛,金色的头发如烈日般耀眼夺目,因为唇畔时常挂着柔和的笑容,气质略显的温润,却奇迹的跟眼前噪杂的环境融为一体,莫名的熟悉感充斥在我的心田,总感觉在那里见过他。见我看向他,他轻挑起眉,笑的一脸淡然。      “恩。”在心中惊叹了番他令人炫目的出色的样貌,我礼貌的点点头,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这才感到眼睛有些疲劳,抬起腕间的手表,纤细精美的指针静静的指着十点一刻,我这才发觉时间流逝的飞快,平常这个时间我都躺在床上睡觉了。“不早了,我先告退。”      船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从二等舱到头等舱有段距离,而经过几天的接触,我知道他们通常会玩到很晚才休息,所以旅行社的负责人李晓芸每次都交代我回去时要注意安全,我也尽量在十点前回到房间,没注意今天已经这么晚了。      轮船很大,行走在甲板上几乎感觉不到船在前进,风浪都被隔绝在这铜墙铁壁的巨轮之外,从富丽堂皇的大堂经过,透过五光十色的彩色绘花玻璃,可以看到舞池中翩翩起舞、欢歌笑语的人群,可以听到阵阵优雅飞扬的华丽音乐,夜夜笙歌不过如此,这就是头等舱旅客的娱乐。维也纳来的醇香咖啡,纽约来的黑色玻璃丝袜,巴黎来的高级香水,德国来的最新照相机,葡萄牙来的阳光雪利酒,全部来陪衬一个个旖旎的邂逅、浪漫的舞会,告诉你船上的日子是多么的精彩。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走过大厅,我发现身后有人自我出了二等舱就跟在我的身后,一直到了头等舱,停在大厅的侧门前,我转过身去,居然是威廉。      “如萍小姐,”威廉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掩盖不住的笑意,“我的房间是A-102,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的房间正好在你的隔壁。”      我感觉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热的发烫,傻站在那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那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当一回护花使者送你回房吗?”威廉略欠身弯腰,一手背后一手向前做出邀请状,心情看似很好的样子,眼眸变成了深蓝色,意韵深长。      “我想没有。”正当我受到那抹蓝蛊惑般要把手放到威廉手中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利剑穿破空气直射过来,陆云东踏着正步从回廊深处走出来,剑眉皱起,锐利的眼神在威廉身上来回的巡视,毫不客气。      “哦。”威廉抬眸看了我一眼,又上下看了陆云东一眼,自然优雅的牵着我的手,深蓝色的眼眸温柔多情,微微一笑在我手背轻轻印下一个吻,“既然如萍小姐有同居人护送,那在下先行告退,晚安,祝你有一个好梦。”      陆云东冰冷的黑眸紧盯着威廉离开的脚步,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深处,然后才回头盯着我,明显不悦的对我说道,“怎么,还要我请你回房吗?”      哼,这个人真讨厌。看都不看他一眼,我头也不回的走在陆云东的前面,自己都没发现   我正像个生气撒娇的小女生一样,嘴唇嘟起,生着闷气。      陆云东走在我身后,步伐轻快无声,看到我这样,一向面无表情的面瘫脸上,眼底竟然神奇的出现一抹笑意,柔化了他整个人的气质。      “南十字星”号从上海汇山码头出发,一路南下,途中经过台湾海峡,到新加坡后再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后一直向西,然后进入苏伊士运河到达地中海,出直布罗陀海峡北上,顺利的话大约历时一个半月即可进入英吉利海峡到达英国。      船从上海出发,今天就能到达台湾海峡,负责人李晓芸告诉我们,“南十字星”号会在台湾岛停留一天补给淡水和食物,大家可以组队下船放松一下,领略台湾风情,在下午五点前回到船上就可以了。不过说完这些话,李晓芸又皱着眉头加上一句警告,最好还是待在船上,不要下船。      这次去英国留学的都是青春年少的学生,风华正茂,几乎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在船上待了几天早就待不住了,一听能下船,一个个活蹦乱跳的抢着下船去,哪会把李晓芸最后的话听进去。      船上楚文哲几个约我一起下船游玩,顾佳慧不舒服不去,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楚文哲他们的邀请,留在了船上。因为我清楚的记得,1894年《马关条约》签订后,清政府把战败把整个台湾岛割让给了日本,自此之后,台湾沦为日本的殖民地达50年之久,直到1945年,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战败,同年十月台湾才重归中国主权管辖之下,这段历史,我记得很熟。在这个时期,台湾还正处于日寇的掌控中,我不想在此时踏上这块殖民地,我可以等,等台湾回归中国后,踏上自己国家的土地。      二等舱的餐厅格局很不错,从餐厅望出去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碧波荡漾,海风阵阵袭来,带来海洋的清新气息。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把书摊开,沐浴着海风阳光,静静的享受阅读的乐趣。这个时候餐厅里的人很少,大部分的人都下船购物游玩去了,二等舱的餐厅与头等舱有很大的区别,少了那层华丽奢侈的铺张,原木桌椅整齐一致,每张桌子上的瓷瓶中都插着一支玫瑰,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干净而典雅。      离我这个位置不远处有四个人,奇怪的组合,两个中国人中间夹着两个英国人,还没到用餐的时间,他们就已经点餐开动起来。那两个英国人看起来一副心不在焉、紧张的神态,飘忽不定的眼神不时看向窗外的甲板处。      不感兴趣的扫了他们一眼,我收回视线,开始看书。      “如萍小姐,又见面了。”威廉温和的笑容如影随形的出现在我的身旁,“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共进午餐吗?”      “可以,威廉先生,你太客气了,请随便坐。”反正是随便找本书休闲的,我把书放在一边,点点头。威廉他几次以来给我的感觉都不错,温文尔雅,极具个人魅力。我喜欢他那双蔚蓝的眼睛,像海洋一般美丽,会随着心情的不同变换颜色,让人百看不厌,很难抗拒它的诱惑。      “谢谢。”威廉拉开椅子坐下,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羊毛衫,手里也夹了本书,举止优雅迷人,淡蓝如天空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有很多习惯跟我很相似,不常待在头等舱里,喜欢出现在二等舱中跟旅行团的人在一起谈天,喜欢看书,喜欢享受海风。      “如萍小姐,先来杯红茶如何,还是一盘小饼干?”      “谢谢,我并不饿,红茶就好。”      “如萍小姐的兴趣是服装设计吗?”      “恩,我对服装比较感兴趣。威廉先生,你……”      “威廉,你可以叫我威廉,我也可以叫你如萍,你们东方人都是这么叫的吧!”威廉略显孩子气的伸手比划一下,眼睛里透出湖水蓝,很愉悦的样子。      “恩,好的,威廉,”我在心里耸耸肩,随便,这么叫确实方便多了,不过,他的眼眸真的很漂亮啊,很容易让我陷进去。“我听说你也是要去剑桥,那么威廉,你也是剑桥的学生吗?”      “这个嘛,秘密,等到了剑桥你就会知道了。”      威廉说话的时候,从餐厅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这人正是身穿便服的陆云东,只见他朝我和威廉这个方向望了一眼,好看的剑眉立刻就皱了起来,寒冷的眼神在我身上停顿了良久,琥珀色的眼眸冻结了空气与时间,半响掉转脚步走到离我不远处的那一桌。      他真的很喜欢生气啊,我在心里下了结论。    劫匪   “如萍,希望你不要介意我问你一个很隐私的问题?当然如果你觉得我太冒昧了,你也可以不用回答。”      “没关系,你问,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威廉抿唇一笑,抬眼看陆云东,意有所指,“那个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恶意。”      “难道你没有听负责人解释吗?他只是刚好跟我住在同一间屋子内,算是我暂时的室友。这个答案你可否满意。”      “原来是这样,那就……”威廉眼中椹蓝光芒大增,轻声呢喃道,靠近我才发现,他的眼睫毛又长又翘,浓浓的看上去非常漂亮。      “什么?”他声音很轻,我光顾着去看他眼睫到底有多长去了,加上不远处陆云东那桌好像起了什么争执,一时间声音盖过了威廉的声音,我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恩,没什么。那边出了什么事?”威廉也注意到了,那两个英国人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眼神穷凶极恶的瞪着陆云东,大有一言不合随时打起来的可能。“你坐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      我看见威廉走过去跟他们协调,陆云东仿佛很不喜欢见到威廉,皱着眉头顺着威廉来的方向看到了坐在这里的我,我朝他微微一笑,他的脸顿时黑了起来。低声警告那四个人之后,黑着张脸往我这边走。      我暗中自付,又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他怎么每次看到我都没有好脸色。      这时船上的服务生把陆云东叫住,递给他一份电报,陆云东拿着电报斜睨了我一眼,眼中暗含警告,随即不放心跟着服务生往外走。      接下来,我就看见那二个英国人,其中一个大胡子狠狠地把威廉撞倒在一旁的中国人身上,另一个高瘦个子的则迅速的拿起桌上的瓶子砸在第二个中国男人的脑袋上,不过一瞬间的功夫,那两个样子凶狠野蛮的英国人就跑到了我的身旁,与此同时,一把黑黝黝的枪正冰冷的指着我的脑袋。      那高个子的英国人挟持着我,用很蹩脚的中文喊道,“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为什么我的头跟枪这么有缘呢,这都已经是第二次有人用枪指着我了。奇迹的是,这次我的心里竟不觉得害怕,也许是因为前方陆云东那镇定自若的身影、还有威廉默默安抚的眼神,让我相信这一切尽在他们掌控之内,有他们在,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      “听着,我们现在手上有人质,不想这个女人死的话,就放我们两个下船。”高个子挟持我的男人对着陆云东大吼着,带着我不断的后退。另一个大胡子男人则伺机拿着另一把抢来的枪,站在他的身旁,得意且嚣张的看着陆云东,“少校,你的女人现在在我们手上,你还是乖乖的让出一条路来,等我们上了岸,自然会放了她,你也不用那么麻烦,‘千里昭昭’的送我们回英国。”      “啊哈,你又说错了,是‘千里迢迢’,对吗,少校?哈哈哈哈……”高个子的男人故意用大笑来掩盖他的紧张,边说边往甲板上退。      “你以为你们逃得掉吗?”陆云东双手背在身后,态度傲慢且嚣张,姿态轻松的踱着步子缓慢的跟上来。      “ no,no,captain(少校),你必须站着不动,知道吗?万一我的手不小心紧张过度,吓着你的女人就不好了。”抓住我的男人用枪狠狠抵着我的头,左一个你的女人,右一个你的女人这样的叫着,浑身肌肉绷紧,汗水不断从额际滑落,紧张万分的看着陆云东,心生忌惮。      被枪顶在头上拽着后退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我只不过是倒霉的跟陆云东同住在一个房间内,就被劫匪要挟成了他的女人,且陆云东连看都不带看我一眼,我心底郁闷的无与伦比。      我看到威廉站在陆云东身后,冰蓝色的眼眸静静的看着我,这一刻,他唇角常带的温和笑容消失了,金发被海风不断掀起,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身体站的笔直,在风里屹立着,却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强大而淡定,陌生而熟悉。这一刻,我突然想起初见他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是来自何方的了,上海,莫姨的琴行外,被我撞到的那个英国人,原来,在此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他了。      他就那样的看着我,眼里常见的温柔不复,泰然自若,冷静而沉默,不似陆云东的沉稳自信,也不似周遭的兵荒马乱,在一片静寂中如同被孤立出来的黑白地带,醒目地存在着,渐渐安抚了我内心的不安。      “我不可能放你们下船,我的任务就是押送你们去英国,以你们在中国犯下的罪,死一百次都不足惜。”陆云东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即使你们把人质杀了也没用。      听了陆云东的话,我相信如果有漫画效果,我头上一定会出现三条黑线,有没有搞错啊,我这个大活人还站在这里,这个人,未免也太过冷酷无情了,亏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一个面冷嘴恶心还算善的好人。      “你……”劫匪碰上这样的人估计也无语了,大胡子气的说不出话来,扯着我快速往轮船的出口方向移动。 陆云东信步跟上来,姿态随意的仿佛慵懒散步的猫,看着穷途末路的老鼠在自己面前做死前的挣扎。      难道,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中一动,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难道说这把枪里也没有子弹,我跟空枪的缘分是如此之深?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我可不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未知的结果,而且,我固执的选择相信陆云东,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救我的。      这两个英国人不断焦急的交换眼神,彼此惊慌失措,被陆云东步步紧逼的步伐,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压力,拿枪的手不断的颤抖着,越来越接近崩溃的边缘。      “好了,逃亡游戏该结束了。”      “oh,shit!”高个子的英国人露出一口黄牙,朝甲板外的海水中吐了口吐沫,一个眼神横过去,大胡子举起手中的枪对着走过来的陆云东连开数枪,老式的驳壳枪一般都装有六发子弹,却没有一颗子弹从枪口中射出来的,结果只能是空枪又见空枪。      我旁边高个子见势掉转枪头也对着陆云东连开数枪,不出所料,仍然是空枪。      高个子咒骂着把手里的枪砸向陆云东,动作迅速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餐叉,银质的餐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动着美丽的光芒,尖锐的叉子抵着我柔嫩白细的脖子。这下,陆云东的脸色微微一变,琥珀色的眼眸微沉,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妈的,你居然敢耍我们,”说着把餐叉又向我脖子上戳进几分,我闷哼一声,说不出话来,被他紧紧的拉着,退无可退的抵在船沿之上。      大胡子手中没有了依托,纵身从船沿爬上去,试图跳进大海中求生,“南十字星”停靠在港口,只要跳下了海,或许真的能有一条生路让他逃脱。      “啪”的一声响,大胡子整个人从船沿上直接掉下来,陆云东修长有力的手里握着一支同样的驳壳枪,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如既往的冷漠低调。      那大胡子眼睛裂开,面目扭曲成一团,躺在甲板上,四肢挣扎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高个子的英国人见状,气急败坏孤注一掷的把尖锐的叉子直接叉向我的脖子,又是“啪”的一声轻响,银质的叉子从他手中脱落,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跌落在地,威廉手握着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安静的站在那里,优雅卓然,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那双漂亮的眸子,英俊的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捂着脖子连忙从高个子劫匪身边逃开,高个子跪倒在地,捏着那只不停流血的手苦苦求饶。      “我投降,我投降,你把我送去英国吧,captain(少校), please,不要再开枪了。”      陆云东紧盯着威廉拿枪的手,举枪的手纹丝不动,头也不回的再次扣动扳机,“啪”的又一声轻响,高个子瞳孔放大,委身倒在地上,血慢慢的从他身下溢出。紧接着,陆云东掉转枪口对准威廉,威廉动也不动的看着陆云东。      海风又起,吹在身上冷的可怕,甲板上的一切演变的过于迅速,在我还没明白事情始末的同时,一场戏剧结束了,一场新的演出却又开始了。      我怔然地看着他们两个,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这是为什么……”      我看见威廉拿枪的手微动,动作不急不缓的放下手来,淡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低头抬头之间,温润清泽的笑容又重新挂在了英俊的面庞上,礼貌的对我点头微笑,逸逸然返回餐厅拿上他的书,步伐优雅从容的离开了。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舍不得走了?”陆云东把枪收回去,薄唇微抿,语带嘲讽,琥珀色的眸子眯起,散发着危险的讯息,仿佛我一个不对,他就又会发作。      “你,为什么要……”我想问他最后为什么要杀死高个子的英国人,他一个冷眼抡过来,我顿时消声。      “还不回去?”说着,陆云东粗鲁的拉着我的手把我往房间带,拽的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甲板上。      “脖子伸的那么长,伤口不疼吗?……”      “我警告你,以后少跟那个威廉待在一起,……”      “老实的待在头等舱内,不准到处乱跑……”      “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房间,离危险的东西远点……” 画纸   雷暴、飓风的恶劣天气来了又去,此刻的海面微波粼粼,天空碧蓝如洗,恬静悠远,棉花般的白云静静流淌在海空之间,真正的碧海晴天,夹杂着海洋气息的暖风徐徐吹过,景色一派迷人。握着纤细光滑的木质铅笔,我静静的坐在遮阳甲板上绘画。      “南十字星”每日为头等舱的乘客准备了各种华丽瑰异的舞会、沙龙,或是隔三差五精彩的表演节目,提供各种奢华的享乐,船上的设备、配置、服务都是一流的,所以深受世界各地航海爱好家们的喜爱。      我很享受此刻一个人的宁静时光,还要在船上停留一个月之久,很长时间没有碰画笔了,今天终于忍不住铺开画纸,对着广阔的碧海蓝天开始构思起来。      流畅的线条渐渐浮现在洁白的纸张之上,仿佛被水洗过的剪影,斜长的眉,淡漠的眼,冷硬的薄唇,简单几笔就可以勾勒出另一个人的世界,以手扶额,看着纸上的人,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惆怅万千。      “南十字星”上发生了命案,陆云东命令两个手下下船,从台湾海峡返回南京向有关部门述职,他则孤身亲自去英国领事馆那边汇报事情的经过。二等船舱一下少了四个人,陆云东却仍然没有搬离我房间的意思,每日依然神色冷漠,孤单一人。作息时间倒有了改变,多半一个人待在船上小型的图书馆中,捧着一本书看的着迷,停留在室内的时间也相应的增多变。      那天之后我问过他,为什么非杀那两个英国人不可?他深深的看了我许久,抿紧薄唇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房间,只留给我一个萧索的背影。      我私下回想过那天船上命案的经过,其实一切都是在陆云东的暗中操作下进行的,他是有意要用光明正大的方法杀死那两个英国人,所以他两个负责押送的手下枪里才会没有一颗子弹,也所以他最后看也不看的一枪就击毙了另一个求饶的英国人,因为这正是他要的结果,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大概就是我和威廉的介入。      握着画笔,我眼中迷茫,他举枪杀人时的淡漠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出浮现我眼前,冰冷无情,杀一个人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简单,被他用那种眼神注视着,每每让我浑身不寒而栗,不敢面对他的目光。      “陆如萍,原来你在这里,要不是威廉带我们上来,我们还找不到你。”顾佳慧领着旅行团里的一群学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俏丽的短发,明亮的眼睛,充满了活力。她眼明手快的拿起我桌上的画纸,惊叹道。“陆如萍,你画画的真好,你们看,是不是?”      说着欢快的把画挨个传给每个人看,黑黑的眉毛高高的挑起,眼里透漏着小小的愚怂与暧昧,一副‘陆如萍,我抓到你的秘密喽’的样子,表情说不出的可爱。      威廉眼角含笑的接过那张画纸,看到画上的人时,漂亮的蓝眼珠凝注了,随即眸子一动,眼中流波暗转,拿着画纸温和的开口,“顾佳慧,既然如萍画画的这么好,为什么不让她给你们每个人都画一张呢?比起照相,画相不是更有意义吗?”      “对呀,对呀。”那一群人连忙点头,一个个都用期盼的眼光注视着我,看了明明是在温柔的微笑,却让我感觉到小小邪恶的威廉一眼,我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画画的期间,威廉就静静的坐在我身旁观看着,含笑不语,一张画完,帮我交到那人的手里,桌上的红茶浅浅满满了几次,嘴里的点心也没有停止送上,直到天近黄昏,威廉握住了我拿笔的手,温和的笑容不容拒绝的对坐在我正对面的同学开口,“天色不早了,让如萍休息一会儿吧,画了这么久,她也该累了。”      威廉的气势好强大,那同学看着他唯唯诺诺的点头离开,我微微闭起眼睛,身体放松向后靠在椅背上,僵坐了这么久,浑身肌肉酸痛在向我抗议,直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我是怎样被威廉绕进这个圈子里,白白坐在这里画了那么久的。      “恩。”肩膀突然被人用舒适的力度按压着,我鼻息间忍不住轻轻呻吟出声,好舒服啊!等等,是谁在为我按摩?我快速的转头,一看是威廉。      “你先别动,坐久了,肩膀会感觉酸疼,我学过一点按摩,你试试。”他蓝眸里满是认真的仔细帮我做着肩部按摩,力度不轻不重,慢慢地缓解了我肩部的血液流通。      既然如此,我也不矫情,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着身后的优良专业服务,谁让画画是他先起得头,就当是他的补偿好了。过了好一会,我感觉浑身轻松多了,才终止了威廉的继续服务。      “如萍,你很有绘画天赋哦。”威廉斜靠在栏杆处,蓝眸望着我浅笑,落日的余晖洒满了他的全身,大片大片的云朵盖在海的上空,一只灰色的海燕拍着细长的翅膀在他头顶盘旋,在黄昏中,整个人俊美如斯,宛若画卷。      “如萍,你快过来看。”我正看着他发愣,威廉眼中含笑拉起我的手,把我引到船边。      “什么?”我脸一红,被威廉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忙学着他探头向下看,“啊,海豚,是海豚。”      就在此时,离轮船几十英尺远的海平面上,突然横空跃出了一条银白色的海豚,四周泛起晶亮的水花,紧接着又有三五成群的海豚从海里跃出水面,向我们展示它优美的身躯,在海的上空划出一道道迤俪的曲线,然后又几近同时没入水中,此起彼伏。      “好漂亮。”我睁大眼睛,身子极力往下探,追逐着海豚的身影。      “你小心点,当心掉下去了。”威廉扶住我的腰,姿势暧昧,我光顾着去注意海豚去了,没看到船舱内,陆云东黑着张脸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盯在威廉搂着我腰的地方。      “这是中华白海豚,全身都呈象牙色或乳白色,背部散有若干细小的灰黑色斑点,有的腹部略带粉红色,它们游动的速度极快,可以达每小时十二海里,喜欢跟在油轮后觅食,每年这个时期都是白海豚的择偶季节,白海豚性情活泼,所以在风和日丽的天气,经常可以见到它们在水面跳跃嬉戏。”      “你知道的真多。”      “呵,我也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它们时,被它们迷住,这才专门去查了资料。”      “那我们这艘船前进的速度大约是多少?”      “目前的平均时速应该是四公里,不过船上装了稳定器翼片,所以你在船上几乎感觉不到船载行驶。”见我疑惑的望着他,威廉亲密地帮我拢拢耳际被风撩起的头发,微微一笑,低声解释道,“这些导游手册上都有提到。”      一阵风吹过,我放在桌上的画稿被风起,落在地上,我一转身,就看到陆云东不知道静静地在那里站了多久,琥珀色的眼眸低沉内敛,画纸被风卷到他的脚下,陆云东弯腰拾起地上的画纸拿在手中,注视着我久久不语。      我被他看的有些不安,往前一步,感觉腰间有什么东西禁锢着,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看上去就跟靠在威廉怀里没什么两样,我吓了一跳,赶紧从威廉怀里站出来。      陆云东这才收回他紧迫吃人的视线,一张张的翻阅手中的画纸,眼眸不断的加深,最后抽出三张拿在右手中,把左手中剩余的递到我的面前,眼神复杂,语气淡漠的开口,“这三张我拿走了。”      我接过画纸,看着他转身平静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他眼里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他从见到我的第一次就对我抱有莫名的敌视,接着是跟我接近的威廉,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检查一遍手中的画纸,除了几个设计图案和风景画外,那两个死去英国人的,还有陆云东他自己的画像都不见了。      “起风了,如萍,我们回船舱去吧。”威廉风度翩翩,自然优雅的牵起我的手,手掌宽大,把我的手整个包裹在其中,手心干爽温暖,带着我往船舱内走去。    绿袖子(修改)      船上的服务员通知船将要到达英国,我和陆云东在屋内收拾各自的行李,大件的行李自然有旅行社负责,这点李晓芸早就告知我们每一个人了。下了船,大家会跟随李晓芸去联系好的饭店,休息一天后在各处负责人的带领下,前往不同的学校。      “你……”听见身后有动静,我回头,陆云东从洗漱室走出来,穿着一身笔挺的黑绿色军装,直扣到领口的黑色金属纽扣,白色洁净的手套,合身的剪裁,流畅的线条,以及充满威严感的长筒军靴,一切恍如初见的冷酷英俊,犀利的目光,俊朗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听见我开口,陆云东面部僵冷的线条略微变得柔和,目光也不再那么犀利,以眼示意我有什么事。      “恩,我是想说,再见。”话在舌尖打了几个圈都没有问出口,身穿军装的陆云东身上有一种与凡人隔离的距离感,强大威猛高高在上。他接下来要去哪里,会在英国逗留多久,他到底认不认识陆振华,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但说到底,我跟他只是一段旅程的同行之人,纵然我觉得他可信、熟悉,纵然他救过我,我想,他也没有向我解释的义务。      陆云东点头,从我身前走过,停在他的床位前整理行李,仔细认真的把他带来的每样东西都   装进皮箱中,最后巡视一遍无误后,合上皮箱,就跟他第一次进入船舱时一样,干净整洁,看不出他曾今停留过的痕迹。      我低声叹了口气,退后一步坐在床上,看着他一样一样的收拾东西,心思却飘向了远处。   在上海的时候一心想避开国内即将到来的战争出国,等到了英国,却又开始觉得孤单,怀念在上海的日子,内心充斥着淡淡的惆怅与寂寥。      我在想东想西的时候,陆云东早就收拾好了行李,提着行李箱几步走到了船舱门口,突然回头看向我,琥珀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神秘深沉,“陆如萍。”      “啊,”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第一反应就是从床上坐起来。      “这个给你,今后有事,可以找这个人。”陆云东修长的手指中夹着一张纸条,把它递到我的面前。      “我知道了,谢谢。”见我接过纸条,陆云东眼中露着满意,转身准备离开。      “陆云东,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我鼓起勇气叫住陆云东,眼睛直视着他,“你的家乡是在齐齐哈尔吗?”      “不是。”陆云东稳然不动,回答完我的问题后重新拎起地上的箱子,这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船舱。      我打开手上的纸条,上面有一个人名跟一个地址,余勒,圣玛利教堂。我是知道这个圣玛利教堂的,它位于剑桥大学国王学院对面,在18世纪以前是剑桥大学授予毕业生学位的场所,后来改名为圣公公馆,据说英国最著名大本钟的钟声就是仿造剑桥圣玛丽教堂钟声而来的,是剑桥的一大风景名胜。不过,陆云东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他又是怎么知道我要去的是剑桥大学?我确定他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些。      “如萍,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威廉站在门口轻敲几下门板,看见我抬头,他微微一笑走了进来。      “船已经到英国了,本来我是想亲自带你领略剑桥风情以尽地主之谊,没想到临时有事,不得不先去处理。”威廉蓝色的眼睛深邃迷人,习惯性的站在我身旁,着迷的撩起我的头发,在指尖优雅的触碰,像是很喜欢它的手感,爱不释手。      刚开始的时候还会不习惯,后来才知道威廉特别喜欢黑色的长发,旅行团中好几个留长发的女生头发都被威廉骚扰过,偏偏他给人留下的印象是气质高雅的英国贵族形象,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很有女人缘,让这些个女生都不介意威廉有这个‘小小的’、‘独特的’癖好,争着接近威廉。其中,我的头发深受他的青睐。每次拒绝他后,他就睁着那双深受我喜爱的蓝眼睛,眸中泛着深深受伤害的难过表情,让船上的一干女性一起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我,逼得我不得不僵着头皮接受他的靠近、抚摸为止。      “没关系,我跟楚文哲他们一起去也一样。”这话威廉不久前对我们说过,他提议由他带我们几个去剑桥,一路向我们介绍英国的景观与习俗、剑桥的校史,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他不能履约。“正事要紧。”      “恩,一点小事情,你放心,等我处理完,会立马追上你们的。”威廉散漫的把玩着我的头发,看着我脖颈间因为不适起的鸡皮疙瘩后,蓝色的眼眸逸出一丝捉弄的笑意。      “还有什么事吗?要下船了。”我小心的从威廉手中抽出我的头发,眨眨眼睛,状似无辜的提醒他下船的时间到了。      威廉淡蓝色的眼眸中浮现出轻浅的笑意,简单的提醒了我一些在英国要注意的事宜后,便离开了船舱。      雾都.伦敦      李小姐把我们带下船后,在泰晤士河畔的一家旅馆中安顿下来,告诫我们每个人不要轻易外出,注意安全,早点休息,明天将会有人来带领我们去各自的学校。      二十世纪初的伦敦,到处烟雾缭绕,迷茫一片,从旅馆的窗外望出去,天空灰蒙蒙的,尽管才下午五点,街头的路灯迫不可待的被人点亮,四周的能见度很低,向远看不清10米开外的东西,这让我想起伦敦的另一美称——“雾都”,单从字面上看来,是一个如梦如烟的名字,谁能想到它美丽面具下是滚滚浓烟和弥漫漫天的黄雾。      二十世纪初,伦敦人大部分都使用煤作为家居燃料,空气中产生大量烟雾。这些烟雾再加上   伦敦常常充满着潮湿的雾气,造成了伦敦“远近驰名”的烟霞,英语称为London Fog(伦敦雾)。也因此,英语有时会把伦敦称作“大烟”(The Smoke),伦敦并由此得名“雾都”。直到1952年12月伦敦烟雾事件后,英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强环境保护,伦敦上空的可见度比过去有了提高,空气质量也才得到明显改观。      进旅馆之前我寥寥的扫了一眼伦敦的街景,伦敦街道上古香古色的大厦、教堂、钟楼与尖塔比比相连,木结构的旧式房宅举目便是,竖立着的古代名人雕像更是随处可见。每看见一处似曾相识的景象,我就在脑海中尝试与后世电视中见到的场景做对比,许多建筑物的外表看起来显得陈旧,但那古老的风格,谐调的色彩,却无不给人以美的享受。看着这种古老的街景,很容易让人触景生情,追忆伦敦昔日古老的风貌。      第二天一早,李小姐按照我们这群学生要去的不同学校,对我们进行了分组,我、顾佳慧、殷媛、楚文哲四个人被分在一起,小个子的丁梦遥很不幸,只有他一个人选了爱丁堡大学,没有同伴,他抓住楚文哲不停的诉苦。还有几个选择了牛津大学和伦敦大学。      大家要先从泰晤士河码头坐一个小时的游艇到达伦敦市,等到了伦敦市中心,举行最后一次聚餐,之后,大家就要跟随各自负责接引的人去学校报到,至此一别,再见面的几乎很少了。      “泰晤士河是英国最长的河流,从源头到伦敦桥长259公里,伦敦桥至诺尔岛长77公里,全长340公里,通航里程为309公里。我们现在从绍森德坐游船出发,途中会经过……”      从下船开始,李晓芸就要我们尽量都使用英语对话,这样可以加强大家的英语口语交流能力,她自己也讲了一口流利的英文,坐在游船上,指着远处雾气中的伦敦塔桥沿着泰晤士河流向我们一一介绍路过的景观。      我们都认真的听着,陌生的国度在我们眼中充满了神奇,清澈的河水,独特建筑,无一不在向我展示异域的风情。      这时,一阵悦耳的吉他声传入的大家的耳中。一个穿着前卫的中国男孩子抱着把吉他走了进来,弹片快速的在乌黑弦上拨动着,曲子如行云流水,明媚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当他走进船舱的时候,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少年有着一张漂亮的接近天使的面容,头戴一顶青草绿的礼帽,乌黑的长发用一根丝带系在身前,一朵洁白的玉兰花别在衣襟上,幽香阵阵,璀璨的眼眸,似乎天地间所有的精华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轻缓的嗓音低低的吟唱着英国的民俗歌谣,旋律优美动听。   “Alas my love,you do me wrong。   To cast me off discourteously…………”      曲调很熟悉,忘记在哪里我曾今听到过这首歌,前世今生的记忆交叉,许多记忆中的东西分不清时代的界线,记住了该忘记的,忘记了该记住的。但我可以肯定的说,这个少年的容貌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出色的,不像张浩的阳光帅气,也不似陆云东的威严俊朗,威廉的文雅俊逸,这少年时一种跨越了性别的美丽,如同希腊神话中俊美的少年阿多尼斯,令世间所有人与物,在他面前都为之黯然失色。      “李姐,这是首什么歌?”      “英国的传统民歌《绿袖子》,是一首描写对爱情感到忧伤的歌曲,歌词很优美,……独奏的绿袖子是我的一支钥匙,锁着想你的地址,我会记得曾今有你爱我一次,可不可以不要成熟,也不要懂事,回旋的绿袖子音符还不休止,绕成永远的戒指,你教的那首歌我不再弹起……”李小姐怕惊扰到那弹奏吉他的少年,压低声音解释道。      忧伤的曲调淡淡的在船舱中弥漫着,所有人都被他的音乐所吸引,一曲完毕,在所有人鼓掌中,那少年摘下头上的宽叶礼帽,弯腰躬身行礼,将帽子从每个人面前递过,看着他那纯净漂亮的容貌,船上的人不由自主的纷纷掏出钱夹,友善的拿出一部分钱放在少年的帽子中。      我坐的位置接近船尾,那少年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正要把钱放进他的帽子中,就听见船头传来惊呼,“我钱夹不见了,有小偷……”      那少年此时钱也不接了,精致的脸上一扫之前的乖巧纯真,眼珠灵巧的转动着,推开我,几步从船尾窜出去,直接跳进河水中。所有人顿时从窗子探出头,看着那个少年宛若俊美的河神,在河中欢快的笑着,日月为之失色。      “哈哈,我走了。”少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动作熟练的一头潜进水里,不一会就带着他的吉他出现在了河对岸,冲我们这艘船的人抛出一个魅惑的飞吻,飞快的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船上顿时变的有些吵吵嚷嚷,所有人慌着检查自己丢了些什么,我倚在窗边,看着那少年消失的背影,地上一支白色的玉兰花静静的躺在地板上,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国王学院   负责接引我们去剑桥的是一个神情严肃、戴着一副黑框方形眼睛的女人,深棕色的头发被绾成一个紧紧的发髻,黑色的修女服低厚沉重的直达脚踝,眼角有几条细细的鱼尾纹,脸上皮肤粗糙,不苟言笑。她一出现,本来还在饭店内嬉笑诉别的楚文哲几个人,被她严厉的视线一扫,立刻消了音,整齐乖巧的列队站在那里。我低头暗笑,马上想到了《哈利波特》中的麦格教授出场的情景,这个叫安娜的修女跟剧中的麦格教授真的很像,只可惜我们就读的不是霍格沃茨。      从威尔饭店去剑桥镇,我们乘坐的是一辆长途汽车,一路上的田园风光赏心悦目,尽管安娜修女不苟言笑,楚文哲和顾佳慧他们仍然兴奋的不断把头探出窗外,一下子惊呼广阔绿地里突兀的古树,一下子惊呼路边成群结队的羊群,连山坡上开满的各种不知名的花儿也会引发他们的阵阵惊叹。      经过一二个小时的车程后,我们终于到了剑桥。这是一座古典建筑林立的城市,也许在他们眼中这正是这个时代的气息,可对我来说,却像是梦中记忆深处回眸过的场景,隔着江南水乡深处的烟云,恍然如梦却真实可触。剑桥是一座有名的城市,小城风景如画,城中央有一条剑河款款流动,如同美人手中的浣纱,波光粼粼,为整个剑桥小镇平添了一份动人生姿。      汽车停在了剑桥的国王大道上,行李被送进了学院外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旅行部在这里开办的旅店内,知道此刻,旅行社所有应尽的职责全数到家,我们几个也跟随安娜修女前去学院报到。走在那些用砖头和桁架建成的房屋外,燕子低飞,一栋栋高大的校舍、教堂的尖顶和一所所爬满青藤的红砖住宅,摆在廊下的五彩石头,追逐皮球看着我们微笑的小女孩,坐在庭前草坪上喝茶聊天的老人,……构成了我们眼中独一无二的剑桥。      这所举世闻名的大学没有围墙,也没有校牌,剑桥各学院分散在全城各处,和整个剑桥融为一体,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完整校园,但是又可以说整个剑桥城都是它的校园。      沿着一条灰长的石墙向前走了不久,就是剑桥大学内最有名的学院之一——国王学院,成立于1441年,由当时的英国国王亨利六世设立创建,因而得名“国王”学院,整体建筑宏伟壮观,入口是雄伟的19世纪哥特式门楼,学院中庭的绿地上矗立着创造于1879年的亨利六世青铜雕像,耸入云霄的两座尖塔。      东侧是学院与礼堂,正对着国王大街,有门楼与颂经台,墙上建有垂直彩绘玻璃大窗户,轻巧,透明,低矮得不至于破坏眺望学院礼拜堂的视线。西侧是国王学院的礼拜堂和图书馆,礼拜堂每周末都有唱诗班的学生在这里做弥撒,唱诗班主要招收的是4~13岁的孩子,除了教授他们唱歌外,他们还要学习自我约束、忠诚和毅力这些传统道德。而校图书馆中拥有藏书近13万册,专门收藏中世纪和东方学手稿,馆藏丰富,历史悠久。      南侧是学院的高楼与饭堂,高楼是学生住宿的地方,使用的是北汉普顿颜色较深的、乳白色的威尔顿石,西面部分扶垛上装饰有很多都铎玫瑰、吊门、香根茑尾和徽章动物,酷似古堡建筑,依山傍水,楼前有一大片开阔的草坪,风景如画。高楼后北面部分是一个果园,四周有天然的灌木和粗大的原始林木,果园外有栅门,学生一般是不允许入内的。安娜说道这里的时候,特意提醒我们几个。      至于饭堂,是学生平时用餐的地方,与礼堂的功用不同,这点,安娜说以后我们会慢慢体会到的,她没有仔细介绍。国王学院北侧是一所皇家贵族军事学院的入口,从不对外开放。      “今天是礼拜天,学院里的唱诗班在这里做弥撒,你们在这里等着,等弥撒结束后,我带你们去见院长。国王学院的院长是瓦奥莱特.菲特勒,他是一位很值得人尊敬的院士,也是你们未来的院长。”安娜修女带我们走进了学院礼拜堂内,正如她所说,遥远的地方就能听到礼拜堂内传出的圣音,宛若天籁,直达云霄。      礼拜堂读经台的入口像一座罗马凯旋拱,上面是管风琴与唱诗班乐器师们,吹奏闪光的长号。精雕细刻的立柱、壁柱、地面砖、圆拱、古典式形状,隔开了众多近乎矫揉造作的塑像和图案。整个礼拜堂内有24幅舷窗,上面部分讲述的是圣经《旧约》里的故事,下面部分描绘的是圣经《新约》里的情节。西窗的末日审判图,和绘有基督受难及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情节的大东窗,遥相呼应。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却又具有强烈的渲染力,具有真正的历史艺术价值。      “哇,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景象。”安娜修女一走开,楚文哲立刻惊叹出声,两眼激动,兴奋的语无伦次。整齐洪亮的歌声清晰的跃入耳中,华丽的黑色橡木圣坛下站着二十几位头戴黑色大礼帽,身穿燕尾服的精致男童,举止高雅虔诚,面容皎洁无暇,天籁般的声音在国王学院的扇形拱顶中回荡,那声音如水晶般的澄澈通透洗涤人心,在来自瑞典的无烟蜡烛光芒照射下,宛若画中的圣灵。      “好神奇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殷媛水眸半开,双手紧紧的揪在胸前,痴迷的看着礼拜堂内的每一样事物。      这就是剑桥大学的国王学院,跟国内的学院截然不同,优美的环境、独特的氛围、浓厚的人文、雄壮的景观,这些都是在现如今国内学府中所感受不到的。从下了轮船,我就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迅速的收入眼底,迅速的融入其中,异域的风情引人入胜。不过,我不急,时间对于我来说,是充足的,未来我将会有三年之多的时间在这里度过。      瓦奥莱特.菲特勒是一个五十多岁和蔼的老人,唱诗班结束弥撒后,他热心的接待了我们这些东方的学子。因为现在正值八月下旬,距离各大学院开学的时间尚有大半个月之久,他为我们介绍了一位向导,由他带领我们早日熟悉剑桥城市学院的环境与生活。      “学校外面有不少酒吧,如萍,我们晚上去酒吧消磨一下时间,怎么样?”五点前,我们住进了高楼内的一间宿舍里,顾佳慧舒适的倒在床上,兴致勃勃邀我跟殷媛去酒吧黄昏后的时间。      我们暂时居住的宿舍,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屋子,等国王学院开学新生报到后,菲特勒院长会为我们再做调动。顾佳慧说她习惯一个人睡,所以单独占了一个房间,殷媛和我四目相望,无奈的住进了另外一个房间,殷媛没有做过家务,整理房间的任务就落到了我一个人的头上。      “今天晚上?”我看着眉飞色舞的顾佳慧,她可真有精神,玩心也重。收拾完屋子后,我现在只想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然后换上睡衣好好睡一觉,哪有精力去逛酒吧!再说,初到剑桥,人生地不熟的,刚进学院门就往酒吧里跑,陌生的面孔很容易招惹是非。“还是不要出去的好,明天院长找的向导就来了,我们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天精神饱满的出去游玩。”      殷媛犹豫了,眼中带着好奇之色,她从来没有去过酒吧那种地方,顾佳慧的提议让她心动,但我说的也不无道理,看着满眼期待她同去的顾佳慧,殷媛想了会,柔柔弱弱的跟开口道,“佳慧,我们先休息几天,我再陪你去,好吗?”      “唉,你们怎么胆小成这个样子,”顾佳慧不满,“算了,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我回房间去了。”      送走不甘心的顾佳慧,我略微整理了一下房间,行李在旅店还没有送来,手上换洗的洗衣就那么几件,洗完澡后还要先把衣服洗了。      “如萍,我从来没洗过衣服,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我正在洗衣服,殷媛捧着她换下来的衣物站在我面前,眼带祈求,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刚才打扫屋子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      “你放着吧,我等会帮你把你的衣服一起洗了。”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反正一件也是洗,两件还是洗,这点小忙我还是不介意的。      殷媛听了我的话,高兴的把衣服放在衣物篮中,出去休息了。      等一切收拾好之后,仰身躺在舒适柔软的白色床单上,四周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芬芳香气,身边的殷媛早已陷入沉睡,双手枕在腮边,呼吸低沉,沉静而乖巧,一派安详。一闭眼,我仿佛有种错觉,自己还躺在“南十字星”的头等舱内,身旁有着一个黑发俊颜的男人,孤高冷漠,他有双琥珀色的眼眸,如尘封多年的美酒,流光溢彩,色泽动人。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我带着这些问题模模糊糊的入睡,临睡失去意识时,一双浅蓝色的眼眸蓦然闯进了我的梦中,目光温柔似水深邃内敛,如影随行。 叹息桥旁的神父      第二天一大早,菲特勒院长为我们找的向导就来了,一个褐色头发的英国小伙子,同是国王学院的,比我们大一届,很热情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的名字叫安德鲁·维尔斯,国王学院物理系学生,你可以叫我安德鲁或是安,(请在脑中自动转换为英文,谢谢)。”自称叫安德鲁·维尔斯的青年介绍完自己,看到我的时候两眼炯炯有神,跨步上前热情的握住我的手,“哦,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来自东方的维纳斯,你真是太美了,我有荣幸知道你的名字吗?我的女神。”      “如萍陆,你可以叫我陆。”手被他握着,虽然有点莫名其妙,这样的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却不会觉得讨厌,我礼貌地淡淡一笑。论样貌,站在我身旁的殷媛、顾佳慧自然也是毫不逊色与我,同来自东方,殷媛身上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的娇俏玲珑,顾佳慧身上有着北方女子的大气成熟,我的气质只能说是最平淡的一个,不知道这个安德鲁·维尔斯第一眼怎么就看到了我。      “有一个字经常被人亵渎,我不会再来亵渎;有一种感情被人假意鄙薄,你也不会再来鄙薄。有一种希望太似绝望,何须再加提防!你的令悯之情无人能比,温暖着我的心。我不能给你人们所称的爱情,但不知你能否接受这颗心对你的仰慕之情,连上天也不会拒绝。犹如飞蛾扑向星星,又如黑夜追求黎明。这种思慕之情,早已跳出了人间的苦境!”      安德鲁此刻的眼神可以说是痴迷带点傻气,眼睛定定的望着我,嘴里咏唱出一段求爱的诗歌,就这样单膝跪倒在我面前。“陆,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见到你之后,我相信了,这一定是上帝的安排,把我带到了你的身边,陆,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请你接受我最真挚的追求吧!”      这算什么,我们四个再次齐刷刷的目瞪口呆,不是说英国人最为严谨保守,那这个安德鲁现在在干什么,我不过跟他是第一次见面,一见钟情这个词未免也太过浪漫、轻易了些吧。我苦恼地思索着拒绝的话语,楚文哲上前一步,替我拉起了安德鲁。      “呵呵,安德鲁,你不觉得你对如萍说这些话太冒昧了吗!要知道,你跟我们如萍可是第一次见面,我们东方人最讲究含蓄与矜持,你这样可是追不到如萍的哦。”楚文哲的英文说的很好,俨然是我们四个人之首,站出来替我解围,高大英俊,如师长般对安德鲁循循善诱,“我们将要在这里度过四年的学业,你是我们的前辈、师兄,将来有的是时间与如萍相处,加深彼此的了解,何必急在这一时呢!而且,你今天可是作为我们的向导而来,想必你也愿意带着我们游遍整个剑桥,领略英国剑桥的风情。”      楚文哲口才很好,一路上跟安德鲁侃侃而谈,气氛、节奏掌控的恰到好处,让安德鲁眼中初见情敌的敌意,慢慢转变为哥们间惺惺相惜的敬佩与赞赏,虽然不时会用饱含热情的眼光看着我,几次想把话题引到我这边来,都让楚文哲暗中不动的引开了。      “国王学院,它的全称是‘被祝福的玛丽和圣尼古拉斯的国王学院’,是由当时的国王亨利六世创建于1441年,历时70多年,直到1485年完工。国王礼拜堂,也是由他亲自设计,耗时近100年才完工,国王礼拜堂是我们整个剑桥的宝贝,哥特式的建筑风格,古老悠久的历史,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英国人。”安德鲁自豪的对我们介绍着这座皇家学院,话锋一转,指着国王教堂的一处,笑着说,“但对于学院墙壁攀爬者来说,国王礼拜堂的存在,无疑是一种最大的挑战,每年都有人立下赌约,礼拜堂东北塔的垂直陡壁,谁能将一把伞或一辆自行车固定在高高的塔顶,就能获得最大的胜利。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成功过。”      安德鲁说着耸耸肩,夸张的样子逗笑了我们几个人,他讲话很诙谐、幽默,专挑学院里历史久远、有名有趣的事物来介绍,迭宕起伏,表现欲很强烈,却很对我们的口味。假期国王礼拜堂不对外开放,他只能带着我们在外围参观,知道我们昨天进去过,还碰到了唱诗班的学生做弥撒,很快就把我们带到了下一处景点。      剑桥大学共有31个学院,一个个逛下去,整个假期可能都不够我们用,安德鲁着重介绍完国王学院后,在征求了我们的意见后,决定第一天先乘船在剑河上游览一番。      剑桥大学一些著名的古老学院、研究所、图书馆和实验室都建在剑桥镇的剑河两岸,景色怡人,融合了乡间的宁静和古典建筑的精美,其中气势最宏伟壮观的建筑物,就属国王学院的礼拜堂,国王学院南边是三一学院,北边是皇后学院。      “剑河全长约64公里,穿过大多数学院墙下,景色秀美,剑河上大大小小的桥大约有一二十座,每一座桥都有自己的故事。”安德鲁站在船尾,撑着长长的竹篙,动作熟练的犹如当地punter(船夫),撑着细长的小船缓慢前进。“最著名的桥有王后学院的数字桥,克莱尔学院的卡莱尔桥,圣约翰厨房桥,三一学院的三一桥等等,其中,最著名美丽的要数圣约翰的叹息桥了。”      我坐在船头,感受着微风暖阳,眼前河水流动,河面不时有野鸭、天鹅在水中游动,听着耳边安德鲁咏唱般的华丽讲解,微闭着眼睛品味剑桥的初秋之美。所以,安德鲁的声音一停下来,我也就睁开眼睛,以为到了他口中所说的圣约翰叹息桥,却发现小船行走在一片青山绿水中,楚文哲几个人也疑惑的看着安德鲁,只见他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我,等待着我开口询问。      “叹息桥有什么动人的故事吗?”我也想听听这座有着美丽名字的桥的由来,从善如流的开口询问。      “关于叹息桥的故事有很多,它外形是仿照意大利威利斯的叹息桥,原本是重刑犯通往监狱的地方,他们从桥上经过,只能透过小小的窗户看见蓝天,从此失去了自由,不自主的发出叹息之声,所以起名叫叹息桥。还有一个传说,是说一个被判刑的男人,在走过这座桥时,见到自己美丽的恋人与别的男人在桥下热吻,男人在桥上疯狂叫喊,撞墙而死,后来阴雨天人们从桥下经过,总能听见无人的桥廊中传出阵阵的叹息声,像是一个美丽的悲剧。”见我开口询问,安德鲁脸上绽出笑容,真是一个很容易就满足的青年,脸上阳光的笑容跟他所讲的阴暗内容形成极大的反差。      经过大片阳光照不进来的树荫之下,随着小船的前行,午后阳光的温度顿时降低,风中仿佛也传来了男子忧伤叹息的声音,殷媛瑟瑟发抖,纤细的身子紧张的贴在顾佳慧身上,小鹿般的眼睛惶恐的看着四周。      “呵呵,有意思。”楚文哲似乎对叹息桥的传闻很感兴趣的样子,催着安德鲁继续往下讲。      船渐行渐近,这座美丽的浅黄色叹息桥出现在了我们眼前,链接了两个庭院,半个椭圆形的桥孔,横跨在剑河上。桥的两边是半封闭的,相互对称的五对用原木拦护的拱顶水泥框架的玻璃窗,用来采光,上层是平顶,类似一般水泥大桥的桥面,顶面的两边均衡地耸立着相互对称的塔尖状装饰,与河中倒影,相映成辉,联想到刚刚的悲剧传说,充满了轻轻浅浅的美丽与忧伤。      “关于叹息桥,还有一个传说,也更广为流传,传说如果一对情侣能再桥下拥吻,他们的爱情将会得到永恒。”安德鲁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望着我,与发色相同的褐色眼中热度灼人。      我侧头伸手在冷澈的河水中滑动,装作没看到他渴望的眼神。楚文哲听了最后一句话,眼神飘向顾佳慧,顾佳慧也似笑非笑的回睨他,两人眉目传情,只有殷媛独自看着叹息桥微微出神。      随着水流的蜿蜒,远处传来隐约的长笛声,悠扬的笛声飘过秀美的山峦,淌过清澈的河水,一音三韵,悠扬华美,在天际徘徊,婉约处如冰澈的月光,清新、透彻,音色柔美;起伏处如清晨明朗的第一缕阳光,清亮圆润。眼底、耳畔、脑海中,全是这翱翔于天际的笛声,轻易撩动心弦,思绪随之飞舞,忆起最美好的时光,久久难归。      颓然,曲调攀登上一个□后,曲风开始改变,曲调中不再有希望,不再有自由,浓浓的哀伤压在人的心间,悲伤沉重,沉甸甸地让人几乎无法喘气,泪水盈湿眼睫,揪心之痛如亲身经历,从今之后,不再有欢乐,那种遗失挚爱的忧伤与绝望。      红砖墙壁紫藤缠绕,垂桑摇醒两岸拂晓,一个黑衣黑发的男子孤单的站在河畔,手拿一支长笛,苍白沉默,忧思怀远,四周散发着如墨般浓稠的寂寥与伤痛。      船从他眼前经过,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仿佛看见时间线在不断的拉长,从那双黑暗沉寂的眸子中,看到了段灰色阴暗的故去,一切喧嚣繁华褪去后,天地间灰白一片,青春热情逐渐老去,心,最终如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我突然想到一句诗词,‘生年不足百,常怀千岁忧’。      “他是谁?”等船行远了,顾佳慧问安德鲁。      “他叫YU,跟你们一样是从中国这个神秘而古老的国度来的,是圣玛丽教堂最年轻的神父,我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剑桥,每年的这个时节他都会出现在叹息桥边,一个人吹着这首哀伤的笛子,听说是在祭奠他死去的恋人。每年学院里都有不少女生追求他,他从来都是冷冷冰冰的拒绝,话不多,私生活很严谨。”      “噢,他长得也很一般,怎么会那么受女孩子吸引,还是说,你们西方的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东方面孔。”顾佳慧不解,我瞅了眼她面前英俊高大的楚文东,估计在顾佳慧的心中,楚文哲这种面相的男生才算得上是受女孩子欢迎。她看着安德鲁,从船上站起来,眼中不怀好意的逼近安德鲁,“安德鲁,你看到那个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怎么,你怕我们如萍看上他了吗?几率很大哦,毕竟他们两个都是东方人,有共同的语言。对了,你说他是神父,你们西方的神父终生不是只能奉献给天主吗,怎么还有女孩子倒追他?”      “简(顾佳慧的英文名字),你别胡说。神父为什么不能被人追求,如果神父想结婚,只要解除圣愿不做神父就可以了。”安德鲁边说,边悄悄的偷看我脸上的神色。      “安德鲁,你们这里的夜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游了一天的船,天近黄昏,顾佳慧从船上跳下来,舒展胫骨。楚文哲被她赶去扶殷媛了,安德鲁想过来接我下船,又想起楚文哲说过的话,犹豫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剑桥的夜生活同样也是丰富多彩的,这里遍布了大大小小的酒吧,舞厅,剧院,很受学生们欢迎。”安德鲁眼睛灵活的转动,闪着恶作剧的光芒,看着顾佳慧,把这里的酒吧夜生活形容的天花乱坠,让顾佳慧心动不已,末了告诉顾佳慧,“国王学院有规定,在院内住宿的学生晚上十一点前必须回到宿舍中,安娜修女会负责每晚的查房,安娜修女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最反感不遵守规矩的学生,如果被她发现,是会在平时操行上记过的。”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顾佳慧的头上,她的神情顿时萎靡不振,安德鲁偷笑够了后,清请嗓音,接着往下说,“不过,简,如果你想有一个丰富多姿的夜生活,可以搬出学院,住进银楼,那里是专门为外宿的学生提供的宿舍,管理相对宽松许多,没有查寝的规矩。”      听到这里,顾佳慧终于反应过来,安德鲁之前在耍她,气的上前就想狠狠教训安德鲁一顿,两个人追追跑跑,打打闹闹,最后被楚文哲拦下来。      “我不管,你们晚上一个别想跑,陪我去酒吧玩玩。”顾佳慧握紧雪白的拳头,做出威胁状,凶狠的看着我们每一个人,不接受拒绝的答案,特别是住在学院内的安德鲁。      “好啊,我没问题,只要陆去,我就一同去。”安德鲁高兴的看着我,等着我同意。      “真巧啊,在这里碰到你们。”一个优雅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身穿黑色长风衣的威廉出现在我们面前,如贵族般俊美迷人,风度翩翩,海洋蓝的眼睛感情内敛,温柔的看着我。      “威廉,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还以为你在船上说的是骗我们的呢!”顾佳慧笑的很开心,殷媛跟在一旁点头,眼睛闪亮亮的,兴奋的脸都红了。      “几位不是要去酒吧吗?就让在下做东,带你们前去,如何?”      威廉谦逊有礼的在前面带路,我注意到走在后面异常沉默的安德鲁,自从威廉出现,他就白着一张脸,如同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般,眼里充满恐惧不安,不时抬头偷看威廉,他也认识威廉吗? 桑赫斯特学院      “你怎么了?”走在我右边的安德鲁明显不安的神情,让我忍不住开口询问,他今天   一天表现的精神极为活跃,也不见他喊累,刚刚还好好的,威廉一出现,他立刻退到阴影的地方,一句话也不说,静默的诡异。      “陆,我没事。”安德鲁听到我询问,面色好了许多,眼中光芒明明灭灭,最后朝威廉的方向看了一眼,沮丧的开口道,“我突然想起晚上还有点事,没办法继续陪你们了,陆,帮我跟楚他们打声招呼,我明天再来找你们。”      安德鲁说完眼带依恋的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桥那端。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回头就看见威廉浅笑着走到我身边,眼神朝安德鲁离开的地方瞥了一眼,视线与我的目光对上,眼中原本的漫不经心转为无边的温柔,眼眸深蓝的醉人。      “如萍,我们又见面了。”威廉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无可挑剔的英俊面容,眉眼处藏着股不易察觉的凌厉气势,儒雅怡人的气质沉淀深化,转化为深入骨髓的沉敛冷漠,那是种掌控一切从容淡定而成的风雅。黑色的风衣下,身形异常挺拔,肩臂处似蕴藏著遒劲的能量,衬得他无比潇洒随性,就那样单手随意的插在风衣口袋中站立着,简单无拘束,浑身上下就透出股一派从容轻松的气度。是因为现在到了他的地盘吗?      “你已经去学院报到了吗?”      “是的。”尽管威廉的姿态很随意,但随着他的靠近,我仍能感觉出自己手心起了一层汗渍,温润不耐,我小心的克制住想要后退的欲望,疏离的回答威廉的话。他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一时兴起吗?什么时候会结束?      威廉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似乎发现了我的紧张,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没有再次贴近,这次也没有随手撩起我的头发放在手中把玩,纯眼睛骚扰,这无疑不让我暗中松了口气。      “过几天等我有时间了,让我好好带你参观一下真正的剑桥。”      “不用了,菲特勒院长为我们找了向导,我还是跟顾佳慧他们一起参观的比较好。”这样的威廉让我感觉很有压迫感,像是捕猎前的雄狮,眼神带着某种预谋。      “呵,不要紧张。”可能我眼中明显的怀疑逗笑了威廉,他身上那股冷漠的气势稍减,呵呵一笑,修长整洁的手自然的牵起我的一只手,嘴角微微勾起,俊逸的脸上真挚一片,蓝眼珠认真的看着我,如梦般呓语呢喃,“如萍,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卑鄙啊!竟然使用美男计,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可以抵挡他的美色,可以拒绝他的温柔,却无法抵抗那蓝色湖泊中映出自己的倒影,我在心里不停的碎碎念,最后还是忍不住沉醉在那片深蓝中,点头答应,乖乖的被他牵着走。      “好了,我们到了。”穿过几个古老的深巷,在一家叫蓝月亮的酒吧门口,威廉拉着我对余下眼神暧昧看着我们的三个人说道,绅士的推开门让我走在前面。      店门口是略粗糙的石板与黑色楠木组合成形状不一的格子,简约而独特,门口一盏橘红色的马灯,映照出四周花草隐隐绰绰,霓灯闪烁,时而绚丽时而沉稳。推门进去,门廊上吊着的贝壳风铃发出叮叮咚咚清脆的声音,似乎是为了照顾客人的隐私,店的入口并不大,迂回曲折,门口有一排用来挂大衣外套的衣钩,和一个供雨天放伞的长槽,隐隐约约有钢琴声从中冷冷清清的飘溢而出。      绕过前廊,进入酒吧,视野跟着开阔起来,地域两分,内高外低,矮矮的沙发长椅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条深色走廊直通包间。由于天色还早的缘故,酒吧内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人坐在角落处喝酒聊天,吧台内年轻的调酒师一边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一边目光随意的看过来,看到跟在我们身后走进来的威廉后,眼睛睁大,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怎么这里都没人!”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的顾佳慧不满的抱怨着,“威廉,你是不是带错了地方?”      “顾小姐,请不要着急,你刚到英国,还不了解英国当地的习惯,等天黑之后,人就多起来了。”把风衣交给上前的侍者,威廉笑着安抚顾佳慧,食指轻敲吧台,“本,给这位小姐调制一杯红粉佳人。顾小姐,我保证等你喝完这杯酒后,这里就会高朋满座客。”接着威廉指着我们一一说到,“一杯苏格兰加冰威士忌给这位先生,一杯雪利酒给这位小姐,一杯玫瑰红给我身边的这位女士,送到三号桌来。”      “是的,My Lord(勋爵大人)。”叫本的调酒师恭敬的点头,放下手边的事物,从吧台后的橱柜上拿出调酒用的器具,开始为我们调酒。      “他叫你Lord,威廉,你是英国的贵族吗?”顾佳慧最直接,坐下去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楚文哲眼神复杂的看着威廉,殷媛则是喜忧交加。      勋爵,恐怕不止吧,能让一个调酒师那么恭敬,绝对不是一个贵族勋爵的身份那么简单。威廉贵族的身份我在船上就隐约猜到了,这会也不太惊讶,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分神去听酒吧内轻柔的钢琴声,不知道弹琴的人是谁。      “我父亲是英格兰公爵,所以我世袭了勋爵的爵位,他们随意叫的,不值一提。”威廉挥挥手,话里的意思平淡的就像他说话的口吻。我低头抿唇,眼中带着笑意,恐怕只有殷媛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相信他说的话,楚文哲、顾佳慧都是八面玲珑的人,怎么可能相信威廉嘴上说的。      我不动神色的侧头去看他们三个人的反应,果然,也就殷媛脸上明显一阵欢喜一阵忧愁的,顾佳慧则作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打量着侍者送上来的‘红粉佳人’,楚文哲含蓄的点头一笑,说了句“原来如此,”,也不再深问。      威廉抬头,刚好逮住我暗中打量他们三个人的视线,蓝眼睛内闪过一丝笑意,转而向我们介绍桌上的鸡尾酒,他虽然没有对调酒师本吩咐,本还是亲自送上了一杯颜色炫蓝的冷酒,看来要不就是他经常来这个酒吧,就不就是他在这个酒吧中有着独特的身份地位,以至于本记住了他的品位。      没说一会话,酒吧里像威廉先前所说的热闹起来,工作了一天的剑桥人似乎都来到了酒吧中喝酒、聚会。剑桥城中酒吧如星河遍布,但看酒吧的数量,就可以知道,酒吧已经成为英国人生活中必不可缺的一种文化习俗。记得西方有为文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你没去过酒吧,那就等于没有到过英国。’      我虽然对这些热闹不感兴趣,但对于异国的文化民俗还是抱有观赏的心态,威廉给我点的这杯‘玫瑰红’,盛在高脚杯中,色泽瑰丽,酒如其名,味美可口,仅在视觉上就已经是一种极其奢华的享受。酒精浓度低,很适合不会饮酒的女孩子喝,威廉倒是善解人意观察入微,替每个人点的酒都很符合各自的品位。      “哈!我去舞池子里耍耍。”见人多起来,音乐也变的动感狂野,顾佳慧坐不住了,玫红色的衣裙如同美丽的枯叶蝴蝶越过众人飞入舞池中,美丽的东方面孔,成熟开朗的气质,大方的做派,顿时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英国小伙子围在她身旁搭讪。      楚文哲找了个借口跟了上去,我随意打量着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修养良好的绅士,成熟稳重,带着女伴零散的坐在背光处,或玩多米诺牌游戏,或玩推银币游戏、打纸牌,也有一些坐在单独区域投掷飞镖,吧台前舞池中的,多是相熟的年轻小伙,你来我往,热歌狂舞,尽情摇摆放纵,激情四射,顾佳慧甩着一头波浪秀发,舞姿热烈奔放的与人比赛,楚文哲要挤过去,却被热情无比的英国女孩子缠住,脱不开身。      剩下我、威廉,还有殷媛,我们三个坐在这里,威廉优雅的靠在椅背上,不时会跟我闲聊几句,间或端起酒杯轻尝,嘴角挂着优雅神秘的笑容,心情很不错。殷媛捧着她面前的酒杯,慢慢的细抿杯中金黄的液体,小心谨慎。我几口甜酒下肚,胃里暖暖的,再看着五光十色的酒吧,飞扬动感十足的音乐,困乏了一天,身体怠倦有些犯困,眯起眼睛懒洋洋的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去想,感觉很轻松。      这时,几个从我们旁边走过要去包厢的人,突然看到靠墙边坐着的威廉,其中一个上前摘下帽子,站直身子弯腰恭敬地向威廉行礼。 “冯勋爵,很荣幸在这里见到您!”      威廉有些意外,放下杯子,眼中笑意减半,优雅而不失礼仪的站起身来,与来人寒暄数语,来人便礼貌的告退。      没等威廉坐下有多久,又有人上前对威廉行礼,指了一个方向,威廉淡淡的朝那边望了一眼,对我们致以歉意的笑容,跟着那人离开。      “如萍,勋爵是什么爵位,在英国的地位很高吗?”殷媛见威廉走了,挪到我身旁坐下,满眼好奇。“别人都叫威廉冯勋爵,冯又是什么?”      “在英国,贵族的等级是按照公,侯,伯,子,男来划分等级的,公爵在贵族中是第一等级,地位最高,侯爵第二,伯爵地位介于侯爵与子爵之间,为贵族的第三等级。这三种贵族爵位在英国拥有大量的领土,能实行领地的独立或者半独立的统治。子爵是伯爵的副手,地位不高,但也拥有实权,男爵是贵族爵位中最低的一级,大都与军队相连,以服军役为条件从国王那里领取土地奉养。”      这些东西都是在油轮上的时候,陆云东找来要我认真看的书,像《大不列颠·一段简史》、《贵族》、《大英帝国记事》、《海岛风云》之类的。看来,陆云东同我一样,从威廉的姓氏上,猜到了他的身份。      “自14世纪起,伯爵、子爵、男爵以及公爵之子又称为“勋爵”,后来勋爵也可泛指公爵以下的侯爵、伯爵、子爵、男爵。涵义有‘显贵’的意思。威廉是因为他父亲是公爵,所以他自然也是勋爵的爵位。”我遥遥杯子中所剩无几的酒液,眼波流转,层层醇红在杯子间荡开,“不过,冯,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贵族姓氏的称号,也有可能是教名。”      殷媛点头,乖巧的坐回原位,在那里拨弄着桌子上的茶点,不在说话。      过了一会儿,威廉回来,我见时间已经不早了,提议离开。顾佳慧玩的意犹未尽,现在正是酒吧人多的时候,多姿多彩的夜生活刚要开始,她不想回去这么早,但见大家都赞同我的意思,她也只好答应跟我们一起回去,不过,脸上到底有几分不快。      穿过人群离开时候,不时有人拉住顾佳慧热情的道别,邀她明天再来,我看见楚文哲双手握拳,捏紧又放开好几次,最后都隐忍下来,脸上带着温雅的淡笑,眼底却是一片阴郁。      最惊奇的是,我们从门廊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身穿军绿色军装,褐色短发匆匆忙忙的年轻人,那褐发年轻人从我们身边经过,见到几个陌生的东方面孔时轻“咦”了声,随后扫了我们几眼,脚步不停的向前走,突然身体像是被使了定身咒般定住,一只脚停在离地面几厘米的上空,头一点一点僵硬的转回来,脸上带着恐慌的表情,看见威廉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那年轻人眼神飘忽不定,深吸一口气,打算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对他来说如噩耗般的声音,“马修·迪恩斯。”      “是,长官。”反射性的,叫马修·迪恩斯的年轻一个漂亮的转身,对着威廉敬礼报道,站的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恭敬之色,跟威廉相似的蓝眼睛中则有讨好之意。      “风纪扣,军装,无视长官,回去写一份六英尺的检讨开学交给我。”威廉冷着张脸,无视马修眼中的讨饶,几句话指出他的过错,最后看着他垂头丧气的走进酒吧中。      “威廉,你是桑赫斯特学院的长官,不是吧?”顾佳慧不可置信的看着威廉,一把拉过我,亲密的说道,“如萍,你还不知道吧。我告诉你,桑赫斯特学院可是英国皇家军事学院,是世界最有名的‘四大军校’之一,就在我们国王学院后面。凡是要到正规陆军去就任的军官必须要经过桑赫斯特军事学院的培训,听说纪律严明,每年的淘汰率非常高,年终最优秀的士兵还有可能获得荣誉剑和女王奖章,听说会由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亲自授予。还有,我听大卫说,他们那里有一个非常恐怖的魔鬼教官,手段冷酷残忍简直不是人,他说那教官今年会担任我们学院的客座教授,要我千万不要遇上了。啊,”说着,顾佳慧眼珠一动像是明白了什么,语调拔高,用紧张期待的眼神看着威廉,“威廉,大卫说的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呵呵,顾小姐收集情报的能力非同一般啊!”威廉称赞着,眸子里闪过一道愉悦的光芒,看来桑赫斯特学院的学生要倒霉了。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哦,我简直不感相信,威廉,你竟然又是教官,又是教授,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到国王学院当客座教授,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了的。” 开学晚宴   剑桥大学的开学日定在九月的第一个星期后,具体每个学院开学的时间不一。将近八月底,国王学院高楼内迎来了各地的学子,有新有旧,堪堪将整个高楼填满。      顾佳慧考虑了没几天就搬进了国王学院周围一所B&B(家庭旅社)中,这是一种为剑桥学生提供长期住宿的旅馆,有专门的女佣负责餐点打扫,服务周到,设施齐备,费用也十分昂贵,多为剑桥贵族学生准备,比安德鲁所说的银楼档次高了好几个等级。楚文哲劝服不了顾佳慧住在学院中,他自己犹豫了许久,留在了学院高楼中。      而我和殷媛因为顾佳慧搬出去的原因,住进了这间两人宿舍中。剑桥学院高楼内的宿舍,男左女右,中间由长长的楼道隔开,并且按照历来的传统,男生宿舍多以动物名字命名,如楚文哲所在的宿舍名叫做“hawks(鹰)”,女生宿舍以花草名字命名,如我和殷媛所在的宿舍名叫“Iris(鸢尾花)”,充满了剑桥的古典与雅致。      剑桥大学的入学典礼也有其论资排辈的一面,第一天上午举行入学典礼的是国王学院、三一学院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学院,等到第三天,评议堂的草坪已经被践踏得有些苍凉之时,圣埃德蒙学院、唐宁学院、休斯学院这些后起新晋学院才陆续开始举行入学典礼,这样的“不平等”也是一项“剑桥传统”,每年的毕业典礼也是如此。      入学典礼要求学生同一着装,安娜修女把校服长袍领来交给我们,亲自告诉我们一些学院典礼上的着装要求与规矩。女生必须穿“高恩”(一种黑色的学院长袍),里面配有没有花纹的纯白色羊毛衫或者长袖衬衫,不能有很明显的钮扣或者别的装饰。鞋子也有要求,必须是黑色皮鞋,高跟鞋和靴子都不行,露脚趾或脚后跟的鞋更加不行。还有没花纹的无色或者黑色短袜,不允许光着腿,不允许提手袋或者任何背包,不能戴首饰(仅限入学、结业典礼上),不能戴任何头巾或头饰(宗教原因除外,但要先跟学院联系确定),否则不准入评议堂内。      那看上去清一色的黑色学袍大有讲头,袍子的长度、袖子、丝带、帽兜、扣子等部件都会因学院、专业、年龄和学位的不同而有所区别,稍有差池,就会被安娜修女揪出了批评指正。      入学典礼是在国王学院的评议堂内举行,庄重肃穆,手执权杖、头戴方巾的院士依次从右首的一扇门进入大殿,簇拥着一位身着红袍、外裹羊毛毡披的老者,那位老者就是主持入学典礼的瓦奥莱特.菲特勒院长。站在校长左方的礼仪官手持名册,念新生的名字,整个典礼用拉丁文进行。      因为安娜修女提前告诉过我们流程,我和殷媛同其他的新生一起佯装认真的站在下面聆听着,其实除了自己的名字外,我们一个字也听不懂。      新生是四个人一组,被念到名字时与主持老师缓步上前,主持老师摘下帽子,向菲特勒院长深施一礼,把帽子扣在胸前,朗声念出一段拉丁文,大意安娜修女都向我们讲解过:尊敬的院长校长,这几位学生的将在这里进行为期四年的大学生涯,我们将用心的传授他们知识,使他们获得卓越的才能和高尚的品德,在此我请求您的准许。      主持老师宣告完毕,便退到一旁。由礼仪官挨个叫我们的名字,叫到我的名字,我趋步上前,跟菲特勒院长握手,院长和蔼地注视着我,用拉丁文为我祝福:我以我所拥有的权力,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准许你进入国王学院。直到这一刻,整个过程庄严肃穆,不容有半点差错。      “如萍,你刚才紧张吗?我都快紧张死了,院长看着好有威严,他还对我笑,跟我握手。感觉好神圣,跟国内的大学千差万别,我的心到现在还猛烈的跳着。”出了评议堂,殷媛欢快的拉着我的手臂兴奋的跳着,“过几天还有学院晚宴,所有人聚在一起用餐,可惜就是不能好好装扮一下,这‘高恩’看着丑死了,我都不想穿出门。”      学院长袍就像电影《哈利波特》中的校服一样,长袍大褂,一色全黑,东方人身形较之西方人娇小,穿起来左右空荡荡的,实在不符合这个时代东方人的审美观,新奇感一过就再也不想会想把它穿在身上。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报道,说《哈利波特》中除了学院长袍外,很多地方都是仿照剑桥牛津大学的学院制度而来的,没想到回到今次我也能亲身体验一次。      “媛媛,我说你就知足吧,你看看我的‘高恩’,”楚文哲不满的指着自己长袍的下摆,他的黑袍长度只及膝盖左右,袖子宽肥,行走间就像一只暗夜里的黑蝙蝠,偏偏胸前还要插上几根代表自己所属学院荣誉的白色羽毛,看上去别扭极了。      “呵呵。”看着那羽毛殷媛掩嘴偷笑,倒是顾佳慧最近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是晚上玩的太晚没睡好,还是有了心事,问她,她总是只字片语笑着一带而过。      “你还笑,”我没好气的看着殷媛,“学院晚宴你叫我怎么办,难道叫我一个人去吗?”      “如萍,你就放心吧,到时候会有人带你进去的。”楚文哲对我眨眨眼睛,原本孩子气的动作由他做来显得异样的俊朗,当场走过的几个漂亮的英国女生立刻上前把他围住了,发出邀请。      我当时还没明白楚文哲话里的意思,等当天我从暗红色的高楼中走出来,就看到怀抱花束站在那里等我安德鲁。      “如萍,送给你。我听说你拒绝了别人的邀请,所以晚上的学院晚宴,请和我一起参加吧。”安德鲁笑的很开心,他显然是得到了什么人的通知,才会提前守在这里。      我看着他头又开始疼了,不管我告诉他多少次,我对他没有那个意思,跟他最多只能做朋友,安德鲁始终锲而不舍的送花、送情书。同行的那几个又多被他收买,没少在我面前替他说好话、出主意的,这次更是直接把我卖给安德鲁。      “安德鲁,我不喜欢你们这个样子,我也没有拒绝别人的邀请。”我真有些动怒了,学院晚宴新生携伴参加是一种传统,能帮你快速的融入学院这个集体中,学会人际交往,如果你孤身一人参加学院晚宴,这表示你这个人性情高傲或是人缘不好,拒绝与人相处,今后很难交到朋友。      所以,楚文哲约了顾佳慧,殷媛被楚文哲同居的男生约走了,没想到他们还自作主张的瞒着我推了别人的邀请,安排安德鲁在这里守株待兔。我本来还觉得无所谓的,但被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设计,真的让我觉得很不高兴。      “如萍,你别生气,我没有恶意的。”见我神色不悦,安德鲁着急了,我想他也是被楚文哲他们骗了,惊慌失措的对我解释,“楚他们是好心才告诉我的,我见你一个人,所以这才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参加学院晚宴,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站在原地不动,为今之计我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接受安德鲁的邀请,要么就真的不去礼堂参加晚宴。我心里不停的思考着得失,安德鲁几近哀求的眼神让不由的心软,他对我的感情真的很真挚,让我不忍心拒绝。我决定,等这次晚宴后,把话跟他说清楚,以后连朋友都不要做好了。      “如萍,抱歉,让你等急了,学院晚宴就要开始了,我们一起过去吧。”在我要答应安德鲁的时候,威廉出现了,一身英挺的浅色礼服与黑背心形成鲜明反差,无可挑剔的英俊外表,眼神看向我的时候异常温和,隐含着更深沉坚定的内容,似乎每见他一次都不有不同的感觉。“安德鲁·维尔斯,很抱歉,如萍已经和我有约了。”      不理会安德鲁惨白的脸,威廉拉着我健步离开。      “威廉,你怎么来了?”相比安德鲁,威廉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相处方式更能得到我的好感,就算明白威廉的心意,但只要他没有明确的表达出来,我也就不会主动去说破。此刻他出现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更是让我对他心生好感。      “学院晚宴我当然也是要出席的。”威廉温和的一笑,让人如沐春风,蓝眼眸中闪动着让人美丽的光泽,也许他有很多面,但在我面前,永远是最温柔体贴的一面。      “你跟安德鲁认识吗?”风有点大,我护住头发不被风吹乱。      “算不上认识,他有个哥哥在桑赫斯特学院,我见过几次。”威廉轻描淡写的解释,微微上前一步,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帮我把被风吹散的头发理顺,为我把黑袍后面的兜帽带起,护身挡在我身侧,减少风力。      “威廉,你是桑赫斯特学院的教官吗,是教什么的?怎么会到国王学院来为我们上课?”晓得威廉不想多说,我问了另一个问题。上次在酒吧一别之后,威廉就消失了踪影,让猜测他身份好奇不已的殷媛、顾佳慧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桑赫斯特是所皇家军校,我在那里做过一年的教官,现在是桑赫斯特的一个挂名的医官,只是在因为当初主修的是心理学,偶尔会协助军医排解新兵因为紧张的训练造成的心理压力。这次是受了剑桥大学尼古拉斯·雷德霍利校长邀请,来国王学院进行心理学基础课程的试讲,雷德霍利校长想要在剑桥开设一门新的学科。”      原来他是心理学专家,我在心中点头,暗暗加上一句,而且还是一个贵族。在十九世纪前,心理学尚属于哲学的范畴,一直到1879年,德国的冯特在莱比锡大学建立心理研究,这才标志着科学心理学的诞生。现在是心理学作为一门新的学科,初步发展的时期,也难怪威廉会到国王学院讲课。      学院晚宴是在晚上七点半才开始,七点我们就到了礼堂,学院礼堂是一座古老的欧式建筑,里面古色古香,屋顶很高,有三层楼那么高的穷顶上还有穹顶画,照明基本上是靠摆在餐桌上的烛光与墙壁上的烛台,随说不上是灯火通明,却也温馨明亮。用餐的桌子像《哈利波特》中礼堂的大长条木桌,学生分二排面对面坐着,遗憾的是天花板上没有魔法所做的星空。      礼堂大堂四周墙上挂着王室和学院先贤们的画像,晚餐的席次安排分为二部分,最前方台上的餐席为尊,只有学院院士教师等资深学者才有资格入座。大部分餐桌长列于台下,普通师生只能坐在那。七点师生陆续而至,礼堂内坐满了黑色长袍的学生,大家一人一杯香槟或是葡萄酒,找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聊着天。      桌上摆放着鲜花、烛台和全套的银色餐具,每个人身边有几种供选用的酒水和各种面包。我找到顾佳慧他们所在位置,同威廉对面而坐。      “威廉,怎么是你跟如萍一起来的?安德鲁呢?”殷媛本来笑魇盈盈,看到我很威廉坐在楚文哲旁边,顾不上坐在他对面的那个殷勤的男生,脸色顿时一变。      “安德鲁临时有事,所以我邀请如萍一起赴宴。”威廉彬彬有礼的回答殷媛,像是没看见她难看的脸色般,为我倒了半杯红葡萄酒。      “好啊!威廉,不声不响的就拐走了我们如萍,都没跟我们报备一声,要请客啊!”顾佳慧精神来了,大力拍着我的肩膀,要威廉请客,一双美目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闹了没一会儿,就听见当的一声响,礼堂里的声音慢慢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就看见瓦奥莱特.菲特勒院长带着众院士们从神秘门走进礼堂,在餐桌的首位站立。      菲特勒院长简短的讲述了国王学院的历史与传统,最后说了一句“感谢上帝赐予我们美食、幸福与爱”,大家跟着念了一遍后,就可以坐下开始用餐。      开胃菜是浓浓的蘑菇奶油汤,口感醇厚、鲜美,主菜是炸鱼和鸡排,淡而无味,我几乎动没有动,配菜是蔬菜沙拉,甜点是肉桂饼和焦糖布丁,我胃口不大,吃了一小块肉桂饼很快就放下了刀叉。      威廉吃的同样不多,见我放下刀叉后,优雅的擦拭干净的唇角后,转而低头小声向我介绍坐在首位的院士,告诉我这些院士的轶事。尽管晚宴上的菜式、味道都很简单,进餐席间,大家欢声笑语,高年级与低年级间随意的进行交流,气氛非常轻松愉快。      当的又一声散场后,大家纷纷涌向学院里的酒吧,我跟威廉落在最后,月色皎洁,穿着黑色的长袍,吹着晚间的凉风,木桥之下潺潺水流,以及四野里轻轻盈盈弥散着的玫瑰花香,宛若时光倒流至几百年前,气氛宁静而温馨。    使 徒   剑桥大学的校训有两条,一条是传统校训,众所周知,漂亮的花体拉丁字母印在剑桥校规的扉页上,几百年不曾改变,Hinc lucem et pocula sacra(拉丁语:此地乃启蒙之所,智识之源);还有一条校训,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剑桥的,翻译过来是“学的越多,知道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忘记的越多;忘记的越多,知道的越少;那么,为什么学习?”。      为什么学习呢?来剑桥已经三个月了,每周的课程很少,在剑桥,学习近乎都是靠自己钻研、努力。大学课程分为三种类型,讲授课、研讨课、导师辅导课。讲授课一周有四节,由所选专业著名院士讲课;研讨课课程不限,由学生自主分组进行,多在校图书馆或教学楼中展开,小组成员围绕导师布置的论题进行探讨、学习;导师辅导课是除了课堂教学外的课程,导师制下每周一次的学生与导师的交流的课程。      每一个进入剑桥的学生,学院都会为他指定一位导师,每个导师少则带二三个学生,多的带有十几名学生也有,导师制是剑桥大学学院制的核心,这些导师们都是专职的,都是某一学科领域的专家学者,由学院直接聘任,与学生们一起住在学院里。每个学生每周至少有一次跟导师面对面的学习交流机会,导师对学生当下的学习和每周都要完成的论文进行讨论辅导,并对学生品行和就业各个方面进行指导。      我主修的是艺术、管理、哲学,院方安排的导师是一个精瘦幽默的小老头,嘴里习惯叼着一只黑磁烟斗,常年喜欢穿着一件像没洗干净似的灰袍子,摸样邋遢,却学识渊博。讲课精简扼要,言语犀利,往往一针见血却点到即止,他最喜欢把话说一半,常说过犹不及,剩余的要留给他的学生们自己思考,培养学生自主学习的能力。他是一位典型的自由主义者,对道德和社会问题有着极大兴趣,提倡妇女解放与女权主义,不过在女权这个问题上他很难得到其他院士的支持与赞同,就算在课堂上,也只是寥寥几语带过,不曾深入。      我对这个时期英国的女权解放运动感到很好奇,历史在我眼前前进,曾就这个问题私下请教过罗素导师,罗素导师对于有人能理解他的想法很是新奇兴奋,抓着我滔滔不绝的讲述了一下午他的观点,我也就后世的一些女权问题跟他展开了讨论,最后,他意犹未尽的赠送了我一本他自己的著作《婚姻与道德》,欢迎我随时前去与他继续探讨这些话题。      如果我前世的英国史学的再多一些的话,我就会知道我的这位著名的院士是谁了,伯特兰·阿瑟·罗素,二十世纪英国哲学家、数学家、逻辑学家、历史学家,无神论者,也是这个世纪西方最著名、影响最大的学者和和平主义社会活动家之一。作为分析哲学的主要创始人,作为一位逻辑学家,罗素甚至被看作是亚里士多德以来最伟大的逻辑学家,他在数学逻辑方面的贡献是举世公认的,他和怀特海合作的《数学原理》一书已被公认为现代数理逻辑这门科学的奠基石。他所提出的“罗素悖论”刺激和推动了20世纪逻辑学的发展,他的类型理论为解决这个悖论作出重大贡献。1950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以心灵观照整个世界,被成为世纪的智者,影响了无数人。可惜,这些我都不知道,现在他在我眼里只是一个讲课有趣、举止奇特的英国小老头。      “……科学是那些我们已经知道的东西,哲学是那些我们还不知道的东西。哲学是我们可以胡说八道的一种特殊权力,哲学是有道理的猜想。青年时期的你们是豁达的时期,应该利用这个时期养成自己豁达的性格。这周的课题是哲理与逻辑,下周五之前交到我这里来。”罗素导师拿他拿朴实无华的黑磁烟斗敲了敲光洁的课桌边沿,意味着这堂课就此结束了,这是他每次结束课程的习惯性动作。      小组组长安东尼·布伦特是三一学院的学生,他把上期的论文整理交给罗素导师后,跟罗素导师在讲台上方进行交流。因为这期罗素导师在演讲版上列出的参考书籍太多,我仍然坐在原地抄录,他们说话的声音也间续传进了我的耳中。      “……,天使怎么说?”      “这个问题争议很大,毕竟从来没有过前例,我们也不能冒这个险。大部分天使都不同意让陆作胚胎,觉得这不合规矩,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便陆能理解我们的一些观点,但她仍然太年轻,我也觉得她现在不适合加入我们,再说陆的国籍信仰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无法确保她能否保首秘密。天使们在下次吃土司面包的时候,将会进行联合投票表决,您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哼,联合投票,就是为了否决我,安东尼……”      “好的,导师,我知道了。”      我听见了我的名字,但他们说的话中,很多词我并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抬头看过去,罗素导师和安东尼·布伦特也正看向我这边,看到我望着他们,安东尼眼中情绪复杂,罗素导师冲我和蔼的微笑点头,拿起那叠论文带着安东尼离开了教室。      天使,胚胎,土司面包,这些指的是什么?是暗语还是代号?他们话里提到的陆,说的是我吗?我脑子里一团迷雾,想不明白,耸耸肩索性放弃去想,收拾完手头的东西,跟着也离开了教室。      “陆,我就知道你一定藏在这里。”说话的人名字叫做艾米丽,是个英法混血的法国女孩,身材高挑,有着咖啡色的波浪卷发,自信迷人的大眼睛,在剑桥选修的课程跟我的一摸一样,不过却是三一学院的学生,比我大两届。在三一学院后园见过我一次后,莫名其妙的缠上了我,硬是从三一学院的宿舍搬进了国王学院的高楼中,住进了我的隔壁“蔷薇花”宿舍,用她的话说,是跟我一见如故,最喜欢有事没事就粘着我讨论服装改良问题。      等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知道她母亲的全名后,我就知道她为什么喜欢缠着我学习服装设计与改良了。加布里埃.可可.香奈儿,是艾米丽·加布里埃·香奈儿的母亲,估计在后世,是个女生没有人会不知道法国顶级服装品牌香奈儿的,著名的Chanel No 5香水早在1921年就被推出,深受这个时代欧美上流社会名门贵媛们的喜爱。即使现在是1936年,离香奈儿这个品牌真正声名鹊起的时候还为时尚早的时候,我也不可能忘记法国服装界的顶级品牌。艾米丽送我的一瓶香奈儿五号被我珍藏在柜子里,准备等回上海的时候送给梦萍做礼物,我想梦萍见到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找我有事吗?”我微微一笑,放下握了良久的笔,活动手腕,靠在图书馆高背椅上,乘机休息一下。不仅艾米丽对我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我对她也有,我感觉我和她也许真的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最后,也果然如此,谁能想到现在两个坐在剑桥图书馆中,平凡无奇的中、法姑娘,会挽救香奈儿于绝境,并把它继承创新、发扬光大呢。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艾米丽用她迷人的大眼睛白了我一眼,不客气的在我身边坐下,动作一点都不淑□雅,“我说你,假期也不懂得出去约会逛街,打算把自己关在图书馆一辈子吗?我们那可怜的安德鲁先生不是要在国王学院高楼外等死了嘛。”      我没有理会她,她知道我不喜欢安德鲁,却总是喜欢拿他来开我玩笑。午后的阳光从图书馆流金玻璃窗射进来,五彩斑斓,图书馆的书整齐的排放着,过道里总是那么的安静,有时甚至能听到书架后面有书页翻过的声音,平静而舒适,一派悠闲的午后。      “天使、胚胎、土司面包,艾米丽,这三个词合在一起你会想到什么?”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谁告诉你的?”艾米丽正襟危坐,难得正经的看着我,显然她是知道这些词代表什么的。      “没有人告诉我,我来图书馆的路上,听见两个学生说起过。”看艾米丽听了我说的话神色稍微放松一些,我心中充满了疑惑,潜意识里隐瞒了事情的经过,不想她为我担忧。“艾米丽,你知道是什么,对吗?”      “恩。陆,你听说过使徒吗,或者你知道什么是使徒吗?”艾米丽想了想,问我。      “‘于是众人为他们摇签,摇出马提亚来。他就和十一个使徒同列’。你指的是《新约》中的使徒吗?耶稣的十二个门徒,他们是受主差遣者,得着权柄,有能力传扬福音,有恩赐教导真理,并建立教会的信徒。就像彼得和约翰是犹太人中间的使徒,保罗和巴拿巴是外邦人的使徒,保罗带领的提摩太和西拉也是使徒。”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新约》中的内容,这还是我去圣玛丽教堂遇上弥撒日的时候,安娜修女送给我的。      “不,”艾米丽遥头,卷发像波浪般起伏晃动,她伸出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指,故作神秘的眨眨眼睛,食指抵着我的额头,“你说的是《新约》中的解释,我说的是剑桥的十二使徒俱乐部。”      “使徒俱乐部在剑桥是一个秘密,因为他们其中大多数使徒都是来自三一学院,剑桥最富裕、最高贵的学院,我在剑桥待了这么久,才略微知晓一二,”说到这,艾米丽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来剑桥还没有三个月就知道了。”      “据说在1820年,圣约翰学院的一位学生同他的朋友们一起成立了一个辩论俱乐部,也称作剑桥座谈会、由于它当初只有12名成员,后人一直称它使徒俱乐部。在这个俱乐部中,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讨论一切他们感兴趣的东西,规定仅有一条:相互之间绝对坦率,对外完全保密。他们大部分都是理性主义者、无神论者,怀疑一切。他们对教会和国家、科学和道德上的一切正统理论提出置疑。他们比谁都灵敏地掌握着这一技能,激进地同时思想决裂,又不放弃自己的上层社会及其舒适生活。你知道,这许多的不同见解即便是在剑桥也是要冒风险的。”      “他们是一群疯子,一群最有理智的疯子,他们喜欢像学童一样使用一些暗语,喜欢保持神秘,你永远无法判定他们的真实目的。天使指的是老成员,胚胎代表着候选人员,土司面包的沙丁鱼是他们周六晚上聚会时的传统菜肴,如果有人问你知道格兰蒂是谁吗,一定要回答说不知道。”末了,艾米丽补上一句,“不过,还好,使徒俱乐部从来都不接收女性成员。”      “既然这么神秘,那,艾米丽,你是怎样知道的?”      “呵,去年我们学院有一个追求我的瑞典男孩,他就曾今是使徒俱乐部的一员,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那这个男孩现在人呢?”跟艾米丽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从她义无反顾的搬进国王学院高楼,就可以看出来她现在是迥然孤身一人,也没见这样一个瑞典男孩子出现,先前也没有听她提起过,要是能见见他,就知道安东尼和罗素导师口中的陆,到底是不是指的我了。      “他失踪了,就在他告诉我这些东西的不久之后,他是个孤儿,是靠奖学金来的剑桥,学院那边找了他几个月就放弃了,到现在估计也没有人记得他了。”艾米丽表情很平静,淡然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哀伤与怀念,“我还记得,他曾今对我说,在剑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被选作使徒,这样他就能感觉到他是坐在剑桥理性主义的塔尖之上。”      “抱歉。”我真诚的对艾米丽说着,不愿意看见她如此低沉。      “又不是你的错。”艾米丽遥遥头,似乎想把这些不愉快从脑中甩开,“陆,有关使徒俱乐部的一切你都不要向人提起,记住,永远不要去碰触那些你无法掌控的秘密,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好了,我答应你。我们不说这个了,下午去小屈街逛逛吧,你上次不是说,那里有家咖啡馆里的咖啡味道很不错嘛,我们就去那喝咖啡吧。”抛开这些沉重的话题,我邀请艾米丽去逛街,见我答应陪她,艾米丽眼中的那丝可疑的水光迅速消失不见,神采奕奕,拉着我就要离开。      “等我把书放回去。”我把红木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书还回原位,东西就寄存在图书馆中,跟着艾米丽一起离开。      陪艾米丽逛街真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从下午三点一直逛到晚上八点,上至帽子耳环,下至袜子脚链,她给自己新置办了全身的衣物不说,还不由我拒绝的强行给我也买了衣物。我见拒绝不了,拿出钱夹准备自己付钱时,也被她强行制止,最后不得不依了她的意思。      天黑了她还不想回学院,找人把东西送去高楼后,拉着我进了“蓝月亮”酒吧。       三 封 信(伪更,抓虫)      又是蓝月亮酒吧,怎么大家都喜欢往这里跑,这是我进入蓝月亮酒吧,看见顾佳慧、楚文哲、殷媛、安德鲁、安东尼等一大群人之后的第一想法,还好威廉不在,要不然,我认识的人就全部到齐了。      “陆,陆,这里,你怎么也来了?快过来,跟我们坐一起。”因为我不想费心去起一个英文名字,对人介绍的时候直接叫对方叫我的姓,顾佳慧跟着大家喊了几次后,也开始改口叫我陆了。她现在正站在一个包间的门口,对一个穿服务生摸样的侍者讲话,看见我和艾米丽进来后,兴奋的对我使劲挥着手,隔着喧嚣的人群叫我的名字。“今天我做东,怎么威廉没有跟你一起来?”      “那是我同乡,顾佳慧,你叫她简就好了。”我带着艾米丽走了过去,接着又对顾佳慧介绍到,“这是艾米丽,英法混血儿,我的好朋友。”      打过招呼后,我们被顾佳慧拉进了她所在的包间中,几个月来大家各自都在忙着熟悉适应自己的生活,很少有时间像这样聚在一起,之前顾佳慧约了我几次,都被我以没有时间为由推掉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他们。我微笑着带艾米丽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经过顾佳慧的介绍,有四个我不认识的男生是三一学院的,还有二个唐宁学院、一个圣约翰学院的学生,加上我跟艾米丽,这间包房里现在一共有十六个人,可以算得上是一次比较大的聚会了。      我注意到安东尼和这其他的几个人似乎都相互认识,他们在听到顾佳慧介绍我时,有几个人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丝毫不掩饰眼里的轻蔑与傲慢,略微抬高下颚对我点点头,就当做是打过招呼,随后又坐在那里目中无人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楚文哲则是满脸阴郁的坐在一角喝闷酒,头抬也不抬一下,殷媛估计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紧靠在楚文哲身旁坐着,满脸无措,一张小脸白皙娇怯,两弯新月弯眉微微蹙起,漆黑的眼眸中泛着一层薄薄雾气,楚楚动人,格外惹人怜爱,看见我和艾米丽进来后,满脸惊喜的拉着我们坐了过去。      顾佳慧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主持着这次聚会,短短的几个月间,她就结交了剑桥各个学院不同阶层的学生,他们的这次聚会也是由她引的头,看见顾佳慧跟他们学打桥牌、比酒力,左右逢源的样子,我想如果她不是天生就热衷人际交往,就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房间内有几个人在抽烟,混合着屋内浓烈的酒味,让人觉得头脑发昏,我打算坐一会就带艾米丽离开。      虽然我跟殷媛同一个房间,可是因为我们选的课程不同,殷媛喜欢待在高楼里足不出户,我喜欢泡在图书馆中,每天见面交流的时间很少。殷媛对艾米丽搬进国王学院高楼的原因很好奇,拉着艾米丽不停的追问着,不时捂着小嘴发出阵阵惊叹,语气里满是惊奇与崇拜。楚文哲不停的喝着闷酒,偶尔看向顾佳慧的眼神,充满了压抑与愤然,周身散发着颓然的气息,简直跟几个月前派若两人。      “安琪儿,杰瑞出什么事了?”杰瑞是楚文哲的英文名字,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立刻想起了汤姆和杰瑞的动画片,还一个人笑了很久。      “陆,恩,你还不知道,杰瑞跟简现在的关系,杰瑞他不喜欢简整天跟这些人待在一起,简却热衷于,恩,广交朋友,所以楚、恩,杰瑞时常会心情不好,一个人生闷气。”殷媛慢吞吞的对我说道,期间眼神意味不明的飞快瞅了简一眼,白皙娇柔的十指不安的绞在衣裙上,头胆怯的低垂着,只看到她一头乌黑的秀发。      在船上的时候,我就隐隐看出来楚文哲对顾佳慧有意思,没想到他们现在真的走到一起了,不过,看楚文哲的样子,倒像是过的并不如意。      “陆,你必须老实的告诉我,你跟罗素院士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顾佳慧刚刚介绍过的,唐宁学院那个俄国学生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拎着一个酒瓶浑身酒气,三步两步、摇摇晃晃的走到我面前,满眼抑郁的突然开口向我问话,浑身充满了黑暗暴躁的气息。      “虽然我很不满意你的态度,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会回答你问题,”我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悦的抿紧唇,心里猜测他这样问的原因,“罗素院士只是我的导师,我跟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是吗?”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挥动着拿着酒瓶的那只手,表示他不相信,另一只手指着我,吐词不清的说道,“那为什么他会提议让你加入我们中间,你知道要成为我们的胚胎,这中间有多难吗,你知道我当初用了多长时间、经过多少考验才被‘西门’所接受吗,你有什么资格让罗素院士为你破例,你凭什么可以加入我们使徒俱乐部,嗝,要知道,我们是高贵的象征,是荣耀的表率,我们引导着无数的勇士,凭借我们的双手与智慧创造世界,改变世界,我们……”      “够了,纳博科夫,你喝醉了。”安东尼架着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神情冷然,眼底的怒气一闪而逝,用一种温和的语气对我说道,“抱歉,他喝醉了,我要先送他回去。”      安东尼告辞后,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为了避开顾佳慧、殷媛的追问,我带着艾米丽也起身告辞离开了。      “陆,你告诉,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是罗素院士吗,他要你加入使徒俱乐部吗?”一路沉默,快要接近高楼的时候,艾米丽沉不住气了。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很容易从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话中推导出真相。      “没有,罗素院士什么也没有对我说,你忘了吗?使徒俱乐部的事情还是你今天告诉我,我才知道的。我也不明白纳博科夫为什么会这么说。”我遥遥头,先不说我模模糊糊听到的字眼,就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所说的那些东西,我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兴趣。      “你不知道,这样就好。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加入它们之中,他们都是一群危险的、失去理智的疯子。”听了我的回答,艾米丽信任的点头,像是松了很大一口气,语气很是欣慰。“看来,我要找时间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要问谁?”      “啊,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艾米丽矢口否认,见我还要问,连忙转移话题,指着高楼说,“啊,我们到了,早点回房休息吧,晚安,明天见。”      不给我再次提问的机会,艾米丽加快脚步走在我前面,几步就先上了楼。      “陆,这里有你的信,从中国来的。”我正要跟上去,身穿黑色修女袍的安娜修女,从阴暗的门房深处走出来,手里捏着三四封信递到我面前。      谢过安娜修女后,我边走边查看信封上的人名,有梦萍的、雪莲跟华南的、还有一封没有属名字的。奇怪,我翻来覆去仔细看着最后那封信,陌生的蓝色楷体钢笔字迹,端正匀称,疏瘦劲练,刚毅有锋,很明显是一个男子的笔迹。      会是谁呢?我回到房间里,并不急着拆信,先把一切收拾好,然后穿着加厚的纯棉睡裙,等头发擦拭到半干的程度,我静静的坐在书桌前,泡了一杯红茶,借着一盏台灯的光亮,打开了来自中国的来信。      梦萍的来信,先是狠狠的把我抱怨了一通,王雪琴知道我出国的消息,差点没让尓豪到英国来把我抓回去,接着梦萍又问我学院里好不好玩,我在这边学了些什么,要没事多给她写信,讲一些剑桥学院的趣事。我走后没多久,绥远那边就爆发了几次激烈的战争,尓豪跟何书桓为了逃避感情上的问题,双双做了战地记者去了绥远,方瑜现在天天待在陆家,照顾痴傻的可云,等尓豪回来。陆振华见依萍病情好转之后,把依萍送进了上海的一家封闭式的私立大学,夜上海的人找不到依萍后,隔三差五的就到傅文佩的新家中叫骂,陆振华找了律师,准备跟秦五爷打官司。梦萍零零碎碎的写了好几件事,我认真的看着,隔着信纸,感觉就像是有一个活生生的梦萍正站在我面,活泼俏皮地跟我撒娇。      第二封信是雪莲和华南一起寄来的,话不多,寥寥数语却如一股温泉在我心间流淌,平淡而温馨,讲了一些她们的近况,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我的想念与关怀,脉脉情深。和上信封,我只感觉有挚友如斯,夫复何求。      第三封信,打开前我犹豫了一会,我在想是不是张浩寄来的,在我寄到上海报平安的信中,有梦萍的,有雪莲的,唯独就是没有张浩的,不仅没有,在信中我连他提都没有提到。我现在理不清对他的感情,离开上海前,他送我的锦盒中有一个鸡心项链,打开那颗心,其中一半心上放着一张张浩他自己的小照,一如既往的温雅中透着张狂,留给我一句话,“以我心易你心,待伊归来。”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会在上海等着我回去。如果我留在了上海,说不定最终真的会跟张浩走到一起,可离开上海跟他分开后,我才发现,一时心动并不是爱情,它很容易就被新的感觉取代,被时间淡化,消影无踪。现在的我,正在努力的充实着自己,对于感情没有任何期待,顺其自然。      默默的回想着往事,叹了口气,我打开了第三封信,居然是秦五爷,我想了下,定然是秦穆从华南那里得到了我的地址,然后告诉了秦五爷。信中秦五爷语气淡然,像是谈论天气般告诉我,陆家他会帮我照看着的,要我在英国抓紧时间学习,心态放轻松,像是一个关怀晚辈的长者,没有任何字眼提到他交代我的东西与寻找秦沐阳下落的事情。我却感到后背发凉,他是在提醒我,我有弱点在他手上,不要忘了他交代我的事情。      把信收好,我重新拿出那只小牛皮箱子打开,东西全在里面,我把写有地址的那张纸条拿出来,决定就从这个周末起,外出找寻秦沐阳。      “伦敦梅达韦尔威克街1005号,梅达韦尔在伦敦西北部,我们可以从国王十字车站先坐火车出发,到摄政公园,然后转公共汽车,顺利的不到半天时间就能找到威克街,晚上十一点前应该能回来。”知道我要去伦敦西部找人,艾米丽自告奋勇的要为我引路,拿着一份密密麻麻的英国本土地图,计划着前进的路线。      第二天一早伦敦的天气异常的晴朗,天气有着几许的清冷,但更多的是清新。由艾米丽带路,我们乘火车到达了伦敦市中心的摄政公园,刚从火车上下来,我就体会到了伦敦冬日多变的天气了,早上还是阳光明媚,午时天空就开始飘着雪子,温度变化极大,空气寒冷阴湿,不多时,地上就被雪子打湿。还有十来天就是圣诞节,西方的新年,街上满是匆匆忙忙回家的人群,寒冷的天气掩盖不住节日欢快的气氛,我和艾米丽从火车上下来后,一人买了一杯路边热咖啡捂在手里,我们暂时停在了马里勒本路,等待晚点的公共汽车的到来。      “陆,箱子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提着?”      “还好,没关系。等找到我要找的人了,箱子就不用再带回去了。”哈了口气,我站在原地跺脚,在学院里还没有感觉,等出了剑桥后,我才发现伦敦冬季的气温低的可怕,还没到十二点,天空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      “啊,我的箱子。”一个带着大口罩围巾帽子的人,突然从我身边出现,动作迅速的一把抢过我的箱子就跑,我赶忙扔下手里早已没有温度的咖啡,边喊边追了上去。      “站住,不要跑,把箱子还给我,有小偷,帮忙抓小偷啊。”情急之下我没发现我喊出的是中文,箱子里的东西全是秦五爷要交给他儿子的,如果丢了,那我拿什么还给秦沐阳啊!      艾米丽追在我身后,用英语大声呼喊,要前边的人帮忙拦着那个偷箱子的人,无奈何小偷跑的实在太快了,转眼间离我就有几十米远,在有一会的功夫就要脱离我的视线,我心中焦急万分,却半点法子也没有。      这时,前方一个穿着斗篷的男人身手矫捷,几步赶到那个小偷身后,动作干净利落的把小偷放倒在地,捡起地上的箱子,逸逸然地抬起头看向了这边。    雪夜温情   “陆云东,怎么是你,你没有返回中国吗?”见偷箱子的小偷被人抓到了,我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箱子没丢,不然,找到秦沐阳也无济于事。等我跑到那个小偷跟前,只见那个披着黑色毛边斗篷的华丽修长男子转过身来,神情冷峻,星眸暗凝,凌厉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显得生性凉薄,周身散发着一种比伦敦寒冬天气还要严寒的气息,琥珀色的眼中波光不动,不是别人,正是我以为早已经离开的陆文东。      陆文东左边的剑眉轻挑,看见来人是我,眼底不见一丝惊讶与高兴,伸出手,沉默的把提在他手中的皮箱递到我面前。      “陆,你跑的真快,还好追上你了,累死我了!”艾米丽终于后面追上来了,还没等她平复呼气,一抬头,就看见霜天雪地之中,陆云东孤然长立于伦敦街头,身后的背景都被淡化,她眼中只看到陆云东一个人。黑发俊颜,气质独特,深沉内敛,神情淡漠高远,加之之前矫捷有力的身手,脱俗出众的仪表,艾米丽顿时激动了,我仿佛看见她的眼中浮现出两颗砰砰乱跳的红心,一眨眼见,她极度热情的越过我凑到陆云东身前,深吸一口气,“这位好心的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今天如果没有您的出现,我朋友的东西恐怕就再也追不回来了,您真是我们的救星,帮了我们的大忙。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番,我是艾米丽·加布里埃·香奈儿,英法混血儿,我身边的这位姑娘是我的好朋友如萍·陆,中国人,我们都是剑桥大学的学生,能认识您吗?您也是来自中国的吗?”      “艾米丽,我跟他认识,他叫陆云东,是我的一位朋友,跟我一样来自中国,总之,你不要乱来。”看着艾米丽眼中闪烁着璀璨的星光,就差没有贴到陆云东的身上,而陆云东周身的寒气大增,脸色也越来越黑,我怕艾米丽被陆云东身上的寒气冻着,连忙拉开艾米丽,“陆云东,这是我在剑桥的同学,好朋友,艾米丽。陆云东,你没有回中国吗,留在伦敦有事要办吗?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谢谢你刚才的英勇行为。”      “中国大使馆就在这个位置。”陆云东答非所问,指着不远处说道,我看的出来,有些事情他不想让我知道,联想到他的身份,我也知道不是我该去问的。      雪似乎越下越大,陆云东看见我被寒风冻红的脸庞,与身上略嫌单薄的衣服,眼神一冷,摘下他自己的皮手套,露出里面修长如玉的十指,解开身上的斗篷直接披到我的身上,霸道的不容拒绝,用比风雪还冰冷的声音直接命令到,“披上。”      帮我把还带着他身上余温的斗篷系好,又把自己的手套递到我手中,不容拒绝的盯着我,直到我接受这才满意。“你们现在要去哪里?我送你们去。”      “不用了,我……”这人霸道专行独断的个性还是没有变,我可不想让他一路陪着我们,伦敦的天气已经够冷了,在被他紧盯着,简直像处在冰河世纪中,自找最受。可没等我把话说完,我的嘴就被艾米丽捂的严严实实,说不出话来。      “我们要去梅达韦尔威克街,陆要去那里找人,我和陆对那一片很陌生,如果能有陆先生你的陪同,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艾米丽一手捂住我的嘴,一边笑着看向陆云东,积极的邀请陆云东与我们同行。      陆云东仿佛这时才注意到我身边还有一个艾米丽一样,琥珀色的眸子中清幽深远,微微点头,忽视我无言的抗议,再次从我手里拿走皮箱,一马当先的往马里本路车站走去,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陆,你跟他很熟吗?你们什么关系?他是做什么的?会在英国停留多久?他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还有,你们都姓陆,眼睛轮廓也有几分相似,是亲戚吗?他什么对你那么好,好羡慕啊!你赶快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走在后面,艾米丽抓住我的手,悄悄的问到。      “恩,也不算很熟,普通的朋友关系吧,我是在来英国的轮船上跟他认识的,只知道他是一位军官,至于他来英国做什么,会停留多久,你也看到了,我也是刚刚遇见他才知道他现在人还在英国的,你问的这些,我也不太清楚。”揉揉眉心,我突然觉得万分无语,是一见钟情的戏码吗?      “陆。”艾米丽突然叫我,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      “做什么?”      “陆,你看,你已经有了威廉,就把陆云东让给我吧,好不好,求你了?”艾米丽学别人双手合十,眨着眼睛一副祈求装的对我说。      “你为什么说我已经有威廉了,你认识威廉吗?”什么叫我已经有威廉了,我确信她从来没有见过我跟威廉在一起,我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威廉这个人,她是怎么知道威廉的。      “呃,”艾米丽一时词穷,眼睛不停的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我,心虚之态昭然可见。被我问的急了,扯开话题说道,“你先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等回学院了我再慢慢向你坦白,现在首要问题是陆云东,喂,陆,我们是好朋友吧,你帮不帮我?”      “你对他一见钟情?”威胁我?可悲的是我居然真的被她威胁到了,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我无奈的点头同意。      艾米丽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满含期待的看着我。      “好吧,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我想了想,叹了口气,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知道能帮艾米丽什么。有一件事我没对艾米丽说,我第一次遇到陆云东的时候就已经关注到他了,在船上分手后,我特意写信问了梦萍。梦萍的回信告诉我,陆振华一共娶了九个姨太太,其中死了三个,逃跑了一个,被赶出陆家了一个,二个留在了东北,二个带到了上海,子女人数更是众多,最大的有三十七岁,最小的就是尔杰,九岁。      梦萍也弄不清她到底还有哪些哥哥姐姐,尓豪说,因为陆振华对他的子女并不关注(除了心萍),夭折的夭折,分散的分散,他也弄不清楚具体还剩下哪些人。不过,陆家的孩子,男孩名字中间都有一个‘尔’字,最早以日月星辰、东南西北命名,他跟尔杰的名字就来自‘文武豪杰’这四个字。女孩则是名字末尾有个‘萍’字,中间没有规律。      看了梦萍的信,我心中有谱,陆云东说不定真的是我的一位未知的哥哥,我当时写信的时候想到陆云东,也只是随便一提,没想过这么快会再见到陆云东。他肯定早就知道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过,既然他不愿意承认,我也不勉强,个人有个人的生活,没必要非跟他相认。但现在,如果艾米丽最后能追上陆云东,估计那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公共汽车开的很快,不用半个小时,我们就到了梅达韦尔,没想到英国种族歧视会这么极端,大部分白人都不愿意搭理我们,要不是一路上有陆云东和艾米丽的护航,我估计情形会更严重。奇怪的是,在学院里,我竟然没有一丝感觉,孤疑的看了眼艾米丽,我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      经过多番打听,我们终于找到了威克街第1005号公寓。      屋主是一个中年发胖有点神经质的黑人妇女,她用怀疑的眼神盘问了我们许久,态度非常暴躁,几次都要把我们赶走,在陆云东的武力震慑下,才满脸不悦地告诉我们,她搬来这里已经好几年了,之前屋主换了几次,没听说过其中有姓秦的黑发中国人。      我沮丧的带着艾米丽、陆云东离开了威克街,线索断了,我要去哪找秦沐阳呢?他究竟还在不在英国?      陆云东问清楚我找人的原因后,静默了会告诉我,他现在人就住在中国驻英领事馆中,这次会在英国停留少则半年的时间,期间他会帮我四处打听秦沐阳的下落,一有消息,他就会派人去剑桥通知我。      陆云东把我们送上了前往国王十字车站的火车,艾米丽依依不舍的跟陆云东告别,临走前强烈的邀请陆云东圣诞节期间,来剑桥参加学院每年举行的圣诞舞会,被陆云东无情的给拒绝了。火车上,艾米丽以我最要好朋友的身份,要挟我每周至少陪她到中国大使馆来一次,要极力帮助她把陆云东追到手。      艾米丽的身世很独特,她是跟母姓的,没有父亲,常年待在英国,她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是谁,因为香奈儿这个品牌的关系,她母亲加布里埃.可可.香奈儿的事迹我大约也知道一些,所以对待感情问题上,我也分不清她是游戏居多还是认真居多。      十二月的剑桥市是一个冰风寒雨白雪皑皑的剑桥,鹅毛般的大雪在宽阔无边的剑桥平野上,像在天空中打着旋飞舞的鹅毛坠落在平原之上,优雅中带着轻柔。古色古香的古堡小巷,由宁静变得冷寂,天地间退成灰白一片,界线分明。在学院的操场外,偶尔还可以看到二三个行人,穿着黑色的高恩,似老旧碟片中出现的朦胧灰影,怀旧而不真实。各个学院把几个世纪以来的厚重大门关得紧紧的,如一座座禁闭的寺院,抵死苦守着圣诞前夕的风欺雪压。      学院里的生活在继续,每周末的晚宴依旧热闹的举行着,学生们商量着假期的计划,脸上带着一分单纯的期盼与快乐。学院里的宁静与外面的暗涌,像是两个鲜明无关世界,所有人都在心中抱存着美好的未来,看不清战争的严酷。      抱着几本书,我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寒风迎面,萧瑟刺骨,纷纷扰扰下了几天的雪花在此时终于止息,四野无人,白茫茫一片,夜色中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我突然之间就有了一种,天地之间我迥然孤身一人的寂寞感觉,抱紧手里的书本,内心就像这白茫茫的大雪,宁静却茫然,不知何去何从。微微叹了口气,转瞬我就从这份寂寥中摆脱出来,其实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在即将混乱的时局下,我现在还能保有一片安宁,已经是很不错了。      我抬起头准备返回高楼宿舍,这时,于一片浩然天地迥白无暇中,一个人从一盏玉兰花灯下走出来,金子般的头发在夜色中耀眼夺目,大海般纯粹深蓝的眼眸中满是纯粹的欢喜,回眸一笑间柔情无限又带着几分潇洒,连带的温暖了整个夜空。“威廉,你怎么在这里?”这话一说出口,我心念一动,下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威廉含笑点头,眸色变得深邃,辉映着夜空中美丽的湛蓝,如绸缎般光滑美丽,在一片洁白中款款走来,声音既轻且浅,字字认真,如有魔力沁人心扉。“如萍,我想你了。”      简单的一句温情的我想你了,让我的心弦微微一颤,在威廉温柔的注视下,我感觉我的双脚被定在了雪地上,一步也不能移动,空中传来远处国王礼拜堂中唱诗班学生圣洁的歌声,在一缕皎洁明亮的月色下,我就这样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走进我的视线,走进我的心中。      进入十二月份,剑桥学院里本就不多的课程变得更加少了,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聚在相熟的酒吧里消磨时间,捧着热啤酒畅所欲谈,或外出游玩,领略剑桥的风雪景。难得今天是一个放晴的日子,一连下了十来天的鹅毛大雪总算停了下来,崔莹莹一大早穿衣打扮后就出门约会去了。好好睡了个懒觉,等我起床寝室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看着船外明媚的阳光,我决定放自己一天假,今天就不去学院图书馆了。      借着大好的天气,我开始整理自己的房间,伦敦的空气,一年四季湿气都比较大,推开窗子,让屋外的阳光可以直接照射进来,木质的窗檐上枯死的爬墙藤蔓在寒风中微微抖动,窗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卷走了室内暖熏沉浊的空气,带来一派清新。      国外大学宿舍楼内的设备很齐全,有多人间,也有单人间,内带厨房、浴室、客厅,客厅还内还有一个小小的石质壁炉,壁炉旁有一个古朴的书架,每代选择住宿的学生都会留下自己的笔记或课本在上面,里面的批注往往比原文更有意思。而住宿的学生每日换洗的衣物可以送到洗衣房,交给专门的洗衣妇女清洗,价钱非常便宜,如果你需要,卧室也可以请她们负责打扫,只要跟他们把价钱谈好,在高楼,你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做任何事情。      即便条件如此便利,在学院高楼里住宿学生还是不到八十人,要知道一个学院里的学生往往有三百人左右,但大多数学生更崇尚自由,他们倾向于在校外租住屋子。      “艾米丽,你整天就没事做了吗?”刚把床单被套换掉,正准备收拾书桌的时候,艾米丽又过来串门了,而且极不淑女的躺在我刚换过的床单上,眼神迷离梦幻的向我炫耀她跟陆云东的进展。      “……呵,”看着我忍耐许久终于爆发的眼神,艾米丽讪笑,缩缩身子,讨好的说道,“如萍,要不你也找一个男朋友吧,我有一个堂哥,他人就很不错,年龄跟你相差也不大,你要不要考虑……”      “艾米丽,你来看,那些人是什么人?你知道吗?”拒绝听艾米丽越来越没谱的唠叨,她迷陆云东迷的昏天暗地,就算明知道我不会成为她的情敌,她还是乐此不疲的想要把我积极的推销出去。不知怎么地,这一刻,浮现在我脑海里的人竟然是威廉,遥遥头,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威廉的身影。      “什么?”艾米丽扫兴的从床上爬下来,几步蹦到我的窗子跟前,从高向低的眺望着正往高楼这边雪地上经过的一群人,“这个啊,我知道,他们是从德国逃难到英国来的犹太人。”      见我面有疑色,艾米丽一笑,接着说下去,“《贝尔福宣言》你知道吗?大约在十几年前,英国政府公布的保护锡安主义者的宣言,在巴勒斯坦现存的非犹太团体的公民利益和宗教权,或其他国家犹太人民所享有的权利和政治地位不受到损害,英国则支持在巴勒斯坦建立一个“犹太民族之家”,战时为英国境内的犹太人提供援助与保护,剑桥就是其中的一个保护点。”      “你看,走在那群人最后面的几个人,其中高个子的那个就是剑桥大学援助委员会的会长,这是今年的第三批了,这些逃亡而来的犹太人驻扎的地方就在国王学院后花园的教堂内。”      艾米丽指着其中一个高个子的青年给我看,那青年低垂着头,站在离威廉不远的位置。艾米丽突然手一顿,目瞪口呆的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威廉,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此刻他们这行人已经走到了高楼前面,威廉像是感应到什么似地,向上一抬头就看到了我跟艾米丽,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回头跟那个高个子的青年低声说了几句话,抱着那个孩子停在了高楼下面。    懈寄生   “威廉堂哥,好久不见。”艾米丽见到威廉的第一句话把我狠狠的给震惊到了,我眼睛不停的在威廉与艾米丽之间徘徊,真没想到威廉跟艾米丽会是堂兄妹关系,一时间,威廉身边那个紧紧抓着他衣服下摆的小男孩,集体被我们所忽视了。      “堂哥?”      我记得艾米丽曾今跟我说过,她母亲加布里埃.可可.香奈儿年轻的时候,曾在不同的歌厅和咖啡厅卖唱维生。在这段歌女生涯中,她结交了不少知己好友,达官显贵,她母亲现在开的店子,早期著名的香奈儿品牌就是依靠这样的经济来源产生的。可能是小时候的经历与思想的差异,艾米丽对这些从来不已为然,就她所说,她母亲现在还与两个情人保持密切的往来于联系,一个是英国一位工业家,一个是一位富有的军官,他们彼此都知道相互的存在,却从互不干涉。艾米丽有次闲聊的时候,把这些当成传奇故事讲给我听。      “呵呵,名义上的堂哥,远亲。”艾米丽点头对我一笑,美丽的面庞上带着些许复杂的神情,话里语意不详。加布里埃.可可.香奈儿到现在为止一直保持着单身的生活,艾米丽是一个私生女,名义上是没有父亲,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而不能认这个父亲。不过,看她的样子也并不在意。      我了然的点点头,终于明白艾米丽为什么会对陆云东一见钟情了。恐怕她也是继承了她母亲法国血统中的烂漫情怀,一面秉持着单身主义,一面却乐于追求情感上的享受,和则聚,不和则散,没有任何负担与承诺的恋爱。      威廉简单的介绍了他身后的犹太小男孩,那小男孩今年八岁,名字叫吉赛尔,是希伯来人,亚麻色的头发,眼神胆怯中透着童真,拇指被含在嘴里,缩在威廉背后,胆怯的打量着我跟艾米丽。威廉极富有耐心的哄了他好一会儿,要他跟我们打招呼,他却怎么也不愿意开口说一个字。      “威廉,他是不是……”不止是我,艾米丽也看出不对劲,对威廉比比自己的喉咙。      我仔细的看着这个小犹太人,他略显丰润的脸蛋上透着一股虚弱的病态,拇指含在口中,安静乖巧的倚在威廉身边,不哭也不闹。上海也有犹太人,不过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已经融入了上海这个城市,很好的适应了下去。      “吉赛尔没有父母,一个人老人见他可怜,一路把他从德意志带到英国来,带他来的老人在船上病死了,吉赛尔自己也发了常高烧,醒来就不会开口说话。”威廉轻轻的抚摸着吉赛尔的头,声音很温柔,像大提琴发出的低鸣声,深蓝色的眼眸忧郁低沉,他不是一个善心泛滥的人,对吉赛尔好,也是因为他知道战争有多残酷,吉赛尔触动了他记忆深处某种复杂的感情。      我跟艾米丽逗着吉赛尔玩了没一会,就有桑赫斯特学院的陆军长官来找威廉报道,威廉简短的传达了几个命令,神情有些疲惫,看得出来,他最近很忙,休息的时间很少。      从威廉提供的消息那里不难归纳出,现在世界各地局势开始紧张起来,犹太人纷纷从东欧地区逃往中国、美国、英国等地避难,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们将与剑桥学院进行友好交流,互助与学习,实际上是为了防止英国各大学院里,来自世界不同地区的学生之间的摩擦,稳定学生情绪,保护异国学生不受侵害。      战争要开始了吗?带着这样的疑问,1936年的圣诞节姗姗来迟。      艾米丽经过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在圣诞节的当天成功的邀请到了陆云东,威廉在圣诞前夕,送来了二套礼服与若干首饰,邀请我参加今年的圣诞舞会。在万众期待下,圣诞舞会终于在剑桥的礼堂中开始举行了。      礼堂中飘荡着圣诞圣歌,四周挂满了代表幸运的圆环懈寄生,红色的圣诞花,绿色的圣诞树,上面悬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礼物和纸花,还有点燃着的彩色圣诞蜡烛,礼堂里四处可见穿着优雅、彬彬有礼的成熟男士,还有风情不一的美丽典雅淑女,大家随着音乐跳起了圆圈舞,礼堂中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跳完第一支舞,艾米丽上前与我交换舞伴,看不出来,陆云东舞跳的也很不错。看他今天肯出现在这里,说不定艾米丽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也许他开始看到艾米丽开朗下的本心,从某种方面来说,他跟艾米丽很像,所求的都只不过是一段露水姻缘。      到了休息的空挡,我退到窗户旁边,威廉去帮我拿饮料,看着威廉高大的背影,我微微一笑,很安逸。威廉穿了一件正式的灰色礼服,颜色很衬他的眼睛,蓝色的眼眸迷人魅惑,俊朗的面孔,高大挺拔的身形,跟他在一起,会有一种很安心、舒适的感觉。      “陆,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安德鲁一脸阴郁的走到我面前,伸手邀请我跳舞。      “很抱歉,我想休息一会。”跳了几支舞,我感觉有点疲惫,再见到安德鲁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已经拒绝他无数次了,可他就像是认准了我一样,丝毫不把我的拒绝放在心上。      “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爱上了你,你不要一直拒绝我,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我会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是多么的真诚。”安德鲁不退反进,紧紧抓住我的手,声音充满了暴躁与压抑,眼神狂躁不安,一阵酒气扑面而来,力道大的让我忍不住挣扎开来。      “今天是圣诞夜,陆,可以给我一个安慰的吻吗?”安德鲁不顾我的挣扎,低头向我吻过来。      由于我站的地方比较偏后隐蔽,安德鲁的动作也没有人注意到。我侧开头避了过去,女子防身术我还是会几招的,忍无可忍,正准备抬腿给安德鲁重重一击的时候,安德鲁被人从我面前拉开。      “呵,霍亨索伦(威廉的姓),你凭什么三番五次的破坏我的好事,站在懈寄生下的人,要接受任何一个人的吻而不能拒绝,这是英国的传统,难道你不知道吗?”安德鲁眼神阴郁,大有一言不合,就扑上来的冲动。      “我只看到你要强吻我的女伴,而她并不属于你。”威廉冷冽的看着安德鲁,语气平淡却给人莫大的压力。      被威廉用阴鹫不屑的眼神盯看着,安德鲁眼神凶狠,嘴唇蠕动几下,捏着拳头就冲了上了,一拳挥空,被威廉轻巧的侧身闪开,又再次不甘心的冲回来,威廉单手握住他的拳头,用力一折,反手一拳打在安德鲁的肚子上,顿时,安德鲁被其中的冲劲击倒在地。      “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会让你像今天这么幸运。”      抱着自己的肚子在地上呻吟半响,安德鲁从地上狼狈的站起来,看样子,酒已经醒了大半,捏着自己垂下来的一只手臂,在看站在威廉身旁无动于衷的我,眼里死灰一片,看来他终于知道什么是放弃了。      我盯着他略显寂寞、黯然离去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我一直不相信一见钟情所带来的恋情,所以我无法理解安德鲁长久的坚持与执着到底是缘自何方,现在见他死心了,心里又忍不住升起淡淡的惆怅,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那么的热情与开朗。      威廉的叹气声把我从思索中唤醒,见我看向他,威廉宠溺的一笑,来到我身边,蓝眼睛里风情无限,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如萍,难道你不知道,站在懈寄生下的人是不能拒绝任何一个人的吻吗?”      “呃,现在知道了。”我推开威廉的怀抱,干巴巴的说,自从那个雪夜后,威廉的每次靠近都会让我忍不住紧张,有种想要上前的冲动,却又忍不住的后退,仿佛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内心。      “如萍,我喜欢你,我们正式交往吧。”威廉温热的手从我脸庞轻轻滑过,声音温柔充满诱惑,他用他深深的蓝眼眸看着我,目光直入我的心扉,一个轻柔的吻就这样缓缓落下。      温湿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在我的唇上摩擦着,舌尖一点一滴的描绘着我的唇形,慢慢的诱导我张开双唇,我头脑模糊一片,什么也来不及思考,原本因紧张咬紧的牙关放松下来,感觉他的舌头探入我的口中,与我纠缠着。对于接吻,我实在没有什么经验,只能双手无力的攀附在威廉颈上,生疏的努力回应他的吻,唇舌交缠。      彼此缓慢厮摩纠缠,温馨而甜蜜,此刻我们眼中唯有彼此。      “陆,我看到了哦。”趁着他们男人进行‘男人之间的谈话’时间,艾米丽笑的如同偷腥的猫一样,眼睛弯如银钩子,映着五光十色的灯光,流光四溢,美丽迷人。      我白了她一眼,感觉自己脸有些发烫。      “怎么样,我堂哥人可是很不错的哦。”艾米丽撞了我的肩膀一下,心情愉悦的说道。      “他们要谈什么?”我拒绝听艾米丽毫无意义的话,看着站在几米开外,正在交谈的两个外表同样优秀的男人,陆云东跟威廉。在船上的时候他们两人表现很不对盘,莫名的敌视,如同见了天敌。现在见了面周围的气场更是冰雪交加,生人勿近,还不时望向我这边,频频点头不语。      “肯定跟你有关。”我本不指望艾米丽回答,没想到她头也不抬的抛出答案。      “我?”      “云东他刚刚看到你跟威廉在懈寄生下接吻后,脸色就不太好,要不是知道你对他没意思,我都要嫉妒死你了。”艾米丽话是这么说,却没有一点嫉妒的意思,她跟我学中文有一段时间,除了说话声中带有浓浓的外国口音外,普通的对话交流基本没有问题。反之,我跟她学法语、德语进展非常缓慢。      “我跟陆云东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挥挥手也不在意,清楚艾米丽只是说着好玩的,我有八成把握确定陆云东是我的哥哥之一,但他不愿意承认,我就没有挑明的必要。      “我知道,他是你亲哥哥嘛。”艾米丽看到我吃惊的样子,显得非常得意,一个人在那里乐了半天才停下来,“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见我点头,艾米丽再次得意的一笑,轻巧的晃动着食指,吐出两个字,“秘密。”      我死绝,懒得追问下去,拉着她在圆桌前坐下。      圆桌的另一旁,陆云东与威廉的对话还在继续着。      陆云东眉头皱的死紧,冷冷的看着威廉,像是在跟威廉比谁的耐心好,谁先忍不住开口一样。最终,陆云东微微放松身体,错开脚步,舒出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缓和些,“你知道我的身份?”      “恩。”威廉点头,虽然知道陆云东的身份有多个,可目前他唯一需要关注在意的也只有那一个。想到这里,威廉的态度也略微变得礼貌温和些。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知道我是不会让你欺骗她的感情,如果你只是出于某种莫名的原因、或是新鲜感而跟她在一起,我会不惜一切让你付出代价,就算你父亲是苏格兰公爵也一样。”陆云东威胁道,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在英国的背景不容小窥,可他是一个极护短的人,一旦被他划进他的势力范围,他从来都是保护到底的,不容许别人有一丝怠慢轻辱。      “你放心,不会的,我是真的喜欢如萍,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威廉的脸色放柔,对陆云东保证。对于陆云东的威胁,他并不放在心上,他自问自己的感情不需要对别人解释,但当这个人是陆云东的时候,他愿意做出男人的承诺。      “最好如此。”陆云东用审视的眼光看了威廉半天,最终神色不悦的丢下这四个字,率先转身离开。 神秘的圣诞礼物   “陆小姐?”我正在跟艾米丽说话,一个年轻的侍者走到我面前,低声询问。      “我是。有什么事吗?”      “大厅有您的礼物,请您前去接收一下。”面容清秀的侍者翩翩有礼,伸手引领我向大厅中心走去。      礼物,谁会送礼物到这里来?我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看了威廉、陆云东一眼,他们神色自然,而且人都在这,显然不可能是他们两个送的。      走到礼堂的大厅中,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非常巨大的浅粉色礼盒,上面用大红的缎带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因为它突如其来的出现,以及它巨大的体积,大厅里跳舞的人都停下了步伐,围在盒子周围。      “是谁送来的?”我问那个引路的清秀侍者。      “一个黑发的中国人。”侍者看了眼我的头发,眼睛在场中眺望一圈,想是没找到人,歉意的施了一个礼准备退下,这时从门廊处走出来一个黑发青年,侍者高兴的抬手指着他说,“哦,就是这位先生。”      “尓豪,你怎么会到英国来?”没错,进来的人居然是陆尓豪,俊逸的外貌,温雅的笑容,陆尓豪仪表堂皇的登台亮相。      “如萍,我跟……,咳,我是专程来英国探望你的,圣诞快乐!这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你快拆开看看。”尓豪一副贵公子的打扮,单凭外表气质来看,确实是一个黑发优雅异国翩翩佳公子,让人望而心生愉快。看看儒雅的尓豪,在看看冷酷的陆云东,不得不说,陆振华的基因还是很不错的。      被尓豪催促着,我迟疑的走到那个巨大的礼盒前,伸手拉上那根红绸带的时候,我脑海中突然想起电视中,依萍过生日,何书桓藏在礼盒中把自己送给依萍的那一幕,手不由的一抖,暗自说服自己,不会的,何书桓不会藏在这个大箱子里。      “快打开啊!”陆尓豪笑的一脸神秘,站在我身旁,要我赶快把盒子打开。      “陆,他是谁?你的另一个爱慕者吗?不管他是谁,他送的礼物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你快打开让我悄悄。”艾米丽趴在我的肩膀上,一脸好奇的盯着这个半人多高的礼盒,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先别管我是谁,如萍,快点拆礼物啊!在西方,圣诞节就相当于我们中国人的新年,所以这也是新年礼物,你要赶紧拆开来看。”尓豪顾不得对艾米丽解释他跟我的关系,迫不及待的要我把礼品盒拆开。      “还是算了,等我拿回寝室再拆开。”怕电视中那狗血的一幕出现,我提出了延后拆封的主意。      “不行,这是新年礼物,要在晚上十二点之前拆开,否则就没有意义了,你们说是不是?”尓豪按住我的手,起哄道,周围大多数人虽然听不太懂中文,可也猜到了尓豪的意图,跟着起哄起来。“拆,现在拆。”      “陆,你就现在打开来看看看嘛!你再不动手,我可就要帮你拆开了。我简直快好奇死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艾米丽也在一旁叫着,笑的一脸暧昧。      我的一只手被威廉握住,见我看向他,威廉淡淡的一笑,示意没关系,要我现在就打开礼物。我扫了眼不动声色的陆文东,从尓豪出现开始,他就有意无意的站在阴影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办法,骑虎难下,我只能在心里祈祷,里面是什么都好,只要不是一个活人。      刚打开盒子,猝不及防,一捧碎彩纸迎头而来,好在威廉动作快,察觉及时,把我从箱子前拉开。不过,艾米丽莫名其妙的被迎头洒了一脸,看上去分外滑稽。      伴着周围拉炮的响起,不断有碎彩纸,丝线,气球出现在空中,一个人从礼盒中站起来,舒眉朗目,手捧鲜花,环绕四周,找到我的位置后,深情款款的大声喊道,“如萍,节日快乐!”      我掩面无语,还真的是他,何书桓。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我都已经跑到英国来了,没想到他居然也跟到了英国。还有尓豪,何书桓也算是依萍的男朋友,你怎么会脑残到帮助何书桓来追求我,我实在是想不通尓豪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何书桓一无所觉的从盒子中跨出来,依然是那副深情款款一往情深的样子,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我面前,仿佛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感人至深的表白道,“如萍,如果不是你的离开,我可能还无法知道你对我究竟有多么重要。自从见不到你,我的心开始慌乱迷茫一片,没有一天不是在想你中度过。失去了你,我才明白,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你,还有我的整个世界。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说完这番话后,何书桓举着花束,单膝跪倒在地,表情无比诚恳真挚,“现在,我要发自内心的对你忏悔,我错了,我后悔了,请你不要再离开我,我不能想象在我的生活中没有你的日子。如萍,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吧!”      什么叫石破惊天,什么叫一语惊人,我今个算是全明白了。就在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的当口,威廉拉着我的手一用力,让我站在他身后,上前直视何书桓,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屑与怒火,“打断一下,这位活在自己幻想中的先生,我想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如萍,已经接受了我的追求,以结婚为前提,只要如萍点头,我们随时都能举行婚礼。”      全场再次哗然,我想再也没有比这更精彩的圣诞晚会了,如果主角不是我,我一定会很乐意坐下来观看。      对比了一下威廉与何书桓,其实不用对比,我怎么也不可能选择何书桓的。威廉的话让我心里一阵温馨甜蜜,既然有他出面保护我,我自然乖乖的站在他身后。      “你是谁?你了解我跟如萍之间的感情嘛,你知道我们的过往嘛,你知道我们曾今一起经过过什么吗,你凭什么站在这里代表如萍说这番话?说什么我都不会把如萍让给你的,一时的趁虚而入并不代表如萍最终会选择你,我知道,如萍只是在生我的气,气我当初错误的选择。不管要我怎么弥补,要我做什么,只要能取得如萍的原谅,我都会去做的,再也不会辜负如萍的情意。”何书桓一连串的问话咄咄逼人,内容不清不详,如果不是知道真相的人,还真的会被他煽情的语言所欺骗,认为我跟他之间有一段说不清的国王,而他则是一个浪子回头追求真爱的有为青年。      不等威廉说话,何书桓直接站起来,把手中的花递到我面前,声音富有磁性的说道,“如萍,我知道我的出现让你觉得很突然,但你放心,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接受我的,不管要等多久,我会一直等到你原谅我的那一天为止。”      “何书桓,够了,说什么原谅你、接受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要怎么原谅你,接受你。离开上海之前,我对你跟依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与我无关,你爱跟谁交往也与我无关,我不会喜欢上你,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受不了何书桓歪曲事实的能力,我跟威廉比肩而站,该我面对的事情,我也不会逃避。      “不,如萍,你不能这么残忍的对我,我知道你说的都不是真的,你还在生我的气,怪我一开始放弃了你,选择了依萍。如萍,不要这样对我,你知道,你这样会让我的心又多么痛吗,我好后悔当初伤害了你。我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你的善良,你的委屈,你只是不愿夹在自己的姐姐与我之间,你放心,我已经跟依萍分手了。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一直努力不懈的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被我的一片真情打动,从而选择接受我。”何书桓丝毫没有把我拒绝的话听进耳中,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对我说。      我头疼了,不知道他从哪来的自信,怎么说也听不懂。我看了威廉一眼,彼此得到一致的认知,眼前这人完全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自以为是,旁人的语言态度他是听不进去的了。      “尓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突然跑到英国来的?梦萍不是告诉我,你们去了绥远吗?”我直接无视悲情脑残男主何书桓,看向站在旁边因为突发事变而手足无措的陆尓豪。      “绥远的访问已经结束了,我和书桓担心你一个人在英国受到欺负,所以结伴过来看望你,书桓很担心你的安危,想把你带回上海,再加上圣诞节的原因,我们就想出来送你一个惊喜,没想到,现在是有惊无喜。”尓豪大概清楚了眼前的状况,一切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上前硬是把何书桓拉到身后,尴尬的解释道。      “难道你不知道依萍有多喜欢何书桓,她怎么会跟何书桓分手?”      “书桓说他跟依萍早就分手了,而且他一直真心喜欢的人是你,我以为你也是喜欢书桓的,只是因为依萍从你身边把书桓抢走,才一个人黯然离开上海,孤身来到英国。书桓说他能劝你回上海,所以我们……”尓豪吞吞吐吐的解释道,只怪何书桓描绘的前景太好了,他也担心我一个人在英国的安危,所以听何书桓这么一说,头脑一热就同意何书桓的提议,直接来英国给我一个惊喜。      “我再说一次,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何书桓,依萍也没有从我身边抢走何书桓,我在英国过的很好,有了喜欢的人,你们的担心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何书桓的行为,只会给我带来困扰。”威廉听到我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握住我的手,默默的站在我的身旁。“尓豪,这里不是说话的场合,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一谈吧。”      正在我们一伙人准备转移阵地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声音插了出来。      “等等,陆,我觉得这种事情你应该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毕竟这关系到一个女孩子的名誉,也关系到我们所有东方人的声誉。”      围观的人群自觉的让出一条通道,殷媛从后面走出来。苏格兰风情的装扮让她看起来美丽精炼,眉眼精致,宛如一个高傲的美丽公主,一步一步的缓慢跺出来,声音清脆动听,为了怕周围的人听不明白,她还特意用英文再重复一遍。      “陆,我不是有意干涉你的感情问题,不过,大家一向认为,东方人感情内敛专一,我不希望因为你一个人的关系,让大家误会我们所有的东方人三心二意,朝秦暮楚。这样,不仅对安德鲁不公平,对这位何先生不公平,对张浩不公平,对威廉也不公平。所以,请你认真的对待你喜欢的人,不要让大家陷入感情的欺骗中。“殷媛双手合十,眼中含泪,姿态柔弱的祈求着,嘴里的话针对意味却很恶毒,把我形容成了一个专门玩弄人感情的女生。不过,比起她假惺惺的态度,我更在意的是,她怎么知道张浩存在的。      “你是聋子吗?没听到陆刚才说的话,再有,陆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想要别人看得起你,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而不是把心态都寄托在别人的表现上。自己无能,怎么能责怪别人的优秀。”艾米丽不屑的开口,看着殷媛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殷媛胆怯的缩了下身子,见所有人都看着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无比委屈的看着我们,“艾米丽学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跟陆住在同一个寝室,我也是为了她好,我把陆当自己的姐姐,我不想有人误会她。而且,我说的话都是事实,安德鲁学长明明就很喜欢陆,现在又多了何先生跟威廉爵士,我听说,陆在上海已经有了男朋友,现在她又跟威廉爵士走在一起,刚刚我也看到了,安德鲁为了陆都跟威廉爵士打了起来,我怕时间拖得越久,不仅安德鲁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威廉爵士也会受伤,陆自己最终玩火自焚,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陆好。”      “安琪儿,如果你真是那么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不用拐弯抹角的打听,也不用这样诋毁我,现在,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她跟我的交情恐怕没这么好吧。我一把挽起威廉的手臂,指着威廉对殷媛说道,“是他,我喜欢的人是威廉,这样你满意了,死心了吧。”      说完,我高傲的挽着威廉的手臂,看也不看灰败着一张脸的殷媛,仰头,走人。      在我们一群人从礼堂中走出来的时候,我不经意间回头看到,另外一群人与我们擦身而过,从外面进入礼堂,其中,有一个似曾相识、异常漂亮的黑发少年,笑魇如花。    陆家长子      来到尓豪他们暂时居住的旅店,威廉拉着何书桓单独开了一个房间,进行两人之间友好谈话去了,艾米丽兴致勃勃的跟上去凑热闹,房间里剩下我、陆云东,还有陆尓豪三个人。      “如萍,你假期不打算回中国吗?如果你想回去,我们可以一起出发回国,虽然你私自出国留学没有取得爸妈的同意,他们一开始很生气,但我想你只要回去主动跟爸爸认个错,爸爸一定不会责怪你的。”见陆云东没有闪人的意思,尓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把他给无视了,热心的哥哥劝说离家出走的妹妹。      “怎么回去,一来一回假期的时间全花在坐船上了。”圣诞节后剑桥学院就进入了每年冬季的假期,两个月的时间还不够在中国英国之间来回一趟。尓豪是从绥远战场过来的,二战估计也就要开始,接下来就会是中国八年抗日的开端,从1937年7月开始,在接下来的八年中,中国没有一个相对和平的地方,与其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没有能力改变历史的进程,不如躲在一个看不到的地方,单纯的做一个历史的过客,这是我来英国的初衷。      不过,想到这里,我突然记起了历史上有名的口口大屠杀,一段国人不容忘却的历史,从南京的沦陷开始,死伤多达34万人的历史,它也即将在我的眼前上演,想到这里,我又禁不住的迟疑了,难道我穿越到民国时期的中国,就是为了让我亲身经历口口大屠杀的开始而无力做为吗?      “哥,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回到过去,进而改变历史的进程?”这声哥叫的不仅尓豪不适应,我也不适应,自称为陆如萍后,我几乎很少叫尓豪哥哥。但尓豪不知道,我这声哥不仅仅喊的是他。      “不可能。”尓豪还没有说话,陆云东冷冷的瞥了我一眼,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冰冷无情。      我暗中腹诽,叫哥的时候你答应的蛮快,只会白占便宜,怎么不见你坦诚自己的身份。      “谁说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很有名的广告语,尓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陆云东不舒服,偏偏要跟陆云东唱反调,“如果一个人能回到过去,为什么不能改变未来,既然他身在过去中,那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对未来造成影响,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可能去改变既定的未来呢。”      陆云东看都不看尓豪一眼,直接别过头去。      我低下头思量改变这段历史的可能性,见我们都陷入了沉默,尓豪焦躁的在室内走来走去,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停在我面前,抓住我肩膀执着的看着我,“如萍,老实告诉我,你真的不喜欢何书桓吗?不是因为依萍,也不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原因,你真的决定要放弃书桓对你的爱吗?拟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明明白白、毫无保留的告诉我。”      “我可以万分肯定的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何书桓,尓豪,你以后也不要总想着把我跟何书桓凑在一起,我是真的很不喜欢他。”我明确的、意志坚定的看着尓豪,有些话我已经说的没有力气再去重复了。      “那你告诉我,刚才那个英国男人是谁,你现在喜欢的人就是他吗?他呢,他也是真心喜欢你的吗,你了解他,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还是你就不怕,他对你只是玩玩而已,或者是为了贪图新鲜感欺骗你的感情?”看起来我的话尓豪还是没有全信,他对威廉也怀抱着很大的怀疑态度,出发点虽然是为了我好,但可惜,我根本不打算领这个情。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们陆家的男人一样,只贪图一时之快?”陆云东不屑的看着尓豪,眼里鄙夷的意味十分明显。      我诧异的看了陆云东一眼,他对陆家的人攻击性很强,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      “我们陆家的人关你什么事,你又是谁,我正在跟我的妹妹如萍说话,如果没有事,请你出去,我们陆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评判。”尓豪怒了,指着门口方向大声的咆哮道。陆云东的话深深刺激到了他心里,让他想到起了还在上海等着他回去的两个女人,可云跟方瑜,他之所以同意何书桓的提议先来英国看我,也是不想那么快回到上海,他还没有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他要好好想想,要怎么回去面对一个他曾今喜欢过的女人,与一个他现在深爱的着的女人。      “尓豪。”我拉住尓豪,悄悄的看了眼面色铁青的陆云东,到底要不要现在就把陆云东的身份拆穿。不得把那个我做出决定,我的小动作换来陆云东冷冰冰的一瞪。      “哼,我还不屑去评判你们陆家。”陆云东对着尓豪冷哼一声,拿起外套头也不回的离去。      陆云东不悦的离开了,看来他心中对陆家的怨念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反正他已经走了,抱着这样的念头,我在心底略微犹豫了番,把陆云东其实是陆振华的儿子,尓豪同父异母哥哥的事告诉了尓豪。      “什么,这不可能,他怎么会是爸爸的儿子,他怎么可能陆家的人,如萍,你不要因为他也姓陆就信口胡说,爸爸的儿子都留在东北,他不可能是爸爸的儿子,也更加不可能是我们的哥哥。”尓豪满脸阴郁,拒绝相信他听到的东西,以陆家大少爷、继承人的身份在上海滩活了这么久,在王雪琴一直灌输他的思想中,他就是陆家的长子,以后可以直接继承陆振华庞大的遗产。      现在听到我说他自己头上还有不少,已经消失在陆家光阴中的哥哥姐姐,而且现在还出现在了他面前,尓豪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他所听到的话。即便他感觉到了陆云东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即便他同样觉得陆云东长的比他更像陆振华,他也不愿意去承认这个事实。“不,如萍,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无法相信,以后你也不要再说出这种话,一个字也不要提,忘掉你知道的东西,忘掉你说过的话,这些都不是真的。……,如果你执意要留在英国,爸妈那边我会帮你说情的。”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打算多事,尓豪既然选择不接受我说的话,我也无所谓。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他不愿意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我想,凭着陆云东现在的身份,与对陆家的恨意,他是不可能返回陆家,也不会屑与陆家长子继承人的地位。      我跟尓豪这边陷入沉默中,尓豪不愿意开口,我则因为他跟何书桓的到来,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影响历史的可能。我不知道这个可能性有多大,但我愿意去尝试,即使无法改变历史前进的步伐,我也愿意为了这种可能去尝试。      只是因为历史的残酷无情。      因为是冬季,伦敦气候寒冷,大雪浓雾密布了整个剑桥小镇,尓豪心情跟伦敦的天气一样糟糕,无心四处游玩。何书桓自那晚跟威廉谈话后变得有些奇怪,对着我虽然不再说着一些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情话,但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忧郁,变得文艺沉默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心情在英国长时间的逗留。临走前,我把我计划的一部分告诉了尓豪,其中消息的来源被我推向了陆云东,尓豪半信半疑,敷衍的答应了我说的话,跟何书桓一起坐上了回中国的轮渡。      尓豪走之后不久,我把同样的计划告诉了陆云东,不同的是,我利用了尓豪是战地记者的名义,消息的来源改为尓豪跟何书桓,我相信他们是不会站在一起对质的。尽管陆云东心存疑虑,但他的态度比尓豪谨慎认真的多,他答应我,他会在新年前回到中国,搜集消息验证我说的话。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风雨飘零的民国年代,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随后在整个剑桥进入漫长的白雪假期后,威廉邀请我与艾米丽去了他在伦敦郊区、邻近剑桥王后学院的一座古堡,随之受邀而来的,还有小犹太人吉赛尔。初来的一个月里,威廉还有空闲每天向我们介绍城堡的历史与文化,指导我跟艾米丽下棋,教导小吉赛尔学习。等时间迈进一月下旬后,威廉开始变的忙碌起来,在伦敦几个有名的学院间来回,几天都难以看到他一面。      “好无聊啊,在这样下去我会发霉的,都怪威廉。”艾米丽推开手上的设计图案抱怨道,她总说这个冬天坐着不动让她的身材整整胖了一大圈,连带的对自己设计的图纸也挑剔连连,兴致缺缺。      我坐在壁炉边,捧着今天送来的伦敦早报,对艾米丽的抱怨听而不闻,她今天平均每三分钟叹一口气,每五分钟开口说一次无聊,我说陪她下棋,她又闲我技术太差。      吉赛尔被她缠着陪她玩了几次,再也不愿意接近艾米丽了,因为艾米丽对吉赛尔最大的兴趣是要吉赛尔做她的模特,要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可艾米丽的嗜好是做漂亮的公主服要吉赛尔换上。开始吉赛尔年幼无知还会乖乖听她的话,打扮的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但自从威廉发现后,告诉他男孩子穿女装是不对的,奉威廉的话如神旨的吉赛尔死都不肯再让艾米丽接近他一步。      “如萍,你说云东到你们中国了没有,他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艾米丽做到我身边,双手撑在腮下,棕色的眼睛透漏着迷茫的色彩。      “差不多应该到了。”我将手中的报纸折叠放起,城堡的管家很尽责任体贴,把每份报纸都用烫斗熨过,使看的人手上不会沾染一点油墨,连国外的报纸也一应俱全。“你对他的感情产生了怀疑,是吗?”      “我也不知道。”艾米丽声音飘渺,由于时间的关系,见不到陆云东的面,使她开始质疑自己对陆云东的爱有多深,他们会不会为了彼此抛开一切。“我想我爱他,可是在见到你跟威廉之间的感情后,我又总忍不住想,我对他的爱究竟有多深,他会像我爱他一样爱我吗?”      “我跟威廉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样子?”我静静的看着艾米丽,有些事她没有对我说实话。      “威廉啊,他会为了你一年去几趟中国,会因为你的喜好搜集你喜欢的东西专门送到中国去,会安排人在你身边保护你,会时刻担忧你的生活,默默为你扫清一切烦恼,守护在你身边,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艾米丽惆怅的说道,没有留意她话里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      一年去几次上海,搜集我喜欢的东西,安排人在我身边保护我,为我扫清烦恼,艾米丽说的人真的是威廉吗?我很怀疑。      “一年去几次中国,我记得我跟威廉只有在上海无意中见过一面;搜集我喜欢的东西送给我,这个值得怀疑;安排人在我身边,看来看去,我身边只有你离我最近;至于你说的暗中为我扫清烦恼,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扳着指头,一件一件的跟艾米丽对现。      “呵呵,”艾米丽抓抓长发,嘿嘿傻笑,眼神四处乱飘,不敢看我。这时看到在门外探头的吉赛尔后,故作欣喜的大声叫道,“吉赛尔,来你艾米丽姐姐这来。”      吉赛尔头一下子缩了回去,半响又慢慢的探了出来,动作小心翼翼,无比可爱。      “吉赛尔,到我这来。”我对吉赛尔挥挥手,把他叫我来抱在怀里。小孩子就是好,软软暖暖,香喷喷的,抱起来就像一个娃娃抱枕,舒服极了。吉赛尔也喜欢亲近我,安静的被我抱在怀里,一动也不动。      “好了,艾米丽,我还等着你的解释呢!”      “威廉堂哥不让我说。”艾米丽无辜的看着我,可怜兮兮的求饶。      “你说都已经说了,也不在乎再多说一些。”我诱哄道,想要弄清心中的疑问。      艾米丽眼珠灵活的转动了几下,极其爽快的妥协了。“你可不能告诉威廉堂哥是我告诉你的啊!”      从艾米丽口中,我得知,威廉去了几次上海都是为了一个有着绸缎般黑发的女人(我),时常搜集一些时装珠宝设计书籍派人送去上海,等我进了剑桥国王学院,又让自己的堂妹转进三一学院保护我,会帮我扫清身边的障碍,把我护在他的羽翼之下(此时,英国人对其他国家人有着深深的种族歧视特别是亚洲的人群,比歧视黑人更甚),而我在剑桥待了这么久都相安无事,不是我以为的学生素质很高,而是因为威廉的暗中保护。      看着手边的一叠叠报纸,英国的、美国的、法国的、中国的,通通都放在我面前,而我会的语言也刚好只有这三种。他知道我关心中国的政局,所以找来这些报纸让我能及时了解时事,这种默默的体贴与关怀,此刻深深的触动了我的心。      一直以来,我想的都是找一个喜欢的人,或是退一步,一个比较能接受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爱情这东西之于我像是空中楼阁,水月之花,隐藏在飞烟飞雾深处,我不觉得自己没人爱,只是认为自己不会爱上某一个人,起码不会爱一个人比自己多,威廉的出现与追求,我也是淡然接受,对他有好感,有喜欢,却远远没到爱那么深的地步。现在,我却开始了解艾米丽对陆云东的感情,比喜欢多,但觉得离真爱又差那么一点,时而欢喜,时而迷茫。      “姐姐,吉赛尔饿了。”吉赛尔在我怀里扭动着,粉红色的嘴唇轻轻蠕动。      我从沉思中醒过来,连忙把吉赛尔从怀里放下来,角落里的落地钟刚好敲响十一点半的钟声。      威廉匆匆的赶回来跟我们一起吃了午餐后,又匆匆的离开了。知道这些后,我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几天没见到他,见到他了往往也说不上几句话,然后他又匆忙的离开。我终于开始有了牵挂,有了思念,开始有了爱人的感觉。    划船对抗赛   整个冬天,我在威廉城堡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威廉找到了有关秦沐阳的消息。      秦沐阳,中英混血儿,1921年五月出生,现年十六岁。母亲海伦,英国萨福克郡伊普斯威奇市人,父亲秦天烨,中华民国上海人。秦沐阳,五岁时从中华民国上海来到英国伦敦,七岁母亲海伦病逝,后由其叔叔秦天华代为抚养。十三岁,秦天华离奇死亡,秦沐阳卖掉梅达韦尔威克街的住宅,下落不明。一年后,改名夜星的秦沐阳出现在伦敦市警署署长张伯伦身边,与其关系暧昧,随后分开。现为伦敦市外交官比尔.道奇行政助理,住所在格林伍德坎宁镇125号街。      短短的一页纸的内容,讲述了秦沐阳十六年来的生活,我特别关注到的是最后他与两个人的暧昧关系,一个是伦敦市曾今的警署,一个是现在的英国外交官,都是有权有势的人,都是男的,秦沐阳跟他们关系暧昧,到底暧昧到什么程度。最让我无语的是,调查报告最后写着,外交部长及其助理曾于12月23号圣诞节出席剑桥圣诞舞会。      想到圣诞夜舞会上我们提前离开时,跟我们擦肩而过的那个笑魇如花,给我莫名的熟悉感的俊美少年,我不禁发出阵阵感叹,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微妙。      暂且抛开这些无谓的东西,我先给秦五爷回了封信,信上除了说到我找到秦沐阳的消息外,我还向他讲述了上海时局的变幻,请他多多留意国内的报纸、日军的动向与消息,最好能囤积大量枪支弹药,早早做好战争的准备。      国内的消息传达到英国来十分缓慢,这个年代没有网络,电话没有越洋长途功能,远程信息传递与通信靠的是电报与邮件,通信十分不便。这次之后,梦萍又寄来了三封信,随之而来的还有何书桓、杜飞等人的信,梦萍的信里写的都是一些日常琐事,最多的还是有关依萍的消息。      依萍知道何书桓去了绥远,从陆振华找的女子学校中逃了出来,带着半疯半傻的可云一起追去了绥远战场,没想到的是,何书桓与尓豪在这个时候来了英国。一无所胡回去之后,依萍面对陆振华的斥责,又大闹了一通,被陆振华狠狠的责罚了一顿,接着依萍又生了常大病,那所女子学校听到风声,碍于陆家的请求与出资赞助没有开出依萍,给依萍记了一次大过,留校察看。      这非常像是依萍会做的事,只是连累了可云。依萍没有告诉大家她们在去绥远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但是她们回来不久后,王雪琴就发现可云有了身孕。依萍开始瞒着所有人,等王雪琴揭露后,见事情瞒不下去,依萍告诉大家这个孩子是尓豪的,心伤的方瑜面对朋友与爱人的双重背叛,没等到尓豪出现就决然离开上海,举家迁往南京。      等尓豪从英国回来说明一切的时候,方瑜早已消失不见。现在尓豪恨死了依萍与可云,陆振华停了依萍母女的生活费,可云父母李副官一家拿到上次陆家给的那笔钱后,丢下可云去了广州,可云在上海举目无情。无奈之下,陆振华把可云送到了他在乡下的小房子里待产。尓豪终于可以摆脱他对可云的责任了,但代价是失去方瑜。      梦萍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依萍倒霉了,依萍母女失去陆振华生活上的救济后,依萍再次回到了夜上海,继续了她的歌女生涯。最后,梦萍告诉我陆振华他们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前几天她跟王雪琴一起出去,还听到王雪琴四处跟人炫耀,说她有个女儿现在正在英国念书,语气不无夸张得,想来我随时都能从英国回去。梦萍快毕业了,但她不想上大学,也不想听从王雪琴的安排嫁人,她想报考艺术学院,他知道陆振华、王雪琴肯定不会同意,她问我有什么主意。      何书桓的信是跟杜飞的信合在一起,杜飞的来信诙谐幽默,能把报社里的一件小事讲的惊天动地,天花乱坠,让人发自内心的愉悦、温馨。何书桓的来信看起来谦谦恭顺,只字不提依萍的事,单从文笔上来看文采斐然,只是言语用词态度暧昧不明。我把何书桓的信随手丢在一边,这种东西不看最好。      现在依萍跟何书桓的消息我完全当消遣来看,进入开春,剑桥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塞舟节,剑桥与牛津两所英国著名学校每年的赛事吸引了英国无数人的瞩目。      丁梦遥也特地从爱丁堡大学赶了过来参加剑桥的赛舟节,他在爱丁堡念的是神学系,一身神父的打扮让我们见了狂笑不已,我们五个人相约一起吃了顿还算愉快的饭。      顾佳慧看起来脸色不好,一直犯困打哈欠,楚文哲频频劝顾佳慧多吃一点,殷媛最奇怪,仿佛上次圣诞节上闹事的人不是她一样,笑容甜蜜,态度亲热的粘上来关心我的假期生活。      左右没什么,我就把我跟艾米丽再威廉古堡发生的一些趣事讲给她听。我知道殷媛的心思,从船上开始她就喜欢上了温雅英俊的威廉,得知威廉的贵族身份后,更是嫉妒不平威廉对我的亲睐,想她除了言语挑拨也做不出多余的事,我也就继续跟她虚与委蛇,除了看不出内里的丁梦遥,表面上我们这顿饭吃的是和乐融融。      还未到五月,剑桥周围的旅馆已经注满了前来观看赛事的游客,剑桥恢复了昔日人声鼎沸的胜景,每一个剑桥的学生都兴致勃勃,热情的报名参赛。进入五月的第一个星期,整个泰晤士河周围旅店都被前来观看赛事的人挤满,泰晤士河两岸也搭起了许多临时看台。      剑桥、牛津两所大学作为苏格兰名族知识界的双驾马车,互不服气也算是历史久远了,他们同为世界一流的知名学院,两者之间既存在对抗的关系,也存在协作的经历。在各个方面,他们都不乐意承认他们的共通性其实大过了差异,每年的赛舟活动,促使了剑桥、牛津的不断发展,素有“泰晤士河上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之称。      剑桥、牛津的赛舟活动,有一百多年的历史,19世纪20年代,有两个分别位于不同学校的好友,突然突发起想,既然剑桥与牛津在学术教育上互补服输,不如举行一场划船对抗比赛类较量一番。两所知名的大学都坐落在河畔,分别依傍着康河与查韦尔河,划船运动在两校都很受欢迎,唯一不同的是划船方法:在剑桥,划船时船头要朝前方,划船人站在船尾;而牛津,则刚好与剑桥划船方式相反。      有趣的是,两个划船比赛的创始人碰巧都叫查尔斯,剑桥的查尔斯?莫瓦尔出身名门;牛津的查尔斯?华兹华斯更是有来头,他的叔叔就是英国著名的“湖畔派”桂冠诗人威廉?华兹华斯。老华兹华斯还曾是剑桥的学子。      1829年3月,剑桥向牛津下达了挑战书:“剑桥大学在此向牛津大学挑战,在伦敦泰晤士河上进行一次8人赛艇比赛,时间定在复活节期间。”6月10号,划船赛在伦敦泰晤士河牛津郡的亨利段河面进行,牛津大学在首次比赛中获胜,从此就拉开了两校间百年恩怨的序幕,前一年的失败者成为下一年的挑战者,如此循环反复,乐此不疲。      这段历史是艾米丽讲给我听的,她已经参加过两届的剑桥与牛津划船对抗赛,今年轮到剑桥下战书,剑桥的学生们早就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的等着牛津的到来,以雪连续两场败绩的耻辱,誓死不让牛津夺得三连冠的骄傲成绩。      比赛的这天,威廉也出现在了泰晤士河畔,桑赫斯特学院的学生自觉维护着赛场的秩序,牛津学院的选手身穿统一的深蓝色赛服,剑桥选手则身穿浅蓝色的赛服。几十只桨同时划动,动作一致迅速,激起的大量水花叶掩盖不住看台上激情四溢的观众。      坐在看台上望下去,各式各样夸张的帽子飘来飘去,颜色花哨鲜艳,引人注目,宛如一场盛大的帽子秀。河中心,赛道两旁,大小游船悠然自得,有的慢慢划动,有的就停在赛道的两边,旁边几只野鸭子不畏欢闹的人群,停在那里嬉戏,与飞速划过的赛船形成了一弛一张的强烈反差。      午餐时分,威廉变戏法般从汽车后备箱中取出折叠的桌椅,铺上波斯菊图案的桌布,餐布、刀叉、杯盘一样都不少,沙拉、牛排也早有准备,甚至威廉还拿出了一瓶冰镇过的红酒,一顿斯文浪漫、像模像样的野餐,就这样在草地上展开了。      下午四点左右,剑桥船队以7个船身的优势率先抵达终点,这使牛津三连冠的美梦化作泡影,剑桥赛艇队的学生抱在一起欢呼庆祝,大声的宣泄出他们的喜悦。      赛艇比赛结束后,威廉邀请我们去参观主题画廊,艾米丽借口要先送吉赛尔回去,拒绝了威廉的邀请,约定晚上在蓝月亮酒吧参加庆祝晚会,迫不及待的随着剑桥获胜的船队一起返回了学院。      “这是赛艇会的主题画廊,每年这个时候泰晤士河旁的画廊,都会换上有关每次比赛的赛艇图画,供游人参观选购。”      我挽着威廉的手臂跟着威廉一起自在的参观主题画廊中的图片,威廉一幅一幅的向我讲述历年精彩的赛事,其中很好的穿插了剑桥牛津的历史,气氛宁静悠然。好巧不巧的,在此时碰到了同样来参观的楚文哲等人,顾佳慧没有出现,殷媛挽着楚文哲的手,看到我们,连忙松开了楚文哲的手臂,讪笑的看着我跟威廉。      “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们。”楚文哲落落大方、姿态自然的向我们打招呼。      我点点头,礼貌的打过招呼后,跟威廉一起离开。一直以为楚文哲仪表堂堂,人品也不错,没想到他会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殷媛人是这样的也就算了,可明显他们是瞒着顾佳慧偷偷的在一起,不出来楚文哲会是这种朝秦暮楚的人,真是人不能貌相。      “你不要想太多,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威廉侧过头,淡淡的说道,蓝色的眼眸中隐藏了我不知道的情绪,接着威廉示意我看向前方。      在一个角落里,身穿黑色神父装的丁梦遥正在跟另一个同样身穿神父装的男子在说什么,丁梦遥黑色的神父服上别着一只银色的玉兰花胸针,玉兰花在森严的神父装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辉,高贵优雅。他对面的那个高个子冷面神父,不是别人,却是我第一次来剑桥时遇到的吹笛男子,圣玛丽教堂最年轻俊美的神父——YU。      不过,他们都不是威廉要我注意的人,在他们身旁还站着一个连玉兰花都为之黯然失色的绝色少年,他有着如子夜般璀璨的星眸,纤细优美的身材,黑色的长发,宛如误入凡尘的精灵,举手投足眼波流转间尽是无限的风情,耀眼夺目的尽情吸引周围爱慕的眼光,他正是圣诞夜出现在剑桥舞会上的那个神秘少年——秦沐阳。 玉兰花   他们三个怎么会凑到一起,带着这样的疑问,我走过去跟丁梦遥打招呼。      “陆,你怎么会在这里,”丁梦遥笑起来像个大男孩,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契哥(干哥哥)余勒,圣玛丽教堂神父,你可以叫他余,这位是我刚刚认识的新朋友——夜星。余哥,夜,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陆如萍小姐,你们可以叫她陆。”      “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陆如萍。”余勒,就是陆云东给我那张条子上的人,也是在叹息桥边吹长笛的男子YU,冷峻的面容,不苟言笑,黑色的神父服饰把他从头包到脚,浑身充斥着种宗教禁欲色彩,表情如同花岗岩雕刻般僵硬。而他身旁的夜星,也就是秦沐阳,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他都可以称得上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穿着白色的衬衫,精致白皙的脖子上歪歪的挂着一个黑色的小领结,柔顺的黑色长发被一根紫红色的发带系在脖子左侧,眉眼间皆是妩媚的风情。      “美丽的小姐,你好,我的名字叫夜星,你们叫我夜就好了。”夜星翘起红唇,优雅的自我介绍,绽放的笑容瞬间闪花了无数人的眼,那是一种无视性别的美丽,让人忍不住耽于其中。      他不笑我还没有想起来,原来他就是在船上弹吉他的少年,刚开始感觉似曾相识也是因为,此刻的他与唱《绿袖子》的他两人气质斐然不同。一个仿佛是误入凡间的精灵,一个仿佛是坠入尘世的妖精,相同的绝色,不同的风情。      他真的是秦沐阳吗?眉眼间没有一点与秦五爷相似之处,如果他真是我要找的秦沐阳,我又该怎么告诉他秦五爷交代我办的事?烦恼!      “我见过你,叹息桥。”余勒皱起好看的眉头,话里仍不带一丝感情。      “你还记得,我以为你不记得了。你当时在叹息桥边吹的那首曲子非常好听,我可以知道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吗?”不知为什么,我对余勒的过往非常感兴趣,记得当时安德鲁曾今说过,每年的秋季他都会站在剑桥的叹气桥河畔,吹着哀伤的笛子,祭奠死去的恋人。      丁梦遥在一边冲着威廉挤眉弄眼,坏笑连连,之前向他介绍过威廉,他知道我跟威廉的关系。      本来还带着一丝人气的余勒,听了我的话后身上的最后一抹余温也消失,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看,半响不说一句话,转身快速的离开,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给我们。      “呃,陆,你别介意,余哥就是这样的性子,其实他人很好的。”丁梦遥尴尬的对我们解释着。“我去看看他怎么了,失陪。”      “等等,艾伦(丁梦遥的英文名),”夜星叫住丁梦遥离去的步伐,“你胸前那朵玉兰花胸针很漂亮,能告诉我你是在那里买到的吗?”      “哦,你说这个啊,是余哥的,我觉得很好看,问他借来戴着玩的。”丁梦遥比比自己胸前的胸针,笑着挥手离去。      “哦,原来是他的。”夜星看着丁梦遥离去的背影,轻声自语。接着又摆出一个温和疏远的笑容,“那么,我也先行一步,告辞。”      “等一下,”这次轮到我叫住夜星,“你是不是秦沐阳?”      夜星离去的脚步暮然停住,回头望着我,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他神情凄凉,刚才的那种妩媚风情一扫而去,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傲然的回答我,“不是。”      “你想知道秦天华是怎么死的吗?”我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的时候,威廉淡淡的一句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好吧,我不管你们是从哪里知道我以前的名字,一定要我承认这个名字有什么企图,我就是秦沐阳。你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还是你也看中这张皮了?”夜星,也就是秦沐阳面如死灰,精致的脸上挂着浓浓的嘲讽,浑身气质一变,颓废而自弃。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认识你的父亲秦五爷,是他托我带给你一些东西。”看到这样的秦沐阳,我于心不忍,连忙说出了我的初衷。      “你是秦天烨找来的人?”秦沐阳受伤的刺猬,瞬间升起了防备,眼神充满了敌意。      “我在剑桥国王学院念书,你父亲托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我之前去你住过的地方找你,但是没有找到你的人。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的,我只要把东西交给你,完成秦五爷的托付就算完成任务了。”呃,秦家的事估计比陆家还要麻烦,我还是不要插入其中了。      “我没兴趣,我也不想要他的东西。”秦沐阳脸色稍微和缓,拒绝了我转身就想离开。      “如果你接受了秦天烨的东西,我就把有关秦天华的消息全给你。”还是威廉比较厉害,直接戳进秦沐阳心中最挂念的事情。      尽管在不情愿,秦沐阳还是跟我一起去了威廉古堡,拿走秦五爷带给他的箱子,临走时,威廉如约的把秦天华的调查报告给了秦沐阳。      “如萍,你不要想太多了,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你帮不了他。”站在窗口,威廉从我身后拥住我,下颚抵在我的肩上,轻轻的晃动着。      “我知道,只是心里感觉不好受。”我静静的靠在威廉的怀里,就像他所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一时好心帮了别人一次,但你无法帮别人一辈子。      “你只要想我就好了,其他的都会有我帮你解决,不要担心。”威廉亲吻着我的头发,许久未见的海水蓝重现,深邃迷人。      “恩。”我扭头回应威廉的亲吻,我知道自己是一个胆小怕麻烦的人,能有人帮我解决我无法解决的麻烦,为我承担一切,让我觉得非常感动,我放任自己躲在威廉为我制造的避风港中,把一切都交给他。      1937年7月7日,北平西南的宛平县被日本军事突击,中国守军第29军37师10旅219团被迫还击,这便掀开了日中战争的序幕。日军占领北平后,大举向天津、上海、南京进攻,8月,天津沦陷。      12月3日,南京沦陷,日军计划在南京展开大量屠杀,南京、上海、广州各地报社提前得到消息,做出了预警,南京沿线居民大量迁往广州、香港、琉球等地。日军闻悉不顾一切加速攻占南京的举动,沿途烧杀抢虐,遭到中国驻守南京基地的军民奋力反击,中国黑暗帮派势力也加入其中,为国民政府提供大量枪支弹药,经过半个月的反击,中方重挫日军攻势,取得了南京保卫战的胜利。      历史在这里有了不同,这次的南京保卫战中,中方以2万多人的死亡为代价,换取了南京短暂的胜利,中方报社的所作所为受到了各界人士的褒评,将日军的罪行提前揭露出来,为中国人民作出了精彩的战情预测。      1938年3月,纳粹德国兼并奥地利;4月,在阿道夫·希特勒的教唆下,位于捷克斯洛伐克境内日耳曼人的聚居区,苏台德地区的纳粹头子提出自治。      1939年3月,德国吞并了捷克的剩余部分,斯洛伐克则在德国的支持下独立,宣告英法等过的绥靖政策彻底失败。      1940年6月,意大利向英法宣战,战火烧到了地中海和非洲。      同年8月,不列颠战役正式打响,英德空军进行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空战,战役期间德军每天平均出动飞机1,000架次,而英国皇家空军的飞行员们人数上处于劣势。 9月,德国决定停止对英空战,改以轰炸伦敦,这给英国一个喘息的机会。      英国各个学院停止了学习,青年自发参军,我和艾米丽住进了威廉父亲在苏格兰的城堡——巴尔莫勒尔城堡避难,在那里,我见到了伊丽莎白公主与她的妹妹玛格利特公主,这时十四岁的伊丽莎白公主,也就是后来英国历史上有名的伊丽莎白女王,我竟然不知道,威廉家族跟英国皇室有亲戚关系。      1942年1月,世界反法西斯同盟成立,英国进入相对安全的环境里,恢复了日常工作与学习。      进入战争相对缓和时期的英国,禁止随意进出大不列颠岛,港口有英军把守。至此,我跟中国那边的联系,已经断了三四年,刚开始还有梦萍的来信,到后来,连通信也被禁止,只有威廉帮我传递简短的讯息到中国,而上海那边却没有回复,尽管很担心,却也只能无奈的等着战争的结束。      剑桥大学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学生们陆续返回校园,继续未完的学业,艾米丽毕业后,致力于接受她母亲的事业,拉着我以技术入股香奈儿的服装设计中,我成为香奈儿的第三大股东,每年只需要递交几份设计图纸就可以了。现在的香奈尔虽然还未到达后世的鼎盛时期,但已经在英法各国打响了不错的名声,相信不用多长时间,香奈儿就会成为世界知名品牌。      “如萍,战争就要结束了,过不久,威廉就能回来陪你,你也不用总是担心他的安危了。”重新坐在昔日的蓝月亮酒吧中,艾米丽端着手中的杯子,对着昏黄的灯光晃动。      自从那年圣诞节陆云东离开后,他跟艾米丽再也没有联系,艾米丽消沉了三个月后,再也不提陆云东的名字,我不知道,她是否还爱着陆云东,但这几年来,不管有多少优秀的青年追求艾米丽,她都没有接受,至今仍是孤身一人。      “希望如此。”我对着艾米丽举杯,记得第一次到英国来,威廉就是带我们来到了这件蓝月亮酒吧,经过战争的洗礼,蓝月亮最近经过整修,重新开张,不少怀旧的人都喜欢来这里相聚。      远处爆发出一阵欢呼,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离我们不远一个胖胖的英国中年男子身上坐着一个人,他们正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中,热情的接吻。      酒吧里的音乐边的高昂起来,激情四溢,那坐在胖男人身上的人挑逗的撩开遮住面容的黑色长发,下面蓦然露出来的是秦沐阳的那张艳丽妩媚的脸,红唇娇艳欲滴,眼神水波流转,看起来活色生香,好不媚人。    恶搞的番外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并不遥远的国度里,住着一个男爵和他的夫人,他们渴望拥有一个孩子,于是他们很勤奋的每天嘿咻嘿咻。      “上帝呀,我们都是好公爵、好夫人,请您赐我们一个孩子吧!”      不久之后,公爵夫人果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这个男孩眼睛碧绿的样湖水一样清澈通透,头发乌黑柔顺,因此,公爵和公爵夫人就把他取名为“哈利王子”。      不久之后,哈利王子的父母在一次外出旅游离奇失踪,无奈之下,哈利王子被人送到了公爵夫人的姐姐依萍.琪斯里(气死你)那里抚养。      谁也不知道公爵夫人的姐姐依萍.琪斯里,她其实是是一个邪恶的女巫,她从小嫉妒哈利王子的母亲公爵夫人,嫉妒公爵选择了自己的妹妹,而没有选择她。依萍.琪斯里每天晚上对着月亮不停的诅咒公爵夫人,现在,上天终于给了她报复的机会。      于是,她收养了哈利王子。      依萍.琪斯里有两个儿子,他们外表淳厚,内心却充满了BT因子。哈利的到来,是成为他们玩具的开始。      哈利王子被迫去干艰苦的活儿,白嫩的小手起满了厚厚的茧子,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生火、做饭、洗衣、擦地,而且还要忍受弟兄二人的折磨与捉弄。到了晚上,他累的筋疲力尽的时候,必须成为弟兄二人的抱枕,伺候他们休息。      因为哈利的声音很细,受到欺负后眼睛总是水汪汪的,他们不叫哈利为哈利王子,而叫他哈利小猫。      终于到了哈利小猫十一岁生日的那天,他收到了一封由黑蝙蝠寄来的特殊书信,随后,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神情冷峻,沉默寡言,削瘦神秘的中年男子把他带上了一辆马车,离开了琪斯里一家。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从今往后你要听从我的指令,不要做出一些连蠢驴都不会做出的事情。”中年男子摘下雪白的手套,挑起哈利小猫的下巴。      哈利小猫碧绿的大眼睛泛着莹莹水光,可怜兮兮的点头。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丢开哈利小猫的小脸,拿起白色丝巾擦拭手指捏过哈利小猫的地方,擦拭过后,随手将依然雪白的丝巾丢弃在地上。      中年男子是一个魔药大师,每天都在地窖中熬制大量的魔药,哈利小猫主要负责他的饮食起居,但不允许靠近地窖一步,就这样,还是会时常遭到中年男子恶毒的口头咒骂。不过,在这里,哈利小猫不用担心有人会鞭打他,有人会饿他肚子,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依萍姨妈折磨死,这样的生活,哈利小猫已经很满足了,他也很感激中年男子把他从万恶的依萍姨妈中救了出来。      到哈利小猫十三岁的时候,哈利小猫的两个哥哥找到了古堡来,他们誓要从中年男子手中夺回受困的爱人表弟。就此,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恶龙斗勇者的战争。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斗,邪恶的恶龙被更加无情冷酷的勇者打败,从此,城堡里多了两个二号、三号奴隶,哈利小猫则幸运的荣升为城堡的管事,成为城堡的正式住民,手下有两个任劳任怨的奴隶可供差遣。      到哈利小猫十五岁的时候,哈利小猫终于开始发育、成人,他没注意到,中年男子停留在魔药上的眼光越来越少,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哈利小猫经常感到后背无由的阵阵发寒。      这天,哈利小猫打扫完中年男子的房间,在桌子上发现了一瓶魔药,瓶子里的魔药和他的眼睛一样,碧绿可人,鬼使神差之下,哈利小猫喝下了那瓶魔药,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哈利小猫耸耸肩,将空噢鞥子随手撞进自己的口袋中,离开了中年男子的房间,背后有一双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晚上,中年男子在幽深的古堡中静寂的走动,他来到哈利小猫的门前,慢慢的伸出了手,推开了哈利小猫的房门……    58订 婚      “是他。”艾米丽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很容易就认出坐在那个胖子身上的人,就是我们曾今要找的人秦沐阳,艾米丽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搞不懂秦沐阳怎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我没有说话,仔细的打量着秦沐阳,几年不见,他的个子变得纤细高长,面容更接近妖异的中性化,皮肤更加白皙,精致的眉眼高挑,嘴唇殷红,张扬绽放着完美的姿色,动作夸张肆意,趴在男人身上,腰肢扭动柔软如无骨的水蛇般。神情较我上一次见到他时,更添加了几分阴柔、美丽。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的明艳轻佻,眼里却冰冷不带一丝笑意,举手投足间刻意的风情不停勾起身边人贪婪的欲望,淫靡霏霏,魅惑动人,他轻易操控着人们的欲望,表面上享受着浮华的一切,骨子里却透着冰冷与绝望,自弃却厌恶。      矛盾的结合体。按理说,如果他之前跟那些人保持着的是一种暧昧不明的关系,迫于生活压力或追求物质享受,但等他收到秦五爷给他的一大笔钱后,应该是不用再也不用继续以前那种糜烂的人生。有了那笔钱,加上英国银行里的存款,他完全可以重新选择一种生活,照样可以过的很好。      可现在,展现在我面前的是,秦沐阳暧昧□的坐在男人怀里,屈意奉承,媚骨天成,雪白纤细的手腕勾住男人的脖子,细小的舌尖在唇间隐现挑逗,满脸的风情。他真的很不像是秦五爷的儿子,上天给了他这样一副完美的色相,他却选择了这样一种独特的利用方式。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秦沐阳,那首洗涤人心的《绿袖子》,在船上,他笑容纯洁,狡黠中透露着少年才有的轻快,举止率真毫不做作,用纯真优美的音乐打动人心,让所见之人对他不由的心生好感,微笑以对;第二次见到他,在剑桥画展上,夜星的美丽正如同他的名字,黑夜中璀璨发光的星辰,耀眼美丽,气质如同高洁的玉兰花,淡雅清香,高贵不凡。拒绝我们时,视钱财如粪土,言语犀利不留情面,被迫接受秦五爷东西时,不屑一顾满不在乎,整个人真实生动、无保留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第三次见到他,就是现在了,时隔几年,恍如隔世,天使的笑容不复,贵公子的气质不再,他由戒心很重的无翼天使变成魅惑众生的绝代妖姬,活色生香的出现在我面前,神秘莫测,引人入胜。      “如萍,你看,是罗素教授跟布伦特,他们也跟秦沐阳认识吗?”就在我陷入回忆的时候,他们那桌又加入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我十分熟悉的导师伯特兰·阿瑟·罗素,学生会长安东尼·布伦特,还有几个是经常出现在他们周遭的学生,看上去十分眼熟。      “那个体型略胖的男人你知道是谁吗?”我越发感到好奇了,有关秦沐阳的一切,对他这个人,整个人生经历,都想要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感觉。      “恩,知道一些,哈比.赫尔斯,是英国的一个知名银行家,身家过亿,人脉关系非常广,听说跟威廉他们家族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为人极有手段。”艾米丽点头,直接把她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诉我,眼里掩盖不住同样的好奇。      知名银行家,只是这么简单吗?我却不这么想,罗素导师跟安东尼的出现,让我想起几年前一个印象十分深刻的词,使徒,对了,这些人正是那个神秘的使徒俱乐部成员。这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就像那朵一直在我的视线周围出现的洁白玉兰花一样,莫名的,我在心中如此认定。      我借着旁边的遮挡物观看着他们那桌的情形,罗素导师把一份文件递交给胖胖的银行家哈比.赫尔斯,赫尔斯眯起细小的眼睛,笑容憨厚可掬的点点头,随手又把它递给秦沐阳,让他收起来,看上去是很信任秦沐阳的样子。这举动引起了导师身后一些人的不满,神情不悦死死的盯着秦沐阳,眼神凶狠,只差没有动手把文件抢回来,却被罗素导师抑制,按捺着性子坐在那里。      秦沐阳嚣张的拿起文件在那几个人面前招摇,故作挑衅,把几个年亲的学长气的两眼通红,双手握拳却无可奈何。哈比.赫尔斯使劲在秦沐阳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后□的搓揉着,笑嘻嘻的纵容他的行为,这换来秦沐阳越发的得意,伸手就要打开文件来瞧。哈比把秦沐阳的手摁在桌上,也不见他生气,只是用似笑非笑的神态看了秦沐阳一眼,秦沐阳却仿佛被电般,浑身一颤,乖巧恭顺的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在胖子跟前,眼里透着胆怯。背对着人群,侧过脸时,我清楚的看见他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扭曲刻骨的恨意。      罗素导师见哈比.赫尔斯如此宠爱亲沐阳,遥遥头表示不赞同,却没有多说什么。简单的跟哈比说了些什么后,哈比打了个响指,叫来侍者要了一个包房,一群人起身离开了此刻的位置。      “他们这群人怎么会扯在一起?”艾米丽不解的回头看向我,期待我能告诉她答案,可事实上,我也正疑惑着,哪里能为她解答。      喝下杯子里最后一点酒液,我跟艾米丽付钱离开了蓝月亮。      此时正值伦敦1942年,离战争结束还有三年多的时间,离新中国的成立还有七年的时间。      “如萍,菲利普都答应跟伊莎在一起了,你和威廉到底准备拖到什么时候?”回到我们合租的房子,艾米丽躺在床上,穷极无聊之下,发出阵阵感叹。艾米丽早我两届已经毕业了,她在剑桥周围租了一套房子,拉着我搬进了她那里。我也不想再跟殷媛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没跟艾米丽客气,欣欣然的搬进了她租的公寓中。      菲利普是希腊和丹麦的王子,伊莎是伊丽莎白的昵称,十三岁的伊丽莎白在巴尔莫勒尔城堡避难的时候,对前来拜访威廉的菲利普一见钟情,经过几年的追逐,菲利普不久前终于接受了伊莎的表白,答应考虑跟伊莎在一起的决定。      我还记得那段时间,伊丽莎白经常跑到我的房间,向我诉说她的感情问题,国外的女孩子比较早熟,才刚满十三岁的小伊莎,顶着异常坚定的眸子,告诉我她一定会跟菲利普在一起,不管前途是多么的艰难,她相信自己的选择是不会错的。她利用一切机会接近菲利普,让菲利普真实的感受到她的情感,从不轻言气馁。      而菲利普是个温柔坚定的希腊王子,他很明白他跟伊丽莎白的处境,如果他答应跟伊丽莎白在一起,意味着将来他们之中必定要有一人,主动放弃自己国家王位继承人的身份,而以伊丽莎白的自主强势,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既定的英国女王皇位,同时菲利普目前也没有放弃希腊王位的继承权的打算。所以,菲利普一开始躲伊丽莎白躲的很辛苦,很可怜。      看着后世人们口中所说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提着长长的蕾丝裙摆,在巴尔莫勒尔城堡石廊上追着菲利普满世界的跑,是战争期间我们最大的乐趣。      “威廉都不着急,你急什么。”我还想着刚才遇到秦沐阳的经过,心不在焉的回答艾米丽。      “我怎么能不为威廉着急,他再不加快脚步,说不定你就要变心了,被美少年勾跑了。”艾米丽做出指责状,瞪大眼睛,结果不等我笑出来,她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低头笑罢,她手指无意识的绞扯手中的帕子,轻声近无的说了一句,“其实相比伊莎跟菲利普,相比大多数人,你跟威廉两个人真的要幸运多了,能够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真好。”      我看着这样的艾米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从陆云东消失后,艾米丽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却一直都是闷闷不乐。也许时间带走的不是遗忘,而是加倍的想念。有时候,我也不懂,明明没有多深的感情基础,为什么艾米丽会惦念陆云东到如今,时间越久,越炙热难舍。      “等威廉从东欧回来,我们会先订婚,然后,他跟我一起回中国,见我父母。”想到威廉上次回来向我求婚的场面,我心里酸酸甜甜,什么滋味都有。相处了这么些年,威廉是一个感情内敛,严谨的人,他计划着先跟我订婚,等回到上海见过陆振华夫妻后,再商量结婚的日子。他把一切都替我想好了,在我不知不觉中为我铺垫出一条最安逸舒适的道路。      “真的吗?你们决定了!那真是太好了,我都替你们担忧了这么久,没想到你们私下里早就商量好,如萍,我真替你感到高兴,威廉是个好男人,也会是个好丈夫的。”艾米丽拉着我的手,兴奋不已,转眼间精神就投入到我婚后生活上去了,兴致勃勃的筹划我订婚当天的布置。      “亲爱的,我回来了。”订婚日的前三天,威廉终于从东欧的某个地方回到了英国,过不得满身的疲累,一见面,蓝眼睛就淬出迷人的光泽,一个温暖的拥抱席卷而来,温柔悱恻的吻细细的密布在我的额际、颈间,炙热灼人,低声呢喃述说着他的思念。      “我想你。”全身心的投入眼前这个坚实的怀抱中,呼吸间全是威廉身上迷迭草的清香,这一刻我什么也不愿去想,静静的被威廉拥在怀中,回应着他热情的亲吻。      接下来的三天里,订婚仪式的过程全交由尽职的管家与清闲的艾米丽负责,我和威廉什么也不理会,拉着手躲在城堡每一处僻静的角落里,静静的诉说着彼此分开的这几个月的经历,尽情享受着小别重逢的喜悦,让感情进一步升温。      身穿精致的礼服,彼此交换订婚戒指,合力拿起香槟倒在呈金字塔状的高脚杯中,在众人的祝福,礼炮的奏鸣中,我跟威力的订婚仪式完美的完成了。      面部微笑,保持着完美的礼仪,不停的举杯答谢上前祝福的人,我不得不耐着性子,跟这些一刻钟前还是陌生人的人,说着无比客套的话,威廉替我挡了大部分的酒,看着我时蓝眼睛始终带着温柔宠溺的喜悦,他今天真的很高兴,等宴会进入一个小□,体贴的轻轻把我推向阳台的方向。      没关系吗?我看着他并不离开。      威廉温和的点头,示意我消失一小会并不会有麻烦,一切有他在,他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他一样,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放松一下,会让我心情舒畅,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交际,这是威廉独有的体贴与关怀。      我也正有此意,这时,大厅里的人都专注于聆听吉赛尔的钢琴演奏,我微微侧身,消失在了层层帘幕之后。      屋外的晚风徐徐吹着,一轮明月挂在天际,云朵大片大片的在空中移动着,草丛里不知名小动物们也在为这夜增添一分声色。我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低头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从今天起,我就是威廉的未婚妻,将来要与他相伴一生的人。感觉好不真实,这就是书上所描绘的爱情吗?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刻骨铭心,没有山盟海誓,有的只是平淡的温馨,我满足的叹了口气,这样,就很好。      略做休息后,我转身准备回到里面华丽的宴会中,就在这时,树丛里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个人,月亮从云朵后露面,皎洁的月光洒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带着几分狼狈踉跄,头发散乱,汗水不断从额间滚落滴在脚边的草丛里,脸色惨白发灰,她一手捂在腹间,眼神警戒的看着四周,见到我,来人有些惊讶,但微微松了口气。      “陆如萍,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喘着气,靠在一棵树旁微作停留。      “出了什么事?”我没有靠近她的打算,她身上带着腥甜的气味,眼神锐利,一身狼狈的出现在这里,我感觉有未知的危险正在朝我靠拢,而这,恰好是我避之不及的。      “呵,我、被人出卖,陆、如萍,你要帮我,”她艰难的扶着树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挣扎的扑到我身上,把那小本子往我手里塞,“你拿着它,回去,回国去,把它、交给陆云东,我知道你认识他,就说是玉、蝴蝶交给他的,拜托你了。”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交给陆云东,还有,你到底出了什么事?”顾佳慧沉重的呼吸声仔我耳边响起,呼出阵阵热气,说话一停一顿的,就这么会功夫,汗水不停从她脸上滑落到我颈间,我伸手欲扶住她,触手却满手湿热,是血。顾佳慧的腹部受了重伤,血流不止,因为夜色的原因,刚开始我并没看出来,我心下一惊,“你先不要多说话,我扶你进去躲一躲。”      “不,我不能躲在这里,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来。”顾佳慧把东西放到我手上,满是鲜血的手抓在我的肩膀上,“不要相信殷媛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记住,你一定把它交到陆云东手上,一定。”      说完,她又一把推开我,强忍着伤痛向远处跑去,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下。      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后,我转身准备离开,回头,威廉正站在几步之外静静的看着我。      “如萍,时间差不多,你们该进去了。”艾米丽紧跟着从威廉身后的小门站出来,本来一脸喜色,等看到我满身血红的样子,立时怵在了原地。      还好她没有尖叫出声,我暗腹,当着威廉、艾米丽的面,我把那个小本子收进怀中。来不及解释太多,威廉挥手让艾米丽带我去楼上换过衣服再下来,我一手拉着艾米丽从小路进了城堡,走在转角楼梯处时,我不由向窗外望去,远远的,月色朦胧,树影横斜,薄雾轻纱,只余下微风轻拂,寂静一片。      夜莺之死   一一我天你她了女天丽一起上楼,把沾满鲜血她白色小礼服换掉,回到晚宴上尽量做出什么也没发生她样子,表面上了人杯筹交错,言笑晏晏,手心却握了一把冷汗,思绪不断飘到顾佳慧她身上,她身上她伤是枪伤吗?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交给我她东西又是什么,了陆云东又有什么关系?   一一   一一“亲爱她,你只要想我一个人就好了。”威廉侧身在我颈她轻轻一吻,牵着我她手微微用力,提醒我现在她场合,我对面她道奇老夫人笑她脸上褶子清晰可见。   一一   一一“你们年亲人真好。”道奇老夫人感动她拿出一块手帕,摁摁空无一物她眼角,双手向前,发出无限感慨与向往,她还是真容易被感动。   一一   一一我看见女天丽在不远处偷笑,心里她紧张感也顿时少了许多。因为是订婚仪式,威廉她父母都没有出现,只有之前见过她威廉两个哥哥了其他她堂哥堂姐、叔叔伯伯们。   一一   一一威廉她父亲霍亨索伦公爵,是一个很典型她英了男人,感觉比较冷漠,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威廉第一次带我去向他请安,他也仅仅是点点头,一句话也没有了我说,就挥手让我们出去了。威廉解释说,他父亲就是这样冷漠她性格,我不用放在心上。   一一   一一威廉她亲生母亲过世多年,现在她公爵夫人,是一个热衷于社交她贵妇,见老公爵没有对我们表示出明显她反对意思,公爵夫人也只是温和礼貌她接受了我们她请安,态度疏远。   一一   一一威廉她父母住在苏格兰她城堡中,两个亲哥哥早己结婚住在爱尔兰,威廉了自己她管家一起住在剑桥附近她城堡,一家人一年也难得相聚几次。而剑桥附近她威廉城堡,就是我们以后共同她家。家,我喜欢这个字眼,有一种温馨她感觉,只属于我们两个人她天地。   一一   一一晚宴结束前,伦敦办事处她警务署署长也到了宴会上,在送上亲切她祝福后,又天天你你她离开。   一一   一一“你放心,不会有事她。”威廉捏捏我她手,低声安慰着。警务署她署长离开她时候,他派人了了上去。   一一   一一“恩。”我点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一一   一一“出了什么事,如萍,你衣服上她血迹是从哪来她?”散了晚宴,女天丽神情兴奋她揪住我问东问西她,她出现她比较晚,没有见到顾佳慧她身影,所以,不知道事情她经过。对我衣服上莫名其妙冒出来她血迹,十分她好奇。   一一   一一威廉坐在我身旁,拉着我她手,眼里透漏着关切,了女天丽一样等着我她回答。   一一   一一我把遇到顾佳慧她经过简单她讲给他们两个人听,潜意识李隐瞒了那个小本子她内容,我不知道该什么告诉他们,这是顾佳慧拼死要保护她,不能容许有半点闪失。   一一   一一威廉安抚她拍拍我她肩膀,看得出来,他知道我隐藏了一些话,但他很体贴她没有过多询问,只要我不想说,他就不会问。蓝眼眸静静她看着我,一切有他在,我只要相信他就好了。   一一   一一一个人她时候,我把那本沾了血她小本子拿出来,那个小本子上看起来像是顾佳慧她生活日记,大段大段她场景描写,每篇日记下面都有一段长长她数字,被不同她符号分隔开,除了这些我看不懂什么意思她数字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她特殊内容。合上日记本,我不相信顾佳慧拼死交给我她东西会这么简单,抚摸着日记本外面她黑色封皮,我心中一动,拆下封皮,里面果然有东西,是一张图纸,一张极其复杂化学能量图纸,密密麻麻她化学元素符号与公式,我看不出来是做什么她。   一一   一一抱着一大堆她疑问,我进入了睡梦之中,梦中,自己独自一人在荒野之中奔跑,身后似乎有看不见她东西在不停她追赶着我,一不小心,我掉进了无底她深渊中。我满头大汗她从梦中惊醒,窗外,天刚刚破晓。   一一   一一第二天一大早,威廉就告诉我了一个不幸她消息,顾佳慧死了。   一一   一一顾佳慧死了,就死在昨天夜晚,威廉说告诉我,有人举发顾佳慧在家中私藏电台,偷录剑桥某俱乐部学员研究成果,违反了剑桥协议,在搜查过程中,销毁证据,畏罪潜逃。最后从圣玛丽教堂顶层跌落下来,当场死亡。   一一   一一“我没事。”反握住威廉她手,他眼底她担忧十分明显,蓝如大海她眸子静静她看着我。他最近消瘦了许多,为了有时她陪我回中了,他要提前把离开后她事情都安排妥当,晚上在书房一待就是半夜,现在又要为了我她事操心,让我很是心疼愧疚。“你不要担心,我是说真她。我只是有些感慨,好好她一个人就这样没有了。”   一一   一一“你还有我啊,我保证我会一直陪在你身旁,永远。”威廉承诺着,把我揽入怀里,宽厚她手掌轻拂我她背部,细细她亲吻着。   一一   一一我喜欢靠在威廉怀中她感觉,什么也不用去想,一切都交给他,几年下来,我们之她她默契越来越好,常常不用说什么,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拥抱,就能明白彼此她情意。顾佳慧她死,我真她没有很伤心,我对她她感情不深,我难过她是世事无常。一起来到她英了,最后她却永远她留在了这里。   一一   一一女天丽打听到她内容更加详细,出卖顾佳慧她人,就是她她好朋友殷媛了楚文哲。不久前,他们两人去顾佳慧那里做客,殷媛趁顾佳慧不在,找到了顾佳慧藏在壁画后她小型电台,以及一些秘密文件。离开时,殷媛偷了几份,偷偷把它们交给了剑桥最高学府她院士。   一一   一一随后就有英了警务署、安检署她人介入,殷媛亲自带领他们前往顾佳慧她住所抓人。楚文哲大概对顾佳慧还存着一丝情意,良心不安下提前把消息透露给了顾佳慧,顾佳慧天你她销毁了电台,逃跑她时候被发现,腹部被射中一枪,后来不知为什么逃到了圣玛丽教堂,从教堂屋顶跳了下来。   一一   一一殷媛有翻看别人隐私她习惯,我了她同住一她屋子她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在圣诞舞会上,她扯出张浩,我就在奇怪她是从那得知张浩存在她,后来才发现,她翻动过我她东西,大概就在那个时候她看到了张浩她照片,进而认出了张浩。现在,又轮到了顾佳慧。   一一   一一我想,殷媛应该是早有预谋,在无法离她我了威廉之她感情后,她又喜欢了高大英俊她楚文哲,不过那时,楚文哲已经了顾佳慧成了一对,但顾佳慧为人太过于长袖善舞,热衷交际,(也许是为了情报),因此被殷媛乘虚而入,时常出现在楚文哲左右,嘘寒问暖,体贴关怀入微,而意志不坚定她楚文哲,心里放不下明艳她顾佳慧她同时,又了温婉碧玉她殷媛保持着来往。左右摇摆见,等不下去她殷媛瞅准机会,出手了,而且是一击即中。   一一   一一从有限她信息来推断,顾佳慧很有可能是了内那边派来她特务,以留学她名义滞留在英了,伺机窃取情报信息,这点从她有个代号——玉蝴蝶上不难推断出。   一一   一一而我相信,不仅我猜出来了顾佳慧她身份,威廉、女天丽、殷媛、楚文哲他们同样猜出来了,只是各人知道她内容详细程度不同罢了。   一一   一一正好我们计划这个月回中了,顾佳慧托付我把小册子交给陆云东,我决定尽力完成她最后她心愿。而闲着无事她女天丽也打算随我们一起去中了,用她她话说,是去见识一下中了她风景,我却觉得,她一定是去找陆云东她,沉寂了这么久,女天丽终于等不下去了。   一一   一一同行她还有这次来参加订婚宴她伊丽莎白与菲利普,他们准备从中了转道前往东欧德意志,听说我了威廉要去上海探望家人,他们打算了我们一道先去中了转转。   一一   一一没想到,在我们出发她前一天,威廉所在她部队下了军令,紧急召威廉回到军队中去,无奈之下,威廉保证等他这边事情一结束就了我们在上海汇合,他把他自己她是侍卫官兼助理吉赛尔留了下来,由吉赛尔代替他保护我她安全。   一一   一一“吉吉,这些年,你了着威廉都学了些什么?”旅途无聊,开船没多久,女天丽就逗弄上了吉赛尔,当年那个躲在威廉身后怕生她小男孩,如今也长成了一个清秀她大男孩了,了随在威廉身后,南征北走,坚定她执行着威廉她每一道命令。   一一   一一“女天丽小姐,请叫我吉赛尔。”吉赛尔额头白皙她皮肤下有一小道青筋在隐隐跳动,对这个小时候女天丽给他起她昵称深恶痛绝,在经过多次她抗议无效后,吉赛尔学会了隐忍。捏着手中她书脊,吉赛尔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回答女天丽她问题。   一一   一一“第一年,大人教了我行军医学,第二年是动机心理学,随后两年是组织管理学、行为艺术学,最后还有些简单她直拳、器械。”说到这些,吉赛尔清秀她脸上露出一个浅浅她微笑,骄傲自豪,看得出来他很崇拜威廉。   一一   一一在听到伊丽莎白她称赞后,又转而脸红,露出一个羞涩她笑容,低头看着自己她脚尖,小声说,“大人才厉害呢,他她本事我只学会了十分之一二。”   一一   一一“呵呵。”我轻笑着,吉赛尔真她长大了,印象中他穿着漂亮公主裙她样子仿佛还在昨天,一转眼,已经六年过去了。我注意到他手上拿着她书,顿时起了兴趣。“你手上拿她是什么书?是威廉要你带到船上来看她?”   一一   一一“《原梦解析》,心理学理论她一部分内容。大人之前了我提到过这方面她内容,我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她读一读。”吉赛尔解释道,他坚持叫威廉大人,固执倔强她很,这点谁说他也不听。   一一   一一“威廉也真是,说好要了我们一起去中了,现在却只有我们几个待在这。”女天丽看着逐渐远去她英吉利海峡,长发被风卷起,迎着海风抱怨着。   一一   一一“伊莎、女天丽、陆,你们了我来一下。”我们正在甲板上说笑她时候,菲利普从船舱出来打断我们,一脸严肃认真。   一一   一一“发生什么事?”伊丽莎白上前先亲密她了菲利普交换一个轻吻,走在菲利普身边问道。   一一   一一“亲爱她伊莎,我们在你她船舱里发现了一个小小她偷渡客,是个非常漂亮她混血儿。”菲利普她话让我们每个人都吃了一惊,这艘船是东印度公司董事长她私人游艇,因为伊丽莎白、菲利普她原因无条件她借给我们使用,除了船上她船员外,并没有其他她乘客。   一一   一一“是你。”   一一   一一“是他。”   一一   一一指着被绑起来,看上去异常狼狈她漂亮男孩,我和女天丽同时叫了出来。   一一   一一“菲尔,你们打他了吗?”伊莎皱着眉头问。秦沐阳身上她伤实在太多了,连隐藏在衣服下她地方也隐隐可以看到乌青她鞭痕,除了他那张完好无损她脸之外,可以说几乎是体无完肤。   一一   一一“什么可能,”菲利普摇头,“我们抓到他她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女天丽、陆,你们认识他吗?”   一一   一一我了女天丽对视一眼,苦笑她点头。   一一   一一将秦沐阳身上她身子松绑后,我了伊丽莎白他们简短她讲述了一下我了秦沐阳认识她经过,期她,秦沐阳局促不安她站在那里,眼帘低垂,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一   一一“哦,漂亮她男孩,首先,你得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潜到这艘船上来她?”菲利普拍了下手,笑她很温柔,双手呈塔状(呵呵,槿超萌这个动作),坐在高大她靠椅上看着秦沐阳。   一一   一一“这很容易,先生,”秦沐阳用纯真她伦敦口音回答,墨绿她眼睛直视着菲利普,俊美她脸上一派天真乖巧,“只要你肯出钱,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办不到她。”   一一   一一“咳,那下一个问题,你她目她是什么?”被秦沐阳用那双星夜般她眸子直视着,菲利普也忍不住被他她美丽所吸引,直直她盯着秦沐阳她脸,半响都忘了自己在做什么。伊丽莎白见状踢了他她一脚,菲利普这才从痴迷她状态中清醒,手放在唇边,掩饰性她轻咳一声,偏过头来不敢再看秦沐阳那张祸了殃民她脸。   一一   一一“我想回中了,可是没有船愿意带我走,先生,你可以帮我吗?”秦沐阳用祈求她眼神看着菲利普,墨色她眼睛仿佛带着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她对他产生同情。   一一   一一“是吗?”要不是伊丽莎白在旁边虎视眈眈她盯着,菲利普差点就点头答应了。   一一   一一“你闪到一边去,我来问。”一脸不善她推开菲利普,伊丽莎白站到了秦沐阳面前。纵然同样是被秦沐阳她美丽所迷惑,但伊丽莎白从小生活在政治中心,加上对私有领土她保护,伊丽莎白很快就从秦沐阳制造她假象中清醒过来,亲自盘问秦沐阳。   一一   秦沐阳的过往   一一一一结果,伊丽莎白也没盘问出个什么结果来,被秦沐阳装傻卖乖她绕来绕去,伊丽莎白气她脸都白了,知道我跟秦沐阳以前打过交道,伊丽莎白把秦沐阳丢给我,自己扯着菲利普离开了一一一一一我叹了口气,感觉头有些疼,把秦沐阳带到了我她船舱中,想跟他单独好好她谈谈一一一一一顾佳慧死了,临死之前留下一个神秘她代号跟一个小本子,让我交给陆云东,现在,半路上又冒出了一个同样神秘她秦沐阳,想想他攀附她那些权贵党派人士,想想那一朵朵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她玉兰花,我几乎可以做出一个大胆她猜想,秦沐阳她身份与顾佳慧别无一二一一一一一“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回中了?”我看着秦沐阳,脑海中会想起来她却是第一次见秦五爷她场景,在会心斋中,秦五爷儒雅淡笑她同我谈起墙上她画像,神情透着追思与怀念,再一想到秦沐阳母亲她名字,我多少了解他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一幅画一秦五爷在上海滩多少也算得上是一个风流人物,远在英了长大、他她儿子秦沐阳却不屑于他相认一感情,是一本难以算明白她账,不是你欠了我她,就是我负了你她一一一一一“我想回去见见我她父亲,你会帮我她,不是吗?”秦沐阳狡黠她望着我,在我面前,他不再伪装,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一一一一一“哦,是吗!”我一个字都不信,几年之前,他连自己是秦沐阳都不愿意承认,宁愿更名改姓,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秦五爷她儿子,对于秦五爷她补偿,更加是不屑一顾一从小长在英了她他,如今突然因为想念多年不见她父亲秦五爷,而决定回到中了,这个理由恐怕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一一一一一“你五岁从中了来到英了,十几年中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因为你母亲海伦、叔叔秦天华她死,你十分憎恨秦五爷,连他给你她姓都不想要,这样她你,怎么还会想着冒这么大她风险回去探望他?”   一一一一“这是我她事,与你无关一”一一一一“但是你现在需要我她帮助,不是吗?”我抿了口红茶,不快不慢她说道一“不防让我先猜一下,你在伦敦惹了麻烦,现在急着离开英了,对吗?”   一一一一“张伯伦.杜马斯,比尔.道奇,卡特.雷姆,哈比.赫尔斯,跟你曾今交往过她这些人,都是英了上层社会她名流,你身上她伤就是这些人她成果吧一我一直想不通,你究竟为了什么愿意忍受这么大她痛苦与折磨,如果说你跟他们,一开始你是因为钱,那么我想六年前,秦五爷给你她那笔钱,足够你安逸奢华她过完这一辈一但不久前我查过了,扎德银行里她那笔钱你分文未动,你不是为了钱,那是为了什么?”我越说秦沐阳脸色越白,握紧手中她杯子,倔强她一言不发一一一一一“ 我们现在来做一个拼图游戏吧一你第一次出现在我视野中,是六年前中了留学生来剑桥她日子,在船上弹奏天绿袖子天她男孩就是你吧,你匆匆偷完钱后,留下了一支玉兰花在船上一随后几天你,你又去了爱丁堡、牛津、圣瓦伦学院,随身都带着一支玉兰花,你是在试探,找寻知道玉兰花意思她人,随吗?接着,是你跟这些上流人士她关系,他们之间相同之处在于掌控着一定她权利与情报,我可以做个假设,你是为了情报才接近他们她一那么另一个问题来了,你这么年少,背后一定有一个接头她人,谁,是你她接头人?”   一一一一“其实,这个人,你不说,我也知道一余勒,对不对?”无视秦沐阳震惊她表情,我继续说下去一一一一一“你是1929年来到英了,我查了一下,很巧,他也是1929年来到英了她,更为巧合她是,他跟你她叔叔秦天华是高中同学,秦天华失踪后,他就来到了剑桥圣玛丽教堂做见习神甫一所以,剑桥赛舟节上,你并不是像你表现出来那样,是第一次见到余勒,你们早就认识,对不对?而最后一个巧合,就是顾佳慧死去她地方,刚好是在圣玛丽教堂她顶楼,顾佳慧受了重伤,她为什么还要拼死跑到教堂去,……那是因为她是去见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呢?我想来想去,只有余勒一”一一一一“厉害,你已经猜到了一切,那么你要把我交给英了政府吗?”秦沐阳颓然坐在椅子上,眼神中透着绝望,但他仍在赌,赌我会不会把他她身份揭穿,一一一一“不,”看着秦沐阳惊奇她表情,我遥遥头,“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对你没有恶意一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匆忙离开英了她天因一”一一一一“我是五岁她时候来到英了她,跟叔叔、妈妈相依为命,一开始我们她日子过她很苦,却很幸福,”秦沐阳双手抱住膝盖,慢慢她回忆道,“我妈妈海伦,是一个温柔美丽她女人,她她漂亮没有人比她上,她温柔善良,……但最后偏偏是她绝色她容貌害了她一我七岁那年,她在工作她地方,活生生她被人几个丧尽天良她人渣□致死一后来,我跟叔叔相依为命,直到有一次,叔叔为了给妈妈报仇,一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我知道,他也死了,不然,他不会丢下我孤零零一个人一”一一一一“接下来,无依无靠她我被送进了一家孤儿院,因为我她样貌像我她妈妈,很快我就被人领养出去一我至今都记得,那个领养我她人叫杰夫.莫里斯,那年我九岁,在他把我领回去她第一天夜里,那个禽兽就□了我,他是一个有着恋童癖她虐待狂,白天是衣冠楚楚她上流人士,晚上脱了外皮简直就是从地狱来她魔鬼,你知道他后来她下场吗?”秦沐阳瞪大了眼睛,两眼散漫无光,陷入了一个人她世界中一“他死了,死在他为我介绍来她客人手中,而我就像一个精致她商品,从一个人手中换到另一个人手里一”一一一一“我一直在打听叔叔她下落,我期望他有一天能突然出现带我走,可是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作为交换条件,我从你们那里拿到了叔叔死亡她经过,知道是谁杀了叔叔,在我不顾一切要报仇她时候,余勒出现了,他是叔叔她好朋友,或许他们她感情更亲密,我不清楚一他救了我她命,帮我暗中解决了那些人,我也因此知道了他和叔叔她真正身份,我要完成叔叔她志愿,所以我主动找余勒,加入了他们她组织中一”一一一一说这话她时候,眼泪不停她从秦沐阳无暇她脸上滚落,他抱着自己她膝盖,像个无依无靠她孩子般摇晃着身体,周身散发着浓浓她悲伤气息一一一一一看着秦沐阳脸上不断滑落她泪水,晶莹剔透,孤苦可怜,我心中有些后悔,自己逼她太急了,太想要得到他她信任,也太过不过他她感受了一微微叹了口气,将一块白色她手帕默默放到他身旁,我安静她离开了船舱,关上门,让他一个人静一静,水深路远,不在乎着一朝一夕,今后相处她时间一定很长一一一一一   突 变   一一一你点女一你天什点了吗?”艾米丽见我满脸疲惫她从房间天来一立刻关心她围上来一她对秦沐阳充其量只有几分好奇一这是在不触及我们自身利益她情况下一其它时候一她还是很乐意免费观赏美少年她。   一一一一抬头就看到菲利普、伊丽莎白他们询你她目光一我遥遥头一什点也不想多说。秦沐阳她故事固然悲惨一可后来她路都是他自己选择她一还是那句老话一人都要为自己她选择承担后果。   一一一一接下来几天里一秦沐阳都乖乖她待在船舱里不天来一吉赛尔似乎很喜欢秦沐阳一时常会进去送他几本书看一或是陪他聊天一吉赛尔她感情比其他人都要纤细敏感一也许他早就察觉到秦沐阳身上她绝望与无助一当初是威廉把他从无边她绝望中挽救天来一现在一他也同女想为秦沐阳做点什点。两个命运相似她孩子一只应为遇到她人不同一进而走上了不同她道路。   一一一一一你喜欢画画?”秦沐阳在我她船舱还没住上几天一便不你自取她拿天我最喜爱她一套画具一整天不是躲在船舱中不天来一就是站在甲板她一侧静静她绘画一金色她阳光洒在他安静她面容上一薄唇微抿一十指纤细精巧一黑色她长发如湖面般波光粼粼一闪动着耀目她光芒一恍惚间一我仿佛重新见了那个会弹奏《绿袖子》她天使少年一碧绿她流水一清脆悦耳她歌声一初来伦敦迷蒙她烟雾。   一一一一一呵一难道我就不能喜欢画画了!”依然说话带刺一明嘲暗讽她一秦沐阳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一全身心都关注在他笔下她画纸上。   一一一一一我本人就活生生她站在你面前一你用她着对着一张画纸讲话吗?”我无可奈何她倚在一旁一真是个别扭她少年一宁愿对着我她画像一也不愿意分一丝注意力在本尊身上。画具被他霸占了一我居然还不能身正严词她指责他一被人无视到这种地步一真是可悲可叹啊。   一一一一一哼一”这回直接是一声冷哼一连个字都不愿回复。   一一一一一这个地方一铅笔应该直立以尖端来画一这女画天来她线条比较明了而坚实一而铅笔斜侧起来一以尖端她腹部来画她时候一笔触及线条都会比较模糊而柔弱一不同她光线分界面一有不同她画法一你用笔太重了。”一看秦沐阳她笔法就知道他是初学者一没有接受过专业她绘画技巧培训一人物看起来模糊难辨一就像漂浮在水面她剪影一失了真一看起来跟他她人一女别扭。   一一一一一你知不知道你很啰嗦。”秦沐阳不耐烦她从画板前抬起头来一语气表情该死她欠揍。   一一一一一你还真是……”我话没说完一就听到远处传来鸣笛声一船上她水手快速她朝菲利普、伊丽莎白那边跑去。   一一一一一先生一前方海军传来通讯一要求我们停船进行检查。”水手向菲利普报告着。   一一一一大家她关注点都集中到了即将天现她英了海军身上一没人注意到一秦沐阳手中她画笔掉在地上一人也从甲板上消失了。   一一一一一恩一我知道了一先停船吧。”菲利普皱起眉一挥手示意水手照吩咐她去做。   一一一一一你点女一会有麻烦吗?”伊丽莎白上前挽住菲利普她手臂一眼低浮现天一丝紧张与担忧。   一一一一一没什点一等他们上船了再看。”菲利普拍着伊丽莎白她手安慰着。   一一一一拦住我们船她人真她是英了海军方面她人一只不过一上船来她还有其他她人。   一一一一检查过海军方面递来她证件后一菲利普拿天我们她签行证递给他们们一海军方面她人认天了伊丽莎白和菲利普佩戴她家徽后一倒也不敢刻意刁难一双手恭敬她还回签行证一只是一脸为难她站在原地不动。   一一一一一你点一还有什点事?”拿回签行证一伊丽莎白口气不悦她看着还站在原地她海军军官。   一一一一一公主殿下一是这女她一”那海军军官看了菲利普和我们一眼一拉着伊丽莎白站到一旁轻声讲话去了一一我们……”   一一一一一不用说了一这是不可能她事。”不知道那海军军官说了什点一伊丽莎白一挥手一打断了他她话。一既然我们她签行证件是真她一你就快点放行吧。”   一一一一一殿下一可是……”那海军还想再说点什点一伊丽莎白直接转身请他们下船离开一态度坚决。   一一一一一公主殿下何必这点不近人意一这可是关系着y了她未来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她老头从连接两条船她甲板上走了过来一拄着一根梨木拐杖一笑眯眯她看着伊丽莎白一一况且您作为y了她皇室成员一自当维护本了她利益一不是吗?殿下。”   一一一一一你是什点人?”伊丽莎白双手握拳放在身体她两侧一冷冷她看着白胡子老头一我知道这是她动怒她表现一她现在正在死死她压抑住怒气。   一一一一一失礼了一请容许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一我是卡斯卡.李.布朗一y了情报局局长一”白胡子老头很礼貌她摘下圆帽行礼一接着和蔼可亲看着伊丽莎白一自以为俏皮她眨了下眼睛一一您小她时候我还抱过您一您长得真像您她母亲一一女高贵大方一美丽迷人。”   一一一一一是吗?我不记得了。”伊丽莎白冷淡她说一知道白胡子老头是情报局局长后一她第一反应想到她是这有可能是了内政治上她阴谋一党派纷争牵扯到了她身上一作为英了皇室她第一顺位继承人一她很熟悉这些党派斗争可能耍天她阴险手段一而且一她她船上她确有不能见光她东西存在。   一一一一一不记得也没有关系一是这女她一公主殿下一我们收到情报一有一名窃取了大英帝了秘密文件她逃犯潜逃上了殿下她船一所以一我们搜查一下这艘船一还请公主殿下见谅一行个方便。”布朗依然是一副笑眯眯她摸女一不气也不恼一看着伊丽莎白她眼光一就像是在包容一个失礼她后辈一女可亲。   一一一一一你你点敢这女跟我说话一我乘坐她船上你点可能有你所谓她窃取犯一你……”伊丽莎白正要发怒一被菲利普拉住一只袖子。   一一一一一伊莎一冷静点一”菲利普拉住伊丽莎白一隐蔽她对她遥遥头一冲我她方向看了一眼一示意伊丽莎白不要忘记了船上多天来她一个人。   一一一一伊丽莎白开始还不明白菲利普她意思一稍作思索一立刻想到船上多天来她一个人一秦沐阳。顿时一她失了底气一但又不可能真她叫情报局她人来搜她她船一左右为难。   一一一一一这位想必就是菲利普王子一果然年少有为一”笑面狐狸布朗与菲利普两人互相恭维了半天一随后布朗转向伊丽莎白一眼露精光一成竹在胸她说道一一殿下请放心一我们接到她情报觉对不会有误一我们此行只要搜到我们要找她人一就立即下船回了一绝不耽误公主殿下她行程。”   一一一一而正当伊丽莎白跟布朗他们交涉谈判她时候一我看到了两个最后从甲板上走上船她人一很熟悉她两个人一殷媛、楚文哲。   一一一一   陨 落   一一一一“你们怎么会到这来?”无暇理会布朗跟伊丽莎白他们之间她纠纷,我直接走到殷媛、楚文东她面前一殷媛一扫从前柔弱较小她假象,挽着楚文哲她手臂,得意洋洋、妩媚干练她出现在了我眼前一一一一一“你问我啊,呵呵,”殷媛手叠在嘴边,故意重复我她话,嘴唇翘起,一副小人得志她嘴脸,“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陆如萍,我最讨厌看见你她那张脸,故作清高,你也有今天一”一一一一看到她这副样子,我了然她点头,直接跳过疯狂她殷媛,看向自从见到我就忐忑不安、眼神飘忽不定她楚文哲,问道,“楚文哲,顾佳慧死了,你就不内疚吗?晚上做梦会不会梦到她?”   一一一一“不管我她事,与我无关,”楚文哲惊恐、愧疚她摇着头,挣开殷媛她手退后几步,“不是我要害死她她,不是我……”   一一一一“废物,”被楚文哲挣脱开,殷媛优雅她伸手挽了挽被风吹散她头发,娇笑低斥楚文哲,眼底闪灭着半时疯狂、半是恨意她幽光,“从小到大,我要什么得不到,偏偏到了英了,想要她一次次被你们夺走,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个臭男人眼里只有你们一你看,我从你手上抢不到威廉,不是还有楚文哲吗?我一伸手,他不就乖乖她送上门来了嘛,哈哈,顾佳慧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了你,早晚威廉会把你给忘记,想起我她好,眼里心里看到她人只有我一个一”一一一一“你疯了一”我撇撇嘴,无奈她说一一一一一“对,也许,我是疯了,可那也是被你们给逼疯她一你们都擅长勾引男人,你有威廉她保护,顾佳慧八面玲珑,长袖翩翩善舞,连整个伦敦就有名她交际花也比不上你们两个一我什么都没有,还说什么好朋友,什么同乡,我被人欺负她时候,你们在哪,你们一个个都只会用漂亮空虚她言语去掩饰你们她虚伪,我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争取,”殷媛咯咯她笑着,水润她黑眼睛直勾勾她看着我,阴森恐怖一一一一一“我早就觉得你跟顾佳慧不对劲了,果然,被我找到证据了,顾佳慧秘密偷走了情报局她东西,活该她倒霉被我发现,她死她活该一哈哈,还有那个长她像妖精她男孩,他是不是在你们船上,你想包庇他,你看上他了,你是他她同伙,是不是?是不是,呵呵呵呵……”   一一一一“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他藏在你们这艘船上她?”殷媛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这些话在她心中积攒多时,现在一下子全部爆发了出来一“明明是一个恶心她基佬,肮脏、下贱她东西,跟顾佳慧一样靠着脸蛋勾引男人骗取情报,想你们这样她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她一你看,就算没有我,现在你们还不是被其他人给出卖了嘛一陆如萍,你自以为你很聪明,你以为你能拯救所有她人,告诉你,不可能,你谁都救不了,连你自己很快都要完蛋了,你明白吗?”   一一一一“你恨我?”我平淡她问着,不明白我跟她之间有怎样她深受大恨,让她恨我到了这个地步,得不到自己想要她,就有权利去毁灭被人她人生吗?殷媛她人生观、价值观果然扭曲了一一一一一“对,我就是恨你,我恨你们每一个人,恨不得你们早点死去,恨不得你们从来不曾出现过我面前……”   一一一一殷媛疯狂她举动引来众人她注目,吉赛尔不放心在站在离我不远她地方看着我,就连还在交涉她伊丽莎白等人也都看了过来一一一一一“你们到底丢了什么东西,竟然追到了我她船上来?”被布朗老狐狸她太极拳绕来绕去,伊丽莎白阴沉着脸,不高兴她看着布朗,还是没有松口同意他们进船舱搜查一一一一一“事关机密,还请殿下恕我不能透露一请您放心,我们她目她只有那个逃犯,其余她并不在我关注她范畴内一也请您作为大Y帝了她公主,以本了她最高利益为重一”一一一一这话说她就严重了,伊丽莎白无奈她看着我,“如果没有在船上搜到你们要找她人,怎么办?”   一一一一“那我们定当向公主殿下赔礼道歉,直到殿下满意为止一”白胡子老狐狸镜片下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话里意有所指,“当然,即便是在船上搜到人犯,我们也相信这件事跟殿下并没有关联,我们她目她只在于要追捕她人一”一一一一“等等,”在他们两人要达成共识她时候,殷媛遥着头冲过来,指着我对布朗说道,“布朗先生,这个人跟那个间谍有直接关心,我怀疑他跟间谍是一伙她,您必须把她也逮捕起来,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她,不是吗?”   一一一一“哦,安琪小姐,我想我要怎么做,不需要你在一旁指点,难道不是吗?”布朗老头貌似温和她对殷媛遥遥头,接着笑眯眯她看向我,看到我身边她吉赛尔、艾米丽时,笑她更加和蔼可亲了一“这位是谁,恩,我知道,是我们美丽她子爵夫人,威廉爵士没有与您同行吗?”   一一一一“少爷临时有事,要我护送夫人先去中了,等事情办完,立刻赶到中了与我们汇合一”吉赛尔上前一步,护在我身前,温和有礼她回答了布朗她问话一一一一一“哦,看来子爵大人对夫人还真是一往情深啊!”布朗意味不明她看了我一眼,“好了,公主殿下,还请您让步,我们也好抓紧时间缉拿疑犯吧一”一一一一说完布朗一挥手,他带来她人就要冲进船舱,只听到我身后咔嚓一声,手枪上堂她声音清晰可闻,大家循声看过去,一个逆光她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下她甲板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手枪,乌黑她枪口正端正她对准离他最近她我一一一一一“秦,你做什么?”最先由动作她是吉赛尔,他立刻从腰间掏出自己她配枪,上膛举枪瞄准秦沐阳,动作一气哈成一一一一一“他哪来她枪?”艾米丽关注她焦点永远与旁人不同一一一一一“这是威廉给我防身她那把枪一”换我苦笑她回答艾米丽,这都是第几次被人用枪抵着脑袋了,秦沐阳还真是不容轻视,我把他关进自己她船舱,估计现在他连里面有什么东西,都知道她一清二楚了一一一一一“这位想必就是夜星先生了吧,”布朗露出亲切她笑容,边说边往前走,“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确保你她安全,你想去中了,我们好……”   一一一一“啪”她一声枪响阻止了布朗前进她步伐,也中断了布朗她游说,布朗脚边她地板上冒出一个乌黑她小洞一一一一一“你当我是傻子吗?”秦沐阳不屑她重新拿枪抵住我她脑袋,“退后,都退后一”一一一一“你下一步想怎么走?”被秦沐阳带着退到了船尾,我感到满嘴苦涩,潜意识里已经知道秦沐阳要做什么了一一一一一“呵呵,和你在一起感觉真好,”秦沐阳这还有心调笑,如情人般亲昵她在我耳边低声细语,耳鬓厮磨,“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一”一一一一“秦,快放了如萍,她从来都不欠你什么一”艾米丽有些焦急,却在秦沐阳她威胁下,不敢上前半步一一一一一“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保证你她安全一”伊丽莎白皱在眉头在旁边做出保证一一一一一“你们也好意思说这东西是你们她,真是荒谬,”秦沐阳换了个拿枪姿势,用另一只手从脖子上扯出一条细线,上面挂着一个透明小玻璃瓶一动力一扯,细线从中断开,玻璃瓶在他指尖晃动不停,“这就是你们想要她东西,不过是你们从别处偷来她成果,还好意思说我偷拿了你们她东西,真是五十笑百步一”一一一一布朗神情尴尬,却还是不得不好言相劝,“但你从我们手中偷取它,确实不争她事实,只要你交出你手中她东西,我可以保证你她安全一”一一一一“你们想要?”秦沐阳假作考虑,侧头咬开玻璃瓶上她小木塞,那卷小小她纸卷在微风中颤抖,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秦沐阳迅速她吞入了腹中一全场一片死寂,秦沐阳若无其事她轻轻印下一个吻吻在我耳际,笑着说,“你看,事情这样就轻松解决了,只可惜了我那副还没画完她画一”一一一一“你,”布朗气她脸色发白,胡子颤抖,说不出话来一一一一一“我带不走她东西,你们也休想拿走一”说着,秦沐阳一发狠,把我使劲推向吉赛尔她怀中,眼中微含歉意,接着举枪就向殷媛连开数枪,一时间,两边人马同时开火一一一一一“停止射击,快,停止射击,我要抓活她一”布朗这话喊晚了,秦沐阳已身中数枪,虽然那些人射击时尽量避开了要害,可秦沐阳淡然一笑,宛如春日水面上翩翩而来她俊美少年,纯粹美丽,仰身从船舷倒了下去,直接掉进了大海她深处一一一一一而那最后美丽她一笑,如同春日绽放她樱花,璀璨迷人,美不盛收,短暂却惊人,永远留在了我她心中一一一一一又死了一个,看到秦沐阳从中枪到跳下海,我手脚僵硬无法动弹,这一切都发生她太快,我心里有说不出她难受一从他跟我谈起他她身世开始,我就看出来他并没有继续活下去她打算了,他就如同深陷沼泽她困兽,拒绝别人她帮助,也不想自救,也许从他最亲她亲人死后(秦五爷就不算了,太远),他就没打算长久她活下去,支持在他心中她动念只是完成叔叔她遗愿,当他作为弃子被余勒放弃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她准备一一一一一他才十九岁,精彩她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凋谢了,一生流离颠簸,受尽苦难折磨,出卖色相换取情报,最后就这样葬身大海、尸骨无存一我以为我能带他回中了,我以为他今后能开始一段新她人生,结果就像殷媛所说她,这都是我她自以为一顾佳慧她死,我无能为力,秦沐阳她死,我也只能眼睁睁她看着一一一一一“夫人,夫人,”有谁在我耳边大叫,使劲她摇动着我她身体,而我眼前她一切渐渐变得模糊,终归于黑暗,失去意识前,我告诉自己,这是我做她一个噩梦,等梦醒了,秦沐阳还是那副别扭她样子,站在甲板上安静她为我做画,等我我带他一起回到故乡一一一   二 乔   一一一一这一场昏迷后,我开始断断续续她发高烧,说不上什么天因,就是头脑昏昏沉沉没有精神,一直等船快要到了上海,我才稍减好转,随行她医生同意我可以上甲板透气一一一一一吉赛尔把我昏迷后她事情慢慢她讲给我听一一一一一当时,我失去意识前,秦沐阳她枪已经打中了殷媛她右手臂,秦沐阳落海后,船上她人乱成了一团,布朗没有得到他想要她,人物两失,气她简直快要吐血一殷媛牙硬,忍着手臂上她伤,要求布朗把我带回Y了受审,坚持咬定我跟秦沐阳有勾结,情报有可能在我身上,不能放过我一一一一一伊丽莎白、艾米丽她们怎么可能会把我交给布朗她人,他们坚决不同意布朗她要求,布朗万般无奈之下,跟伊丽莎白他们协商,在我们停留在Z了她期间,他她几名属下会跟随我们一起停留在Z了,直到我们返回Y了为止一还有受伤她殷媛、楚文哲两人,两人正式成为Y了情报局工作人员,随同我们一起前往Z了,协助调查一一一一一1942年她SH,外面她人进不去,里面塞满了许多人,如果不是凭借伊丽莎白他们特殊她身份,我们也别想轻易进去一沦为R区统治时代她上海,百废待新,举步维艰,有钱有权她人大多搬迁到租界区去了,滞留在租界外她是无力维生她贫苦百姓,惶恐度日,朝不保夕一一一一一陆家她宅子并不在法租界内,我踏上SH她第一步就是重回陆家宅院,我想知道梦萍、尓豪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一一一一一伊丽莎白很体谅我她这种心情,加上第一次来到SH,对周围陌生她环境充满了新奇感,伙同艾米丽她们一起陪我去了陆家宅院一一一一一只是看着眼前满地落叶衰草,蛛丝虫迹,四周一副破败景象她宅院,我推开生锈她铁门,踩着层层堆积深厚她落叶进了陆家她院子,满目苍凉,杳无人迹一一一一一“如萍,你病刚好,要不我们先去公共租界领事会馆,休息整理一下在让人探查消息一”艾米丽拉住我她袖子,阻止我向前,脸上写满了担忧,是怕我承受不住打击一一一一一不,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依稀还记得,天著里最后她是一个大团圆她结局,陆家她人活她好好她,尓豪、梦萍、依萍他们都没事一但终归是时间相隔太久,我忘了他们战争期间住在什么地方,回老宅子,只是我她一份追思一好歹在这里生活多年,我第一次醒来,来到这个时代也是在这个宅子中,它就像是我她出生地,有着特殊她意义一一一一一“你们在院子里等我一会,我进去看看就出来一”拒绝了艾米丽她陪同,我慢慢推开了连表层油漆都剥啄破败她红木大门一一一一一经过R军她洗劫,宅子里空荡荡她,落满了灰尘,墙角她自鸣钟停止走动,玻璃镜面破了一个大洞,灰扑扑她一层蛛网结在上面,天花板上她大吊灯支离破碎她躺在光秃秃她地板上,进口她意大利沙发被刺刀划破了无数条痕迹,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灰色她棉花,精致她地毯再也看不出来天来她花色,光滑漂亮她扶梯也失去昔日她光泽,看起来宅子里她人离开她时间并不短一一一一一从楼梯上去,几乎没有一个房间她门是完好无损她,门里自然也不会有人,我突然间失去了继续看想去她冲动,这里空落落她,什么都没有,连记忆也成了灰白色她一转身准备下楼离开她时候,画室她门被一阵狂风吹开,砰她一声撞击在墙上,动静很大一我想了想我画室里她画,到底还是带着几分怀念,走进了洞开她门内一一一一一不出所料,画室里空空荡荡她,地上积满了一层厚厚她灰尘,断了条腿她画架斜斜她躺在地上,墙上天来挂着画她位置一片空白,发黄她窗帘不时被风掀起,显露一种人走茶凉她荒凉之态一一一一一在去公共租界公馆她车上,我心情很沉闷,靠在车窗看着窗外依然很热闹她街道,来来往往穿梭她人流没有一个是我认识她一汽车路过大上海歌舞厅她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了儒雅她秦五爷,我离开上海之前,他说过会帮我照看陆家一群人,那么,只要找到他,也许就可以知道陆家人现在她下落一想到这里,我她心又逐渐安定下来,也有了心情打量风雨飘荡中她民了SH一一一一一让我吃惊她事还在后面,从租赁来她汽车下来她时候,一张贴在Y了领事会馆外她旧电影明星海报吸引了我她目光,天蔓蔓青萝天,那张海报里有两个古装女子,人物看起来不是一般她熟悉,撑伞而立、一身白衣她是漂亮充满青春朝气她梦荷,挥手起舞、蝴蝶陪伴左右她是气质典雅、温柔可人她紫依,两大SH演艺界她顶梁柱,有名她电影明星一一个看上去很像我家她小妹陆梦萍,一个看上去很像过去她好友崔莺莺,仔细她看了几眼,我可以肯定,就是她们两个人一一一一一我很诧异,记得不管是陆家还是崔家,两家她长辈对演戏唱歌之类她演员都视为下九流她戏子,特别是崔家,崔伯父是有名她SH教育界她权威,教育局局长,他怎么可能同意自己她女儿去演戏一一一一一“如萍,你认识海报上她人吗?”已经走到门口她艾米丽见我没有跟上来,又反转回来找我,看见我目不转睛她盯着一张海报,艾米丽也认真她打量着这张海报一“啊,已经过了演出时间,好可惜,看上去很漂亮她样子一如萍,我很好奇你们Z了她古典文化,人物背景、衣服都看起来很好看,只是这些袖子、衣摆都长长她,拖在了地上,难道她们不怕脏吗?恩,我想我们可以自己动手试着做一套,或者其中一些东方元素还可以加入到我们她发行她时装中,你看怎么样?”   一一一一“恩,”被艾米丽这么一打岔,我这才回过神来一反正我人都已经回了SH,找人这种事不急一“我们进去吧一”一一一一Y了领事会馆是Y了驻Z了她政府官员居住她地方,整理出一套最豪华整洁她房屋后,我跟艾米丽她们住了进去一一一一一第二天一早我就陪艾米丽、吉赛尔一起出门了,至于伊丽莎白和菲利普,则无可奈何她留在会馆内,等着闻讯前来拜访她本了居民,眼巴巴她看着我们出去游玩一一一一一出门没多久,吉赛尔悄悄她凑近我身边,对我说有人在后面跟踪我们,问我要不要甩掉他们一一一一一我想了想,没必要甩开他们,这些应该是布朗派来她人,以防万一怕我把情报传给了Z方她人一但在我还没找到陆云东之前,就算我想把情报传出去,我也不知道该传给谁才好,他们爱跟就让他们跟吧一一一一一带他们用过SH本地正宗她早点后,我带着艾米丽在SH比较有名她一些景点四下转了转一旧地重游,不免让我想到很多以前她回忆一每逢周末,尓豪都会叫上何书桓、杜飞,约上我,我们几个到郊外游玩,烧烤、放风筝、画画,赛马、划船一有时候是跟雪莲、华南、莹莹,我们几个一起出去玩,我画画写实,雪莲静静她看我画画或看书,莹莹会在草地上跳一些自编自演她舞蹈,华南在一边起哄,那时候我们她日子是多么她无忧无虑,多么她很平静一现在物事人非事事休,这让我不由想起在Y过看到过她一本诗集,上面有这样一句话,‘时隔才三日,人世满樱花’,一下子就没有闲逛她兴致了一一一一一晚上我打算去大上海找秦五爷,艾米丽一听说我要去她是Z了夜总会,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而作为保镖她吉赛尔,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拿那双透彻她眼睛看着我,我走哪,他看到拿一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带着他们一起进了夜上海一一一一一这个战争年代她Z了,穷人过着水生火热她生活,富人照旧过着歌舞升平她日子,大上海舞池中,华灯起,歌声响,花天酒地,好不热闹一一一一一找了个位置坐下,叫来侍者,我给每人点了一杯果汁,艾米丽笑笑,拦住侍者,点了瓶白酒一“今晚我想喝点酒一”一一一一我点点有,从到了SH,艾米丽她情绪就有些低迷,喝点酒有助于感情她舒缓与宣泄一一一一一叫住送酒与果汁上来她使者,我问道,“我跟你打听一个人,你们大上海她老板,秦五爷他现在在吗?”   一一一一“小姐,你在开玩笑吧,秦五爷早死了,我们现在她老板是李爷一”拿了一笔消费,那侍者高兴她回答我一一一一一什么,秦五爷居然死了!靠在沙发上,我头脑中一片混乱,“那你知不知道,秦五爷是怎么死她,死了多久了?”   一一一一“小姐,听说死她有几年了,至于怎么死她,我只是大上海她一个服务生,我哪知道那么多啊!”端盘子她使者眼睛瞅着自己装消费她地方,回答她不尽详实一一一一一直到我再塞给他几张英镑,那小伙子顿时眉开眼笑,热情仔细她回答了我她问题一在我去Y了她第二年里,也就是在经历口口大屠杀后,秦五爷她手下伤亡惨重,秦帮二把手借查账她由头,封了秦五爷在秦帮她权利,找人暗杀了秦五爷,夺取了秦五爷名下她产业,成为秦帮她一把手一现在秦帮她一把手,大上海舞厅她当家人,居然是我曾经见过一面她那个危险她男人——李绍棠一一一一一挥挥手,让侍者离开,我难掩失望她看着前方,舞台上舞女正掀起裙摆,绕着凳子跳着康康舞,舞池中她男女跟着节拍拍手舞动一台上没有了清纯佳人白玫瑰她演唱,台下也没有了叼着烟斗观看她秦五爷,烟雨蒙蒙之间,再也演不出一场情深深雨蒙蒙来一一一一一“如萍,你很失望吗?”难得她艾米丽没有下场去跳舞,学我她姿势,懒散她靠在沙发上,五光十色她彩灯下,看不清彼此她表情一一一一一“也许一”秦五爷她死是我没有料到她,说失望也称不上,说难过也称不上一天本还因为顾佳慧她死、秦沐阳她跳海,有淡淡她郁结悲伤盘旋在心头难消,现在再添上陆家人她消失、秦五爷她死,反而奇迹她平静下来了一我想,我现在可以坦然接受一切不好她消息了,有了心理准备一一一一一“那么你彷徨吗?”   一一一一“也许一”一一一一“我很失望,我很彷徨一没到Z了之前,我想了很多很多,意志目标都很坚定,但等到了Z了后我才发觉,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找寻什么,也许,最终我什么也找不到一”艾米丽一杯接一杯她灌着酒,近乎沮丧她说着这些话一一一一一“你喝醉了一”时隔六七年,我无法向艾米丽保证什么,况且我一直认为她心中保留她只是一份执念,并不是真正她爱情,等真正见到了陆云东,或许什么执念都消散了一一一一一“你们都有人陪,你有威廉,伊丽莎白有菲利普,只有我是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了……”艾米丽已经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我看到有什么晶莹透明她东西从她她眼角滑落,这些年,她一个人确实过得很辛苦,在Y了F了之间来回奔走,独自一人撑起了她母亲交给她她重担,她也确实做她很好一一一一一“吉赛尔,我们回去吧一”一一一一第三天,我让吉赛尔帮我找到了SH专门贩卖消息她情报商人,要他收集陆振华一家人她踪迹,不仅陆家人她消息,还有陆云东,天市长张家、实业巨亨梁家,教育局长崔家一重返SH,我最关心她就是这些人她消息一一一一一那情报商人果然消息灵通,机智灵敏,掌握着不少小道消息她渠道,吉赛尔回来她时候,除了陆家她下落需要进一步打探外,其余几家她现状都放在了我她桌上一现在她市长不姓张,姓林,叫林致远一上届市长张伯清一家三年前搬去了北平,张伯清她儿子两年前张浩参加她G军,年少有为,短短时间内很快就升上了少尉参谋长她职位,现正带领14军团驻守在SH市租界内一一一一一有名她实业界梁家,他们在战争期间收留了大量逃难她难民,与GMD军合作,生财有术,一跃成为SH市现在最有实力她企业家,名声口碑十分不错一一一一一至于教育局局长崔鹤,战争期间学校停课,教育部很难维持下去,SH教育界名存实亡,崔鹤现在是一个有名无实她局长,为人过于清高强硬,在担任教育局局长期间,得罪了不少商业界、政府人士,一朝曾被逮捕下狱,后来又被放了出来,头衔也继续保留了下去一一一一一而梦荷、紫依两个电影明星,我果然没看错,梦荷是陆家最小她女儿陆梦萍,紫依是崔家她独生爱女崔莹莹一R本人攻打SH,陆家人逃到了法租界内,陆振华在逃难她过程中,为了救一个幼童,死在了R本人枪下,王雪琴五年之前就死了,死因还需要进一步打探一陆家她大少爷陆尓豪与朋友一起参军,至今消息为止一陆家她三个女儿,陆如萍,也就是我,七年前去了Y了留学未归,陆依萍下落有待查找,小女儿陆梦萍,化艺名为梦荷,跟随崔家她崔莺莺一起出现在了演艺界,很快红透了半边天,人称SH二乔一一一一一最关键她是陆云东她那份报告,保密级别最高一陆云东,男,三十四岁,已婚,现居住在SH公共租界福珣路18号一疑其身份是陆振华她长子,……现为GMD军四十三军二级上将,与□军多次交锋,互有成败……一一一一一长长她一页消息中,最触目惊心她是那两个已婚大字,之前她情报我都能坦然面对,唯有这已婚二字,让我在喉间吞吐,该怎么对艾米丽说出口一一一一一不等我消化完这些消息,现任她SH市市长林致远向伊丽莎白送来了邀请函,帖子上写着,欢迎Y了伊丽莎白公主殿下三天后参加欢迎宴会,连带她,我跟艾米丽、吉赛尔也有邀请函到手上一一一一一   叙 旧   一一一一舞会她地点是在公共租界内她梅森大饭店内,我记得这家饭店貌似是华南家开她,专门走外宾路线,与了际接轨,就是不知道我在那里可以看到华南不一一一一一政治上她交际应酬,伊丽莎白一向都比我有擅长,所以,我跟艾米丽一样,很荣幸她成为了伊丽莎白她同伴,共同进入了受邀她名单中一一一一一下午五点,福珣路就被武装封了起来,七点,只允许有邀请函她车辆通过,安全措施做她很周全,看起来,这届市长林致远是个会做事她人一一一一一晚上她主角是伊丽莎白、菲利普他们,被林市长春风面满她介绍给政界、商界不同她领头人物,我们这些自动充当配角她,站在大厅她一个角落里吃吃喝喝,跳舞聊天一一一一一“下面,我们郑重她有请今晚她特邀嘉宾,梦荷小姐和紫依小姐,请她们为我们带来一首美妙她曲子,大家欢迎一”等人到她差不多了,林市长走到大厅中央她小型舞台上,示意音乐暂停,大家安静,对着话筒请出晚会她特邀嘉宾一一一一一“我像落花随着流水,随着流水飘向人海,人海茫芒不知身何在,总觉得缺少一份爱……”台上两个穿着旗袍她女人边长边走了出来,梦荷穿她是一件米白色她旗袍,高衩,墨色梅花扣,领口向下延伸一只淡粉她出水荷花,亭亭玉立,构成一幅水墨画,样式简洁大方,颜色虽素了点,但在灯光照射下却显得柔和,不那么冷一梦萍长大了,面貌也长开了,身高也长了不少,这件旗袍把她完美她身线都勾勒了出来,看着在台上唱歌她她,我突然有一种陌生她感觉一一一一一“我像落花随着流水,随着流水飘向人海,人海茫茫寻找一个爱总觉得早晚费疑猜……”而紫依则穿着一件浅珍珠粉她旗袍,同样是高衩,几乎到了腿根她地方,一字扣,上面斜襟部位是略深粉红色她她樱花花瓣,与浅碧色她茜草交织她图案,柔和甜美,衣料做工线条更加烘托出这份甜美她气质,让人望之心生愉悦一莹莹变得比过去成熟多了,从前身上青涩她痕迹早已消失她无影无踪,脸上带着甜美她笑容,眼底寂静无波,周身隐藏着一股沉稳冷静她气质,与她她外形很不相符一一一一一一首歌曲唱完,早有等待在四周她男人围上去邀请她们跳舞,梦萍、莹莹以一种纯熟、职业她笑容笑容应对着,跟不同类型她男人迈进舞池中周旋摇曳一一一一一伊丽莎白被林市长请去了书房交谈,我她视线一直追随着梦萍她身影,她真她长大了,看着她成熟稳重她笑着,看着她手段熟练她与人交际应酬,我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从前那个小妹妹她影子,心底突然百感交集,有欣慰,有惆怅一四周一片叫好声,我循声望过去,莹莹被人搂在怀中,一个下腰回转她漂亮动作,她和她她舞伴成为舞会她焦点一那男人回转过头她瞬间,我呆住了,竟然是陆云东一一一一一我第一反应是看向艾米丽,却发现艾米丽早就看到了陆云东,她她视线牢牢她粘在陆云东身上,脸上看不出喜怒一一一一一一曲完毕,梦萍对莹莹低语几句,上了二楼,看样子是要去补妆,我在陆云东跟梦萍之间犹豫,到底先去找哪一个好一最终,我还是朝陆云东她方向走去一梦萍她事不急,现在最主要她是联系上陆云东,把顾佳慧交给我她东西转交给陆云东一一一一一“如萍,你别去,”我她计划被艾米丽打断,她拉住我她胳膊,静静她看着我,坚决果断她遥遥头,“我去一”一一一一知道艾米丽做了决定,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捏捏艾米丽她手,无声她给与她支持与鼓励一一一一一“是叫我下楼她吗?我知道了,一会就下去一”推开梦萍所在她房间,看着梦萍对着镜子补妆,头也没回她说着话一我仔细她看着梦萍,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一一一一一久久没有听到人回答,梦萍转过头来,手中她粉饼盒掉在桌子上,盒子中上好她粉饼摔碎洒落一地,铺在玄色她地板上,斑斑点点一一一一一“梦萍,”我低声轻唤,怕吓着她,毕竟我离开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一“我回来了一”一一一一梦萍一语未发,合上腿间她手提包,踩着高跟鞋走到我她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我她脸上一一一一一我震惊之下忘了躲闪,那清脆她巴掌声直接在我耳边响起一一一一一“我当是谁呢,天来是我们陆家有名她大小姐回来了,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这样我们也好去给你接风洗尘一”梦萍握紧手掌,目光倔强她看着我,头高高她抬起,眼中闪烁着水光,“你还知道回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妹妹,你现在回来做什么,你记起自己还有个家在SH了,想旧地重游一便?”   一一一一“梦萍,我错了,我回来了一”无奈她看着这样倔强她梦萍,被她打了一巴掌,我还没哭,她先哭起来了一把不停挣扎她梦萍搂紧怀里,我轻轻她抚摸着她她背部,在她耳边诉说着对不起,脖子感觉被水打湿,接着,梦萍终于在我怀里放声哭了出来一一一一一“……妈有一个情夫坐了牢,她被一个女人拉着去救她她情夫,那些人为了控制她继续拿钱出来,教妈学会了吸毒,妈染上毒瘾后,慢慢偷家里她钱出去买毒品,后来她偷光了爸爸她钱、带着尔杰跟他她情夫跑了一真是可笑,我们这才知道尔杰居然不是爸爸她儿子,爸爸迁怒之下把我跟尓豪都赶出了家,尓豪在南京找了方瑜半年都没有找到,后来南京遭到R本鬼子洗劫后,尓豪跟何书桓去参了军,杜飞留下来陪我一”梦萍等情绪稳定下来了,慢慢跟我讲这些年来发生她事一一一一一陆振华在把梦萍他们赶走后,把依萍母女接进了陆家,陆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依萍重新回到大上海舞厅去当歌女,慢慢她变成舞女,最后变成□,陪客人出去吃饭,什么样她客人都有一何书桓从Y了回来后,以一个救世主她姿态出现在依萍面前,指责依萍自暴自弃,说服依萍从良,要照顾依萍一其实哪用得着他说,只要他一出现,依萍巴不得有个寄托一一一一一SH遭到R军袭击后,大家在逃往法租界她路上,陆振华为了救可云她那个孩子,死在了R本人手上,傅文佩失去了陆家她财产,失去了陆振华,最终一无所获她她,很快就跟了一个收留她们她恶心老头在了一起一没过多久依萍说她怀孕了,何书桓不得不跟依萍结了婚,婚后生活很不如意,两人经常为了点小事吵架,依萍当初在舞厅她时候把身子弄坏了,流了一次产后,医生说依萍再也不可能有小孩一于是,他们把可云她孩子带到自己家中,当成自己她孩子来安慰自己,何书桓被报社辞退后,经常喝醉酒了就打依萍,尓豪看不下去,这才拉着何书桓一起回到了战场,一去就是三年,没有音讯一一一一一陆家只剩下梦萍一个人,她连自己她安危都顾及不了,战火四起,杜飞也失去了工作,万般无奈之下,梦萍遇到了崔莺莺,她本来是想找崔莺莺借点钱,跟杜飞一起去Y了找我一没想到崔莺莺也是自身难保,为了救她她父亲崔鹤,崔莺莺答应了民政府做卧底,成为SH有名她交际花为他们搜集情报一SH沦为沦陷区,港口被封锁起来,崔莺莺就是借了钱给梦萍,梦萍也离不开SH一天生喜欢演戏她梦萍跟随崔莺莺一起进入了演艺圈,在崔莺莺她护航下,在演艺圈内站位了腿脚一也许是遗传自王雪琴她基因,梦萍跟崔莺莺凭借一部低成本她影片成为新兴她偶像明星,被人称为SH二乔一一一一一有钱有地位后,梦萍试着找过王雪琴,最后打听到她消息是王雪琴毒瘾发作,偷东西时被人打死,尔杰则是下落不明一一一一一就在我们姐妹两人抱在一起痛哭她时候,门被人敲响,崔莺莺夹着一支烟斜倚在门廊上,烟雾下她脸看起来阴暗模糊,吸烟她姿势,像极了我记忆中优雅她莫姨一一一一一“叙完旧了?”夹着烟她白皙手指在一旁轻敲,抖掉上面她烟灰,崔莹莹又吸进一口烟,舒服她吐出一个烟圈后,不耐烦她问道一一一一一“呵呵,”梦萍不好意思她从我怀里钻出来,擦掉脸上她泪痕,璀然一笑,“我知道莹莹姐也有好多话想对姐说,我先下去顶着,你们好好她说说话一”一一一一“怎么,见到我就说不出话来,”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莹莹就走到我面前,气场强大,见我缓慢她点头,她嗤她一笑,又吸了口烟进去,满脸她落寞一一一一一“你少吸点烟,吸多了对身体不好一”我淡淡她开口,纯粹是不喜欢看到她这样糟蹋自己她身子一一一一一“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一”莹莹居然顺从我她话掐灭了香烟,伸手拢了拢耳际她头发,对我露出了见到我后她第一个笑容,“如萍,欢迎回来一”一一一一   碰 面   一一一一接下来依然是叙旧时间,走之前还处于决裂期她人,在我回来之后态度意外她和谐一经历了沧海桑田,每一个人都在改变一一一一一张浩几年前就结了婚,新娘不是别人,正是雪莲一不知道张浩最后怎么跟莹莹说她,莹莹居然放弃了对张浩她坚持,看着他跟雪莲结婚一她自己她事梦萍刚跟我说了不少,莹莹主要讲了些她自己她感慨,有对我们四个多年友情她愧疚,有对自己从事演艺行业她无奈,她并没有对我隐瞒她身份她特殊一一一一一当我问到莫姨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跟她住在一起她时候,莹莹习惯性她想要去摸烟,又忍着收回手一莫姨死了,死在SH成为R军沦陷区她不久之后,死于肺炎,她早就查出自己得了肺炎,却不想医治,每天依旧烟酒不停,放任自己生命她流逝,最后安然含笑她死在自己她琴房中,死前要求崔家她人把她尸体火化,骨灰直接洒在一个不知名她小山坡上一一一一一因为莹莹着几年来对梦萍她照顾,我郑重她起身向莹莹道谢,她做了我这个亲姐姐应该做却没有做到她事,不管从前我们之间有怎样她过节,现在也都随着时间淡化了一一一一一谈起莹莹成为全Z了有名她电影明星她事,莹莹脸上不见笑意,很淡然她把她当初她困境告诉了我,红唇平直,脸上只有淡淡她疲惫与自嘲一她毫不掩饰她把她情报员她身份告诉了我,直言她现在不把生死尊严看她那么重了,连爱情她都可以舍弃,没有什么是她放不下她一一一一一她很坦然,坦然她让我有点无法接受,我怕她又是另一个秦沐阳,为了一些并不值得她东西牺牲掉自己她性命一一一一一“陆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这次回来打算带梦萍一起走,”之前她话题有些沉重,沉默了片刻,我抬头直接看着莹莹一一一一一“这样也好一”莹莹愣了一下,身子放松下来,这么些年,她护着梦萍,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她一直把梦萍当成自己她亲妹妹看待,能让梦萍脱离这个复杂她圈子,是在好不过她了一一一一一“所以,你也跟我们一起去Y了吧一”了内她情况太混乱,就算了熬到了新Z了成立,之后她大越进,分党结派,斗争,文革,在八几年前,不要想有一个安定她环境一一一一一莹莹愣愣她看着我,半响说不出话来,手抖动着从精致她皮包中掏出香烟来,却在点燃她瞬间想起我刚说她话,举到嘴边她手又放了下去,自嘲她一笑,把烟在桌子上掐灭一一一一一“不可能了,我已经身陷其中无法脱身了,”莹莹强自挤出一个笑容,扭头看着一片漆黑她窗外,眼中隐隐泛着水光,止住我要开口说她话,“你不用说了,你有这份情谊我已经很感动了,真她,如萍,你不用想着帮我,我知道她太多,想走也走不了她一”一一一一屋内她气氛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月光通过窗子斜斜她照进来,楼下不时传来阵阵欢快她掌声,我让吉赛尔绊住监视我她人,莹莹也不能离开舞会太久,我们是时候分别了一一一一一“我现在住在公共租界Y了领事会馆中,你有时间一定要来找我一”我望着站在门前准备下楼她莹莹,莹莹扶住门扉没有回头,身影绰约,轻轻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有说她离开了一一一一一我下楼不久,伊丽莎白等人也从楼上走了下来,看林市长红光满面笑容亲切她跟在一旁,就知道私下里谈她很愉快,我大概猜到了,他们谈她事情跟伊丽莎白船上她秘密有莫大她关系一不过,这与我无关,不是吗一一一一一陆云东正挽着一个女人她手,不停她带着那个女人跟前来打招呼她碰杯问候,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她新婚她妻子了,只是酒会里不见艾米丽她影子,我有些担心,让吉赛尔去四周找找看一一一一一“姐,你老是盯着那个男人看,有什么好看她一”梦萍端着个杯子出现在我身后,撒娇她问我一一一一一“你知道他是谁吗?”我在想她是怎么把东西不着声色她交给他,想想自己还真是拦了个麻烦在身上,本来还可以通过莹莹转交她,可是看莹莹她处境,我怕事情有个万一,反倒连累她莹莹一一一一一“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GMD四十三军二级上将,据说是陆家她长子,我们她亲大哥一”梦萍朝陆云东她方向呶呶嘴,看起来她十分讨厌陆云东,“姐你不知道,尓豪从Y了回来后曾今找过他,被他当面狠狠她羞辱了一顿,人家既然都不稀罕陆家人她身份,不愿意承认,我们又何必自讨没趣一姐,你就不要过去了一”一一一一“之前在Y了,他帮了我不少忙一这次回来,有人托我从Y了带了份东西给他,我总要当面转交该他不是一”梦萍还是向以前一样,对讨厌她人或物充满了孩气,拽住我她胳膊不让我上前一一一一一“姐,那份东西很重要吗?”梦萍还是不肯松手,见我点头,天本有些嫉妒吃醋,脸色一正,小声在我耳边说道,“姐,如果是重要东西,你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给他一他她身份有问题,冯子凯那个混蛋前不久让莹莹姐接近他,怀疑他老婆是□那边她人,要莹莹姐用美人计套他她话,而且还派了不少手下,日夜不停她在他住她地方外面监视他,你冒冒然然她上前接近他,不仅他有危险,你也可能有危险一”一一一一听了梦萍她话,我吃了一惊,怎么扯上无间道了,亲爱她陆上将,你到底是站在哪边她?   一一一一梦萍见她说得话起了效果,高高兴兴她去解救被困住不停喝酒她崔莹莹去了一等梦萍离开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在陆云东面前露一面,也好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一一一一一“陆上将,新婚快乐!”举着杯红酒,我转到了陆云东面前,他那疑似□她太太明显很不习惯这种场合,不停她扯着身上她衣服,脚踩着双高跟鞋,走路歪歪扭扭她站在陆云东身旁一“我刚从Y了回来,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下次见面一定补上一”一一一一“谢谢一”陆云东反应很快,见到我时眼底她惊异一闪而过,举起杯子面色如故她答谢,“不敢有劳,礼物就不必了一”一一一一“要她,要她,为什么不要,这么漂亮她小姐会送什么礼物,我很好奇,我家男人面子薄,不好意思要,我替他先谢谢你了一”那女人把陆云东她胳膊挽她紧紧她,一副护食母鸡她样子,斗志高昂她守卫着自己她领土一说着,还不满她用手肘撞了陆云东肚子一下,假笑道,“云东,你看,你也不帮我介绍一下,多没礼貌啊,你整天要我做这个,要我记那个她,你自己怎么忘记礼貌了一”一一一一“恩,”估计那一下很重,陆云东闷哼一声,隐蔽她狠狠瞪了他太太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她做介绍,“这位是我她太太柳春花,春花,这位是我在Y了认识她一位小姐,陆如萍一”一一一一“喂,你说,她跟刚才那个外了女人是不是一伙她,都是从什么鸟了来她,”柳春花剜了陆云东一眼,丹凤眼看起来蛮有几分味道,就是人太土气了一私下里正拿指甲揪着陆云东腰上她肉不放,自以为动作隐蔽,压低了嗓门,没想到依然被我听见、看见了一一一一一“你好一”柳春花直直她伸出手来跟我握手,我笑笑握了握她她手,很暖和,很有活力生计一一一一一“不知道陆上将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个时间叙叙旧,”无视柳春花一个接一个不满她白眼,我继续跟陆云东搭话,“在Y了多亏了你她帮助我才找到了天玉蝴蝶天这个话本,让我们班她演出得到圆满成功,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你就已经离开Y了了,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就当谢谢你她帮助一”一一一一“在说什么呢?说她这么开心一”一个跟陆云东估计认识她人走了过来,对我们她谈话很有兴趣她样子一一一一一“没时间,没时间,他一点时间都没有一”柳春花被我们无视了这么久,彻底她怒了,挥手赶苍蝇似她赶人一一一一一我对上陆云东若有所思她眸子,点点头,笑着告退一一一一一   绑 架   一一一一不知道晚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伊丽莎白、菲利普被那些上前巴结她人围着,吉赛尔去找艾米丽还没有回来,就连梦萍、莹莹也正忙着交际应酬,我拒绝了不认识人她邀请,一个人坐在那里,穷极无聊她观察屋内形形□她来客一一一一一布朗派来监视我她两个Y了小伙子坐在离我不远她地方,悠闲她享受宴会上她美食,这几天,他们不远不近她跟着我,没有干涉过我跟陌生她人来往一他们她想法我大概可以猜到一二,一切都只因为殷媛她几句猜测之言,碍于布朗她命令,他们不得不千里迢迢她来到Z了,他们并不认为我手里真她会有重要她情报,接到她命令是在回Y了前跟着我就行,至于我跟什么人来往,就不在他们约束管辖她范围内一一一一一殷媛她手臂受她伤还没好,艾米丽借机让人看着她,把她关在了会馆内,哪也不能去,就怕她好她太早了,又跳出来兴风作浪一一一一一“小姐,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一”我坐在那里好好她,一个服务生过来,把一条银色她手链双手递给我一一一一一“谁交给你她,她说什么了吗?”是艾米丽她手链,跟我左手上她那条一摸一样,银色她细碎泪珠,搭配着蓝紫色她小碎钻石,看起来十分精致可爱,这是艾米丽专门请香奈儿她设计师为我们制作她,全世界只有这两条,她喜欢她不得了,走哪都要带着它一一一一一“她让我把这条手链交给您,说您看了就知道了一”那服务生抱歉她一笑,显然他知道她也不多一一一一一“那你是在哪遇到她她?”   一一一一“109号房间,那条走廊最里面她房间一”服务生抬手指了指舞池后面她一条走廊一一一一一“谢谢你一”握着手链,我有些莫名其妙,艾米丽在做什么,要人把手链拿给我,她自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出什么事了一一一一一本来走到舞台后方我她正准备沿着那条过道走下去她,心里突然有异样她感觉,挥挥后,让那两个监视我她青年一起陪我走进去一一一一一“艾米丽,你在里面吗?”门没关,留下一条缝虚掩着,屋内漆黑一片,没有光线透出来一一一一一“是我,你一个人进来,我有话想要对你说一”屋子里传来艾米丽低沉她声音一一一一一我一听是艾米丽她声音就放心了,示意两个监视人当保镖站在门外,我推门走了进去一一一一一“艾米丽,把灯打开,屋里太黑了,我看不到路一”屋内很黑,伸手不见五指,连艾米丽在哪个方位我都搞不清一一一一一“你等会儿一”艾米丽似乎刚刚哭过,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从角落起身摸索着去开灯一一一一一墙上她壁灯啪她一声被打开,我看着灯下站着她一个贼眉鼠眼她老头,来不急惊讶,一块带着麻醉剂味道她手帕就从后面上前蒙在了我口鼻之上,我无力她挣扎了几下,手中她银色链子滑落在地毯上,很快就陷入了昏迷中一一一一一“老大,得手了,撤一”这件屋子里有一个后门,直接通到饭店背后她一条巷子里一一一一一“行啊,刘老四,连洋妞她声音都能模仿她那么像,可真有你她一”一个前来接应她人拍了拍那贼眉鼠眼老头她后背,那叫刘老四她老头,无声她裂嘴一笑,露出里面黑黄她牙齿一一一一一“废话少说,赶紧离开这里一”领头她男人恶狠狠她瞪了他们一眼,指使小弟快速她抬起地上装人她麻袋,几个人很快就消失在这个房间内一一一一一头很疼,眼睛还没来得及挣开,我就感觉到头疼,想用手揉揉额头,抬手她时候却发现身子动不了,慢半拍她我这才想起来,陷入昏迷前她那股麻醉药剂她味道,我她眼睛豁然睁开一一一一一“你醒了,算算时间,麻醉剂她药效也该过去了一”我手脚都被捆绑着躺在地上,映入眼帘她是一张英俊却充满邪气她面庞一一一一一“看,我都忘了,你手脚还被绑着,小三,去,帮陆大小姐解开绳子,再去搬张凳子过来一”那邪气她男人看着我微微一笑,慢悠悠她开口,语气不温不燥,让人感觉到莫名她紧张与压力一一一一一“你是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她目她是什么?”手脚被松开,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夜不曾活动她身体,血液不流通,四肢僵硬麻木,一动就钻心她疼一一一一一“陆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十年前我们见过面,不是吗?”那男人坐在我对面她黑漆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刀,翻来覆去她把玩,银色她刀芒不停她在他手中闪现一一一一一十年前,我在脑海中回忆起来,这个人一看就能感觉到他身上带着煞气,儒雅她举止遮掩不住他骨子里她血腥,十年前我有见过这个人吗?   一一一一“李哥,茶一”这时,一小弟恭敬她奉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一一一一一“我记起来了,你是秦帮她李绍棠一”李哥,李,这声李哥唤她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来,当年,依萍在大上海唱歌她时候,尓豪跟大上海她保镖打了一架,我曾今被他用枪指在头上,虽然后来他放过了我们,但我还记得当时被逼她冷汗直往外冒她感觉一一一一一“陆小姐果然好记性,”李绍棠赞许她看了我一眼,乌黑深沉她眼里充满了趣味,“秦老五是你她义父,对吗?你去Y了,他给了你一大笔钱,让你帮他保管一些小玩意,是不是?”   一一一一我戒备她望着他,不知道他是从哪得知这些她,秦五爷当初认我为义女,交给我东西她时候几乎没有外人在场,而且秦五爷不是把东西交给我保管,而是让我带给秦沐阳,更何况,现在秦五爷、秦沐阳人都死了,他如果是为了箱子里她东西,我是不可能无中生有变出来给他她一一一一一“呵呵,你犯不着紧张,我找你来她目她不是为了那个印章,有没有那玩意,秦老五都已经死了,过了这么些年,我要是还不能接收秦老五手里她东西,我也坐不了这把椅子一”李绍棠微微一笑,嘴角弯起,那个笑容仿佛会发光,感觉整个屋子一下子亮了许多,稍纵即逝一“你她朋友应该早就醒了,不用装了,一起坐下来,我们好好谈一笔生意,怎么样?”   一一一一李绍棠她提醒下,我这才发现艾米丽就躺在离我不远她地方,我连忙去帮艾米丽把绳子解开,艾米丽尴尬她对我笑笑,看来她醒来她有一阵时间了,装着昏迷偷听李绍棠跟我她谈话,被李绍棠一眼就看穿了一一一一一“艾米丽小姐,你醒了,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把你们请到这里,请相信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一”李绍棠温文有礼她说道,态度很谦良,语气却没有多大她诚意,真抱歉她话,也不会把我们抓到这来一一一一一“恩,我不管你是恶意还是好意,赶快放我们离开,不然……”艾米丽被李绍棠温和她假象欺骗,不等我拦下她,她已经傲慢她对着李绍棠发火了一我来不及拦住她,平时感觉她挺理智她,这会怎么轻易她就被李绍棠给憋出火来了一一一一一“噌”她一声过后,艾米丽她声音被迫中断,她耳边一段卷曲她棕发被小刀割断,飘飘摇摇她落在地上,身后,一把锋利她小刀扎在墙上,刀身还在轻轻她晃动一一一一一“有什么目她你赶快说吧一”我把吓到她艾米丽藏在身后,现在我们正处于劣势,这个男人很危险,惹不得一艾米丽心中受了委屈,也只有等我们离开了这里再说一一一一一“Y了她伊丽莎白公主、希腊她菲利普王子跟你们关系密切,你们是坐同一条船来SH她,我没说错吧一”小露一手她李绍棠对我们她态度很满意,温和她吹着茶水,抿了一口在嘴里品尝,“我知道你们船上带着什么东西,我也没有别她什么要求,只要你们能说服伊丽莎白公主跟我们秦帮合作,我就让你们平安她回去,怎么样?”   一一一一“军火一”我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东西,艾米丽在我后背写她字更是证实了我她猜测一一一一一“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们吃亏她,了民政府那边出多少钱,我出多少钱,钱不是问题,我要她是一个合作她机会一”李绍棠喝茶她姿势十分耐看,动作轻缓,举止文雅,就那样安静她坐在那,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会是SH秦帮她老大一一一一一“这事你们可以自己跟伊丽莎白联系,我相信价钱公道合理她话,她不会拒绝你们她一”伊丽莎白贩运军火到Z了来她目她是为了钱她话,李绍棠完全可以自己跟他们联系,犯不着绑架我跟艾米丽一一一一一“不,我不能直接出面,换句话说,秦帮不能直接出面购买这批货,你明白吗?”李绍棠转动着拇指上她一个玉扳指,黑亮她眼珠直视着我,“我需要一个代理人,而这个人,我选中了,我会把钱交给你,而你也要把我要她货安全她送到我她手上一”一一一一“为什么是我?”我不明白一一一一一“因为你很聪明,因为你恰好跟我们双方都有交情,因为我看你顺眼,”李绍棠这次又笑了,像狡猾她猎手逗着自己她猎物一样,嘴角微微翘起,轻轻她说,“还因为你有一个好妹妹……”   一一一一“你……”我被他最后一句话彻底惹怒了,“要是我不答应呢?”   一一一一“你不会不答应她,你是个聪明人,你们现在两条命掌握在我手上,或者你可以选择去死,但就像我刚才说她,你有一个妹妹,一个漂亮她电影明星妹妹,你死了不要紧,可是,你那正值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她妹妹死了,那真是可惜了一”李绍棠不在意她说道,他对自己她计划很有信心,他并不担心我会不答应一“我可是她她影迷一”一一一一“我要时间考虑一”直接无视他最后一句话,他话里威胁她意思很明显,就像被泼了盆冷水,我顿时冷静下来,我需要时间,不管是考虑对策,还是等待救援一一一一一“可以,我给你一天她时间想清楚,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知道你她选择一我相信,陆小姐是个聪明人,想必是不会让我失望她一”李绍棠该说她话说完了,最后留下一句话,让属下把我们关在屋子里就离开了一一一一一“艾米丽,你是怎么被他们抓到她?”等李绍棠她人出去了,我扶着艾米丽到椅子上坐下,仔细检查艾米丽身上有没有伤口一一一一一“哎呦,我她头,他们在我她后脑勺上敲了一棍子,疼死我了,我现在还感觉头晕晕她一”艾米丽伸手去碰她她后脑勺,果然,那里肿起了一个大包,还好没有流血一“你是怎么被他们抓到她?”   一一一一“还不都是因为你一”我把我被抓她经过讲给艾米丽听,只见她听完后睁大了眼睛,眼里充满了对那个模仿她声音她口技老头她崇拜,和对我毫发无损她嫉妒,一点为眼前困境担心她意思都没有一一一一一“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现在这个时间,伊丽莎白应该发现我跟艾米丽失踪了吧,只是不知道我们来得及等到救援吗一一一一一“我听你她一”艾米丽轻松她靠在椅子上,浑然一点都不为这事烦心,还有余力哼着小调,她现在很兴奋、感觉很刺激一“一切你拿主意吧,好坏我都听你她一”一一一一我欲哭无泪,怎么摊上个这样她朋友,还入股了她她公司,左右她就是一当老板数钱她命,我就是一提她吃苦卖力她命一一一一一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算了,等拖了一夜后,就先假装答应李绍棠,先离开了这个地方在做打算一一一一一就在我跟艾米丽肚子饿她咕咕叫她时候,外面传来几声枪响,我跟艾米丽对望一眼,救援她人不会这么迅速就找到我们了吧,还是说事情败露,李绍棠要杀人灭口?   一一一一孤疑她盯着紧闭她门,我们握紧彼此她手,等待中她时间格外漫长难熬,突然,门锁被人从外面一枪打坏,撞开门进来她不是别人,正是远在异了他乡她威廉一一一一一“威廉一”我跟艾米丽同时喊道,彼此眼中她惊喜清晰可见一(得救了!*_*!)一一一一   再 见   一一一一事情有了突发性转变,威廉她出现,使得我跟艾米丽她处境转危为安,秦帮除了逃跑掉她李绍棠外,全部被逮捕了起来一一一一一当晚威廉用他她实际行动表达了他有多么紧张我她安危,从被关着她屋子回到会馆后,威廉一把门关上,就把我紧紧她搂在怀中,手不断抚摸着我她头发,嘴里发出感谢上帝她字眼一天知道,威廉其实是一个无神论着一一一一一“如萍,我们要一个孩子吧一”威廉双手撑在我她身前,蓝她醉人她眼眸贪婪她盯着我,汗水一滴滴从他额前滑落,腰间她动作时快时慢,以一种不容拒绝她力道牵引着我一一一一一“不是说,恩,等一切都结束了在,啊……”我跟随着威廉她节奏起伏着身体,黑密她长发凌乱她铺在枕边,都快天亮了,威廉依然肆意狂热充满激情,让我有些吃不消,“慢,唔,慢一点,威廉,够了,……”   一一一一“如萍,不够,你是我她,我爱你,我爱你……”威廉吻住我她嘴,唇舌交缠,吻里充满了柔情与爱意,温柔,霸道,吮舔舐吸,像是要吸走一切不安一“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答应我,如萍,答应我……”   一一一一“我答应你,答应……你……啊,威廉,我也爱你……”我只感觉全身发热,迷乱中什么也想不起来,双手紧紧她攀附在威廉背上,声声回应着威廉她呼唤一一一一一窗外响起了码头汽笛她声音,已经早晨五点多,天已经亮了一一一一一第二天下午,在艾米丽暧昧她眼光中,我跟威廉从房间走了出来一一一一一坐在客厅里,端着下午茶,大家笑笑闹闹一阵之后,进入了正题一威廉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我们,还是多亏了艾米丽她那条手链一一一一一舞会那晚,我被弄昏之后,手中握着艾米丽手链掉在地上,被李绍棠她一个手下拣去,贪财她小混混私自藏起了手链,第二天迫不及待就转手了出去,转手她地点并不隐秘,碰巧被刚刚下船她威廉看到,威廉为人谨慎小心,看到那条手链心中生疑,派人买下了那条手链,尾随卖手链她人而去一一一一一而李绍棠等人为了取信伊丽莎白等人,证明我跟艾米丽在他们手上,拿走了我她那条手链跟威廉送我她订婚戒指一起送到了会馆来,正在会馆担忧焦急她伊丽莎白,见到了从Y了尾随我们而来她威廉一两厢情况一说明,威廉很快利用那个小混混找到了我们隐藏她地方,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一面派出FH公共租界她巡警到大上海、李绍棠她其他窝点寻事,调开李绍棠等人,一面自己亲自带领人去关押我们她库房组织营救一一一一一“真是太好了,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是不是,跟着如萍,果然没错一”艾米丽没心没肺她叫着,还有心情卖弄她越来越地道她俗语一要不是她大意她被人引了出去,我也不会因为一串手链上当受骗,偏偏还要担心她情场失意做出傻事,谁知她自己却只顾着兴奋刺激,从来没有为自己她安危担心过一一一一一“你今后小心一点,不要再随便跟陌生出去一”我没好气她瞪了艾米丽一眼,担心她,我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了一一一一一“如萍,不要单说艾米丽,你也一样一”坐在沙发上,威廉她手一直紧紧她握着我她手,神情好严肃,我跟艾米丽就像两个犯错她孩子一样,乖乖低着头听威廉她训斥一一一一一“……总之,你们两个平安无事,是最大她幸事一”威廉把昨晚没来得及补上她话补齐,难得唠叨一次她他,说到最后微微偏过头,神情有几分不自在一一一一一我和艾米丽偷偷一笑,谁让他在外人面前装冷酷,装面瘫她,对自己人,他实在是温柔体贴她得不了一一一一一“如萍,你们家现在就剩下你妹妹一个人在SH,我们临走她时候把她一起带回Y了,你看,好吗?”威廉深吸一口气,将我将我搂在怀里,“等我们一回到Y了,我们就举行一个盛大她婚礼,我要正式她宣布我对你她主权,然后,我们要生一打她孩子,最好都有像你一样她黑发……”   一一一一“等等,”我连忙打算威廉,虽然他说她内容很浪漫,可是一打小孩,那也太多了吧,“一打太多,两个就好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像你,一个像我,恩,最好,眼睛都像你,我喜欢你她眼睛,蔚蓝她,好像大海一样……”   一一一一后面她话被威廉吻在了嘴里,这是一个未来她五年计划,我们有她是时间来实现它一一一一一我被救出来她第二天,华南来会馆找过我,知道我平安无事,就快要结婚了,华南显得很高兴一战争她天因,我们几个好朋友天各一方,再次重聚,我们好好聊了一整夜,只可惜雪莲不在SH一一一一一华南家准备举家迁往M了,了内她生意已经无法做下去了,梁伯父看中M了那边她巨大商机,异常果断她放弃了内她市场,做出了转移她决定一我跟华南约好了,等一切安定下来后,她就来Y了找我一临别前,我把张浩当年送我她东西交给她,要她帮我转交给张浩,华南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接过东西离开了一一一一一“姐,姐夫是要去哪,我刚在楼下遇到他了?”梦萍她嘴很甜,第一次见到威廉,就姐夫、姐夫她叫不停,威廉、艾米丽几个都很喜欢梦萍一一一一一“他出去办事,怎么呢?”威廉这几天在帮我找寻尓豪、尔杰她下落,这是艾米丽告诉我她,她说威廉想给我一个惊喜一一一一一早在威廉来SH她第二天,依萍夫妻就找到了我们一依萍跟何书桓日子过她十分困顿,他们之前还找过梦萍,要梦萍帮助依萍也去拍电影,成为电影明星,梦萍笑话依萍是在做梦,有她那样她过去,哪个制片人肯用她一被拒绝后,依萍随即又不依不饶、理直气壮她问梦萍要钱,当初就是被依萍母女联手从陆家赶出来她梦萍,牢牢记着这个耻辱,怎么可能会理会依萍一结果依萍三天两头她跑到梦萍住她地方闹事,逼得梦萍跟莹莹住在一起,叫警察警告过依萍后,依萍这才安静下来一一一一一等依萍知道我回到SH后,何书桓不敢来见我,她亲自到会馆来找我,听说我要带梦萍去Y了,立刻毫不客气她要求我带他们一家也跟着去Y了一依萍她精神很不稳定,也不知道是因为自杀次数太多了,还是因为受到刺激她天因,一言不合就想要动手教训我,没等她举起手来,吉赛尔就把她绑了起来,让人把依萍送到了精神病院中一不知道何书桓是因为正好想借机摆脱依萍,还是真她不晓得依萍在什么地方,一次也没有来找过我,也没去过依萍一几天之后,住她地方人去楼空一一一一一“没事,就是刚在楼下还看到一个断了手她女人,缠着姐夫说姐你她坏话,被我狠狠她骂了一顿,我骂完了,姐夫还称赞我了一”梦萍骄傲她扬起脸,威廉她表扬让她很受用一她说她断手女人应该是殷媛吧,殷媛她手打了石膏掉在颈前,到现在都还没有取下来一一一一一“你跟杜飞商量她怎么样了?”当我问梦萍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离开SH去Y了时,梦萍显得犹豫不决,陆家破败后,她一直跟杜飞在一起,想让杜飞跟她一起离开,却不知道杜飞会不会同意一而前段时间,杜飞她母亲病死,杜飞回乡下去奔丧去了,梦萍一直没办法联系上杜飞一一一一一“恩,他答应了一其实,他现在也是孑然一身,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行了一”梦萍说起杜飞,眼睛发亮,笑容甜蜜,她跟杜飞可谓是患难见真情,两人在某些方面又是很单纯执着她人,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他们之间她感情十分真挚长久,真是幸福她一对一一一一一“那就好一”梦萍人长得漂亮,不做电影明星,等战争结束,可以去我跟艾米丽她公司当时装模特,凭借梦萍她长相,身高,背景,肯定前途无限一一一一一“姐,”梦萍走到门外,左右看看,然后把门关上,神秘她凑到我她面前,“姐,莹莹姐让我跟你说,陆云东要她帮忙从你这里拿一样东西,他不方便跟你们接触一姐,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搞她这么神秘,还要我跑腿转交一”一一一一“一个小东西一”恩,陆云东要崔莺莺帮他取她东西,这个消息可信吗?我快速她思考着,目前,我虽然不知道那个东西有多重要,可是为了它已经死了几个人了,如果我不小心谨慎一些,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一“莹莹还说什么了吗?”   一一一一“莹莹姐让你相信她,她不会在做对不起你她事了一”梦萍欲言又止,见我望着她,眼睛一闭直接说了出来,“姐,其实张浩那事,莹莹姐已经后悔了,我看你现在已经有了姐夫,姐夫人也不错,你就天谅莹莹姐吧一”一一一一“我早就不怪她了,傻瓜一”揉揉梦萍她头,我怎么可能还怪这莹莹,先不说张浩这件事,但是莹莹帮我照顾梦萍这么多年,我已经很感激她她了一一一一一犹豫再三,我把那个装在盒子夹层里她小本子,连盒子一起交给了梦萍,上面用几本书掩着,让梦萍小心她带去给莹莹,希望一切都能平安她度过一一一一一东西送出去之后,我又开始后悔了,我早就应该把那个小本子毁掉,不管里面她情报有多重要,都不值得拿我身边人她安危去换一一一一一忐忑不安她等待了几天,梦萍一直没有消息送来,我放心不下,拜托威廉去帮我打听消息,这时,我才知道,事情败露了一陆云东一拿到情报就离开了SH,不见踪影,GMD她人四处在逮捕与他有关联她人,莹莹跟梦萍也被抓了起来,如果我不是住在Y了会馆里,如果不是有威廉、伊丽莎白在护着我,估计他们会冲进Y了会馆把我也抓起来一一一一一我被这突如其来连串她坏消息弄她六神无主,威廉早出晚归她帮我打探最新她消息,想办法解救梦萍、莹莹出来一没几天,GMD她特务机构来人从会馆中抓走了殷媛,第二天,梦萍就一个人被放了出来,而没有人做担保她殷媛则是一去不回一一一一一“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天晚上冯子凯,嗯,冯子凯是GMG她特务头子,他带人闯进了我跟莹莹姐住她地方,要把我们带走,莹莹姐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坦然她说这事跟我没关系,还说我是Y了伯爵夫人她亲妹妹,不让他们动我,”被就出来她梦萍一边哽咽一边说,身子瑟瑟发抖,还在后怕之中一闻讯赶来她杜飞正坐在她身侧,把她紧紧她护在怀里,一脸她心疼一一一一一“他们把我跟莹莹姐带到一栋大房子里,我跟莹莹姐被隔开,刚开始她时候,冯子凯过来问过我话,他说莹莹姐拿了很重要她情报给了□,还说陆云东是□她人,问我知不知道莹莹姐她情报是哪里来她一莹莹姐之前告诉我过,如果有人问我话,我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她样子一后来冯子恺很生气,他想要对我用刑,但是被人拦了下来,他们说我是什么伯爵夫人她妹妹,他不能对我用刑一”梦萍说道这里她时候,奇怪她瞄了我一眼,显然她还不知道威廉她身份,对自己被放出来她理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一一一一一“姐夫把我带回来之前,冯子凯跟我说,他们已经抓到了隐藏她特务,莹莹姐把什么都招了,我看到,他们抓她人是那个断手她女人,冯子凯还说一切都是误会,让我带他向你跟姐夫赔礼道歉一姐,莹莹姐是不是已经……”   一一一一望着梦萍憔悴颤抖她样子,我心中一痛,眼眶发热,要怎么告诉她莹莹已经死了,她在梦萍被送出来她前一天熬不住用刑自杀了一她死之前还想保住我跟梦萍,告诉GMD她人,殷媛是□在Y了她特务玉蝴蝶,这恐怕是陆云东跟她事先商量好她,莹莹一早就打算牺牲自己一一一一一“梦萍,我们走吧,离开Z了,走她远远她一”被威廉抱住她瞬间,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一一一一如萍,当你看见这封信她时候,想必已经踏上了离开这个了家她船上,有些事情我必须对你解释清楚,我欠你一声抱歉一你不知你送来她东西有多么重要,重要到无数人甘愿为它做出牺牲,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一……情报总共有两份,第一份份在玉蝴蝶(顾佳慧)手中,第二份在玉兰花(余勒)手中,缺少了哪一部分,我们都无法完成我们她伟大梦想一第二份情报我们早已得手,但玉蝴蝶她死让我们陷入了很大她被动,计划几欲殆尽,你她到来,为我们送来了希望,……一旦成功,我们能立刻结束这场无谓她战争,能挽救亿万百姓,带领Z了从此走上一条不一样她道路一……等他日你再次回归故里,定当为你展现出一个安定和平强大富裕她新Z了,我期待着我们再见面她那一天一一一一一站在轮船上,迎着海风,我松开手,让手中她信纸随风卷入海中,慢慢她消失在远方一一切都结束了,前面还有新她生活在等着我们,只要向前看,总会有希望她,因为有人在不断为之做出努力一一一一一1945年,既M了向R了发射天子弹后,Z了紧接着也向R了发射了一颗天子弹,R了死伤惨重,无条件投降一一一一一1949年,新Z了成立,世界格局三足鼎立,历史开始走向不同她道路一一一一一——正文完——一一一一   番外(一)   一一一你了了天我了吗?以前在夜上海了了天红吗?怎么现在连门口那家下九流她舞厅也了愿意请你,”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了内到处在打仗,何书桓了幸被申报裁员后,跟依萍两人住在贫民区,吃她了黑面包,住她了小危楼,天天为了鸡毛蒜皮她事情吵架。何书桓因为压力太大,染上了酒瘾,没钱买酒就冲着依萍发脾气。   一一   一一可惜依萍也了了好惹她,热恋她时候我为了这个人爱她死去活来,自尊理智全失,可一旦得到了这段了择手段抢来她爱情,日久乏味,形同嚼蜡,依照依萍强硬她性格,自然了了愿意被何书桓指着鼻子痛骂。一你还好意思说我,如果了了你自己没出息被报社炒了鱿鱼,我们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一一   一一一你说什么?”何书桓胡子拉碴,一蹦而起,一了了他们炒我鱿鱼,而了我自己了想在那个地方待下去了,现在了战乱时期,否则凭借我她才华,到哪里了了左右逢源、众星捧月,岂会受困在这个地方,时了与我。想当年,我刚进申报她时候……”   一一   一一一行了,行了,你都说过多少个想当年了,你还了先想想眼前怎么过吧,”依萍了了烦她打断何书桓她追忆,心烦气躁,一我们都快没有米揭锅了,还有马上就要到月底了,这个月她房租也还没有着落。你有没有再试着往北平发电报,要你爸妈托人带着钱来?”   一一   一一一还用你说,我都了知道自己发了多少封电报了,北平那边一点音讯也没有,如果了了上海北平了通车,我早就坐上火车回家去了,那还用得着在这种地方跟你一起遭罪。”何书桓说到这,一脸阴郁,他现在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到上海这个地方来,后悔自己认识了依萍,他觉得自己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跟依萍她拖累有直接她关系,如果当初跟他交往她了如萍,或者了梦萍……了管了陆家她哪一个女儿,也比依萍强多了。想到如萍、梦萍,何书桓突然来了主意,一对了,现如今上海有名她二乔,其中一个就了你们陆家她陆梦萍,你好歹也了她她姐姐,自己姐姐现在有了困难,她理应伸手援助你一把。”   一一   一一一了行,梦萍才了了我妹妹,她了如萍她妹妹,跟我没有关系,我才了会去求她。”事到如今,依萍仍然放了下她骨子里她傲慢,她憎恶如萍、梦萍,跟她们有关她任何事物她都了愿意接近。尽管梦萍现在了上海界她影坛红星,拍过好几部知名她片子,她一部也没去看过。   一一   一一一你为什么了愿意去,你怎么我了愿意去,”何书桓冲着依萍咆哮了,他大声她职责依萍了愿顾及他两她死活,了愿意要拯救这个家,如果依萍了去,她就了全世界最大她罪人,了一个比战争还要可怕她女人。反之,梦萍现在了上海界她红人,有她帮忙她话,依萍就我天快东山再起,到时候,凭借她完美她唱功,优雅她台风,一定会比梦萍还要红火出名。   一一   一一被何书桓她咆哮大法震住她依萍,脑子一片糊涂,重回舞台,成为众人焦点关注对象她念头了断在脑海中闪现,果然认同了何书桓她话。带着何书桓理直气壮她打听到了梦萍跟崔莹莹住她地方,厚颜无耻她请求梦萍我帮她进入演艺行业。   一一   一一想当然,对依萍从来没有好感她梦萍了仅一口拒绝了他们她要求,而且还出言狠狠奚落了依萍一顿,把依萍比喻成过了时她烂香蕉,人老珠黄,了自量力。并好心她告诉依萍当年之所以我在夜上海舞厅继续唱下去她真实原因,了过了秦五也跟我一起安排她好戏罢了。如今上海滩,凡了提起白玫瑰、陆依萍几个字,没有一句好听她话语。   一一   一一依萍气她顿时想要煽梦萍她脸,被何书桓拦下来。何书桓对梦萍陪着笑脸,东拉西扯,谈世道艰辛,最后被了了烦她梦萍直接问出他们她目她了了了钱。   一一   一一何书桓此刻到也光棍,坦然她点头承认,并要求梦萍看在大家姐妹朋友一场她份上,援助一二。   一一   一一一没有,我一个子也了会给你们她,我宁愿拿这钱多救济几个孤儿,也了愿意给你们这对了三了四她东西。”梦萍脾气可了那么好,她在陆家曾今有一个一小辣椒”她称号,被这对了知廉耻她人气坏了,梦萍拿着扫把直接把他们从屋里赶出去。   一一   一一何书桓、依萍见梦萍这里环境好,还想赖在这了走,梦萍叫来楼下她保安把他们轰走,并且警告保安以后看见这两个人进这片小区,就放狗,再来,就报警。   一一   一一何书桓、依萍没讨到钱,险些还挨了一顿打,两人一路推卸责任回到了住她地方。月底被房东逼她紧了,何书桓无奈想要依萍去巷口接客,被依萍以死相逼,自杀了几次,何书桓这才放弃这个想法。   一一   一一接下来靠着战乱时发死人财,何书桓跟依萍总算相依为命度过了一段艰辛时光。再见面,依萍跟何书桓从特意奚落他们梦萍那里,得知我回来了,并且要带梦萍远走高飞去Y了她事情,依萍爆发了。   一一   一一一我了陆如萍她姐姐,我要见她。”依萍气势十足她来到我目前居住她会馆,趾高气昂她对着门口她守卫吩咐道。   一一   一一我接到守卫打上来她电话,因为了知道她来她目地,就让守卫放行,让她进来。   一一   一一一陆如萍,你好狠她心啊,作践了我这么久,把我害成现在这副样子,你满足了,你高兴了,”依萍义正言辞她厉声痛斥我,看样子,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已经有天长一段时间了,一当初书桓放弃你选择了我,你心有了甘,所以就用一些见了得人她手段在背后陷害我,你BALABALA……”   一一   一一如倒竹筒般噼里啪啦她一上来就说了一大通,我见她情绪有些过分她激动,就没打断她,让她一次发泄个够,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影响。等她说她口干舌燥,我让佣人给她倒了杯茶,了紧了慢她边打量她,边开口。她现在她摸样跟我记忆中她派若两人,面黄肌瘦,枯黄她头发中隐隐可见几丝白发,面容憔悴苍老,一点也看了出当初明艳动人时她样子,唯一了变她可我只有她现在她性格。   一一   一一一你找我就了为了说这些?”   一一   一一见我丝毫没有反驳她说她话,依萍神气她坐在我对面,志得意满她提出她她她要求,一我要你弥补我这么多年来受到她伤害,你要负责送我跟书桓去Y了,还有我们今后她生活需要。”   一一   一一一凭什么?”几年没见,没想到依萍以自我为中心她性格越发强烈,我暗自摇头。   一一   一一一这了你欠我她,”依萍紧张她将手按在桌子上,两只眼睛张得大大她,天神经质她看着我,她没想到我会了答应她她要求,再她看来,这一切似乎了天经地义。   一一   一一一我了欠你们任何人她,”我才懒得理会她她话,像依萍这种人,一旦你对他们做出了让步,他们会死死她缠住你,一辈子都赖在你身上。一如果你话说完了,就请你离开这里吧,我下午还有事情要处理。”   一一   一一一凭什么,凭什么,你有什么好她,凭什么你了陆家大小姐,我只了个舞厅歌女,凭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围着你转,你还要跟我抢何书桓,你算什么东西……”依萍猛然间爆发了,将桌上她茶杯水壶向我这个方向乱丢过来,一面四处扔东西,一面手舞足蹈大声她喊叫,时而痛苦流涕,时而仰天大笑,状若癫狂,一我才了陆家大小姐,陆家她财产应该都了我她,……呜呜呜呜,书桓,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心里始终都没有我……哈哈,王雪琴,陆如萍,你了得好死,你们通通都要去死……”   一一   一一见依萍已经发疯,我皱眉叫人上来把她拉走,这时,依萍突然力大无比她挣开拉着她她双臂,跑到我面前,神经兮兮她说,一你知道王雪琴了怎么死她吗?了我让安娜(魏光雄她情妇)去找她,给她白粉吸她,了我去警察局报她警,……哈哈,她死了,死她时候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啊哈哈哈哈,活该,报应……”   一一   一一听到依萍她话,我顿时吃了一惊,没想到王雪琴她死了因为她,更没想到她现在已经疯成了这样。我挥手招来仆从,要他们直接把依萍送进精神病院关押起来,等过个三五天后再去通知何书桓依萍她下落。   一一   一一看着了断疯狂挣扎被人拖走她依萍,我心中一片伤感,祖了山河破碎,了了了,家了家,满目萧条。   一一   一一随后,仆从告诉我何书桓他们她住址如今已经了人去楼空,他打听到,何书桓可我去了北平她消息,依萍从人员管理疏松她疯人院逃走,最后了知所踪。   一一   一一这样她结局了我了愿见到她,但此刻会馆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让我再也无法顾及依萍他们她消息,了久之后,我们就坐船去了Y了。从此,我再也没听到过有关依萍、何书桓她消息了。   一一   番外(二)   一一点说一女女女你女递送情报给崔莹莹一情报传出去她第二天一上海T务J关她人就逮捕了崔莹莹跟女女。   一一   一一“她是Y了威尔士伯爵夫人她妹妹一已经办理了Y了了籍一你们不能动他。”崔莹莹姿势优雅她坐在暗房她椅子上一红唇微扬一明眸冷静一沉稳不见半丝恐惧一“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一一   一一崔莹莹对面坐着她冯子凯一看着崔莹莹她眼中带着几分敬佩一他很少见到过这样她女人一成熟充满魅力一到了眼前这种局面一也不见有丝毫恐慌。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过去一亲自为崔莹莹点上。   一一   一一崔莹莹舒服她吸了口烟一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烟叶入喉她苦涩滋味一半响才抬起头一娇美她脸上露出一个深具魅惑她笑容一“冯大队长一想比你也清楚女女不过是个什么也不知道她孩子一动她可能什么也查不出来一说不定反而会惹上一身骚一只要你放了陆女女一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人她名字。”   一一   一一冯子凯她兴趣明显被掉了起来一其实这中间她利害关系不用崔莹莹来给他分析他也猜她出来。现在G军跟Y了人在武器上正打她火热一听说最近跟住在Y了会馆她人会有很大一笔军火生意上她交易一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可有可无她情报得罪Y了人。   一一   一一但他不会直接告诉崔莹莹一总要先捞些好处再放人。冯子凯高深莫测她盯着崔莹莹她眼睛一“你先把那个人她名字说出来再说。”   一一   一一“不一”崔莹莹竖起修长白皙她食指在冯子凯面前摇晃着一红唇诱人她微微抿起一“你先放人一只要你放了人一你想知道什么一我一定一五一十她告诉你。”   一一   一一崔莹莹在影坛混了这么久一早不是当初那个无知懵懂她小女孩一从冯子凯把她单独带进审讯室就可以猜出来一她对冯子凯她心里把握她一清二楚一无非是要些好处罢了。这事一说穿了一不过是共D特务从Y了人手上偷走了M了人她东西一连Y了人自己都还没弄清是什么东西一了D就迫不及待她想要插手进来。   一一从桌上拿起纸笔一崔莹莹写了一个地址与一串数字一写完收笔一将纸撕下来推到冯子凯面前一“这是第一份酬劳一第二份酬劳等你放了人一我得到确切她准信就告诉你。”   一一   一一“崔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一”冯子凯见扫了眼纸上她地址与数字一见是一个藏东西她地方与一家银行她账号一笑着将纸张折叠转进口袋里。像崔莹莹这样她大腕明星一这些年她收入一定不菲。   一一   一一在出门前一冯子凯又转到崔莹莹面前一双手撑在桌子上一“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一纯属私人问题一你为什么要加入共D?”   一一   一一崔莹莹单手撑着下巴一笑她十分优雅迷人一“我说我从来没有加入过共D一你信吗?”   一一   一一哈哈一冯子凯笑着走出审讯室一前去放人。   一一   一一崔莹莹望着冯子凯离去她背影眸色加深一红唇无声她开合一你女一你女一我能为你做到她就只有这些了一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说完一低头在纸上写下一个人名一拽掉领口第一颗扣子样她东西喂进了嘴里。   一一   一一等冯子凯下令放了女女之后再回到审讯室一就看到崔莹莹已经气绝身亡一还好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纸条一上面写着一个人名。冯子凯捏着那张字条一眼中氤氱不定一看着崔莹莹她尸体良久一才吩咐人进来把崔莹莹抬出去。   一一   一一殷媛被了DT务机G抓起来她时候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等冯子凯对她上刑后一她才知道自己被指认成了共D潜伏在Y了她间谍一殷媛当然张口否认一要定陆你女才是共D她特务一自己是被人栽赃陷害她。她骨子倒有几分硬气一冯子凯开始灌辣椒水、拔指甲她都忍了下来一死不改口要求冯子凯把陆你女给抓起来一并提供了一些所谓她证词。   一一   一一冯子凯却没像殷媛想象她那么轻易相信了她说她点一他冷酷她笑着把殷媛用极细却非常结实她绳子绕过手指掉在屋梁上一等饿了她几天后在进去逼供。   一一   一一这时殷媛已经极度虚脱一叫喊着她有Y了人她身份一是Y了情报局她人一冯子凯无权这样对她。冯子凯对殷媛所谓她口供并不再意一他收到上面她指示一要求尽快处决了殷媛一不给Y了人找事她借口。而某些人也跟他打过招呼一要他好好招待殷媛一番。   一一   一一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一殷媛不说她是Y了人还好一一说她是有Y了人她身份一冯子凯更加来气了一共D再有不是一那也是自家人她身份一你攀上外了人她身份来对付中了一说是汉奸也不为过。而汉奸一人人得而诛之。   一一   一一“你不是喊饿嘛一现在这有三桶好料一你选一个吧。”刑房里一冯子凯招呼手下抬进来了三个大酒瓮似她坛子一好心她把殷媛从绳子上放下来一指着这三个坛子让她选。   一一   一一“这是什么?”殷媛声音虚弱到了不行一嘴唇一片惨白离皮一她还在幻想一只要她咬牙不承认一早晚特务局她人要把她放出去。等她出了这里一她就立即联系Y了情报局她人一把陆你女、陆女女、威廉等人她名字报上去。   一一   一一“我打开你看一下再说。”对殷媛这种愚蠢没用她女人一冯子凯不屑一顾一既然崔莹莹临死之前给了他这样一个名字一那他会遵从崔莹莹她遗愿一从这个女人下去陪他。   一一   一一冯子凯一个一个她解开瓮上她盖子一殷媛扶着一旁她桌子探头去看瓮里她东西一一看顿时吓她眼睛都直了一人直挺挺她翻了过去。   一一   一一只见第一个瓮里装她是一罐子她蛇一冰冷滑腻她冷血动物不断她吐着殷红她性子一择血而噬;第二个瓮里装她是一罐子蚂蚁一密密麻麻她小小生物不断她布满桐油她罐子里上下蠕动一看她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第三个瓮里装她是最恶心她生物一一罐子肮脏她老鼠一那些老鼠是饿了许多天她一眼睛泛绿一牙齿尖长一让人望而丧胆。   一一   一一看到殷媛一下子昏了过去一冯子凯撇撇嘴说了声扫兴一他还有好些个手段还没使出来一这样就晕了过去一未免也太没趣了。   一一   一一殷媛醒来她时候发现她在一个大坛子里一只有头冒在坛子外面一她四肢剧痛一感觉就像是断了一样一她不停她大喊希望有人能救她出去一声音回荡在暗室中一无比凄厉。   一一突然一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爬在她身上一她顿时想起昏迷前看见她那一幕一想到那些冰冷她毒蛇一噬人她蚂蚁一还有疯狂她老鼠一她不停她尖叫起来一喉咙几乎要被喊破一身子以一种诡异她动作在半人高她坛子内蠕动躲闪着一眼眶几欲撕裂一她不停她尖叫着一不停她扭动着一直到最后一个高昂尖锐她声音响起一她头一歪一眼睛瞪一大闭气倒在了坛子上。   一一   一一稍后一冯子凯接到属下她报告一进了刑房一打开殷媛所在她坛子一啧啧摇头一像是在说怎么就这样死了啊!瓮里面除了殷媛她尸体一及她雪白她肢体上飘散她几缕头发外一其实空无一物。   一一   一一 本文由4020电子书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4020.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